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军官闻言，也是板着脸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露兰春用力把邀请函摔到地上，还上前去踩了两脚，接着发疯似的抬手就把化妆台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
“不去不去，我不去！你回去告诉卢莜嘉，让他给我放尊重点！他的朋友想听我唱戏，就到戏园子里买票，否则，别想让我屈尊降贵，到一个破饭馆去唱戏！”
那两个军官板着脸道：“露小姐，我们只负责送邀请函，至于你怎么回复，请你自己跟卢少爷说吧。”
说完，他们便冷着脸离开了房间。
“你们给我站住！”
露兰春气呼呼的搬起眼前的椅子就往他们身上砸，只是还没等扔过去，就被黄金荣给拦了下来。
他脸色铁青，气怒的瞪向露兰春：“你疯了！没看到他们身上背着枪！”
“我不怕！有种他们就朝我开枪，明天一早，报纸上就写我露兰春年华十八，死在乱世军阀的枪下，说不定，我还能名垂青史呢！”
黄金荣本来被她这无法无天的脾气气到了，一听这话，又被气笑了。
他放下椅子，一脸宠溺的摇头道：“你啊，被我惯坏了。那卢莜嘉愿意邀请你去唱戏，看来，上一次在赌馆，他是真的与你冰释前嫌了。”
“什么冰释前嫌，他分明就是在羞辱我！”
“羞辱你？”黄金荣哼了一声，“卢莜嘉什么身份，他能邀请的客人，不是政要，就是名流。能给这些人唱戏，你去问问小宝义她们，争着抢着都去不了的。你本来就是戏子，受邀唱戏，这是你的本分，没什么羞辱不羞辱的。”
“你！连你也这么说，我不理你了！”
露兰春趁机发火，怕黄金荣又对自己动手动脚，故意走到一旁去，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却不知，黄金荣就喜欢看她发脾气：“你不想唱戏，也很简单。只要你做了黄夫人，我便从此不再让你抛头露面。”
“哼，你说的好听。你那黄公馆，我至今都没有踏进过去一步！还黄夫人，我一个烂戏子，哪里配！”
逼黄金荣离婚，黄金荣还没说什么，但提到黄公馆，他还是变了脸色。
房间里的气氛一瞬间变的僵硬起来，但越僵硬，露兰春心里越开心。
她巴不得黄金荣对她发一通脾气，然后永远不再来见她！
可惜，事与愿违。
黄金荣不悦了片刻，就淡声开口，一副安慰的语气道：“你不要老是同桂生吃醋，你们两个不能比的。”
露兰春一听这话，还真有些不高兴了：“怎么不能比了？我比她差在哪儿？”
“呵，你就是个小丫头，你怎么能跟她比。”
黄金荣摇摇头，提到林桂生，眼中满是尊敬：“桂生，连我都比不上，你怎么比？”
露兰春哼道：“她这么好，那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黄金荣却像是陷入回忆道：“当年，我只是个小巡捕，还没闯出什么名堂，既没有钱，也没有势，但那时候，桂生就已经开了三家烟花馆子，两家赌馆，背地里还干着同洋人买卖华工的勾当。声名，威震整个上海滩！”
这还是露兰春第一次听他提起林桂生的事，虽然过去她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个女人的故事，但从黄金荣嘴里听到，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这么厉害，怎么会看上你？”
“呵！”
黄金荣听到这话，竟然展颜一笑。
说实话，露兰春认识他这么久，很少见他笑的这么开心过。
“她赏识我，提拔我，最后，还愿意嫁给我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只说了一句话。”
露兰春忙问：“什么话？”
黄金荣感叹道：“她说，我是个英雄！”
露兰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轻吸一口气道：“既然你们两个这么恩爱，你还愿意跟她离婚吗？”
这话问的，黄金荣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今天本来都动摇了，想要撇弃林桂生，娶了露兰春，和这个小娇妻，每天快乐度日。
可是，回忆起当初他艰难的日子，回忆起他当初去林桂生的烟柳间，那些苏州来的美人个个都嫌弃他脸上的麻子，连看都不愿意看看他一眼，只有林桂生对他温柔以待的画面，他不禁沉沉的叹了口气。
“卢少爷邀请你，毕竟是好意。再说了，我们与军阀虽然互不来往，但上海市不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着他们的地方，你多走动走动，没有坏处，明晚，你就赏个脸过去一趟吧。”
露兰春见他突然转变话题，就知道他肯定又动摇纠结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只哼道：“你叫我去我就去啊！我偏不去！”
“不要任性！”
黄金荣怒斥了一声，站起身来，似乎好心情已经被破坏光了，他拾起桌上的帽子，连告别的话也懒得说，便离开了化妆间。
等他离开之后，露兰春立即愤愤的坐到化妆台前，看着满地的狼藉，气的撅起了嘴。
男人没个好东西！
林桂生对黄金荣恩情有加，他竟然还愿意为了一个戏子背叛她！
就算将来黄金荣娶了自己，等再出现一个露兰夏，露兰秋，露兰冬，他肯定又会甩了自己。
想到此处，她更是下定了要摆脱黄金荣的决心。
“来人！”
两个被黄金荣赶出去的丫鬟，听到她的召唤声，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小姐，你叫我们。”
“没看到满地都是垃圾，还不赶快收拾干净！”
“是！”
…
到了第二天晚上，露兰春果然按照约定，坐着黄金荣的专车，来到了春生饭馆。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小破饭馆，但刚到门口就愣住了。
只见门匾上挂了一圈的小霓虹灯，霓虹灯旁边，挂着两个古怪的面具，分明是洋人才有的东西。
她有些不确定的朝司机问：“这是春生饭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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