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日日过去,工部的研究越来越多,一拨玩具做出来了,三皇子新的想法便又出来了。
还不止于此,三皇子现在不仅是自己想着做什么玩具,竟与那工部尚书,或者说整个工部都混熟了,哄得工部那群大老粗们竟甘愿在散值时间还可着劲儿的帮他想些新奇“玩具”。
众多朝臣早有不满,原本还冷眼旁观,心中嗤笑工部一群大傻子,却没想到,一日一日过去,一个“板车”出来了,后面便来了个“三轮车”,再接着又是“打谷机”、“水车”……
一个个说好的“玩具”,做出来后却偏偏都成了与民生大有益处的新型农具或是工具,造价低廉,省时省力。
现在民间一片赞誉,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还能听到那编的童谣:
都说朝中有六部,
吏、户、礼、兵、刑和工,
个个官呀大又大,威风凛凛还厉害,
可是我左瞧右瞧上瞧下瞧,五部一个没瞧着
只有工部穷哈哈,却把百姓当个宝
这下子,不管是原本想要弹劾还是看笑话的大人们心间俱是酸溜溜的,你说工部都是傻冒实心眼?嘿,人家现在盛名远扬眼看着要名垂青史。
你说三皇子不务正业影响国事?嘿,人家想做个玩具,做出来的功劳抵你干五年。
以前看工部那群人都是面带苦色的,最近瞧着都是神采飞扬,甚至还收到皇上特意慰问的早点、午膳、晚膳!
赏赐他们收多了,但是皇上这般的关切却没收到过啊,于是一众官员最近都觉得有点眼红。这一切,都是因为三皇子改变的。
因此,楚昱最近遇到的大人们态度不可谓不两极分化,有那想讨好他的大人满面春风,有那心间不满的大人阴阳怪气,有那疑惑探究的大人视线逡巡。
直到听说三皇子在坤宁宫的偏殿都放不下那般多的“礼物”了,因为三皇子也已经年过六岁,楚宣帝索性便下令给三皇子迁至朝阳宫,自己带点人独处一宫,去和大皇子作伴。
三皇子这想玩具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工部那群人的研究虽然还是时有发生,但好歹没有之前那般疯狂了。
只不过,因着工部同僚突然打了鸡血般的辛勤工作,其他五部本便无甚功绩,这些日子更是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懈怠出错,各衙门散值的时间都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间接导致这一切的楚昱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最近他也忙得很,不仅要应付上书房孟学士时不时心血来潮的学习计划,还在认真学习“工学”四级知识。
时隔多年,楚昱再次感受到了备战高考的感觉。
因为在上书房并不能明目张胆地学,他这次还真应了当日说的私下里努力学习了……可偏偏就连他的老师孟学士都觉得三皇子惫懒,费心想要三皇子学习真是难如登天。
就连大皇子,都一脸佩服地看着这个弟弟:“阿昱,你可真是厉害。”
“我母妃说了,我要是敢不认真学习,她就哭给我看。”
楚昱:“……”
他看着一脸苦恼的大皇子,真诚建议:“大哥,阿昱给你出个主意,你也可以不学习。”
大皇子眼睛瞬间亮了:“快说!”
“只要大哥你比淑贵妃娘娘哭得更凄惨就可以了。不就是哭嘛,当娘的肯定更心疼当儿子的,你看你母妃哭了你就不忍心了,你哭了淑贵妃肯定更不忍心。”
大皇子半信半疑,蹙起了眉头:“当真?”
“当真,比真金还真。”
松儿站在楚昱的旁边欲言又止,大皇子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还好,大皇子思索了片刻,还是面色犹豫着拒绝了:“不行,不行。”
松儿舒了一口气。
却见大皇子面色苦恼:“阿昱,我不会哭啊,哭不出来的,比我母妃哭得还伤心,那怎么可能?”
松儿:“……”
楚昱眨了眨眼:“大哥,这很简单的,只要想做就会有办法。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哭不出来多正常,你就去御膳房抓几把洋葱给眼睛熏一熏,保准马上哭出来。”
“洋葱?洋葱这么厉害?”
楚昱点点头。
大皇子面露狐疑:“阿昱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藏书阁一本杂书里瞅见的。”
大皇子面露兴奋:“真的!那我这就回去试试。”
松儿在大皇子走了之后,看了看此时空无一人的教室:“昱哥,这是真的?可是哭了不会有用吧。”
楚昱转过身,看着松儿面露控诉:“要不你试试?”
松儿猛摇头:“我才不试!我是真的喜欢学习的,学习很好的,不能逃避学习,昱哥你也多学点,总,总会有用处的。”
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在腹中酝酿了许久说出这一番话来。
楚昱惊愕地瞪大了眼,对哦,他都差点忘了,这位可是被王相教着一心想要当卷王的。
大皇子回去假哭的结果还没消息,楚昱回到朝阳宫又迎来了太子。
“阿昱,你这宫殿快和工部的研究所有得一拼了吧?”
