少年不知道何时也离开了。
川端末子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十几分钟, 除了眨眼和呼吸,几乎什么也没做。
等到她终于行动时,腿已经麻了。
她从床边摔下去, 跌在厚实的毛毯上,眼镜不知所踪, 视角天旋地转。
少女呆呆地看着窗外, 月色静谧流动, 如牛奶一般,风声在枝叶间摇晃, 时不时把影子吹到阳台上。
忽然远远有一道火光, 宛如流星陨落,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窗边绽开,照亮池水般的地面,似乎伸手可触。
少情不自禁伸手去抓,才发现自己还是倒着呢。她慢吞吞起身,忽然想起这是什么——烟花。
毫无遮挡、没有各种分析和数据,没有机器延迟卡顿, 是她亲自得出来的结果。
不过, 眼睛还好, 耳朵真的发麻, 捂住之后, 心跳如擂鼓的声音反而更明显了,在耳边轻轻敲打。
是很陌生的体验。
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以至于即使是末子也无法理解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想寻找那个聪慧至极的少年, 却发现手脚无力, 每一处都在咚咚咚响着, 血液热烈流动,传达过于快速的心跳频率。
川端末子想了很久,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是在做梦吗?还能不能眨眼?”
另一道声音终于无意识打破这梦幻的氛围“你这不是在眨吗。”
是非常清澈温和,又含着些许无奈的青年声线,语气十分包容。
川端末子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位同盟家族的十代目,迪诺·加百罗涅。但这声音未免过于青涩,而且态度过于熟悉。
她呢喃着“十代目……”
被这猝不及防叫到的人脚滑了一下,手忙脚乱扒拉住阳台栏杆,冷静伸出一个蓬松的脑袋、燃着明亮火焰的脑袋。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已经颇具首领气魄的男生橙色眸子异常理智,却仍然掩盖不了他正扒拉着阳台栏杆做引体向上的可怜事实。
他语气冷静“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对我能不用很正式的称呼,会显得很奇怪。”
末子歪头“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换一种说法来请求,这样很奇怪。”
男生点点头。
“拜托了,”他双手合十,一边下坠一边大声且冷静地开口,“请——叫——我——阿——纲!!!”
即使外表成熟许多,气势也蛮强,在她面前仍然笨拙的像只狗狗。
这个不变的事实实在让人安心。
顺便一提这种安慰方式也实在笨拙。
只是毕竟还是十代目,不能随便称呼——希望他现在没有哭。
“如果哭了呢?”
从墙里突然蹦出的小婴儿声音糯糯响起,他自然地跳到少女怀中。
“那我也不会安慰阿纲的。”
少女走到窗边,弯着腰,香槟卷发柔软倾下,笑容如梦如幻,惊艳了月光。
……
像是梦游仙境的爱丽丝,川端末子看什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世界不再如同游戏cg般没有真实感,每次眨眼都能看见不一样的角度的景色。
一直到眼睛发干发涩,同时出现些耳鸣的症状,末子还舍不得休息。
是reborn强制要求她闭上眼,又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一副耳塞。
即使如此,末子休息片刻,又悄悄挪开了一点耳塞,一本正经询问起正事“你们怎么来啦,其他人呢?”
