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摇了摇头,“太子并不知情。他在京城,到处都是赵铨的眼线,若是露出什么马脚,很容易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知道此事的,只有我们四人。”



    范小刀盯着薛成,“所以天梁帮的马贼,还有门外那些人……”



    九幽客缓缓道:“他们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而已。”



    冰冷的语气,让范小刀有些警惕。毕竟,九幽客是天梁马贼的大头目,可是这些人在他眼中,就犹如猪猡货物一般。这次迎仙台之事,又是聚义、又是替天行道,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是他们有意为之。



    薛成道:“天梁马贼勾结江湖门派,散播谣言,聚众造反,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剿匪,便是名正言顺,一来可以解除朝中的警惕之心,二来可以瞒天过海,商议要事,之前,东厂的人在城内,有些事不方便,现在他们都死绝了,只剩下一件事,就是你加入我们。”



    范小刀这才明白,薛成的出现,不是无缘无故。



    东厂林远那些人的死,也不过是薛成假借他的手来除掉一些障碍。



    不知不觉间,双方都站在了同一战线之中。



    但是,范小刀的回答,却出乎意料,“我有自己的处理方法,若真如你所说,这个案子,我回京之后,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薛成道:“所以,你更需要我们,我们有军权。”



    他们要对付的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以及幕后牵线的傀儡师,但真正的对手,却是这套法理之下的整个大明朝廷,以及为了维护这个利益集团的既得利益者。



    薛成的话很清楚,迫不得已的话,他们会动用军队。



    范小刀道:“你可曾想过,一旦举兵,整个大明将会陷入举国动荡之中,如今强敌环伺,这会伤了朝廷的国本。”



    薛成道:“这只是最后之策,我们的首要任务,仍是救出陛下,铲除赵铨及同党。我是外臣,有些事不方便出手,所以我们才把你引来天梁城。”



    范小刀思索片刻,“我考虑一下。”



    范小刀离开。



    九幽客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目送着范小刀离开了院子,才对薛成道:“他不同意,若是将此事散播出去,于我们大事不利,要不要连他一起除掉。”



    薛成摇了摇头,道:“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冷静,寻常人若得知母亲被害,父亲被囚,都会控制不住情绪,可是我在他眼中却没有看到任何的情绪波动。要除掉赵铨,救出陛下,这件事非他不可,我们利益不一致,但目标却一致,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想明白的。李姑娘,你跟他打交道多,觉得如何?”



    李轶道:“这已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范小刀了。”



    初见范小刀时,他还是个热血青年,会抱打不平,会伸张正义,而且也会因为感情,做出一些傻事,可是现在的范小刀,早已洗尽铅华,变得愈发稳重,与初入京华时的范小刀,完全不是一个人。



    薛成道:“我们也不能将希望寄于他人之手,做好二手准备。”



    九幽客问,“太子那边呢?没有太子的支持,我们很难成事。”



    薛成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他的。你们夜雨楼现在还有多少人?”



    九幽客道:“圣典之前,夜雨楼已将主要战力隐藏起来,除了十二剑战死京城外,一楼到六楼的人,都已经收到命令,潜伏在京城之中,只要小师妹一声令下,可以时刻听从吩咐。”



    薛成感慨道,“江湖中人,都小瞧了李楼主,夜雨楼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稳扎稳打,世人都以为,夜雨楼遍布天下的江湖势力和生意是他们的根基,这几个月来,朝廷和江湖门派一直瓜分你们在江湖上的势力,却忽视了李楼主在江湖上网罗的能人异士,这才是他的厉害之处。”



    薛成又道,“钱,终究是身外之物,人,才是立派之本。”



    九幽客道,“只可惜,师父与夜王合作,终究是战死在京城。”



    薛成道:“高阳王也算是枭雄人物,只可惜,格局太小,当初夺嫡如此,没有想到,过了二十年,格局还是没有打开,被赵铨那奸贼,算计的死死的,李觉非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九幽客又问道:“大都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举旗勤王?”



    薛成否定了他的想法,“局势未定,不能过早暴露。况且,就算有陛下血诏,在没有把陛下救出来之前,按兵不动,否则若逼急了对方,对陛下痛施杀手,反而会害了陛下。今日之事,我先写一封奏折,只是,你能舍弃天梁帮的那些人吗?”



    九幽客道:“为了大局,些许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



    范小刀心烦意乱。



    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更没有想到,当初太平公主的那一番话,竟极有可能是真的。只是,在薛成等人面前,他强行压抑着情绪,没有展现出来。



    两年的遭遇,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卷入了太多的是非之争,让他变得成熟,也懂得隐忍。



    否则,就如当初,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手中的刀。



    在街上巡逻的定北军,已经退出了天梁城。



    不过半日,原本戒严的天梁城,又解除了警戒。



    一个消息在城内传播开来。



    天梁马贼覆没!