太子也还是自迁宫后第一次到朝阳宫,看见朝阳宫殿内到处可见的“玩具”,脸上不觉便带了几分惊叹。
楚昱看了看自己打下的这片“江山”,骄傲地挺了挺胸:“那比工部的研究所要整洁,气派多了。”
太子没忍住笑出了声,手指在楚昱的额头上点了点:“你啊。”倒是也没说错。
“太子哥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弟弟所为何事啊?”
太子温润如玉的笑都瞬时龟裂了两分,弟弟的学问真的没学好,怎么办?
楚昱露出调皮的笑容,从自己的椅子上跑下来便扑到了太子怀里:“抱!”
果然,太子的脸色更是无奈,完全端不住在外人面前的稳重端方:“阿昱,你都六岁了,还动不动就要人抱,会被别人看笑话的。”
但到底还是伸出手接住了楚昱,太子时常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这是在养弟弟还是养儿子?
楚昱不屑地瞥了撇嘴:“这里又没有外人,就算有,他们胆敢看太子和三皇子的笑话?”
太子:“……”
“太子哥哥,你今天来找我干嘛,阿昱带你去看我新到的玩具!”
太子摇了摇头,抱着弟弟走到案桌旁,将楚昱放在他原本坐着的位置。伸出手在袖子间掏了掏,便掏出了厚厚一叠信封包着的纸。
楚昱疑惑地伸出手去接,见太子并没有阻止,“这是什么?”
太子挑了挑眉:“阿昱打开看看,是惊喜。”
闻言,楚昱也不墨迹,撕开火漆口,簌簌抖落出里面一堆纸张。
他望向写满了字的几张,开头便是:“阿昱,一别数月,展信安好。”
楚昱忙翻到落款处,赫然几个娟秀的字迹呈上:书短意长,嘉柔奉上。
“是嘉柔姐姐!”他惊喜地拿起信纸。
太子点了点头:“是嘉柔长姐的来信,孤今日收到就给你送来了。你瞧瞧,给你这么厚一封,孤就只有这孤零零的一张。”
他从袖子间取出另一个信封,显然比起楚昱的那个,薄了不止一点,里面怕只有一两张纸。
此时见弟弟这般欢喜,太子既感觉欣慰又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他这般说着,指望弟弟亲热地跟自己安慰一番,却没想到楚昱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便将视线全转到了洒落在案桌上的纸张上。
太子:“……”
原来,嘉柔写给楚昱,正经书写的也就两张纸,其余的竟全是栩栩如生的画作。
因为嘉柔走时,楚昱还未进上书房,她并不知道弟弟已经识字了,这一路出了长安,想故土,想楚皇宫,想楚宣帝与皇后,想太子与大皇子,但想得最多的便是弟弟。
离开大楚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嘉柔虽然目标明确,心里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却还是免不了一路上的忐忑,只是面上端着叫人看不出罢了。
她想起弟弟最是向往皇宫外的风光,原以为以后是弟弟出宫建府,将那皇宫外、皇城外的风景一一讲与自己听,却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先领略了这一番塞外风景异。
于是,一路西行,一路风景变幻,嘉柔每日坐在马车上,到了用膳的休息时间,或是新到城池住宿,便用心记着日日美景,其实,她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会可以得见罢了。
到了晚上休息,再将脑海中的美景风光一一画下,正好弟弟不识字,这些风景便直观地展现了她这几月的经历与路途。
但不等嘉柔将这些画作寄出去,却先收到了楚昱的来信,信纸上的字迹稚嫩,却原来幼弟在自己走后也在成长了。
她这才将原先包好画纸的信封拆开,重新执笔又写了这正经书信,一同寄来。
楚昱看着这一张张看了便让人犹如身临其境的画作,热闹市井、清冷小镇、塞外荒野、月夜树影、鲜红朝阳、落日余晖……
般般景致,别样鲜活。
再看信上的话:
阿昱,此去安康,路途遥远却有美景相伴,车马劳顿但也妙趣横生。
外面的世界姐姐先帮你看了,果然美好。只待你在皇宫快乐长大,来日得见你向往的美景,再与这些画作相较,便可与姐姐一一诉说,经年之后,景有何异。
短短几行字,或许是觉得弟弟开蒙不久,也许还认不全字,用词都简单明了,最后还贴心地表示,若是还有字不会,尽可问太子哥哥,只是该抓紧学习,来日与姐姐互信无了障碍才好。
楚昱看着看着,眼里不知不觉便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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