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舟雪当即握剑挡在身前,  往后瞬挪一步。

    她抬眸,对上顾若水的眼睛。

    顾若水抱着剑,靠在石壁上,  似乎是刚从洞天里出来,恰巧碰见了她。

    “许久不见。”顾若水依旧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她。

    “嗯。”

    本是准备听取下文,但却良久不见她再开口。卿舟雪莫名地看着她,  “顾道友,  有什么事么?”

    “叫我顾若水就好。”

    她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冷声问道“多年前我与你一战——你为什么要输给我?”

    “……”

    倘若让旁人来听,兴许会以为这只是借机羞辱。不过卿舟雪却隐约听出,  她当真是在询问。

    亦或是说质问。

    她更是莫名道“我当时不如你,  自然会输。”

    “不可能。”

    顾若水却笃定地摇头“至少你不该输在那一剑下。那日我轮空时,  观你其他比试,  剑法精妙,是难得能与我一战的同辈。可是你对上我,却直接敷衍了事,  没过几招就倒了下去。”

    那分明是她期待已久的比试,可是卿舟雪却没有使出全力,  甚至最后一剑,  她不知为何,  草率得竟没有躲开,马上就下了场。

    赢这个字对于顾若水来说,  并没有多稀奇,  也不值得高兴。甚至可言,  她一路光辉灿烂地走来,  在同境之间从无败绩。

    但是对手难得。

    对手故意输给她,  还是以那般拙劣的方式。

    像是哄骗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顾若水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羞辱。

    卿舟雪不明白她为何这么不满,便直言“我不喜雷电,会被这些影响。”

    其实她说这话的神色很真诚,但是鉴于天生没什么多余的神色,顾若水审视片刻,总觉得她还是在敷衍自己。

    顾若水的面色冷凝,“问仙大会,你总要出招的。不是么?”

    丢下这句话,她甩袖而去,卿舟雪的面前甚至掀起了一阵清风。

    奇怪的人。

    虽然输赢不重要。不过赢了总是能高兴一些,不是么?

    卿舟雪摇了摇头,她瞥了一眼天色,发现太阳已经西沉。和顾若水耽搁了许久,她忽然想起林师姐的约定的时辰,这下赶过去,肯定是快到了。

    不若下次再来。

    她记了一下那洞天的大致方位,便决意折返。

    回到居处,林寻真她们已经在等着她了。阮明珠笑道“干什么这么久?你该不会真去外门食堂品尝了?”

    白苏捧着一摞丹药,分瓶装好,给她们一人一份。“好在没有糊——我看这柜子里没有保命的药,你们先备着。这是我师尊常炼的那种。”

    “问仙大会,还会有性命之忧?”

    “谁知?凡事皆有例外。”白苏蹙眉道“你们听说了吗——几百年前,问仙大会的核查还未如此森严,直到有弟子在赛场上中了暗算,最后当场毙命以后,才落得如今这般。”

    林寻真点头道“她说的没错。规则也说了,在这块儿地盘上自炼的丹药,皆是可以带上去的。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那副挂画被灵力催动,其中缭绕的山水云烟顿时动了起来。

    这种小型演武阵法的入口,还当真是别致。

    阮明珠率先走入其中,不过一瞬,人已经消失。

    余下几人对视一眼,亦跟着走入。

    卿舟雪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了一瞬,而后扭转成了山水图中的一股轻烟,就此钻入其内。

    她再次睁开眼时,面前一片烈焰涛涛,几乎无落脚之地,如坠阿鼻地狱。

    融融火光映亮了她的瞳仁。

    卿舟雪忍住不适,向左右望去,只见脚底下的阵法分为四方,土相居中,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环境。

    她置于最烫的一片火海之中,而阮明珠跪在冰层上,身上骤然覆上一层薄霜。

    她忍受着这种灼烧之痛,窒息的苦楚,忽然明了——此等阵法正是揪准了相克的灵根,企图逼人适应。

    卿舟雪尝试着让自己坐下,她感觉整个人都快化成灰飞。这是许久以前,和阮明珠并肩作战时会产生的难受感,于此时蜂拥而至。

    在极度痛苦时,她的呼吸都停一阵,续一阵,灵火不会烧坏她的身躯,但此种难受,更像是将魂魄炙烤于烈焰之上。

    相比她与阮明珠的苦楚,水土木灵根相对而言温和许多,与其余相性相克,便不会那么严重。

    林寻真和白苏远不如她们二人惨痛。

    卿舟雪现如今修为远比从前高,她闭上双目,努力平稳着周身灵力的运转。无处不在的烈焰几乎要将冰灵根逼上梁山,但是……唯有忍耐。

    唯有适应。

    渐渐地,她寻回一些和谐共生的感觉。像是粗粝的刀锋被磨石碾去血肉,这才变得精准锋利。

    意识在渐渐远去。

    仿佛做了黄粱一梦。

    不知几时,白苏醒得最早,她发现大家全都从山水图中重返居处。横七竖八地昏死在地上。

    她头一趟便想着检查她们,有无受伤。

    但是那阵法之中的感觉,似乎都是幻象,对于人身起不了影响。

    随后转醒的便是林寻真,她抚着额头坐了起来,缓过了一阵子。瞥见眼前景象,不禁愣然“都晕过去了?”

