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看, 并没有什么确定要到达的时间,田叔也没有再发布什么任务。
郝娴一个人走走停停, 路行的偏, 追捕她的人似乎也不算尽心,让她自穿越来头一回难得享受无所事事的清闲时光,除了偶尔想到裴霁会心中泛酸, 日子倒也难得自在。
这日, 郝娴落脚的镇子比河西村大不了多少,店铺也没几家, 只今天刚好是每月十五大集, 才显得人多了些。
镇子在山沟沟里, 没什么资源, 修士少, 连通缉令都懒得往这里贴,告示牌上挂着的还是上个月农户家丢的牛, 脑袋画的歪七扭八,还不如他们合欢四艺学堂里上过半年的小弟子。
这里没人认得郝娴, 也没多少人谈论修士们的大事, 最多聊的不过是家长里短。
但总有些城里过来收材料的商人, 他们会带来关于外面最热闹的消息。
“听说了吗?那个逃跑的合欢修士,郝娴真人, 前两天差点被抓住了!”
“哎呀,郝真人都逃了两个多月了, 我看也没怎么躲, 该吃吃该喝喝的, 每回都能从那些修士手底下逃走, 怕是要气死断云门的剑修和万象塔的秃头了!”
“话不能这么说, 断云门的修士可没准备认真抓她,上回我二姨的侄女的婆婆的小儿子,就撞到断云修士跟郝真人一个茶楼喝茶来着,要不是有人喊破,那断云修士都没抬眼,根本就是想装作没看见嘛,也就是那些和尚,硬说什么她劫持了佛子,可谁都没在她身边见到任何一个旁人,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哎呦,有事没事,还是赶紧抓起来的好,郝真人怕是身体真有问题,据说这么几回,从未见过她跟旁人动过手过过招,都是跑,想必煞气入体的事情是真的,否则她可是群英会魁首,怎么会做缩头乌龟。”
“要是真的,那就更麻烦了,据说灵气动用越多,就越有入煞的危险,万一她哪天入煞了,疯了,那些修士们还能逃,咱们这些凡人,不就得被剁成饺子?……哎呦哪来的叫花子,滚滚滚!”
郝娴在凡人间的常识不足,又不敢多与人接触,思来想去,能在各村游荡又不被怀疑的身份,也只能想到扮成乞丐这个法子来。
方才她听得太认真,越凑越近,险些贴人摊子上,可不被赶了起来。
“大爷,你们……”
她实在是憋不住心中的好奇,背着手又凑了过去:“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是郝娴啊,如果她要躲,应该不会故意出现在人前吧?那郝娴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她这么长时间别说‘逃’,压根就没跟修士碰过面动过手,他们口中所说几次三番‘差点被抓住的人’到底是谁?
郝娴实在想不通,冒名大侠就算了,还有冒通缉犯的?
“这臭叫花子,郝真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见郝娴舔着脸跟自己赔笑作揖,一副求知若渴分外好奇的模样,那人又得意的卖弄道。
“修士修仙为了啥?不就是为了个扬名?郝真人染了煞气能活几天说不准,但至少人家在死之前名震沧澜了啊,总比像老鼠一样…就你这样,悄咪咪煞气发作死在无人的垃圾堆里强吧?”
郝娴一噎,真想给这人的思想觉悟竖个大拇指,可惜了对方没灵根,合着自己东躲西藏苟命还愧对修士的身份了?
郝娴一脸震撼的样子再次取悦了对方,男人又鄙夷道。
“你这叫花子也是个瞎子,白活了这么些年,莫不是讨饭这么多年都没进过城吧?那些大城里可是都贴着郝真人的画像呢,高个子,修长身量,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就是脸上高鼻薄唇的,不够柔美,性格更是狠辣,听说一雷就能劈死人呢!”
