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叶延坷那尝过一顿丰盛味绝的粤点,这次再来吃自助难免觉得味道平,姜亦挑着吃了几口就搁下筷子。
“不合胃口啊?”阿玉正从扇贝壳内撬扇贝肉,见她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放了筷子,好奇关怀道。
姜亦摇了摇头,顺手给她添了杯饮料,话语真假参半:“早饭吃得晚,还没消化完。”
早饭叶延坷专门喊人送上豆浆饭团来,她一口气吃了一整个饭团,现在打个嗝都是蟹肉芝士的味道。
“你猜我在九楼碰见了谁?”阿玉满手都是水渍,搁在桌上回头四面八方看了一圈,才凑到姜亦面前问。
“赵枝枝。”姜亦将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故意答,大而有神的眼睛一眨一眨,丝毫看不出她是个不动声色就能套出别人话来的人。
“这不是废…肯定吗?她不在这还能在哪儿?”阿玉斜楞她一眼,咧着笑不打自招。
姜亦旁敲侧击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心情都舒畅了不少,难得有兴趣关注别人的事情:“那你碰见谁了?”
“就你们寝室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欸呀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那个挺有心机的交际花。”阿玉又转头开始攻克小龙虾,双手手指沾的全是红油,嘴角也全是。
姜亦点点头,走到不远处的服务台抽回两双一次性手套和一包纸巾来,递给阿玉,“戴曼?”
“欸对对对,就是她,谢谢亦宝。”
阿玉挨个撮了撮指尖,又用卫生纸擦过后,边戴一次性手套边冲她挤眉弄眼:“昨天晚上我回来的那会儿她刚好出门,不知道那么晚出去要干嘛,鬼鬼祟祟的反正。但她房里有个男人,我当时隐隐约约听见那男的说了句‘要大号的’,据我猜是去买那个,就那个,你懂得。”
姜亦不由失笑,没懂为什么一个顾雨薇,两个阿玉都能这么八卦,不想唠别人的家长里短,“她有男朋友,正常。”
“不是!要搁平常我也不在意,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她是你舍友,我都不一定能记得住这人。就是你知道吧,不过也可能是我昨晚喝多了幻听,我总觉得她男朋友的声音异常熟悉,好像在哪经常听,然后不自觉的就多关注了两下。”
“她男朋友应该也是南越的。”姜亦记得之前顾雨薇和她提过一嘴。
阿玉撮了口小龙虾肉,啧啧道:“那怪不得。”
要搁给平常没什么事情的周末,甭说专门出来吃顿饭,姜亦一般都雷打不动的在室内呆着不出来。
但阿玉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姜亦骤然想起昨天拍完宣传片后,负责人悄悄留了她和阿玉。
背着那群女篮队员说:这眼看周五就是学校‘先进个人’的表彰了,教务处特意留了两个位置出来给女篮队,综合场上的表现和颜值来看,最后这两个奖落在她和阿玉的头上,让她俩今天下午来学校拍点照片、写点展示语什么的。
也抱着点其他心思,所以就来赴约了。
阿玉嗦小龙虾嗦到一半,赵枝枝下来了。
风卷残云像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仅用了十分钟盘前的小龙虾壳就比阿玉半个多小时嗦的还多,边吃还边‘啧啧’感叹:“该说不说,这家酒店的小龙虾怪好吃的,等以后我想吃小龙虾的时候就来这住一晚,争取嗦他个十斤八斤的。”
姜亦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又开始不动声色的玩无间道:“这一看就是昨晚运动累着了吧,慢点吃。”
“运动什么啊运动,我回去就——”
“咳咳!嗯——嗯——咳!”
赵枝枝听见阿玉清嗓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嘴快露馅儿了,及时找补:“哦,原来是那个运动啊,我还以为你说我半夜回去强身健体呢,确实怪累的,这不一觉睡到现在?”
姜亦觉得好笑,在心底暗自盘忖,始终没想通两个人在她面前唱这出是怎么个意思。
要说‘女大三’喜欢叶延坷,怕她也喜欢跟她抢,那大可没必要,她是江律初的女朋友。
可阿玉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
是被叶延坷掰直了?
