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么多人会,那么这一项也就不必挑选了。”



    听了天后的意见以后,春梅这才走出去,继续询问有谁擅长书法作画。



    趁着春梅询问的工夫,天后回过头,对后面的李贤说:“让你挑选了一个萧萧,已经可以了吧,接下来,就交给本宫和太子妃就好,你不是还有课业?莫要耽搁了。”



    李贤本想继续赖着的,但是转念一想,只好放弃。



    今天本该是郝处俊来东宫上课的,这家伙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来蹭饭,说明政务繁忙啊,等他忙完,估计会带着一大堆重要的公文过来上课。



    这样的话,孰轻孰重?



    无可奈何之下,李贤只好起身拱手道:“儿臣明白了,这就回东宫,选妃的事情,就有劳阿娘了,儿臣相信阿娘的眼光。”



    这个马屁必须得拍,毕竟涉及到自己未来的幸福,或者说性福,既然拍了马屁,天后怎么也得好好挑选不是?



    另外....



    李贤看得出来,房芙蓉作为太子妃,还是有点话语权的,与其说他相信天后,不如说他相信自己的媳妇。房芙蓉的性格就是有些逆来顺受的那种,再加上经历了张氏的事件,她再为夫君挑选妃子,肯定会谨慎一些的。



    这么一来,只要房芙蓉看得过眼,李贤觉得自己就不会看不上。



    带着三分相信七分的忐忑,李贤从自雨亭的后面,偷偷离开了。



    一直到夫君离开,房芙蓉才松了一口气,对天后说:“母后,夫君可算是走了,您说,咱们是要按照他的要求继续挑选吗?”



    看了一眼太子妃,天后摆摆手,清退左右以后才说:“傻丫头,当然要按照他的喜好挑选。告诉你,以色娱人,色衰则爱弛。你的长相没得挑,现在正是美丽的时候。但是啊,你终有一天,会老去,到那个时候,你凭什么抓住一个皇帝的心?”



    “只有感情!所以啊,你这个妻子,不能太提防别的女人,男人好色,这是天生的,你不能阻止他喜欢别的女人,你只需要保证,他最喜欢的那个是你,就够了。”



    “如今挑选良娣侧妃,也是如此,你故意挑选长相差的,不合他心意的,只会让他不高兴而已。”



    “所以啊,当妻子,是一门大学问。宠溺是相互的,你只有宠溺自己的夫君,他才会回过头来宠爱你。当然,这个宠溺也得有限度。作为太子妃,必要的时候,你还是要直言硬谏的。”



    ....



    听着天后的告诫,房芙蓉只能起身行礼。她很清楚,这是一个成功的皇后,在传授自己的儿媳妇,怎样才能当好妻子。



    这都是经验啊,如今天后竟然传授给自己,所以恭听之余,她也得表现出感谢才行。



    只是,自己不过是代替夫君询问一下,想要看看母后是不是有自己的想法。谁知道,就被母后理解错了。房芙蓉虽然渴望母后的教导,但是一想到自己被母后错怪成了妒妇,还是有些失望的。



    而另一边,才出大明宫的李贤,就碰到了郝处俊。



    不过,令他无比意外的是,郝处俊并没有劳累过度的迹象,而是很乐呵,看起来好像碰到了什么大喜事儿。



    皇城里穿麻衣的人,还是很少见的,当郝处俊看清楚身穿麻衣的,竟然是太子殿下,就赶紧上前几步,行礼道:“太子殿下本该在东宫等候,怎么就来到了这里?您这是要折杀老臣啊!”



    没想到郝处俊误会了....



