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头的便是奉命来宣旨的四皇子,玄色锻袍,金丝滚边,广袖袖边缂丝花纹,是祥云花样。玉色束腰,头束冠,上衔宝石,中嵌着东珠八。

    步履轩昂,满面威严,却又神色自若,和蔼可亲,不愧是北宣皇室中最仪态最佳也最讨喜的皇子。

    李弘远宣读完了旨意,便被一群将军围着入坐了,他刚走到上席处,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念叨:“不妥,不妥!”

    “哪有不妥?”将军们紧张道。

    李弘远笑得满面春风,摆手道:“这个位子弘远坐不得,皇妹劳苦功高,不能我一来,便抢了皇妹的位置!”

    “这…”将军们互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赵括面色凝重,他就怕李惊鸿当真了。

    “四哥坐吧,皇妹今天若是敢往上坐,大将军不得逮着骂我好几个月!”

    要装出与赵括有嫌隙的事,李惊鸿还记得。这次来传旨,宫里跟来了不少人,一人一双眼,一张嘴,回去会不会说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皇妹与大将军的关系怎么变成这样!”李弘远叹了口气,“你们俩是舅甥,又是北宣军中的两大支柱,要融洽些,才能稳定军心啊!”

    “殿下教训的是!”赵括拱手道,他明白李惊鸿的良苦用心。

    而后,李弘远便坐在高台上看底下士兵演练。

    看着看着,他又突然拍了拍大腿,叫道:“你看看我这记性!给皇妹带的东西也忘了拿上来了!快,去请上了来!”

    “谢谢四哥!”李惊鸿笑道,两眼发光地盯着从楼梯上走上来的人。

    他们手里却什么都没有拿,一个雄壮粗犷,一个文弱秀气,对着李惊鸿行了个大礼:“参见公主!”

    李惊鸿一脸懵地看着李弘远,只见他乐呵呵地道:“这位是宁远先前的舟师统领张秉实,这些天我同他一同召集了宁远以前的水军,可累坏了我。”

    “这另外一位是葛先生,是我从谋士之林隐竹林寻来的高人,父皇也见过了,特任命他为军师,有此二人相助,想必皇妹定如虎添翼,更胜一筹。”

    “军…军师!”李惊鸿结巴道,看了眼那姓葛的年轻男人,正想开口,便被赵括抢话了。

    他瞥了李惊鸿一眼,随即起身跪拜在李弘远面前:“殿下想着军中,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众皇子表率,臣在此拜谢皇恩以及殿下关怀!”

    李弘远连忙起身将赵括扶了起来,“这些都是为人臣子该做的,弘远同大将军一样,都是为了北宣好!”

    “四哥!”李惊鸿着急地喊道,这个姓葛的,她并不想留下。

    刚说完,还没站起来,便被容淇拉住了袖子,他轻轻摇着头,眉眼深邃如潭。

    “皇妹,这位公子是?”李弘远问道,四下打量着容淇,像看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样。他不得不承认,一旦注意到这人,四周所有美的东西都变得黯淡无光。

    怕李惊鸿胡乱说些什么,赵括连忙答道:“这是公主养在身边解闷儿的,不足为提!”

    “哦,是吗?”李弘远脸色突变,严肃着朝容淇走去。

    李惊鸿立刻站起来,护犊子般拦在容淇面前,嘴里弱弱念着:“四哥,他不是面首,他……”

    李弘远在她身前停下脚来,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脸上绽开一抹笑:“原来皇妹喜欢这样的,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四哥不就是想走近点看看吗?对了,他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告诉四哥,四哥帮你去求父皇赐婚!”

    赐婚?

    整座高台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倒是容淇镇定异常,他自知以他如今的状况,别说公主了,就连平常的乡野女子也不一定愿意嫁给她。

    但李惊鸿却格外认真地答道:“他叫做容淇,不是哪家大人的公子,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那要当驸马可就有点难了!”李弘远摊摊手,遗憾道。

    看着李惊鸿失落的神色,他假意捏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不过若是他识字,读过书,或还有机会通过科举一步登天,博得父皇青眼。”

    “当真?”李惊鸿搂着李弘远的手臂,迫切地问。

    “当真!”李弘远笑着,满脸宠溺,“你看看你这姑娘家没羞没臊的样子,这还这么多人在呢,也不知道收敛些!”

    李惊鸿挠挠脑袋,傻呵呵笑着。

    这平日里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罗刹女竟会变得这般玲珑可爱,果真如传闻那般,李惊鸿同四皇子李弘远的关系极佳。

    晌午,军中开了宴款待李弘远以及一同来传旨的随从。

    李惊鸿听不惯那些大男人之间阴阳怪气、阿谀奉承的讲话,早早便借口回自己帐中去了。

    现在她营帐中主事的是南梧,作为她手里唯一的亲兵,除了打理她营帐中的杂务,磨墨打水之外,李惊鸿偶尔会让他去跟着士兵训练。

    虽然精神气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他依旧矮小瘦弱,李惊鸿远远见他如同根枯枝一般,拿块布在四处擦着,有够不到的地方,还得使劲向上蹦哒。

    “好了。”李惊鸿抬手夺走他手里的脏布。

    南梧转过身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她,眯眼笑道:“姐姐!”

