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花园被园艺师认真打理过。宴客厅金银辉煌的大门前, 草木珍贵,蔷薇暗放, 枝繁叶茂间点缀着盏盏碎灯,风火一动若流萤。
从车上下来后,会先经过一处静谧雅致的曲径,月色与山色相融,仿佛是拜访山中名客一般风雅。只是峰回路转,林道尽头却是极致的人间富贵。
黄怡月难掩紧张和忐忑,她怕叶笙在宴会上出什么差错给她丢脸, 黑暗中轻声对叶笙说:“你等下就跟着你文慈弟弟知道吗?他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 也不要乱说话。”
叶笙瞥她一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耳塞, 直接戴上。
黄怡月气得咬牙, 强露出一个笑容说:“笙笙,妈妈这不是怕你不习惯吗。”
谢文慈今天盛装打扮, 心情非常不错,见叶笙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嗤笑一声:“装腔作势。”
叶笙今晚会过来,除了盒子钥匙的事,还有一个原因是想看看黄怡月费心费力演那么久,到底打算把他推进什么火坑。
当然“冲喜”这种事。
叶笙这个直男这辈子想破脑袋估计都不会想到的。
宴会还没开始, 淮城年轻的晚辈都在花园里聚着。
灯火照得这里亮如白昼, 一方紫藤花架下铺陈开两张数十米的白色长桌。
长桌上摆满了水果点心和香槟,侍应生穿着燕尾服端着酒水来来往往。花架旁边是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泊, 湖泊没有建桥也没有点缀任何灯光, 在夜色下像一面安静的镜子。
湖的对面是一栋废弃很久的小洋楼——秦老爷子搬出去前住的地方, 如今爬满枯草。
叶笙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想要认识的心思。他在紫藤长廊的边缘找了个清净地方坐下,昨天在外婆屋中伏桌睡了一晚,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戴着耳塞隔绝所有声音后,闭眼后靠,想着盒子钥匙的解决办法。
在他不知道地方,几乎花园里所有年轻人都在暗中打量他。
刘岛胖子王高阳三人的眼神尤其阴恻恻。
一个穿酒红色衬衫的富二代青年吹了声口哨说:“我的天,这就是谢家那个小三的儿子吗。长得真t劲啊,便宜那个老头了。”
王高阳三天前和他的想法一个样,可鬼屋被吓出眼泪屁尿后,就什么心情都没了。他一口饮尽杯子里的酒,重重放下,转头低声对胖子说:“东西准备好了吗。”
胖子恶狠狠道:“准备好了!今晚我一定要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一个大丑!”
王高阳点头:“文慈那边呢?”
胖子说:“也准备好了。黄怡月想方设法讨好他呢,要个手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好,叫他现在就拿黄怡月手机发消息,把叶笙引到湖对面去。”
收到胖子消息的时候,谢文慈正在待客厅和几位秦家的小姐少爷相谈甚欢。他极力压制住心里的好奇和激动,没直接去追问秦家那位神秘来客,只是旁敲侧击夸赞秦夫人的美貌再引到秦夫人的姐姐。
然而秦家几位少爷明显是被家里敲打过,无论谢文慈怎么努力,都是撬不开他们一点风口。甚至谢文慈的表演过于稚嫩,秦家人发现他的目的,后冷声说失陪就都走了。
留谢文慈一个人站原地气急败坏地跺脚。
他收到胖子的消息时,心情不好,于是拿出黄怡月手机给叶笙发的消息也冷硬。
【叶笙,来湖对面的小洋楼一趟,妈妈找你有事】
“嗡”
手机收到消息发出震动。
叶笙有点不耐地睁开眼,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明显不属于黄怡月语气的信息。
“……”
这人当他是傻子吗。
他手指点在屏幕上,几乎想都没想,直接抬眼望向紫藤花架尽头的方向。不出意料和王高阳三人暗搓搓的视线对上。
三人察觉他的注视,猛地愣住,纷纷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叶笙垂眸,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经心划拉了两下,满含戾气地抿了下唇。
他因为鱼鳞项链的事,现在心情非常烦躁,如果有人上赶着过来送死。
他也没必要一退再退。
叶笙关掉手机从位置上起身,直接抬步走向湖对面那座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的洋楼。
王高阳激动的杯子都拿不稳:“靠靠靠!他上钩了,上钩了!”
