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那糟心的婚约, 又或许是人群中的皇太子实在很难错眼掠过,谢承运在看向宴会厅时,刚好撞见了对方的所有反应。
人们被小叔吸引这很正常, 不论是对方现下的身份还是外显的气度, 都是少见的吸引点,所以在那位皇太子看向第一眼看向身边的小叔时,谢承运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不过当他瞟了一眼身边的小叔后再抬正视线时, 刚巧与挪开视线的皇太子目光撞上, 不等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要扯个笑容出来, 方才还尊贵淡漠的皇太子瞬间蹙了下眉, 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
是的, 他蹙眉了。
不仅蹙眉, 在明知道他看到的情况下,就这么收回了视线。
谢承运险些气炸,他沉着脸不作态,心说皇太子嫌弃他,他还嫌弃对方呢。
日后这桩婚事若是真的成了,他几乎可以想到双方的两看相厌。
谢承宙面上神情不变,唇几乎没有开合的动作, 却从中溢出了低低的提醒。
“承运, 注意些。”
谢承运暗吸一口气, 磨着牙含糊地吐出一句话“我现在逃婚还来得及吗?”
这有皇帝陛下诞辰庆典作伴的订婚仪式,在他眼中与送葬仪式没有区别。
谢辰听到两人低语,好奇朝身侧瞥了一眼,注意到谢承运郁闷的面色, 低低笑道“承宙才刚把你救回来。”
现在想来, 恐怕那一次的绑架案的起因, 就是因为谢承运逃婚的念头。
谢承运闻言似乎想起自己的腿才刚好,可惜啧了一声。
进入宴会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只不过这里的参会者手上掌握的资本要更为丰厚。
谢父在被人拉走前,给了谢承宙一个眼神,示意他别离谢辰太远,离开的时候甚至被人笑了一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得的不是弟弟,而是儿子。”
对此,谢父心中只能苦笑。
谢承运神情恹恹的,他一步一动,时刻跟着谢辰,若是他再小一些,似乎都想要躲在谢辰身后。
过于紧贴的动作,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谢承宙拉住差点就要撞上小叔的弟弟,皱眉道“别一副不爽的模样,马上陛下就要来了。”
谢承运也不说其他,他指着前面“哥,小叔……”
谢承宙身体一顿,抬头看去,面色一僵。
方才还被他们二人护着的小叔……丢了。
父亲才让他注意着些,没了他在身边,小叔一个人们眼中的劣等alpha,万一就有些不长脑子的蠢货上赶着添麻烦,到时候岂不都是他的错。
谢承宙低声叱了一句“让你刚才故意捣乱!”
小叔显然是看出弟弟想要借着他避开那些想要上前攀扯婚事的家伙,并不是很愿意顶着虎视眈眈的众多人,自己寻个时机就躲清静去了。
“你自己注意些,我去找找小叔。”抛下这句话后,谢承宙叹着气迈步离开。
被留下的谢承运脚下一转钻进昔日的好友们中间,试图避开想要在他这边试探的人们。
骆力看到躲进圈子里的谢承运眼睛一亮,抓着他兴奋出声“小叔呢?”
谢承运没好气打开他的手“小叔跟你客气你还真叫上了?等你什么时候改姓谢再改口。”
这一圈都是有名的世家年轻一代,几个相识的好友在旁看着热闹,不过当有人犹豫着想要靠近的时候,他们虽还是笑着,投过去的目光却有着凉凉的警告意味。
谢承运见骆力不依不饶,随手指了个方向“小叔大概去那边寻清静了,我刚才没注意。”
“不过你怎么回事?”他扫了骆力一眼,“你那天在谢家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急。”
骆力收了些情绪,笑眯眯道 “你想多了,我那日是因为初见克制了些,你家小叔长得这么出彩,谁见了不喜欢。”
谢承运嗤笑一声,俊美眉眼毫无半分忍让的意思,没有丝毫在谢家的安分模样,骨子里都像是能带出尖刺来。
谢辰趁着刚刚的时机摆脱了谢承运这条小尾巴,悠闲找了个偏僻地方靠着,他藏在层层纱帷之后,手上还拿着中途顺来的红酒。
宴会厅上到处是人,这里也只能相对来说安静些,不过对于谢辰来说已经足够。
哪怕他长成个妖孽模样,在外人眼中终归只是个与废物没有区别的劣等alpha,没有几个会刻意注意着他的方向。
不过这一想法也仅限于聪明人。
谢辰尝了口几百年后的红酒,但他不怎么喝酒,回味半晌也说不出个详细的,不过这番口感根据过往经历倒是能判断出是个顶尖的。
谢辰有些新鲜地又尝了几口,不知不觉小半杯红酒就见了底,他回味一番觉得口感很奇妙,舌尖醇厚酒气萦绕不散,身上都似涌上了一股暖意。
他想着再拿一杯试试,结果刚起身,纱帷另一边的声响突然热闹起来,细碎的交谈声交错在灯火璀璨的景象之中,有种恍若幻梦中的错觉感。
谢辰停住动作,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出去还是不出去,指尖漫不经心捏着酒杯杯口转着,低头寻思要不要让承宙那小子来找他。
不等他想出个结果,外面似乎有人发现了这处地方,那人不疾不徐的脚步一顿,素白指尖挑起数层极薄的纱帷,半个熟悉颀长的身影融入了原先只有谢辰一人的小空间中。
他听到声响,微微侧头温声笑道“皇太子殿下?”