    虽然将错就错,也能让这老家伙感动一下,但是李贤知道,一个谎言,或许需要更多的谎言去遮蔽,当最终遮蔽不住,暴露出来的时候,事情反而比之前要更大了。



    索性也不隐瞒,李贤笑道:“郝甑山误会了,孤不过是到大明宫,给母后请安了一趟,咱们这是凑巧碰到而已。”



    见太子这么说,郝处俊才松了一口气。如果太子殿下是来找他的,虽然传出去好听,但规矩上,自己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既然是巧遇,那就太好了。



    放下手,郝处俊笑道:“确实是巧遇啊,老臣正欲前往东宫。”



    见郝处俊笑得开心,李贤忍不住问道:“郝甑山,什么事情让您这么开心?孤发现你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啊。”



    郝处俊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笑容,发现有点难,只好回答说:“回禀太子殿下,老臣笑得这么开怀,是因为老臣所著的《两唐书志》,一共十卷,已经被陛下允许雕刻阳版印刷了。”



    印书啊,确实值得高兴,尤其是现在还没有活字印刷,印刷的方式,只有雕版印刷。而雕版印刷,说白了就是在一块木板上雕刻出字体来。阴版印刷,就是在木板上抠出字来,这样印刷的书籍黑漆漆的,靠空白部分形成字形。



    而阳版印刷,则是在木板上雕刻出立体的字来,这样,印出来的才跟正常的印刷差不多。



    正因为如此,雕版印刷费时费力,朝廷的公文印刷,就把工匠占的差不多了,所以好多人宁可抄录,也不排队等候印刷。



    写书的人多了,但是能得到皇帝准许印刷阳版的,实在是少数。这也就是郝处俊,换个人没准儿还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呢。



    “郝甑山的书,自然是字字珠玑,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印刷出来?千万记得惠赠东宫一套,孤一定仔细拜读。”



    郝处俊拱手道:“老臣不过是占了官职和天子近臣的便宜而已,所著书卷,不过尔尔,不过殿下既然想要,老臣一定送去东宫,还望殿下多加指教啊。”



    读书人都是这样,好像不谦虚一下,就不是读书人似的。



    李贤敢肯定,他的书,肯定一点错儿都挑不出来。这么说,不过是客气客气而已。



    结伴着往东宫走,俩人边走边聊,似乎走路都不怎么累了。至于家里的马车,郝处俊早就忘记了。



    “听闻殿下自小就很喜欢读《汉书》,不知道殿下可否有兴趣重新注释一遍《汉书》?”1



    注释《汉书》?



    李贤只是愣了一下,就笑了。唐朝盛行编篡书籍、注释书籍,说白了,就是重新编排一下前人的书籍,或把几本类似的书籍,合成一本;当然,还有重新注释一本书的。



    贞观以后,这种潮流愈演愈烈,以至朝廷都不得不支持这种行为,专门派遣合适的官吏,参与其中。而朝廷参与了的编篡,就称之为官修。



    这种行为....怎么说呢,颇有一点儿没事儿找事儿的味道。如果说这件事一开始还是一些人为了更正错误,正本清源的话,当变成潮流以后,大家混的就是名声了。因为,史书也是有人编篡的,而谁参与了一本书的注释,参与了编篡,都会被史学家记录,这是最简单的史上留名的方式。



    不过....注释《汉书》?



    似乎可行啊。



    当太子的总要显示一下自己对学问的喜欢,只是蹲在东宫,也只有近处的一些人知道。而想要高调的宣布这件事,还有什么是比紧跟潮流注释一本书来得快的?



    情不自禁的点点头,李贤道:“确实,《汉书》自从问世以来,先人注解颇多,但是好多都掺杂了一家之言,算不得数,孤既然喜欢这本书,就应当将它的注解,重新更正一遍才是。”



    说完,李贤看向郝处俊,立刻就笑了:“郝甑山,不知您是否有时间,参与其中?”



    郝处俊也很喜欢汉书,如果他也参与其中,肯定事半功倍。



    李贤本以为郝处俊会立刻答应,谁知道他却摇了摇头说:“中书事务繁忙,老臣恐怕无暇参与其中,不过殿下想要注释,定然能招来大量学者追随,不缺老夫这一个吧,哈哈。”



    不缺?



    李贤狐疑地看向打哈哈的郝处俊,这家伙绝对是心动了,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却不愿意参加,或者说,不愿意暂时搁置自己的官职。



    难道说这家伙害怕自己被人顶替?