也不应该,如果是这样的话阿玉就和‘女大三’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了。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阿玉喜欢‘女大三’,可‘女大三’喜欢叶延坷,阿玉只好舍爱放手成全愿心上人幸福。
想通的姜亦就和被点化了一样,再望向对面两人的眼神难免带了些大义和感动。
直到后来姜亦再回想起来,真想给如今自作聪明的自己一巴掌。
不然这不会是造成日后不可挽回的第三步。
……
饭后三人一起回学校,路上聊起来姜亦才知道,原来‘女大三’是计科女篮队的队长。
看起来‘女大三’还挺欣赏姜亦,刚加上好友就二话不说把她拉进两个学校女篮队队员组成的微信群里,喊她以后经常出来跟她们聚会。
姜亦的手已经拉上出租车车门的开关,被烈日金光照耀,刚应出句礼貌性的‘行——’,就恍然听到阿玉指着路边某个地方惊喊:
“亦宝!那不是你家江草吗!!”
“……”
姜亦多给了司机十块钱,就让他在路边停着。
而她,面不改色无波无澜的靠在车后座,看完江律初从俯身跟劳斯莱斯后座的人说话,到开门坐上了车,再到豪车扬长而去的全程。
阿玉和‘女大三’也跟她坐在车上没动,全程闭着气像是生怕呼吸声大点就会惊扰到右手边的祖宗。
反观祖宗本人毫不在意,甚至边低头在手机上敲字边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坐上劳斯莱斯?”
阿玉:……
赵枝枝:这关注点,牛叉
只有胳膊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扭回头来面色认真的司机师傅:“坐的时候能带叔一个不?”
“……”
-
姜亦绞尽脑汁的写完仅几十个字却又要体现出够格、又要体现出b格、还要体现出性格的介绍语,与吐槽个不停的阿玉回到寝室。
戴曼先她几个钟头回来,正窝在书桌上打着亮灯照着镜子鼓捣自己的睫毛。
听见姜亦回来极快的瞟了她一眼,浓密纤长的芭比睫挡不住戴曼眼中的得意和暗嘲。
姜亦懒得理她,把走时从叶延坷浴室里搜刮出来的未拆封的大牌护肤品小样堆在沈惜云桌上,有意抬高些声音:“惜云,我从昨晚住的酒店里拿了点小样,这个牌子挺好用的,但是太多了我用不完,分你几瓶。”
沈惜云连忙摘了耳机跟她道谢,想推拒:“天呐,亦亦,谢谢你,你上次送给我的那些我还没用完呢,我……”
余光注意到戴曼绷紧了身体,吞了口口水,不自然的快速瞟她一眼,姜亦才笑着摸了摸沈惜云的头:“那就换着用,别再为了买这些不吃晚饭,本来学习就紧,再不吃饭小心把自己累垮。”
“谢谢亦亦,你真好。”沈惜云细软的小手勾上姜亦的手指轻晃了晃,眉温眼软的,撒娇意味明显。
姜亦捏捏她手指,余光瞥见她桌角放的那瓶盐酸帕罗西汀肠溶缓释片,拧了眉压声,“哪不舒服?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沈惜云顺着她的视线看,顿了下,摇摇头道,“我的资助人要过生日了,听说他有挺严重的精神衰弱,除了药我也不知道该送他什么好。”
姜亦点点头,“快学习吧,不吵你了。”
坐回座位,座位正对着阳台窗户,外头的天已然在分秒必争间发暗,火红圆球沉在柳梢枝头,为天空布上霞彩,绚烂而美丽。
戴曼那条极长的翠绿长裙被洗过悬挂在晾衣杆上,随风摇摆。
姜亦拍亮台灯欲摊开课本自学上周因感冒昏沉没大仔细听过的课,手机忽然响了,屏幕跳出弹窗:
【高加索:来酒店。】
【姜亦:就这么缠人?一刻也离不了?】
【高加索:?】
【高加索:中午是哪个没见过世面的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坐上劳斯莱斯的?过来,带你兜风。】
【姜亦:!!等着!马上来!】
【高加索:别穿麻袋,不然我把你丢下车。】
正合姜亦的意,她飞速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坐在书桌前涂涂抹抹。
