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没有早读,许知恙不知道高二(7)班在哪,摸索了好一会才上了楼进教室。
不同于许知恙的紧赶慢赶,身后的男生闲庭信步的样子,再次让许知恙刷新对明中高三学生的印象。
如果这是在南城附中,高三的恨不得住在教室,哪还能跟老大爷似的搁这遛弯。
许知恙站在教室门口,只稍稍瞄了一眼男生往另一栋楼拐后就收回目光,打了报告进去。
许知恙以为自己迟到势必会是最后一个到教室的,可竟然还有人比她还晚来。
对方是个女生,扎着小辫儿,脸圆圆的,笑起来有个酒窝,看起来让人心情也跟着甜甜的。
座位已经被选完了,许知恙只得和那个女生一起坐在被人选剩下的、靠窗的第一排。
讲台上班主任激情四射,同桌的女生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气音说: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沈舒迩。舒展的舒,遐迩的迩。”
许知恙瞄了一眼讲台,压低声音:“许知恙,知道的知,”
略一停顿,鬼使神差地说。
“别来无恙的恙。”
沈舒迩盯着许知恙眯了眯眼,继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又贴进许知恙半分,无视上面占了早自习,正在滔滔不绝讲授读书论的班主任。
沈舒迩是本校升上来的,对明中的了解不说是无所不知,但也能如数家珍般和许知恙分享明中好玩的人和事。
比如他们的班主任叫刘胡波,是文科班老师中出了名的笑面虎,以后千万不要在他的课上做和课堂无关的事情,否则,他会让你去隔壁班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讲台表演拖地。
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能和高三的人抢饭吃,高三的人分成两派,一派是好好学习的上进生,一派是不好好学习的关照生,宁可得罪后者都不要得罪前者,时间就是生命,耽误好学生的时间小心他们在背后阴阳怪气你。这是沈舒迩的原话。
许知恙又问竞赛班属于哪一派。
沈舒迩鼓着腮,拍了拍她的脑袋:“当然哪一派都不属于啦,竞赛班,顾名思义,那些人都不是人来的,是神,是大神。老师都得供着捧着的宝啦!”
高三有两个竞赛班,是理科班里面拔尖的尖子生,是老师和学校培养出来有望冲刺省状元的尖子生。
她捏着许知恙软软的脸颊,娓娓说道。
许知恙别的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独独说到竞赛班有两个特别传奇的人物时,她脑海里的那根弦像是被敲了一下般,嗡嗡发震。
八点十五分。
早自习结束,五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以班级为单位排队下去升旗。
许知恙以为这将会是枯燥无味的一次升旗仪式,可当男生一步步踏着台阶走上升旗台的那刻,台下顿时响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大家好,我是陈恙,”男生微微压低的嗓音略一停顿,继而缓缓开口,“很荣幸能作为高三代表上台演讲。”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知恙略感意外的抬头,脑海里不断回放沈舒迩刚刚和她说的八卦。
明山中学有两个风云人物。
校草和陈恙。
前者如高岭之花,后者随性轻狂。
但都无可否认,天之骄子。
被竞赛班老师捧在手心的未来省状元。
不过沈舒迩说比起高岭之花校草,陈恙在学校更受女生欢迎,明中有个表白墙,表白陈恙的都能盖出一栋摩天大楼,许知恙安静地听着没附和,但是心里却默默记下表白墙这个东西。
将近九点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几百个人聚集在操场,太阳炙烤着地面,甚至能闻到橡胶跑道上蒸发混合泥土的塑胶味道。
许知恙扎着马尾,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湿哒哒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太阳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逆着光,跨越大半个操场,她依稀能看见一身朗正站在升旗台的男生。
他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撑在演讲台,手上没有演讲稿,但却从容淡定。
微微躬着身,低头凑近麦克风,和缓低沉的嗓音通过电流在空旷的操场回荡,撞进许知恙耳里。
“最后,作为年级第一,我没什么学习经验可以分享,好好上课,其他的靠天赋,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我那么好的天赋,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考第一。”
男生语气轻狂,丝毫不掩饰得意。
一番洋洋洒洒的演讲做完,台下起哄声议论声夹杂着笑声,充斥在不大的操场上。
升旗仪式结束,沈舒迩拉着许知恙回了教室,操场的人潮拥挤,没过一会就看不见陈恙的身影。
许知恙是转校生,课本没有她的份,上完升旗仪式,沈舒迩就陪着她去了行政楼领了新的课本。
高二的课本算是多的,一本还很大很沉,十几本加起来,两个人抱着都很吃力。
许知恙看着沈舒迩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还是很仗义得帮她分担了大半重量的样子,无奈失笑。
两个人抱着课本穿过行政楼,路过高三教学楼的时候很碰巧的遇到了陆之杭。
许知恙没有忘记前一天他对自己嗤之以鼻的样子,想来他是讨厌她,觑见许知恙经过,略微看了一眼就转身勾着别人的肩膀上了楼。
她微微出着神,直到听见身旁沈舒迩的抱怨,才收回眼:“晒死了,我今天忘记涂防晒了,赶紧回教室。”
继而又盯着许知恙看了几眼,有些艳羡开口:“你好白啊,你用的什么防晒啊。”
许知恙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晒得有些微微发烫的脸:“没,没涂防晒。”
沈舒迩凑近:“你是不是,不是明城人呀?”