    不可能啊,要知道,这家伙的品性,可是经过武则天评定的。历史上武则天曾经想要对付郝处俊,谁知道一点瑕疵都找不到,只能动用强权给他降职,却没法更进一步的处罚。



    以武则天手下酷吏的能力,尚且拿他没辙,这样毫无瑕疵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贪恋权力?



    见李荇和几个宦官跟随在后面,李贤毫不犹豫的挥挥手,将他们赶走。



    直到俩人身边空无一人以后,李贤才稍微停顿一步,跟郝处俊并行,靠近他低声问道:“郝甑山为何拒绝?可是朝中有什么危险,您不想暂离职位?”



    见太子殿下竟然如此询问,郝处俊长舒一口气,看了看左右,才稍稍靠近一些,低声道:“太子殿下,您记住,眼下朝中重臣的位置,有的是人惦记。若是您的下属顶替老夫,哪怕叫老夫直接告老也没问题。只是,眼下....”



    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大明宫,郝处俊就闭上了嘴,不继续往下说了。



    李贤何等的聪明,见他这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有故事。



    至于能让他如此忌惮的,恐怕....



    就只有天后了吧!



    回想一下历史上武则天称帝的过程,李贤就知道郝处俊在害怕什么了。



    这也就是自己穿越来到了大唐,否则,太子李弘嗝儿掉以后,李治的病情更加严重,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李治并没有想着立自己为太子,而是先打算禅位给武则天的。



    而劝谏李治放弃这个想法的,正是郝处俊。



    禅位不成以后,武则天的做法就是召集大量学士,参与修书,并且赋予了他们参与朝政的权利,分割宰相的权力。



    想到这里,李贤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再看向郝处俊的时候,他只能拱手说:“倒是孤孟浪了,郝甑山放心,孤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利害。”



    “殿下知道其中的利害?”



    听到太子这么说,郝处俊有点吓到了。明明自己害怕提及天后,会招来太子的不满,可是,自己话没说全,也能明白意思?



    李贤苦笑道:“您放心,有些事情,孤还是摆的正立场的。至于有些话,您不方便说,孤不方便回,咱们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听到这句话,郝处俊就知道,太子猜测的,完全对了。



    确实啊,他作为臣子,提防皇后没什么,但是跟太子说起母后的不是,就不对了。而太子是人子,孝道为先,自然不能和外人一起对付自己的母亲。甚至,连听都不行。



    但是....



    既然太子说自己摆的正立场....



    想到这里,郝处俊立刻笑了,提高声音道:“太子殿下说的是,咱们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啊。说来惭愧,老臣今日正午因为印书的事情欢喜过甚,饭都没吃好,今日我等的晚膳,不妨提前一点?”



    见郝处俊转移话题到了吃饭上,李贤也就就坡下驴大声道:“您既然这么说了,当然得提前。不知道您今天想要吃什么菜?其实啊,您想吃什么,完全可以跟厨子说。您牺牲自己歇息的时间来东宫教授孤,孤又岂能跟您讲身份?”



    郝处俊哈哈大笑道:“既如此,不如我等今晚吃那个海茄子如何?老臣听闻刘仁轨他们好一顿吹嘘,但海茄子是登州等海边州府给陛下的贡品,我等等闲吃不到啊。”



    ....



    聊着吃饭的事情,两个人踏出了皇宫,朝着东宫走去。



    郝处俊这是故意让自己斯文扫地,给太子支开仆从找一个借口出来。李贤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大声说话跟他配合了。



    既然知道了郝处俊不能随便离开职位,李贤不仅放弃了找他帮忙的想法,甚至,也清楚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做了。



    那就是,想方设法地保住朝中的几个高位。只有这些人是自己的支持者,自己才能熬过太子时期。



    而天后,显然对这些位置有非分之想。想来也是啊,皇权虽然只有皇家的人才能染指,但是,朝中的大员,也是左右皇位交替的要素。



    或许,对于自己而言,天后还没有在朝中完成自己的布置,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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