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和十五年,八月十三,天朗气清,桂子飘香,宜嫁娶。差不多黄昏时刻,天边的云彩全都被落日的余晖染成红霞,姬玄冰所在的小院子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江潮生三日之前已经搬去更加宽敞的新家,姬玄冰则于这个住了好几个月的小院子出嫁。在外头守着院子的都是听命于江潮生的亲兵,连夜站岗,不让外人擅闯这座宅院。

    虽然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但是姬玄冰过得并不孤单寂寞,他连着几日都是在深海中度过的,每天想江潮生了,就会托乌龟把自己写的情信送给自家恩公,慰藉相思之意。

    其实姬玄冰也不想分开,但是他要遵守人类的风俗,未婚夫妻成婚前三日不得见面。八月十三是他们定下的黄道吉日,大清早提前到了院子里,沐浴更衣,上妆打扮,等着江潮生前来迎娶。

    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通道的盖子开了,有二十来个成年鲛人通过地下的管道,捧着珠宝和华丽的鲛绡嫁衣来参加这场盛大的婚礼。

    大祭司就站在姬玄冰的屋子里,她此时用的也不是鲛尾,而是笔直修长的双腿。成年的鲛人不沾海水短时间内可以维持人类的样貌。大祭司年长姬玄冰许多,远比后者熟练化人的技巧。

    对普通人来说足够宽敞的宅子,对生活在海底的鲛人而言却是十分狭小的空间。大祭司手里拿着一把剔透晶莹的鱼骨梳子,又神情严肃的问了一遍:“玄冰,你可是认定了他?在海神面前发誓,从此以后和他结为伴侣,永不放弃,永不背叛。”

    在没有认定伴侣的时候,鲛人可以和任何存在过热潮期,但是有了自己的伴侣,付出了感情,就绝对不不容许背叛。背叛者会被海神惩罚,灵魂被归墟驱逐,死后没有来生。

    姬玄冰看着镜子倒映出来的容颜,语气无比坚定:“我只要他一个,今日就算是天塌下来,也要成完这场亲。”

    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若是江潮生像话本子里说的那种负心汉一样突然逃婚,那他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人抓回来。不过不会有人敢辜负鲛人,上一个做出这事的家伙,已经被大卸八块,成了海鱼的食物。

    “他可知道,鲛人一旦结合,只有丧偶,没有和离?”虽然鲛人痴情,但是对待外族,他们还是会提前给人选择的机会。

    姬玄冰点点头:“我说过了,潮生说了他不会变心。”

    江潮生这种人,一旦和人在一起,哪怕是日后爱情没有最初时浓烈,爱情化作亲情,他也会继续和人相守。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和离的时代,一对相互爱慕的佳偶,若是没有移情别恋,基本不可能成为怨偶。

    人类总是如此轻易许诺,大祭司并不怀疑对方此时爱的真实,若是对方变心,多情的人类也会付出足够惨痛的代价。她那张淡漠清冷的脸温和几分,露出浅浅的笑容,充当起小鲛人的梳头娘子:“一梳梳到头,恩爱到白头……”

    她连着顺畅梳了三下,又把梳子交付给了姬玄冰:“人族&a;30340记;宴席我们就不吃了,大家在海宫为你摆了庆祝的宴席,他若是愿意,可以带他一起来。”

    大祭司给出了仅有的一颗避水珠,寻常人类佩戴此珠,可以不畏惧海水,潜入深海之中,但是人类终究和鲛人不一样,他们需要阳光和雨露,不可能终日在暗无天光的深海生活。

    姬玄冰从椅子上起身,他今日没有穿假腿两件套,裙摆下还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鱼尾:“我送你们离开。”

    明明之前时不时焦虑,但真到了成婚的这一天,姬玄冰的心却莫名安定下来,他不是在做梦,他真的马上就要和恩公成亲了。

    等了没多久,三姑六婆扯着尖尖细细的嗓子在门外头喊:“吉时到,新郎来接新嫁娘了。”

    通常情况下,新郎官来迎亲都是要接受一下女方亲友为难,不过守着姬玄冰的全是江潮生,这种无关紧要的气氛组环节就被略了过去。

    江潮生在外头敲响了院门:“玄冰,我来了。”

    是江潮生的声音,他准时来接自己了!姬玄冰提着裙摆,漂亮鱼尾化作双腿,高高兴兴推开门迎了出去。经过了几日的训练,他走起路早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别扭,欢喜奔过去的时候,眼睛再尖的人也看不出异常。

    这个时代的婚嫁并不兴红盖头,更没有什么八抬大轿,成婚迎接新娘都是用的马车,婚礼也在傍晚举行,毕竟婚礼就是昏礼,是为两个昏了头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举办的典礼。

    江潮生下了马车,以膝作凳,托着小鲛人上了婚车,这车是敞篷的,在车上有个华丽的盖顶,有架子,周围的遮挡只是一些薄纱和珠帘,风一吹,就露出车上人的容颜,几乎起不到什么遮掩的作用。

    拉车的是四匹骏马,两匹白马两匹红马,脖子上都系着大红花,雄赳赳气昂昂的,十分意气风发。马车的绳子攥在马车夫手里,慢慢的由马车夫牵着走,前面是开道的士兵,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喇叭唢呐喜气洋洋的吹奏着喜庆的曲子,还有穿着粉色红色袄子的童男童女沿路撒花撒糖。

    所有在大路两旁的围观群众几乎见者有份,有孩子骑在自己亲爹的脖子上看热闹,眼睛睁的圆圆的。

    等到城主的队伍走了,人情也慢慢散了开来,小男孩被当爹的放下来,因为人挤来挤去实在难受,刚要哭,嘴巴里就被塞了一颗糖。

    这糖是奶球糖,没剥开外头的糖纸就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剥开米做的糖纸之后,里面是雪白圆润一颗,含在口中,没一会儿就软化了。

    吃完糖的小男孩恋恋不舍的含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直到上面粘到的一点糖味都没有,贪嘴的问亲爹要:“爹,糖好甜,还想要!”