楚千泽凤眸浸了墨一般,看着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纤浓长睫撩起眼帘,他见到内里藏着的人时莫名顿了下,不知怎么想的,指尖一蜷,纱帷松在了他的身后。
晃荡着笔直垂落,将这一处的空间与外面热闹喧嚣的景象隔成了两处。
而如今,这一处本就不大的地方站了两个人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平台,或许连当年的的设计者也没有想过为了美观而多出的一小块地方,日后能变成避开宴会相对安静的小天地。
楚千泽进入宴会就意味着交际,如果不耐烦想要躲人就会躲在二楼,那里一般不会有什么人上去,一楼人太多,他也从未发现这块地方还能这么用。
当纱帷落下的时候,外面的声音仿佛也被挡住了,喧嚣之中竟然被他寻到了一丝静谧的感觉。
楚千泽微微抿唇,眸中意味不明,他指尖收拢,目光掠过青年有些微醺的面庞,语气温和听不出其他的情绪。
“谢先生,初次见面,你好。”楚千泽举止间极具美感,皇家对于oa超高的标准与对于帝国皇储全力的培养,使得他的气质糅杂了精致优雅与从容莫测两种感觉,这让他的身上天生带了一缕说不清的危险感。
他抬手指了下外面,唇角轻扬笑得标准,“我刚才看见承宙在找你。”
谢辰抬眸注视着这位被谢家无声忌惮着的皇太子,对方容色自然极好,身段修长却不纤细,凤眸敛着浅笑说不出的矜贵。
谢辰眸眼半眯着像是有些醉了,他迟缓收回了视线,轻轻眨了下眼,他觉得这位皇太子像是个雪团子,看着剔透干净极为无害,但这里面八成是个芝麻馅。
说起芝麻,他有些馋了。
他想吃芝麻汤圆了。
谢辰没发觉自己已经醉了,脑子里现在想一出是一处的,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应了声。
他不仅低估了几百年后的红酒,也高估了自己这幅衰弱的身体,酒精在身体泛滥,他本就不怎么健康的肤色瞬间染出桃粉般的红晕。
楚千泽没有得到回答,似乎看出谢辰现在不是正常状态,他敛眸上前一步,想要拿过谢辰手中散漫捏着的酒杯然后再把谢承宙叫过来。
一个酒杯在一个喝醉了的alpha手中,足以变成一件伤人伤己的武器。
劣等alpha也是alpha,楚千泽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位alpha刻在基因里的暴戾因子。
谢辰能感觉到自己手脚有些发软,隐约发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似乎清醒又似乎迷糊,当手上的酒杯传来拉扯感,他便乖乖地放了手。
他对于不重要的东西,向来无所谓去处,眼前的人想要就给他好了。
楚千泽没料到自己这么轻易就拿到了杯子,alpha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反而会对自己的东西有种莫名的偏执,不熟悉的alpha靠近甚至可能被敌视。
他轻挑了下眉,看向眼前这位谢家接回来的小叔,对方含情眸似笑非笑醉意微醺,见人看他,似乎以为他还要再拿什么东西。
双手一合,再一松,满面无辜。
仿佛在告诉他,手上没有了,别再跟他要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乖得让人心里有些发软。
跟对方这张过于出挑的皮貌不太相衬。
楚千泽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或许他天生冷情,心软什么的根本没有,不过因为对方这幅毫无防备的状态,难得觉得还算顺眼。
这与旁人不太一样的反应,也许只是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劣等alpha。
劣等alpha,弱于beta、低于oa。
但这是一位谢家主脉的劣等alpha。
楚千泽看着对方,若有所思地摸了下自己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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