reborn从容地喝了一口咖啡,似乎无视了窗外月色“他们还在养伤。”
头发上火焰已经消失,站在墙边碎碎念自闭的男生身体一僵,幽幽回头“reborn,不是说好……”
“家族对抗演习。ww52ggdco”小婴儿理都不理他,继续解释道,“蠢纲之前闹了很久要见你,我跟他说不想做第一个被你亲眼看见的人就尽情受伤吧。”
末子平静点头“看来十代目成长了。”
沢田纲吉耳垂通红,蓬松的短发被抓的更加软乎乎的“我……”
reborn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虽然没受伤,但一直在躲躲藏藏,耗空了体力动弹不了我只能把他绑在飞机上不说,还被对手笑话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一直离你那么远吗,就是怕体力不支倒下去砸到你。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因为我已经躲了一次。”
小婴儿可爱的脸蛋不变,却说出了恶魔口中的话语。
沢田纲吉“啊啊啊”捂脸,指缝间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期许又怯弱地偷瞄着。
他已经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十四岁少年了,常年锻炼和战斗结结实实在那具身体上留下了痕迹。
脸颊上的稚嫩在一点点褪去,十代目的气势锋芒毕露,令人目眩神迷,又被他所有的特质包容起来。
这样的首领,却在期待着她的肯定。
川端末子微微皱眉,忽然想起了那个银发碧眼的女人曾说过的话,心下动摇。
但还不是时候。
“原来如此,那十代目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说着,川端末子挪了挪身体,让出床旁边的位置,顾不上当事人的反应,正色对着小婴儿道“reborn大人,可以告诉我这一切的原委吗?有些事情我想知道。”
曾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少女对一切未知都秉持着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态度。
没人告诉她,她就不知道,他人需要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如果不想给人带来麻烦,这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只是事情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动。
她必须知道,被系统实现的愿望,在非系统因素下,是以怎样的形式实现的。而这其中又有谁参与了进来,彭格列这边又是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利益有没有被动……
少女冷静地分析着,愿望被实现、重获新生的欣喜情绪被压在最后,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反而被她放在最前面。
reborn看出她的顾虑——其实只要知道她的本性,谁都能看穿,毕竟在这方面女孩子总是那么单纯地为他们着想。
“是那个叫太宰治的少年主动联系我们的。”小婴儿平静地回答着,安抚少女的心,“他说你的体内有[书]的残页,他可以取出来,你就可以恢复了……”
传说中,有一本神奇的[书],写下的内容在特定条件下会变成现实。
彭格列的情报部门找了很久,最后虽然得到了相关情报,却发现争夺的势力太多,很难全身而退。
得到了反而是麻烦,只能放弃。
但十分戏剧性的,等完全放弃后,却被一个少年告知,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需要的自家人身上。
很不可置信,但又隐隐有几分道理——如果是[书]导致的盲聋,那以现代科技的确检查不出来病因,更难以恢复。
reborn判断出少年没有说谎之后,果断就同意了取出[书]的残页归少年的提议,也配合少年的要求将人送至他身边。
虽然reborn没说少年的名字,但末子一下子就明白是谁了。
她不惊讶阿治有这个能力,却惊讶于自己来到这里的安排“所以我来这个组织,其实是阿治的要求?”
那么,系统的事他也知道吗?甚至因此控制了自己的好感度?
……但他又如何得知呢?
川端末子想起那位令她发自内心赞叹的女性首领,隐隐明白了什么,心下的感激和敬佩又多了几分。
她真的被照顾太多了。
不愧是宰子小姐啊。
少女短暂地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reborn瞥了一言欲言又止的某十代目,淡定喝咖啡“或许吧。非要说应该是因缘际会,顺势而为作出的决定。”
川端末子知道这背后不止一种非日常存在干涉——说到底,她本身的存在应该也有些问题。
但现在,她只是彭格列的川端末子。
仅此而已。
“因缘际会啊……”
少女忽然抬起眼,金绿色的瞳孔像是被光线切割成的宝石,又在卷翘浓密的睫毛遮挡下敛去锋芒“阿治去哪了?”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沢田纲吉找到了自己能回答的话题,匆忙道“太宰君说他所定下的全部约定已经完成,现在要前往新的旅程。”
川端末子蹙眉担忧“就这么离开,也不知道他想好去哪里了吗,身上有没有带钱,会不会被组织的坏人和那个森医生盯上,就算他很聪明,但也只是个孩子……”
“那孩子带着[书]的残页,应该没问题吧?”沢田纲吉挠着脑袋,不知想到了什么,脸微微泛红,“真的遇上什么问题,我们也可以帮那孩子一把吧。”
说起“孩子”时,他的咬字不自觉加重几分。
reborn重重哼了一声,怒其不争地嘲讽“作为我们彭格列的客人,自然早就安排好了他的后路,还等你想起来——”
这种情况,沢田纲吉被说了也不敢回口,只是悻悻发问“你今天对我好像格外有意见……”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单独带你回来。”
小婴儿语气凉凉。
又转头看着川端末子“他没救了,你想先休息还是去回并盛?”
川端末子沉吟片刻,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我和阿治都就这么离开,降谷先生会受到影响吗?”
“会有人处理的,不过短期内可能还是会被波及。”
短期啊。
川端末子明白对方的意思,松了口气。
她不经意间想起来般随口问道“说起来,reborn大人见过阿治手中的[书]的样子吗?”
小婴儿面色如常“没有哦。”
那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呢?
川端末子敛着心神,从床上慢慢起身,环视一圈这间她已经住了不少时间的屋子。
虽然是习惯了的摆放,此刻看着却颇有些陌生。但并不令人遗憾。
因为还有真正的栖息之所在等她。
“走吧,”她抱着小婴儿,笑意浅浅,对着自己家族的十代目,对着自己的家人道,“我们回家。”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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