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宫殿。
“噢, 塞西利娅。”
黑板前传来微不可察的叹息,绅士正捏着粉笔计算什么,不曾回头。
此情此景, 他的身后本该是满当当座位的教室, 然而,大脑构建的场景正好相反。
一排又一排桌椅如铅笔画成的素描, 被橡皮擦快速擦去。
女孩立于房间一角,右手轻轻扬起,举过比肩膀高一点的位置, 指尖向上,如敲击琴键般,一根根落下手指。
她着的裙摆层层叠叠,精致的花褶古典而华美, 连手臂上也有蓬起的袖山,其所代表的时间段不言而喻。薄纱轻拢,衬得露出的雪白颈线愈发优美。
枡山瞳平展手臂,回折, 环住不存在的舞伴,微微后仰。
现在,这是个标准的华尔兹起手式了。
乐声在思维宫殿里响起。
“圆舞曲就很好, 适合数学题,也适合旋转。”
金发的教授仍旧维持着在黑板前书写的姿势。
属于施特劳斯的管弦乐曲中,不远处,是独自起舞的女孩。
“……也很适合踩点。”
除了数学教授所在的区域,余下空间的光影开始变换。
被用作舞池的教室, 变成了长长的走廊, 两侧监控镜头的覆盖之处被具象化。
“三分钟。”
枡山瞳计算着时间, 滑步,脚尖落在正确的位置。
“首先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天哪,我真的得去掉多余的手部动作。”
她合上手臂,侧身弯腰,躲开预计中会被捕捉到的“射线”。
[佐久间佑穗]要去的机密设施,里面自然没有监控,但是,从伯林格的药物研发实验室允许她抵达的最远的地方,到目的地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上下左右满是各个方向的监视与感应设备。
用女研究员的眼睛观察了各种仪器的位置以及参数后,枡山瞳选择先在大脑里练习几遍。
“裙子太复杂了,幸好行动时没有这些蓬蓬袖。”
繁复的裙摆坠落,自动简化成流线型的舞裙,三拍,三步。
这间特殊的基地里内部,大多被允许活动的都是些手无寸铁,连对基础运动也兴致缺缺的研究人员,因而很少有人会提防他们去完成精准躲避每一次镜头,还要赶在两次全方位扫描中间的短暂时间内穿越过“雷区”的任务。这更像是训练有素的特工的专长。
女孩下腰,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借着借势旋转。
“嗷。”
“记得,要像缀着将开未开的花苞的花枝。”
老师的声音自前方传来,“我相信,邦德也提醒过你?”
停下来的枡山瞳苦着脸。
“太快了,研究员的我一定会头晕的。”
现实里。
伯林格烦躁地皱起眉。
他的研究陷入了一定的停滞,这种情况下,任何程度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精神敏感。
一门之隔的房间,本该只有轻微的电流声,现在却多了许多不该有的动静。倒不是说组织建筑隔音就差到这种地步,但是,新来的西拉实在是有个固定的坏习惯。
她会出门喝咖啡。
食物在他这里是不被允许的,但西拉显然是对使人兴奋的饮料,或者烟草上瘾的那种人。
这座建筑的主人呼吸系统极为敏感,后者在这里更是被绝对禁止。因此,西拉需要去往特定区域,并且消毒过后才能重新进入,旁边还需要跟随那些令人厌烦的行动组。
鉴于这些因素,好多有着坏习惯的研究人员都会戒掉,因为实在是太麻烦了。
但是女研究员不是这样。
她不在乎,也不像伯林格这般的医学人员一样极度需要手部稳定,总之,她对那些不好的习惯异常坚持。
说真的,伯林格都想尝试给她建议。他可以为她提供注/射的溶液,干净卫生,一步到位,无需入口。
共享意识。
——组织的疯狂科学家又想对我们下毒了吗?