    “无碍。许是累晕。”白苏安慰道。

    “这阵法果真不错。”林寻真瞥头看向那副绘卷,轻轻点头,“待到我们更适应一些,再加上我当年琢磨出的土相用法,灵根相克可能就没什么影响了。”

    白苏也点点头,随后,见卿舟雪与阮明珠毫无清醒的迹象。她们便将人扶着送回了房。

    卿舟雪醒来时,周围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她将帘子打起来一看,外面的星光都渺茫。

    浑身还是疼得有点疲软。

    她已经不记得被那火灼烧了多久,此等酷刑仿佛没有尽头。

    现在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但是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

    卿舟雪索性点了灯,在桌面上铺开一张信纸。她刚拿起笔,在下笔的前一刻却顿住。

    好像没有法子寄给师尊。

    窗户上被叩得几声轻响,笃笃地敲个不停,在寂夜中显得尤为突兀。

    她奇怪地扫了一眼,走过去再将帘子打起来。一只扑腾的小生灵,正在窗户旁边反复徘徊。

    借着灯火一看,是只毛绒绒,白滚滚的小银雀。殷红的鸟嘴上,叼着一卷纸张。

    卿舟雪一开窗,它便飞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取下那卷,展在手心,微微一愣。

    是师尊的笔迹。

    果不其然,她从这只小雀上感受到了亲切而熟悉的气息。想来应是信使了。

    墨字分分明明,简短几行。

    派一只小鸟陪着你。倘若要给我送信,也可以用它。

    卿舟雪将手抬起,那只小银雀很快跳到了手上,圆滚滚地像个元宵。但是实际上并无多少肉,全是雪白蓬松的羽毛。

    她微微弯起眼睛。

    嗯,有点可爱。

    可惜大半夜的她无处去寻鸟笼,但这只小白啾异常地听话乖巧,卿舟雪躺下时,颈窝便蹭了一团软绵绵的元宵,动也不动。

    那一夜她睡得出奇地好。

    次日早,卿舟雪又与师姐妹往那阵法中,自我折磨了许久。训练并无什么区别,唯有头顶上的一只小白鸟,异常显眼。

    “师妹,这是什么头饰?”白苏还未问完,那白团子忽然睁开了两个乌溜溜的眼睛。

    卿舟雪轻咳一声“它上了我的头,便不肯下来。”

    “扫一下就好。”阮明珠拿起刀柄作势要拍它,白雀一下子飞起来,敏捷异常,朝她手背上便是狠狠一啄。

    阮明珠始料未及,连忙抽手,揉了揉“怎么比我家雕还凶!”

    无人能赶得动它。

    这位祖宗盘踞在卿舟雪头顶,异常地执拗且神气。过了半天的瘾后,才慢慢跳到卿舟雪手上。

    卿舟雪的拇指张开,抚了一下,那颗小脑袋便自发凑了过来,似乎很是受用。

    卿舟雪今日决意去后山再一观,拿上了清霜剑。那一处寒气逼人,她怕把这只鸟冻坏,于是就寻了一只小笼,趁其不备将它塞了进去。

    门一关,那只白团子炸了毛。

    蓬松得愈发像个雪球。

    卿舟雪用小指戳了戳它,“我很快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清霜剑如今并不指路。卿舟雪循着记忆,来至那一方幽蓝闪烁的洞府。

    她俯身进去,入口有些狭窄,但是越往里走就越开阔。寒气也愈发透骨,但这对于她而言,并不算难捱。

    幽蓝是因为一些会发光的灵植,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洞穴口附近。但是里面寸草不生——因为整一块地面,全是千年万年不化的寒冰。

    包括四壁,包括远处。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冰雪所著。

    这应该就是冰灵根修行之处。

    卿舟雪拿剑柄叩了叩一旁的坚冰,在洞府中发出阵阵回音。

    无人应答。

    这其实是在意料之内,因为冰灵根本就稀少。

    意料之外的应该是此处。明知稀少,流云仙宗还专门开辟了一个洞府。其中的陈设和浓郁的灵力,想来不知要花多少心力才能维持。

    这地下可能是埋着灵矿。

    卿舟雪在里面转了一圈,除却发现相当适合修炼以外,并未有特别之处。最里头的坚冰很厚,她无法穿透,已是没了路走。

    但是不知为何,卿舟雪来到此处,却有一种命定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又有何物在牵引她。

    冰雪笼罩的天地,一切都肃杀而毫无生机,也听不见任何声响,但蛊惑着她一步步向里走去。

    她抚上清霜剑,轻声问道“你要带我来寻何人?只是因为寒气么。”

    清霜剑没有回声。

    但是最厚一层的坚冰之中,却骤然响起一道飘渺清冽的女声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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