刘岛算是三人组里的智囊了,低声道:“这小子力气很大,行事小心点。”
“放心吧,我已经派着保镖守在那里了,到时候把这小子打晕直接丢进去,再喊秦家人过来,闯进禁地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家的这面湖像是一个屏障,隔开两个世界。
一面是上流社会衣香鬓影。
一个面是古旧的阁楼和荒芜的杂草。
这边甚至没有一盏路灯,叶笙绕着湖来到这边,还需要自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来照路。其实以他的夜视能力完全不需要灯光也能看清,但他需要做样子给王高阳三人看。
他冷漠烦躁的心在接近这栋阁楼的时候,慢慢又沉了下来。
他抬眼,静静看着这栋布满尘埃的洋楼。
浊黄的明月下,这栋红楼周遭似乎都散发着淡淡的邪光。
夜鸦惊飞,打破夜的平静。
宴客厅的背后,秦家禁止外宾入内的主宅顶楼。宁微尘同样在露台,看着那座湖对面的洋楼。
他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都只见过几面,对这位远在淮城的陌生小姨更是谈不上任何感情,赴宴来访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李管家在他身后出声道:“少爷,洛兴言好像已经到了淮城。这次的宴会,他作为非自然局的人也收到了邀请。”
宁微尘饶有趣味:“秦家居然还敢让非自然局的人来这里?”
李管家说:“他们不敢。只是上面下了要求,他们不得不接受。”
宁微尘轻笑一声,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转身就往屋内走。
李管家最后看了那栋洋楼一眼,选择跟上。
非自然局神秘莫测,派遣任务全部依据“天枢”对灵异值的检测。高级异端出现时,灵异值会突然变强、发出警报,当地会快速派出执行官处理异端。但并不是所有异端,非自然局都会出手。
以d级异端为分水岭。
d级异端以下,一般是常人不可见的孤魂野鬼,或是不具备任何杀人力量的低端邪祟。
豪门世家中多有龃龉的事,秦家对面那栋洋楼煞气冲冲,明显带着妖邪的气息。只是这种事一但细查,牵扯出的都是豪门不可见人的隐秘往事。
非自然局隶属世界组织,却并不是和国家机构没有任何联系。某些往事牵一发动全身,说不定会害了整个家族。
且不说以秦家现在的能力请不动非自然局处理这种小事。哪怕请得动,估计他们也不敢请。
宁微尘走进屋内,先遇上了秦家的大少爷秦生烟和三少爷秦和玉。
秦生烟道:“宁公子,小姑已经在屋内等您多时了,我过来带您过去。”
宁微尘和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十几年来也没有过什么人情来往。秦生烟不敢冒昧地认亲,所以还是毕恭毕敬地喊宁公子。
宁微尘道:“谢谢,有劳了。”
秦和玉跟在兄长后面,暗中打量着这位太子爷。其实从秦流霜的模样就能知道宁微尘长相不俗,但在初次见面的惊艳过后,给他感触更深的是宁微尘身上那种致命的距离感。
没见到宁微尘之前,他以为这种天之骄子的冷漠是眼高于顶和傲慢。
可是见了宁微尘后,他发现原来有一种拒人千里能藏在盈盈笑意后面。
虽然宁微尘的笑也只有在初次见到秦流霜时露出,后面应付其他秦家人时,他的表情惯常都是懒散漫不经心的。
秦和玉有几位妹妹蠢蠢欲动想要勾搭上这位宁家的太子爷,被他严厉喝止住了。
因为他知道,这位一举一动都优雅矜贵挑不出差错的太子爷,对秦家、甚至对秦流霜,其实都没什么感情。
房间中。
秦流霜早就换好礼服化好妆,在房间内等他很久了。见到宁微尘马上从梳妆镜前站起来,激动得双眼泛红,喊道:“微尘。”
宁微尘眨眼,顷刻间露出一个很讨长辈喜欢的笑来:“小姨。”
秦流霜目光怜爱,嗔道:“怎么到秦家不先来找我呢。”她眼眸噙泪,望着眼前优秀的少年,随后红着眼哽咽说:“十七年好快啊。我只在你一岁的时候看过你,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宁微尘疑惑:“我的变化大吗?”