    “嗯!”李惊鸿应道,就着旁边的太师椅近,坐了下来。

    今日同四哥在巡营的时候,便听他在那唠着宫里哪位娘娘又生了小皇子,哪位皇子又添了个皇孙。

    李惊鸿属实是百感交集。

    现在这皇宫里,谁又还记得她的十三弟呢?不过,莫说十三弟了,就连她可能也早已被皇室遗忘了。

    上次去金陵衙门找万宝堂掌柜问南梧的身世,却没想到他已经死了,什么都没问出来,那时战事吃紧,李惊鸿便说要把这事放一放。

    这会得闲,她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到万宝堂之前的事?”

    南梧依旧是笑颜,他挠头想了想,“我只知道我是七岁时到的万宝堂,之前的事记不太清了。”

    “是嘛?”李惊鸿失落地低垂下眉眼,眸子暗沉,她的手攥得紧,忽而松开,一把抓住南梧的肩膀,眼神炯亮,“你看着我,再好好想想!”

    南梧一惊,木讷着唤了句:“姐姐,狼…狼鹰…”

    “狼鹰?”李惊鸿哽咽道,“你怎么知道狼鹰的?你怎么知道狼鹰的?”

    狼鹰是大漠屹寒山特有的一种鹰,数量罕见,传闻其为天上的神派来人间赐福气的使者,见之是祥瑞的征兆,所以在北宣,一直有不少人试图深入屹寒山寻找狼鹰的身影,却都无功而返。

    十三弟六岁时,北宣在屹寒山举行狩猎,李惊鸿牵着他登上了屺寒山的最高峰看日出,他指着那旭日东升的天空,声音灿烂而稚嫩:“姐姐,是狼…狼鹰!”

    李德川儿女众多,李惊鸿排行老七,其下众多弟妹皆称她为皇姐,也只有这一母同生的十三会唤她“姐姐”。

    “肃儿。”李惊鸿眼中含泪,带着哭腔,紧紧抱住了南梧。

    朦胧见得帐外走来几个人,身形高大。

    “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拖出去!”李弘远吩咐道旁边的手下,宽袖一扇,一根手指怒气冲冲地指着南梧。

    李惊鸿连忙护在南梧身前,叫道:“住手!”

    她拦着,李弘远那几个手下哪敢动手,他们看了看自己那气愤的主子,权衡了一下,畏畏缩缩退了回来。

    “皇妹,你…”李弘远的手放了下来,别在了身后,皱眉苦口劝道:“皇妹莫被小人的花言巧语蒙了心。”

    “刚刚四哥都听到了?”李惊鸿抹了抹眼泪,眼眶红红的,她本就长得灵秀,这样一哭,更是惹人心疼。

    “四哥知道,你是太想念肃儿了。”李弘远缓缓走了上去,用帕子替她擦着泪,趁她不注意,将躲在她身后的南梧姿态了出来,“让我来看看,这是何方妖孽就这么想当本王的弟弟呢?”

    他眼神狠厉,言语中带着笑,嘲讽。

    南梧的手被掐得通红,他拼命挣扎着,却脱离不了李弘远的魔爪。

    李惊鸿正打算上去将这两人拉开,只听清脆一声,她四哥手上的玉扳指碎了一地。

    李弘远把手放开,一把将南梧甩开,碎玉刺伤了他的手指,伤口正渗着血,而她的皇妹正在关心着那小子。

    他这才意识到,对付这种弱小会讨人怜的,得来阴的。

    李弘远把大拇指藏进手心之中,用另外四指覆盖住,他微笑着将蹲在地上的李惊鸿拉了起来,“皇妹,我们别被这人扫了兴致,四哥给你带了件好东西!”

    “四哥也认为肃儿已经死了吗?”李惊鸿泪眼汪汪看着他,鼻尖红红的,好似一朵被雨打湿的梨花似得水灵。

    李德川儿子众多,却只有两个女儿,除了还尚且年幼的信阳公主外,另一个便是李惊鸿。

    她还未被送去漠北军营时,可谓是皇城中最闪耀的明珠,淑妃娘娘得宠,各宫多有不喜她,唯有对她的女儿,也就是李惊鸿,万般宠爱与骄纵。

    这宫里就她一个皇家女儿,活泼可爱,谁不想往她头上添朵簪花呢。

    李弘远哑言,他最见不到女孩子流泪,何况这人还是皇妹,他顿了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此等大事,皇妹还是屏退众人好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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