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是个极宽泛的概念, 范围也很广。
除西岭断云、北漠万象、东海蓬莱、南林玄机,这四大仙门治下,或归属门派的属地外,都被叫做中原。
合欢宗位处中原的最中间, 属地却只不到中原面积的五分之一, 以三处煞门为三个, 划了一个不太规范的三角形。
以合欢往日的实力,能占住这片地方, 还得多亏了这三道煞门。
毕竟煞潮千年来一回, 没哪个宗门敢在附近常驻,久而久之,没人要的地方, 就都留给惯爱到处乱跑的合欢了。
以前的合欢, 没能力引小宗门来附属,现在的合欢, 因合宗一事,也没小宗门可收。
所以与其他大宗门不同,合欢的属地, 从始至终,管事的都只有合欢自家的修士。
合欢将这片地方管了万年,让这里成为了沧澜大陆最有名的三角贸易区,也将这地方管成了沧澜大陆其他修士口中的‘混乱三角’。
除了商人和凡人,修士们都不怎么喜欢往这片地方走,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在合欢属地,凡人与修士的区别并不像旁处那般泾渭分明, 时不时便能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三十多岁的少妇叫奶奶, 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修士与凡人隔街对骂的‘奇景’。
这里, 凡人对修者的态度是尊敬钦佩的,畏惧却没有多少,就像是大专生看博士后的目光——你是挺厉害,但一般时候跟我关系好像不大。
凡人会如此大胆,同合欢培养外门弟子的方式有很大关系。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合欢招收外门弟子的标准始终都低到几乎没有门槛,只要能走过问心阶,哪怕只是个五灵根,也能进入外门弟子堂学习。
这些外门弟子每人每月可得到宗内分发的五枚灵石,直到学成结业才停止发放。
合欢不会把所有弟子都关在宗门内,外门就像是一个融合了各种专业的大型技校,弟子们进入时的修习天赋门槛低,结业时也并不看重他们的修为。
除非真是被遗漏的沧海明珠,会因超乎同届外门弟子的修行速度而被送入内门,大多数外门弟子,结业的标准是掌握一门能够养活自己的技能。
外门弟子就像树上的叶子,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
而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是他们为宗门做出回报的时候,也就是上缴自己每年所赚得的一部分收入。
曾经合欢能招来的弟子,大多也都出身于自己的属地,毕竟除了郝娴这样的意外,绝大多数有常识的修者都不愿意来合欢。
就像当初郝娴进宗门时在山顶碰到的小女孩,结业后她就在属地内自己的家乡开了一间酒楼,所赚灵石恐怕也不比郝娴这个元婴少到哪里去。
合欢外门弟子对凡人的态度非常友好,在他们眼中,凡人并不是蝼蚁,而是廉价劳动力及某种意义上的衣食父母。
有了他们,才有人给自己打工,再帮自己将东西卖出去。
况且,有的人,真就是自己的小姑姑、二大爷。
都一个镇子上长大的,谁跟谁不沾点亲带点故?
“二宝,不要再烦你张叔了!”
泽安镇上,酒楼老板娘李蓉蓉,揪着自家熊孩子的耳朵拎到一边。
“快去看看你爷爷,不就是去逮个兔子,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老张看着一坛子被糟蹋了的酒糟,好悬才忍住没破口大骂。
“行了,本来说晚上咱们吃的,现在只能喂牛了。”
然而被小孩抓成一团灰泥的东西,牛都不想吃。
他话刚说完,它就刨着蹄子跑出了门。
“我就说买只普通牛就行了,您非得买灵兽,看看,没几年
人话都听懂了,动不动就闹脾气。”
老张抱怨了一圈,发现问题源头还在熊孩子身上。
“老板娘,你家二宝好像是双灵根吧?明年是你自己教还是送到仙门里去?”
李蓉蓉半点儿都没犹豫:“送去合欢!”
她脸上浮出一抹笑影:“现在咱们宗门也厉害了,外面的修士都打破头往里面挤,咱们自家孩子哪有往别处送的道理。”
老张松了口气,二宝送到哪里跟他没关系,只要别再在自己眼前晃悠就行。
两人正说着,刚才跑出去的牛,竟然转眼又自己跑了回来。
它喘着粗气,躲回牛圈里就开始刨地,看上去似乎被什么东西吓得不轻。
老张奇怪道。
“咱们这镇上,还有人能欺负的了它?二宝捉它都捉不住!”
家里的牛虽是灵兽,可也顶多力气大些,比凡兽通些灵性罢了,也不是什么高阶的品种。
除了撵猫撵狗乱害的小男孩,哪会有修士这么无聊,专找个畜生的麻烦?