秦流霜说:“嗯,很大,微尘越来越优秀了。”
宁微尘勾起唇角:“小姨倒是十七年一点没变,跟我记忆里一样年轻好看。”
秦流霜一下子破涕为笑。
宁微尘早就对各种交际谙熟于心,虽然心里一片索然无味的冷漠,唇角却可以轻而易举勾起真诚的微笑。他说:“等下我会让李管家把礼物送过来,happy birthday,祝您一生青春永驻。”
秦流霜虽然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但还是难掩遗憾,叹息道:“你就要走了吗。”
宁微尘笑说:“嗯,我晚上还有点事。”
秦流霜说:“好吧,要我让人送你吗?”
宁微尘眨眼笑说:“不用,寿星今晚只需要享受鲜花和蛋糕,这些事就不用费心了。”
“好。”
秦流霜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少年,心里是抑制不住的欣慰和骄傲。她和宁微尘十七年没见面,在等候的时候心里是各种紧张忐忑,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生怕自己状态不好。谁都不会想到,这位病骨清冷的秦家第一美人,居然也会有在意自己仪容的时候。
但出乎她意料的,微尘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陌生或者遥远。
虽然她依旧不敢上前跟这位外甥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但光是远远看着就满眼温馨。
宁微尘抬腕看了下时间,桃花眼垂下快速掠过凉薄冷意,再抬头时他唇角勾起,笑吟吟说:“那我就先走了,再次祝您……”
宁微尘的笑容骤然一顿。
秦夫人的房间里和露台相邻。一扇打开的飘窗正对着湖,映出那栋废弃小洋楼的另一面。刚才他看到的是洋房的背面,现在看到了洋房的正面。
枝桠横生的林道间,一个少年正打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往黑暗尽头走。步伐缓慢冷静,像是本就属于黑暗的人。
宁微尘没再说话。
到嘴边的告别,最后溢散在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中。
秦流霜发现他的不对劲,美眸诧异:“微尘?”
宁微尘收回视线,对上秦流霜疑惑的表情,舌尖暗中扫了下牙齿,许久才笑着说:“抱歉,小姨。刚刚是我冒失了。今天是您的生日,我们十七年没见。”他桃花眼一弯,唇角勾起,轻轻道:“我当然……要陪您走完这场晚宴啊。”
叶笙觉得这栋洋楼处处都透露着邪门,但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也不打算调查清楚真相。
他只是讨厌花园里那些暗中打量的视线和时不时发出的针对他的小声议论,加上有三个人送上门来给他发泄心里戾气,将计就计离席罢了。
手电筒照出地面很久没人打理的杂草,叶笙把光线对上洋楼,发现这里的窗户紧锁而且都用黑色的颜料涂黑了。
乍一眼望去纯黑一片,像是囤放骨灰的那种冥楼。
叶笙挑了下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突然草丛里站出两个人,从影子能看出身材魁梧高大——自后方伸出手臂就要擒拿他。
叶笙扯了下嘴角,抓住一人手腕头也不回将他摔倒在地上。
“啊啊!”手臂骨折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又惊悚。
另一人见情况不对,快速地想要擒住叶笙脖子。叶笙转动手机,强光直对上那人的眼睛,逼得那人大叫一声,猛地撞在一棵树上,跪下来。
叶笙弯身从地上捡了一截木枝,不动声色地把木枝对上那个人的眼睛,冷冷开口说:“把今天你们打算对我做的事情,说一遍,说清楚。”
半天后。
叶笙手里把玩着一颗玻璃珠一样的蓝色药丸,站在原地等人。
他有时候是真的佩服这些富二代。不知道从哪里搞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无论是让人浑身无力的针管,还是这颗有催情作用的药丸。随便一样,都是买家卖家一起进局子喝茶的程度。估计在黑市上价格也不低。人傻钱多心还坏。
叶笙想等王高阳过来自食其果,但是等半天都没等到,先等到的是黄怡月的一通电话,语气急促。
“叶笙,你在哪里,宴会快要开始了!”