    天梁马贼在迎仙台聚众造反,祭出了入京勤王的大旗,不过半日,就被定北军攻上了老巢,现在定北军已将天梁帮连根拔起,几大匪首都已授首,现在定北军已接替城防,在清扫战场。



    天梁城饱受马贼之苦,这个消息,可谓是喜大普奔。



    紧接着,三大商会也发出通告,跟随朝廷的步伐,交出天梁城的控制权,三大商会仅保留经济功能,其他的职能一并交给了定北军,如此一来,整个天梁城,由定北军代为掌管,直到朝廷派出官员,入驻天梁城。



    三大商会虽有不甘,却也是无奈之举。



    天梁马贼如此强悍的势力,在朝廷军队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他们?



    一切都如薛成计划,按部就班。



    当日下午,一封奏折,从天梁城发出,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



    叛乱之事,为朝廷所忌讳。



    天梁城虽是定北军的防区,但调动如此规模军队,脱离驻守之地,若不跟朝廷说明情况,也容易引起猜忌。薛成的奏折,便是要打消京城的疑虑。天梁马贼这些年来,盘踞天梁山,打劫商队,甚至还打劫了朝廷押送的军粮,让薛成出兵师出有名。



    回到唐不凡店铺,唐不凡道,“今日下午,有三个官人来找过你。”



    “什么人?”



    “其中一个叫赵行,另外一个姓独孤、一个姓钟,说是你的朋友,他们现在城东的吉祥客栈,让你到了去找他们。”



    赵行、独孤剑、钟一刀?



    他们三个怎么会来天梁城?



    不过,既然来了,范小刀自然要去会一会他们,他道了谢,喝了口水,便向唐不凡说的地址找去。



    吉祥客栈。



    时值下午,并不是餐点,客栈中人并不多,范小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堂中的三个人,桌上摆着一盆羊肉汤,放着几个干火烧,三人正吃得不亦乐乎。赵行看到他,冲他摆了摆手,“过来一起!”



    范小刀来到桌前,坐在三人中间。



    “什么时候来的?”



    赵行边吃东西边道:“前天夜里出京,赶了两天路,换了三次马,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先吃东西再聊!”



    前天?



    腊月初六?



    从京城到天梁城,将近七八百里,范小刀一路上跟了过来,用了将近一月,他们三人竟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赶了过来。这速度,只怕一路走官道,中间没有片刻停歇,怪不得三人也不在店中等他,直接在这里大快朵颐。



    范小刀取过胡椒粉,帮他们洒了一些,道:“羊肉泡火烧,撒点胡椒,可以驱寒。”



    吃饱喝足,赵行才道:“早知道你没事,我们就不用火急火燎往这里赶了。”



    范小刀问,“我能有什么事?”



    赵行道:“诸葛大人找到我们,说你遇到危险,要我们过来帮你。刚才,我们在城内遇了不少江湖人,他们说李轶在迎仙台举事造反?”



    范小刀暗暗称奇,才不过半日,今日在迎仙台发生的事,已经开始通过那些江湖人流传出去,看来,迎仙台之事,实则是李轶故意为之。范小刀又道,“还听到什么了?”



    赵行道:“没什么,就是四天前,东厂派来查案的那些人,死在了你手中,其中还有大珰头林远。”



    “正是。”



    赵行道,“难怪,这件事传到京城,东厂的人气势汹汹,跑到六扇门,找诸葛大人兴师问罪,听说陛下还连夜诏见了诸葛大人。你也真是,杀人就杀人,还说什么诛心的话,回到京城第一个杀陆天硕。好歹陆天硕也是东厂厂督,又是陛下亲自任命之人,你夸下如此海口,让诸葛大人很难做。”



    范小刀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可管不了这些,在我眼中,陆天硕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了,诸葛大人怎么说?”



    赵行道,“就是怕你出问题,诸葛大人派我们三人来接应你。对了,李轶那件事,办得如何?”



    范小刀想了想今日薛成那些话,这些事,还是不告诉赵行为妙,一来是他已经卷入这场纷争之中,这个案子,终究是他的个人之事,又是事关重大,没有必要把赵行也牵扯进来,二来则是有钟一刀和独孤剑在场,虽然也是朋友,但没有过命的交情,有些话,并不适合当面说。



    “让她跑了。”他不想过多谈及此事,改口问,“最近京城情况如何?”



    赵行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你离开这半个月,京城中都乱成了一锅粥。”



    这反而让范小刀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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