许知恙微愣,点头,好奇问了句。
沈舒迩得意笑了笑:“我怎么知道,明城人哪里会养出这么水灵灵的姑娘,那你是南城人么?”
许知恙应了声嗯,就听见沈舒迩像是说小秘密般压低声音说:“巧了,陈恙也是南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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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益于沈舒迩的各种好奇心,许知恙开学一个星期就把明中周边的小吃吃了个遍,也顺便把明中一些奇人轶事听了个十成十。
其中被提起次数最多的,当属那个许知恙开学第一天就见着三次的男生陈恙。
但是听归听,自那之后许知恙一次都没见过他。
他是高三的,和她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碰面的几率不大。
直至周五下午,班主任让她去教务处领新的校卡,她才在教务处再一次看见陈恙。
教务处虚掩着的门内,男生背着光斜斜靠在办公桌上,手上拿着一沓卷子,对面坐着一个主任模样的男人。
陈恙将卷子卷成筒状,轻磕在桌面上,声音有些懒洋洋开口:“徐老师,我真没爬墙。”
“我当然知道你没爬墙,”徐老师似乎有些激动,说完这句话后知后觉发现被他带了进去,继而改口道,“什么叫你没有爬墙,你掩护理科班那群男生爬墙,就已经算是参与了知不知道,这要是传到校长那边,你就不用在竞赛班待了。”
陈恙曲着一条腿,捏着卷子的手垂下,轻笑出声:“不在竞赛班待,徐老师您舍得就好,我在哪待都一样。”
徐老师盯着陈恙没个正形的站姿,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下次记得别再爬了,迟到就迟到,男子汉大丈夫,连迟到都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陈恙直起身,低笑:“这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徐老师:“我不管,总之你以后不许爬墙,老老实实在竞赛班坐稳了。你天生就是学理科的料,我上哪再找个和你一样的苗子培养。这沓卷子明天早上拿过来给我看,每道题都要写不少于三种的解题思路。”
“成。”男生爽快应下,单手揣在兜里,迈着长腿出了办公室。
从许知恙身边经过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放慢了呼吸,捏着衣角的手蜷了蜷。
擦身而过的时候带起一阵风,许知恙闻到了他身上有些干净的松香味道。
不过他好像没有注意到许知恙,直到拐下楼梯都没有侧目看过一眼。
半晌,走廊恢复平静,微风带起的枝叶摩擦着栏杆发出沙沙的声响,许知恙脑子嗡了一声,喉间有些发燥,手上捏着的校卡边缘被无意识捏得变了形。
她控制不住想要看他的目光,但又害怕和他对上眼神。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从第一次在巷子里看见他的那次,许知恙就知道那个男生眼睛里有光。
通透清澈,似乎能穿透你的灵魂,让人无处遁形。
领完校卡回到班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知恙收好书包抱在胸前,数着楼梯一格一格走下去。
她隔着书包摸了摸有些瘪的肚子,目光透过楼梯四方的玻璃窗看向校门口背着书包回家的学生。
九月的白天越来越短,到了六点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风有些微凉,傍晚的夕阳如同火烧云一样拉出了长长的光影,透过树隙分割成细碎的亮光打在许知恙侧脸上。
她抬手虚遮在眼前,视野变得狭窄也变得格外清晰,倏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许知恙的视线。
是沈舒迩。
临走前沈舒迩说她有人来接,就不和许知恙一起回去,没想到她会在楼梯口遇见。
许知恙刚想过去打个招呼。
略一抬眼,却看见沈舒迩扑进了一个男生怀里。
是陈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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