看来王高阳三人有事耽误了。
叶笙把药丸收好,无视地上痛苦呻/吟的两人,抬腿往湖对岸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走。
叶笙的身份在这场名流盛宴中不值一提,他来迟了也没人会在意。进去后黄怡月焦急地冲他使眼色叫他过去,跟谢家一行人坐一块。叶笙全场看了看也没空位置,走过去坐下。
谢文慈没搭理他,一副紧张期待的样子,而旁边的谢严和谢季也是反常的神情有点严肃。
黄怡月把他拉过去后,语气郑重,专门交代道:“等下不要说话,也不要发出任何动静!秦家来了位重要客人知道吗!”
关他屁事。
叶笙已经戴上了耳塞。
灯光一暗,寿宴司仪声音响起的时候,全场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尊敬的各位来宾晚上好,感谢各位赴约,参加秦家三小姐秦流霜女士四十岁的生日晚宴。”
“我谨代表秦家所有家属,向各位来宾表示由衷的欢迎和感谢,也代表所有嘉宾向秦流霜女士送上生日祝福,祝福她安宁健康,青春永驻。”
……
穿着得体的司仪在进行一翻演讲后,露出一个笑来:“本来接下来的环节应该是寿星上台发言致谢,但秦夫人多有不便,于是暂由秦夫人的侄子秦和玉少爷上台代替。”
秦和玉上台之前,秦家家主秦思远伸手拦住他,摇了下头。他旁边是坐在轮椅上的秦老太爷,一干秦家人都站在原地不动。
秦和玉愣住:“父亲?”
秦思远上台,接过话筒,沉声道:“各位都是秦家的世交好友,这些客套的话就都免了吧。我相信流霜也并不是局限于礼数的人。”
众人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面上都露出善意理解的微笑。
秦思远笑着说:“这次宴会是对流霜而言最为珍贵的一次,因为我们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虽然客人时间繁忙,并没有留下参加宴会。但礼物已经送到,情谊万般珍重,他和我们一起祝福流霜的生辰。”
众人愣住。
听到“那位客人时间繁忙,没有留下宴会”,或多或少了解道一点风声的人都脸色一边,互相交换眼神,心里的野心和期待瞬间被一盆凉水浇灭了。
不过好像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身为宁家的继承人,哪有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秦思远道:“再等一会儿,我们的寿星应该马上就要下来了。”
话音刚落,秦家的一位小姐抬头忽然轻呼。
“姑姑下来了。”
只是很快她的声音堵在了嗓子眼,难以置信瞪大眼看着秦夫人旁边的人。
司仪也愣住:“秦夫人来了。”
宴会厅刚才稍暗的灯瞬间打开,明晃晃照亮整间房间。
华丽璀璨的枝形吊灯悬挂于天壁上,复杂的玻璃阵列分散光影。万千钻石切割面反射出道道绚烂的明光,如月泻流霜铺陈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
从水晶旋梯上走下来的女人清冷出尘,当年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淮城第一美人,虽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却风姿如初。
女人窈窕纤细,神色病弱微冷,灯光给她海藻般的长发渡上一层银辉,白色的鱼尾裙将整个人气质高不可攀。
而旁边唇角噙笑扶着她手下楼的青年,同样让人移不开目。
青年眉目如画,优雅矜贵,带笑的桃花眼将那份不可亵玩的冷意冲淡。
他一手扶着楼梯,一手牵着秦夫人,姿势慵懒随意,裁剪得体的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双腿笔直。
像是早就习惯于万众瞩目,他甚至还有心思去低头含笑跟秦夫人说些什么。
而从来冷淡的秦流霜也因为他的话语也露出一丝笑来。
“可是,你第一次来淮城,小姨担心你参加这种晚宴会不习惯。”
“不会。有想认识的人,就不会不习惯。”
看到那个人。
不光是在场所有来宾,就连秦家的人也愣住了。
那个青年的样貌和气质都过于出众,身份不可能简单。
秦家家主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惊喜的上前一步:“流霜,微尘?!”