枡山瞳分享着佐久间的视野。
——是的。
女研究员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并非她真的需要消遣或精神上的放松。枡山瞳为[自己]养成新习惯,是为了让出门有着足够的理由,以便接近存放敏感信息隔离设施。
她干脆用了和[相泽夏美]一样的手势抽烟,权当作对友人的怀念。
——又来了。
——怪异的注视。”
时不时,有人在通过什么看着[佐久间佑穗],枡山瞳能察觉到这一点。
旁边的沙克尔顿,高大的男人同样没有一刻视线离开过她,但那不一样。暗地里的窥视就像是冰凉的冷血动物的眼睛。
对于它的主人,枡山瞳有所猜想。
——boss真是闲过头了,这最好不要是那种“厌恶别人拥有青春却不珍惜”的变态心理。
佐久间佑穗把灼着的香烟自唇边摘下。
——很难说。
女研究员在沙克尔顿递来的灭烟器里松开香烟,回手习惯性地拨弄耳边的头发,却只碰上了为了隔绝气味,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帽子,气得她反手弹了弹。自从进入研究室后,她就一直是这种方便工作的打扮了。
正当沙克尔顿以为她准备回去的时候,佐久间径直拆开了防护服,任由空气扬起她散落的黑发。
“我会遵守实验室条例,进去之前洗个澡的。”
没等他说什么,她便道。
这样争取了更多自由活动时间,又朝目标迈进了一步,
——朗姆的事情,怎么样了?
[佐久间]道。
——“收到”波本的消息后,发酵得差不多了,我猜……
二号公寓门口,归家的枡山瞳眯起眼睛看向门牌。
黑金色的指示牌偏转了十度左右。
有人来了。
琴酒并不意外枡山瞳隐瞒着痊愈的消息。属于她的药物研发是私底下组织的,公布消息需要谨慎。
也因为这样,切宁收到那位先生的面见命令的时候,她还是不能“独立行走”。按理说,所有高级成员都是单独会见的,只有她因为特殊的身体原因是个例外。
这是在皮斯可的会面后他第一次见到她。
琴酒习惯性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一遍,治愈后,她也没想象中的康健,仍是恨不得风一吹就倒的羸弱模样。
银色的长发出现在眼前,玛克就丢开了手,自动去了内室。
从校园里回来的枡山瞳站了起来,把柔软的披肩随手丢在轮椅上,回身关上了门。
“要去哪里?”她问。
她一边向他的方向走过来,一边抬手将金色的长发挽在掌心,手腕上滑落的银光一闪而过。
枡山瞳将长发折了又折,路过玛克刚刚进入的房间,用指节敲了敲门。
一条发带自男人手中递出,纯黑色,没有丝毫花纹。
枡山瞳接过,将所有金发束在脑后。
琴酒:“a375基地。”
“什么时候?现在?”
她直视着他,深潭般的碧眸里是无比的平静。
半晌后。
“现在。”琴酒道。
定格似的场景过后,一切又恢复了流利与正常。
卧室的门还开着,女孩从领口开始解,脱下了淡蓝色的学院风外套,玛克这次探出半个身子,交给她一件黑色的大衣,一来一回,温柔与柔美自她身上一扫而空。走动间,高挑的身量和衣物的宽阔遮盖了她的虚弱,只让整个人显得过分纤细。
她最终又裹上了黑色的口罩,光洁的脸庞上,唯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露在外面。
“那就出发吧。”
两张一样冷淡的脸,这就是贝尔摩德见到人后的第一印象。
男人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二人之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倒是与多年前她对切宁“小古板”的记忆很是一致。
不然呢?
琴酒那个家伙,难道还能带出性子活泼的孩子吗?
她知道对方是来做什么的。
话又说回来,切宁与琴酒相似的忠诚,被考验后验证的顺从,正是boss这次会选择她而不是朗姆的原因。
从这点来看,那位先生选择琴酒去培养当初的切宁酒,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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