那人连比划带描述,虽然性格有些跑了型,但冒名的人
确实是将自己模仿了个七七八八。
郝娴心中纳闷,却也没准备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详细打听作死,只以为对方像着摊贩所说,是为了扬名才招摇撞骗,心中念一声阿弥陀佛谢谢他替自己挡枪,当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郝娴的身体饱经风霜,丹田又是从修仙第一日开始就历经摧残折磨,这回傅景捅的窟窿几乎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险些让其直接报废。
郝娴足足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养好丹田,可惜恐与煞气还是无法动用灵气,幸好她皮厚血厚,遇到野兽妖兽还能拿身体硬抗,直叫她哀叹修仙几百年,最后把自己修成了个乌龟。
唯一的聊友田叔,最近也抽风的很,郝娴怀疑对方是太久没升级系统,说话颠三倒四矛盾的很。
前两天还说要自己回河西村,过几天又改了口,说她回去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搞得郝娴也总是摇摆不定,兜兜转转,拖了这么久还没走回老家。
回河西村的路,回经过天河城。
郝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还没踏进城门,郝娴就又一次想到了裴霁,还有许久未见的惊蛰。
当初她们在这里意外经历了千机会,还险些闹出麻烦来,多亏了咩咩毛发做成的假狗,才让她作弊提前完成田叔的任务。
而现在,这承载着抓马记忆的大城,却未见多少当日赛场的欢快,反比当年傀儡大赛时更显得紧张。
郝娴冒着危险进城,一是孤独久了,难免想追忆一番有伙伴在旁的快乐往昔。
二来,也是想打听打听师门的消息。
这里,是最后一处未封印的煞门,也是郝娴的师父同门,最后驻守的阵地。
煞门在天河城外,离主城还有些距离,郝娴没准备自己过去,免得给邱从云等人添麻烦。
她还是做叫花子打扮,坐在一处热闹的茶社墙底下,里面有人说书,外面有脚夫落脚,蹭书听的人不在少数,伴做男子的郝娴显得又瘦又小,十足营养不良的倒霉样,半分都不起眼。
“……只见那郝真人脚下腾起一团祥云,犹如谪仙般踏雾而去,日光从她身上擦过,照在身后万象塔修士头上,只把和尚的脸照的跟头顶戒疤一个颜色——黑!黑的发光!……”
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里面的修士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郝娴不由也跟着牵动嘴角,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已经不知是她听过的第多少次关于‘自己’的英勇传说,在这一年里,假郝娴已经转遍了大半个中原,像是生怕自己没有存在感似的,几乎每个城都会落次脚,闹出些动静来。
莫说是郝娴听的耳朵起茧,恐怕连写书的、说书的都快要编不出新花样了,总归翻来覆去,都是老一套,‘她来了、她走了’、‘她跑、他追,她插翅她就飞了’!
郝娴听着乐,有人却听着不高兴,正是传奇中万象塔与断云门的修士。
“砰——”
茶盏落在座子上,明明不是什么能发出响亮玩应的器件,却震的整个茶社都发出一声嗡鸣,吓得连说书先生带听众都住了嘴。
万象塔早发现昊空分魂的不对,在昊空主魂身上下功夫不成,只能更撒开人手去寻,毕竟耗费了无数功德才弄来的佛子,总不能真把主魂折腾死,又让分魂跑了。
上头决策的人着急的头顶冒烟,下面办事的人却只觉得憋屈,昊空的由来知道的人并不多,过了一年了,这些不明缘由的办事弟子就算见到了郝娴,也没见到郝娴身边跟着的昊空,一个个不由怀疑‘郝娴拐走佛子’这事是真是假,如今还被说书先生嘲讽,邪火腾的就冒了上来,要不是佛修多年养了性子,恐怕就得当即砸了人家摊子。
断云门
修士心中也不痛快,说来大家起先并不真心实意想捉郝娴,多数人都经历了当日之事,也晓得错不在她。
可禁不住日子久了,郝娴一个罪人非但不收敛,还天天在众人眼前晃荡,跟老鼠似的逗众人玩,多少有些不识抬举。
于是佛门的茶盏刚落定,断云修士的冷哼便响了起来。
“天河虽说是合欢属地,可近千年来都是青云门在打理,如今合宗了,你们这些人到真半点不含糊就回合欢做了狗,也怪不得郝娴身怀足矣连毁数城的煞气,也敢在外大肆游荡,原是觉得你们外门和凡人生是合欢人,死是合欢鬼,就算被她害死,又有何所谓?”
此话一出,茶社内外不仅安静,还阴冷了三分,即便知道对方是在挑拨,众人还是由不得冷下了脸。
而就在此时,却忽听一女声道。
“那我倒要问问,郝真人身上的煞气究竟因何而来?若没有郝真人收了那煞气,你们断云又会害死多少人?恐怕不止几座城那么简单吧!如今郝真人代断云门受过,畜生尚且知恩图报,断云门却非但不感激涕零,想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还要将恩人赶尽杀绝,真是好一个无情道,原是只对旁人、恩人无情。”
“你……”
断云修士怒发冲冠,刚要开口,却被她继续打断。
“还有你们万象塔,人家的事,你们跟着掺和什么?还天天满嘴慈悲,自家佛子丢了,不寻自家,反推到无可辩驳陷入谷底的郝真人身上,真是好一招栽赃陷害,不愧是专挑软柿子捏的善心出家人!”
她语速不快,却声音洪亮高亢,竟是让哪方都插不进嘴,噎的纷纷起身要给她好看。
“谁!报上名号站出来说话!莫不是只敢做个耍嘴皮子的可耻鼠辈!”
众人转身四顾,只见一女修悠悠然呷了口茶,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我的名号,你们不是都知道?”
众人大惊。
“郝娴?!”
郝娴也大惊。
这人……
妈耶,虽然对方幻化的跟自己一模一样,可那说话的语气,完美到有些假的表情,以及举手投足间自己学八百年也学不会的贵公子神态,真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
“裴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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