李蓉蓉赶忙过去摸摸灵兽的脑袋,一面递些吃食过去好让它平静下来。
她是灵牛契约的主人,即便对方不会说话,也能通过神识感应到它想表达的意思。
“兽潮?”
李蓉蓉皱眉,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咱们泽安镇,只有一片荒林子,顶到头就是个大坑,哪有妖兽能从里面爬上来?”
灵牛焦急的牟牟两声,又用脑袋去蹭李蓉蓉的手。
“兔子?”
李蓉蓉更纳闷了:“兔子发疯?咱们荒山里兔子再多也顶多几百只,你一脚就能踩死一群,有什么可吓成这样的?”
老张也说:“好端端的兔子,怎么会疯了呢?定是你……”
“谁疯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个小孩,对着他一连串喊‘爷爷’。
“爹。”
李蓉蓉迎上去,对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十来岁的女男修解释说:“这牛一惯胆子小,这回许是被吓着了,回来一个劲儿说后山荒林里的兔子疯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话一说完,男修的脸就白了。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怪不得……”
李蓉蓉不解。
“怎么了爹?”
男修一边推她们往屋里面走,一边语无伦次的说。
“赶紧去收拾东西,快!女人孩子的,叫老张跟着你们,也好互相看护一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去哪里啊?”
男修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院里的几人道。
“离开这里,往合欢走,煞潮,来了。”
这下除了二宝,另两人的脸都白了。
李蓉蓉又问:“爹,我们走了,您怎么办?”
“我得留在这里看住煞门!”
男修的手在抖,声音却十分坚定:“煞门若是破了,你们也跑不掉,咱们村的,隔壁村的,这中原大陆上的人……大家都得死!”
李蓉蓉白着脸,却也推开了男修的手。
“那我也不走了,爹,大宝前些日子跟我说要实习呢,现在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好歹还是个筑基,他可才练气啊,真有什么事……”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自几年前丈夫死了,支撑李蓉蓉活下去的就是这两个儿子,若他们有点什么事,自己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二宝被张叔带上了牛车,在天黑之前出城,向着合欢主宗的方向疾驰。
而觉察到煞潮将至的人并不在少数,城门口官道上
挤满了各家的车马,头顶也飞满了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惶恐和悲伤。
镇子里,李蓉蓉和甄平两人正在收拾着家里所有的符箓阵盘,好在煞潮中多一分自保之力。
李蓉蓉抬头看了眼远处荒林。
“爹,煞潮什么时候来?”
甄平没抬头,手上擦着自己许久未用的双刀。
“将灵力汇聚双目,看到红雾了,煞门就要开了。”
“爹。”
李蓉蓉顿了顿,才颤着声音问。
“合欢主宗,会来管我们吗?”
甄平也才活了两百多年,同李蓉蓉一样,也是外门弟子,他又怎么会知道主宗会不会有人理会他们的死活?
但他还是告诉李蓉蓉:“会!我们给合欢挣着钱呢,合欢才不舍得让我们去死。”
李蓉蓉勉强的扯出个笑。
“可马上,不是群英会了么,合欢五十年前才刚拿了个第一,这回,应该也会让最厉害的内门弟子去参赛吧。”
泽安镇不过巴掌大小的地方,外面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关注。
现在厉害的内门弟子都去参赛了,有潜力的也都去观战了,剩下些跟自己修为差不多的,即便来了,又能有什么用?
两人说着话,天就黑了。
甄平没接话,而是低着头,率先一步往院子外走。
李蓉蓉也追着他去荒林,然刚踏出两步,就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抖起来。
“红光!煞门开了?!”
甄平猛地抬头,手都按在双刀上了,忽然又愣住了。
“那红光……怎么好像是咱合欢的飞舟啊?”
………………
城门外,一辆牛车正在往泽安镇的方向疾驰。
老张坐在马车上,一边抻着头找,一边问。
“你真看到他是往回跑了?”
灵牛仰着脖子叫了一声,脚下不停飞快倒腾。
果真,在城门口,看见个撅着屁股从狗洞里往里面爬的小孩。
老张一把将人揪出来,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要不是老子看着你长大,真就扔下你不管了!平时捣蛋就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听话,你往回跑什么,跑回来送死吗?!”
二宝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认错。
“这是我的家,我要守住我的家,我娘我爷爷都在里面!我要一个人跑了我就不是个男人!”
“守个屁!”
老张一巴掌就抽在了他屁股上。
“你才七岁,你本来就不是个男人!”