    “哪有那么多,这是城主成亲才有。”

    小孩奶声奶气的说:“要是城主天天成亲就好了。”这话一出,周围还没有散尽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这话还没说完,当爹的感觉背上一凉,赶紧捂记住小孩的嘴,反正热闹已经看完了,赶紧把不懂事的小朋友带走。大家盼着公主和城主成婚好久了,要是城主天天换新娘,公主要能气死。“胡说什么呢,人一辈子成一次亲,你快快长大,以后有能耐了,想吃糖保你吃个够!”

    马车上的新婚夫妻早就走远了,人群太过喧闹,便是再耳聪目明,也不可能同时听清这么多人的话。

    姬玄冰根本没听,也懒得听,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潮生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格外丰神俊秀的夫君,怎么看都看不够。

    “潮生,我们真的成亲了,对不对?”

    江潮生温柔又耐心的给予肯定的答复:“对。”

    队伍前进得很慢,几公里的路至少要走上将近一个小时,不过傍晚凉风习习,风吹在人身上特别舒服,这样的时光慢一点也没什么要紧。

    “潮生你穿这一身红色真好看。”姬玄冰宣布,从今天开始他最喜欢的颜色就是大红色,喜气洋洋的红。

    “你也好看。”江潮生问他,“你肚子是不是饿了?”

    小鲛人平日里总是吃很多,但是今日他穿的衣服服十分修身,小腹看起来平平,实在是不像吃了东西的样子。姬玄冰果然微微摇头,头上十分华丽的凤钗纹丝不乱:“没有,我什么都没吃。”

    江潮生就知道会这样,他当即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同他平日戴的荷包相比,这个荷包的针脚实在是烂的不行,秀的明明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但是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两只小鸭子,这是姬玄冰给他织的第一个荷包。

    “潮生你怎么把这荷包也带上了?”姬玄冰看着自己婚服上极其精致的绣纹,再看看这两只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水鸭子,脸颊都忍不住发红发烫。

    浓妆配盛礼,他今日上了厚厚的粉,本来显得过分的白,因为脸红,倒是白里透着粉,看起来像一颗熟的正好的水蜜桃。

    江潮生相当坦然:“这荷包喜庆,配今日正好,别的做的再好看,也不是玄冰亲自绣的。”

    姬玄冰虽然也是鲛人,但是并不擅长纺织鲛绡,他往日只擅长打架,第一次做完丑丑荷包之后,因为手上被针戳出许多小洞,江潮生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说什么也不让他干这种针线活。

    姬玄冰本来以为荷包早就被扔了,没想到却被江潮生好好保存下来,还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带在了身上。

    江潮生拉开荷包的米黄色丝带,从里面倒出来一颗圆滚滚的糖,这批糖果是他让人按照他记忆里的味道做的糖,为了这次的婚事特地让厨子们加班加点做了许多。

    姬玄冰虽然没有把脸画的像猴子那样夸张,但是红唇上也涂了薄薄的口脂,上完妆之后就不能随意的进食。借着袖摆的遮掩,江潮生偷渡了一颗糖到姬玄冰口中,鲛人左边的脸颊便微微的鼓了起来。

    “再来一颗。”这下子小鲛人两边的脸颊都鼓起来了,看上去像是一只藏了松子的小松鼠。等到下了马车,记姬玄冰两腮已经平了下来,有了这两颗垫肚的糖,也不会肚子饿得咕咕叫。

    婚事和今日的天气一样好,顺顺利利走过了前半程,到了新宅,就是拜天地,酒席摆了整整一百八十八桌,从门口摆到了门内。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唱词的人推了神仙样貌的小夫妻一把,高声道,“送入洞房!”

    按照习俗,姬玄冰先入卧房休息,江潮生还有敬酒。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多,敬酒的宾客自然也很多,但是新郎这边一堆人高马大的汉子,伸手就替江潮生喝了一杯杯敬过来的酒。

    楼战一口饮下:“今日是王爷大好日子,谁都不能坏了事。”

    就算是没有人替喝,其实也没谁敢灌醉江潮生,毕竟这是人家大好日子,除非是真来结仇的,才敢在婚礼上闹事。

    更何况人家美娇娘是媚眼如丝,勾勾缠缠,刚刚被推进的天仙“公主”是眼神如刀,清凌凌的眼眸分明写着:谁敢灌我夫君,谁就别想活了。

    只敬了一圈,江潮生就匆匆进了清静许多的内宅。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婚房的大门,他只是反身关个门的功夫,一阵香风就飘了过来,小鲛人跳到了他的怀里,两条又细又白的长腿缠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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