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极把一张纸拿出来,双手往前一递。
“父皇,请过目。”
图四海上前,把纸接过,轻轻展开,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垂眸一瞧,这上面画的是几个画像。
画像画得极为逼真,栩栩如生,脸上的一些特征,甚至连一道道皱纹都特别精细。
头一个,圆脸大眼,络腮胡子,看着十分勇猛。
第二个,面白无须,细眉长眼,特别俊俏。
第三个,头上戴着帽子,眉头微皱,似有几分愁容,但手中握着兵器,颇为威风。
第四个,是一个女子,脸上罩着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怎么这么熟悉?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图公公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低声提醒:“皇上,这不是……太子妃吗?”
皇帝转头看过去,仔细对照,可不就是吗!
“这是什么?”皇帝问。
封天极缓缓道:“这是老七好不容易得到画影图形,就是这伙江洋大盗的几个头目。”
皇帝都惊了:“什么?!”
太子妃更觉得荒谬:“简直胡说八道,本宫从不认识这些人,根本与什么江洋大盗无关!
战王,你随意找几个人来画一画,把本宫与他们画在一起,就说本宫与他们是一伙的?这也未免太拙劣!”
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但很快,玉空大师开口道:“阿弥陀佛,陛下,能否让贫僧看一看?贫僧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皇帝点头,图四海把画像递过去。
众人的目光又对准了他。
玉空大师一张张细看半晌,心里暗想,我老乡这人像素描画得真不错啊,就跟黑白打印似的。难怪人家能混得好,样样都精通。唉,人比人,气死人呐!
“大师,可认得?”
玉空大师回神,严肃道:“陛下,此人,名唤张飞,字翼德;此人,人称西门庆;还有这个,有个绰号,叫豹子头,林冲。”
不但有名有姓,连绰号都有了。
玉空大师又接着说:“贫僧在路过肃州时,曾看到过画影图形,就贴在城门旁,这一伙匪徒无恶不作,当地百姓恨他们入骨。
后来,听说他们几经辗转,一路偷抢,当时贫僧并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这一路的路线,倒像是进京的。”
“至于这最后一位……”玉空大师手指在上面一点,“人称母夜叉,孙二娘。”
南昭雪:“……”
人家孙二娘人不错的,好吧?
玉空大师眼角的余光扫到她:人家张三爷哪里错了?我很崇拜他的!
姚阁老脑瓜子嗡嗡的,要不是刚吃了药,他得再吐一回血。
“慢着,战王殿下,玉空大师,老夫听得糊涂了,前面那几位,老夫不认得,也不想认得,可这最后一位女子,孙……”
“孙二娘。”
“哦,孙二娘,她与太子妃并无半点关系,即便是长得像些,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她自小长在姚府,老夫看着长大,又嫁入东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怎么可能成为什么大盗?
这……简直说不通。”
太子妃听到这话,脑子里轰然一炸。
她忽然明白过来:中计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圈套。
从一开始,封天极要说的,就不是什么大盗,而是以这个为引,引出姚阁老这番话。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太子妃浑身冒冷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大危机。
脸毁了可以修复,可是,命没了呢?
“祖父!”太子妃扑向姚阁老。
她实在是下下之策,但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然而,她这个心思,又怎么能瞒得过封天极?
封天极抬腿就踢,毫不留情,一下子把她踢翻,撞到桌子腿,上面的盘子碗“哗啦”碎了不少。
太子妃只觉得骨头都要断了,半晌没爬起来。
姚阁老震惊得无以复加,站起来就要跑过去扶。
封天极伸手臂拦住他。
姚阁老气得跳脚:“战王,你这是干什么?即便她有错,也有皇上在这里,大不了还有我这个老头子!
就算是把她休了,带回去管教,做尼姑,也不能如此被羞辱!”
封天极无动于衷,冷静地看着他发怒。
皇帝也微微蹙眉:“老六,有话好好说,姚阁老年纪大了。”
“父皇,正在因为姚阁老年纪大了,儿臣才拦着他,不让他过去,以免他这样的年岁,还要被人挟持。”
姚阁老怒不可遏:“什么挟持?战王,你在说什么?放我过去!”
南昭雪走过去,踩住太子妃的肩膀,这个动作,更激怒了姚阁老。
“太子,太子殿下!皇上!老臣这身官衣不穿了,今日也要讨个说法!”
所有人也都被震住,一头雾水,心里隐隐觉得,封天极夫妇做得有些过,但……战王平时性子虽冷,也不是如此嚣张跋扈的人。
今天这是?
南昭雪俯身看太子妃:“没晕吧?没晕就睁开眼,别在这里装死。”
她偏头看向姚阁老,无视老头子的怒火,与嘶吼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姚阁老,你说,你是看着你的孙女长大的,那么,我问你,你还记得,她一次开蒙,是什么时候吗?”
“我当然记得!”姚阁老毫不犹豫,“她自小聪明,开蒙早,并不比同辈的男孩子差,是在五岁那年开的蒙。”
“那的确很早了。”
南昭雪目光掠过众人:“五岁,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很小,有的人记得五岁时候的事,有的人不记得。”
“江玲,你记得吗?”
卓江玲突然被点名,立即挺直腰背:“六嫂嫂,我……我有的记得,有的不记得。”
“嗯,”南昭雪似笑非笑,“那我们的太子妃,如此聪慧,应该还记得吧?”
太子妃咬牙:“你想干什么?”
南昭雪又问姚阁老:“她的开蒙老师,是谁?”
姚阁老语气自豪:“乃是当时的大儒,康……”
话没说完,封天极在他身上某处一点,他后面的话突然就顿住。
南昭雪接过话说:“原来是康有为先生,难怪。”
玉空大师:神他么康有为先生!
太子妃字字切金断玉一般:“闭嘴,我的开蒙恩师,康有为先生已逝,他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南昭雪微挑眉,缓缓抬起脚,笑意微凉又讥讽,看向姚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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