二宝疼的哎呦一声,正要辩驳,一扭脸,却看见天边出现了一团红霞。
红霞飘在刚刚升起来的月亮上,漂亮的像是梦里面才会出现的景象。
他指着那团红霞。
“张叔,张叔!那是啥?”
张叔也扭过头去看,那红霞飘的极快,他还没猜出个所以然,红霞就近到了脸边,显出全部完整的轮廓。
“飞舟?……唔,合欢?!”
飞舟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合欢彩旗,但凡认字的,就没一人能看不出来这是合欢的东西。
二宝从张叔手底下挣脱出来,想往飞舟那边跑,飞舟上却先一步走出来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怀里抱着只小羊崽子,肉嘟嘟的,快挡住了她下半张脸。
她看了眼几个时辰前刚被修士飞剑撞碎的城门匾额,只剩下一个水字旁和一个镇字。
“大叔、小兄弟,这里是泽安镇吗?”
小兄弟二宝拍拍胸脯。
“是!我就是这镇子上的人,你要去哪儿,我领你去!”
小女孩露出个甜甜的笑,正要说话呢,城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为首是位中年男修,后面错半步跟着许多修士,李蓉蓉与甄平也在其中。
“这位小道友。”
为首男修道:“我是泽安镇的镇长蒋祚文,请问,是主宗弟子派人来此地看守煞门了吗?”
他比李蓉蓉等人知道的多些,比如这次临时取消的群英会。
小女孩点点头。
“来了。”
她跳下飞舟,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
将飞舟收了回去。
“这东西太耗灵石了,果真万掌门的豪车我开不起!”
泽安镇众人看着小女孩身后空荡荡的大地,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比这片大地还空。
蒋祚文抖着手问:“来的,就你一人?!”
老子这么多年交给宗门的灵石,都喂了狗了?!
小女孩正要说话,众人忽觉脚下大地在震动。
再抬头,不远处竟忽然乌泱泱出现了一大群妖兽,它们要么飞,要么跑,眼睛在夜色里泛着红绿蓝白各色的光,看的人当即便软了腿。
“兽、兽潮?!”
蒋祚文大手一挥,揪住面前二宝的后脖领就扔回了甄平怀里。
“跑!快回城!关城门!拦住妖兽!”
他顾着自己的城民,也没忘了新来的小姑娘,扯着她的袖子就要往城门里拽。
谁知拽了一下没拽动,还因反作用力,直接给自己拽的跪在了地上。
蒋祚文愣了愣。
“你……”
郝娴也愣了愣。
“你们……”
“你不要命了?!”
蒋祚文跳起又要拉着她走,然为时已晚,妖兽群已经狂奔至数米之外。
他抽出佩剑,挡在小姑娘面前。
“不怕,一会儿我拦住他们,你赶紧往城里头跑,能活下来!”
小姑娘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一只手扒开他的佩剑,一只手推开扑倒面前的狮子脑袋。
然后蒋祚文就听到了这句让他到死都忘不了的话。
“别怕,那是咱合欢修士,这几天刚学会开飙兽,有点控制不住。”
二宝从狗洞里探出脑袋,望着铺天盖地的妖兽,以及妖兽上坐着的灰头土脸的合欢修士。
“哇……这就是合欢?”
甄平拍拍他的屁股,将人揪回来。
“嗯,这就是咱们合欢!我就说,他们一定不会抛下咱们不管的!”
………………
合欢修士最终也没进城,主要是城太小,放不下。
光是妖兽们,就以扇形分布堵出去了城门外两里地,更别说合欢修士的矫情性子,出趟远门几乎人手一个华丽帐篷,落地顾不上打招呼,第一时间就窝在里面整理仪容。
很快,蒋祚文就发现最先出现的那个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修为低,却是队伍里的实际领头人。
主要是妖兽们看上去都更听她的,让他通通直跳的心脏多少有了些安全感。
“我是娴娴。”
小姑娘说:“我们是奔着煞潮来的,等他们折腾好自己了,您就带我们去煞门的位置,不用进城,让咱们镇上的人也躲着些,别给染上了。”
蒋祚文也是合欢出来的,自然明白合欢人的臭毛病。
他也没急着催,只跟郝娴大概讲了讲现在的情况。
“有一多半的兔子疯了,应该是染上了煞气,人倒是没什么事,凡人和低阶修士大多都逃出城了,剩下的最少也是筑基,大家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煞门的。”
郝娴就说。
“筑
基也先别跟着去了,留在城里做作后勤什么的,来的急,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耗多长时间,妖兽们不能没吃的,万一哪个没忍住吃了煞气沾染的东西,就得惹出大麻烦来。”
蒋祚文点点头,立马吩咐旁人安排下去。
郝娴则拍拍咩咩:“出发,红光越来越盛了,没时间给他们再打扮,出来是干仗的,又不是来比美!”