秦流霜不善言辞,对秦家人除了秦和玉外态度都是不冷不淡的。她安静站好,像最名贵的花瓶,朝秦思远冷淡点头。
宁微尘却是扬起手来,在灯光流影里,展颜一笑说:“好久不见,舅舅。”
舅舅。秦思年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会从宁微尘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舅舅。
宁微尘这个称呼落地,全场鸦雀无声。
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随后是躁动、疯狂、暗潮汹涌。
叶笙全程带着耳塞,但是无奈隔音效果并不好,无论是司仪的声音还是秦思远的致辞他都没能完无视。
何况最后那道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听力那么好,不可能忽视。
叶笙把玩在手里的蓝色药丸,就这么因为宁微尘的声音。
“咚”,没拿稳,从手里掉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垂下眼眸。
现在房间内太过安静,连针落地的声音估计都能听到,何况这颗玻璃珠一样的蓝色药丸。
咚。
药丸落地的清脆声音打破寂静,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望过去。黄怡月获得这些注视,脸色褪去全部血色。旁边的谢家一行人也是,为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脸色微微发青。
只有叶笙一直低头没说话。
宴会厅的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
那颗珠子滚啊滚,滚到了楼梯边缘,滚到了宁微尘脚下。
“这……”
这下就连秦家家主的表情都僵住了,心中又惊又怒——不知道是哪一家那么没礼数,这种时候闹出这种差池。
秦流霜蹙起柳眉。
倒是宁微尘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举动。
他薄红的唇一弯,半蹲下身体,冷白修长的手捡起了那颗蓝色的珠子,缓慢站起身来。
而后穿越过所有人的视线,一步一步往谢家落座的地方走去。
宁微尘与生俱来就有吸引所有人目光的能力,何况在这种时候。
他走到叶笙旁边,拿着那颗蓝色的药丸,笑意清澈温柔:“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就和他从水晶旋梯上走下来时给人的感觉一样,优雅矜贵,笑意灿烂。一位教养极好的天之骄子。
叶笙抬手想要拿掉耳朵里的耳塞。可是在他的动作之前,宁微尘已经伸出手帮他扶开耳边的碎发,轻而易举地取走了耳中的东西。他指尖温度冰凉,像是冰霜消融。
叶笙抬眸,冷漠看向他。
宁微尘依旧维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
一手将蓝色的药丸轻轻放到叶笙的掌心,一边俯身,做出好心帮忙的姿势,靠近他的耳朵。
耳塞被取出的瞬间,混沌模糊的听觉瞬间清晰。这一刻,他听到了宁微尘的轻笑。
和面对所有人轻而易举伪装出的干净礼貌不同,语调戏谑而危险。
“还记得我上次分别时说的话吗。”
宁微尘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刮了下,黑色发丝轻刮过叶笙的脸,俯身而下时的气息也如初雪般凉薄。
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轻声笑道。
“别来无恙啊,我的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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