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正好。

    王宫之前,徐牧揉了好几下腰骨,才慢慢走入蜀州王宫。在王宫里,早已经候着的贾周,见着徐牧的模样,并未多问,只是淡淡一笑。

    “主公,沧州那边,已经新传了消息。苏太后面向天下,发了征贤令。这一次,她是想动用皇室大义了。”

    听着,徐牧皱眉坐下。从凉州回来之后,西蜀的战略,已经要面向沧州那边。所以,对于沧州方面的消息,徐牧很小心。

    “二帝出世,只怕整个天下,陷入更大的动乱。”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帝。即便是一个分崩离析的大纪,对于正统之说,双方都尤为在意。

    徐牧只盼着,二帝之间打上一架,最好都头破血流。再最好,把卡在中间的左师仁也祸祸了。

    不过,这似乎是做大梦了。

    苏妖后擅长阴谋,而袁松老而成精,也城府颇深。

    “主公,不管怎样,该早些动身,赶去暮云州了。”贾周郑重开口。

    凉州的事情,已经进入了平稳期。陈忠晁义那边,开始在关外建立防线。而王咏还有陆休,也开始安抚凉地的民生。

    如贾周所言,确实是时候,去暮云州前线了。若是兵员富余,或许还能休养几日,但现在,由于伐凉之时,暮云州也出了大军,折损甚多,兵力已经有些不足。

    “还请文龙,留在成都坐镇。”徐牧想了想开口。这一次,他并不想带贾周去。并非是托大,而是成都这里,终归有个镇得住的人。

    无疑,贾周是最好的人选。

    左右在暮云州,还有东方敬这位大谋在。

    “领主公命。”贾周没有矫情,点头作揖。

    蜀州,便像一个中转,连着西北的凉地,以及东面的江南诸州,地利极其关键。

    徐牧知道,贾周肯定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主公且去,蜀州有我贾文龙在,可保无忧。”

    这句话,换成是其他人,徐牧或许不信。但从贾周嘴里,言之凿凿地说出,那基本上是稳了。

    “有文龙在,可抵十万雄兵。”

    贾周平静一笑,“主公何时动身。”

    “这两日便去,在离开成都之前,我想去陈神医那边,看看吾弟。”

    “主公大义。”

    ……

    陈鹊的药庐,并不在城里,而是选址了一处临溪的地方,便于采药和种植。怕遭了贼人,徐牧还特地分派百余人的士卒,作为药庐的护卫。

    原先不愿意离家出城的司虎,在听到是探望弓狗之后,便慌不迭地花了些银子,买了不少吃食,急咧咧骑马跟上。

    徐牧瞅了几眼,发现司虎带着的食盒,至少要花五两银子。这对顾家狂魔而言,已经是大出血了。

    “牧哥儿,小弓狗怎样了?”

    “陈神医说,去了不少体毒后,已经转醒了。”

    “那小弓狗能治好吗?”

    徐牧沉默了会,没有答话。他也不知,按着陈鹊的话说,福祸相依,若是能顺便治好弓狗身上的麻毒,基本上,便和普通人无异了。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娶上一房媳妇。

    “吁。”徐牧停马。

    “鱼——”

    司虎也急忙下马,抱着大食盒,往药庐冲去。

    在后随军的五百余人士卒,见着徐牧两人的动作,也缓缓停马而下,护着徐牧往药庐走。

    约莫是收到了消息,还挎着药篓的陈鹊,欢喜地站在了入道上,等着徐牧走来。

    “拜见蜀王。”

    “陈先生无须多礼。此番前来,是又将离开蜀州,先探望一番吾弟。”

    “蜀王放心,这几日的时间,长弓恢复的不错。昨日黄昏,还喝了两碗稀粥。”

    徐牧松了口气。

    待抬起头,才发现司虎已经背着弓狗,一溜烟儿跑了出来。

    “你急个卵。”徐牧骂了句。

    “牧哥儿不知,是小弓狗一定让我背着。”

    徐牧顿了顿,心底何尝不知道,此番动作,是弓狗对于他的敬重。

    “长弓,感觉如何。”徐牧扶着弓狗,在旁边的草亭子坐下。

    此时的弓狗,脸庞之间,终于有了几丝红润。比起刚中毒那会,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主公,好许多了。听虎哥儿说,主公要去暮云州,不如让我跟着,我来做主公的探哨。”

    “不急。”徐牧摇头,“这一年之内,你便都留在药庐里,听陈先生的安排。养好了伤,再跟哥儿去打仗。”

    “小弓狗,你得养伤,我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以后谁借银子给我。”

    “再胡咧咧我抢食了。”

    徐牧瞪了司虎一眼,从旁取来一张褥毯,盖在弓狗身上。

    当年讨命的三兄弟,现如今,终于又坐到了一起。

    司虎的食盒里,大多是烧鸡等油腻之物。徐牧不吃,弓狗也不吃,偏让司虎一个人,吃了个风卷残云。

    “陈神医,若是还需什么药材,本王会想办法取来。”徐牧抬起头,认真说道。

    “并无太紧要的,先前蜀王送来的老山参,倒是好东西。至少能保长弓发毒之时,性命无忧。”

    老山参,是黄道充入凉州,像拔萝卜一样拔的。

    “接下来的三四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若是没祸有事,长弓的毒,基本上是没问题了。不过,至于能解到那一步,我现在也不知。”

    陈鹊说过,其中最好的结果,是连着弓狗身上的食蛇麻毒,也能一并解了,做个正常人。

    “长弓,好好养伤。我和傻虎等你回家。”

    弓狗仰起头,眼睛有泪。一个乱世讨命的小孤儿,人见人欺,但到了今天,他终于有了一份手足之谊。

    “傻虎说了,你若是哪日痊愈了,他会花两百两银子,在成都最好的酒楼,包席给你接风。”

    正在啃烧鸡的司虎,脸色一惊。

    “他若是不给,我直接在月俸里扣。”徐牧笑道。

    弓狗听着,也开心地笑了起来。唯有一脸油腻的司虎,脸色紧张无比,约莫是想扯徐牧的袍子,去旁边好好说道说道。

    “真是傻虎,东家在骗你。”弓狗变得开怀大笑。

    “我不管,我攒着银子,要给我大儿孟霍,用来娶媳妇。若是我媳妇又生了十个八个,孟霍以后也生了,我银子哪里够。还有啊,我麻袋都准备好了,啥时候带我去银库?”

    “我先说好,你麻袋是很大,但只能扛一次,扛多少,你就得多少。记着了,就一次机会。”

    “两日后,你随我去暮云州……这样吧,明日你边去银库。”

    实际上,徐牧心底也没有底。傻弟弟的力气,他是知道,那么大口的麻袋,不得装个万两银子?

    阳光之下,徐牧抽了自个一记嘴巴。果然,当初让司虎用麻袋装银子,当真是一件蠢的发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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