饕餮对应对煞门这事没什么兴趣,反正谁死也不会死在自己头上。
但他很喜欢号令群兽这种感觉,作为一只上古凶兽,这么有牌面的事一般都轮不到自己,万兽喊打还差不多!
饕餮一招呼,妖兽们都跟着跑了,修士们也只能收起帐篷跟着走。
浩浩荡荡一行人从村口外绕到荒山,夜幕下的林子,已经开始泛起淡淡的红。
郝娴他们要做的,就是杀掉所有沾染煞气的动植物和妖兽灵植。
避免这些东西跑出去伤到人,继而加速煞气的扩散。
除了郝娴,这次合欢派出的所有修士都是金丹修为,给自己罩一层能防护当前煞气浓度的结界不成问题。
郝娴也跟在队伍里,从荒林边缘一路往荒林深处清扫,她带着万乐天给的防护法器,还有其他修士为她进行加固,活了近百年,郝娴第一次当了一回小团宠。
泽安镇上总共就两个金丹,一个是蒋祚文,一个是甄平。
两人走在最前面给队伍带路。
“县志上说,千年前的煞潮并不像这次来的这么猛。”
蒋祚文忧愁道:“以前的煞潮,都是偶尔疯那么一两只兔子,得慢慢到一个月以后,才会出现大量兔子发疯的情况,可这回,兔子好像就是在今天一天之内疯的,连点征兆都没有。”
郝娴好奇问道。
“煞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它以前开的时候,难道是一点一点打开的吗?”
蒋祚文犹豫着答道。
“县志上说,煞门就是荒山深处的那个坑,每千年,就会从坑里往外冒煞气,而那坑里平日明明无任何东西存在,每到煞门开启的时候,就会有好多红色的怪物爬出来,只要被这些东西挠破了一点点皮,都会立即煞气入体。”
“我去看过!”
甄平插嘴:“我年轻的时候,胆子大又不信邪,还专门跳进过那深坑里一回,我落了三天才落到底,就看到几颗大石头,什么都没有!”
蒋祚文看了看他,说。
“县志上,我给你添一笔,也让你这死没白作。”
合欢修士也拍拍他肩膀。
“兄弟,你没进内门,是宗门的损失!”
甄平:“我就是内门的,藏剑峰的,他们非要我练剑,我只想出来酿酒!”
郝娴打断。
“咱们能不能说点正事!”
蒋祚文:“对!”
郝娴:“比如,能不能从源头解决煞门?”
合欢修士:“比如?”
郝娴:“比如,趁煞门还没开,咱们跳下去?”
众人:“你闭嘴!”
甄平:“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郝娴和甄平被剥夺了话语权,还从队伍开头被踢到了队伍末尾。
要不是大家头一回带着租来的妖兽飞这么远,心里没底,估计直接就得把妖兽租赁官娴娴给踢回宗门。
万乐天收到报信,也郑重的对郝娴道。
“你要是真嫌无聊,就回宗门里教小孩儿吧,前些年你在的时候,育幼堂成绩平均都能提升二十分。”
众人都在真心实意为郝娴担心,但郝娴自己也是真急。
系统说,煞潮可以帮助自己释放能量,可现在自己虽然是跟着来了,却也跟没
来差不多,合欢修士太有爱了,恨不得将她护成个瓷娃娃,别说被煞气侵染的妖兽,便是路过一片杂草地,他们也得先把草给铲平了。
一连三天,在合欢修士的努力下,林子里的红光虽然越来越盛,却始终没能离开这片林子的范围。
而郝娴呢,每天除了走走停停,基本什么事都不用干,连咩咩这只狗看起来都比她忙,至少人家还能嚎两嗓子,管理管理自家兽群。
也许是合欢修士对这次煞潮准备充沛,煞气清除过程比想象中容易的多,很快,修士们便再没了第一次进入林子的紧张和恐惧。
到最后都出现了怪不够抢的程度,大家干脆排了个值班表,分三队,每队四个时辰,轮流去林子里清怪。
谁都没想到,变故就出现在第七天清晨。
这时,换班的修士刚回来,新一批修士还没进入山林,忽而,铺天盖地的红光便将整个林子都罩成了血潭。
甄平面色惨白,踉跄的跑出丛林。
“娴娴,娴娴还在林子里!她为了救我,被、被妖兽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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