不一会儿,一个眼尾上挑、长睫明眉、红唇妖艳的姜亦出现在镜中。
姜亦从衣柜里挑出一身卡其色西装裤与美式咖色抹胸上衣套上,将及腰卷发绑成一个高高的凌乱马尾,戴上咖色发带与不规则耳环,又把唇钉换成开口唇环。
蹬上蝴蝶结绑在前脚面的厚底帆布鞋,张扬而又肆意的挥洒独属于她的魅力。
沈惜云看呆了,睁着圆圆的杏眼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刚从家里回来的顾雨薇推门而入,也迎面被姜亦自和江律初在一起后再也没从她身上见过的嚣张野性美惊住,拉着她拍了好几张合照。
姜亦一路上被人要了三次微信。
最后一次是靠坐在酒店大堂等叶延坷的时候被人上前搭讪的,当时她正没个正形的坐在窗边抽烟,那男人就来问她要联系方式。
要给了寻常,姜亦直接就是一句‘我有男朋友了’,但这次她在男人冲她而来时,眼疾瞄到了他身后插着兜儿刚迈出电梯的叶延坷。
于是——
姜亦冲那男人玩味的笑了笑,微仰下巴颏:“你后面那男人还没把到我,你得排队。”
叶延坷拖着闲散悠懒的步子过来给她额头上来了个脑瓜崩,一手转着劳斯莱斯的车钥匙,口中吹着泡泡糖:“跟上,别到处留情。”
姜亦也不恼,就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学他插兜当大爷。
毫不夸张地说,姜亦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至少围着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曜影转了三圈,又把小银人摸了十几遍。
叶延坷就杵在一旁静静观赏她这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儿。
“我坐后排你开车?”姜亦准备拉门。
叶延坷用一种‘你想得美’的眼神睨她:“上副驾。”
油门轰鸣推背感强,劳斯莱斯曜影在叶延坷脚下蹿出了酒店停车场,行驶在骄阳中。
刚离开酒店没一段距离,叶延坷在姜亦忙着欣赏内饰的时候,不知道摁了个哪里的开关。
原先密闭的车顶瞬间上升折合在座椅后方,勃艮第红的座椅内饰连带前排的两人一起暴露在落日余晖下。
“劳斯莱斯还能变成敞篷?!”姜亦惊了,卷松的高马尾飞扬在风里,她一抬头就能望的见远处的火红落日。
叶延坷就单手把着方向盘松散的笑,笑她毫不做作的惊讶好奇,也笑她可以坦荡赤忱的面对自己没见过的新事物,“说好带你兜风。”
姜亦把座椅往后调了调,兴奋激动的在豪车驰骋中站直了身体,迎风追向日落。
右侧有个开奔驰的女生摁下车窗夸她漂亮,姜亦就挑眉笑着冲她吹了个口哨。
火红与暗蓝激烈碰撞出橙红与深紫色的天空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得到,道路两旁间株的杨柳香樟与行人迅速后退,成为闪影。
“叶延坷!再快点!我马上就能追上落日啦!”
“抓紧。”叶延坷见姜亦抓好前窗框,一脚油门瞬间提速,笔直冲着不远处猩红的日飞驰而去。
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更大了,高马尾被卷在天上没再下来,姜亦疯狂爱上了这种与风追逐的激情。
“叶——延——坷——”
他笑着嗯。
“我们能追到落日吗!”姜亦冲着疾风呐喊。
叶延坷加重声音回答:“姜亦,永远别去追逐落日,要让落日心甘情愿的为你留下。”
周遭的车不约而同的迅速打转向变道避让,那条宽阔的日落大道上几乎只剩他们那一辆车。
那瞬间,姜亦的眼眸被火热光辉充斥,令她不自觉追问:
“那如果我留不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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