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 你就算是要看美人,我们也不好第一次就去四楼,不如我们去三楼?那里极雅, 美人亦是无双。”夏卓璐几步赶上谢辰,暗中打量他一眼,见谢辰面上似有所动,以为对方有所动摇,面上一喜就要再接再厉。
若是能将表弟给劝回去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夏卓璐想的极好。
不料谢辰面上神态有所变化,脚下步子却是一瞬也不曾停下,他看着眼前的第一花楼,没有选择从花楼外悬遥而上的楼阶进入, 抬脚直接踏入楼内。他注意夏卓璐跟了上来,不由笑道:“不, 今日我就要去四楼。”
他仰首,目光落在第四层楼外的雕花栏杆上,一楼比一楼精致的红纱被楼内暖风吹拂着, 内里春旎景象若隐若现, 确如夏卓璐所说那样,细节处缀了风雅的内敛感,不若底层与二层的坦荡直白。
从踏入这里便扑面而来的红尘欲色, 被那飘舞着的轻纱, 半遮半掩的藏在了其后, 别有一番感触。
在这种地方, 这样的含蓄反倒让人有些心痒。
不得不说, 很妙的心思。
谢辰抬眼看了好一会, 看上去对那里颇有兴致, 手中拿捏着扇柄抵住下颚, 唇角微抿露出了几分笑。
夏卓璐顺着谢辰的目光向上看去,自然注意到他所看的方向是四楼。
楼层之间的红纱一层一层增加,等到四楼,红纱半遮半掩的也看不到个清楚,对于来过几次也去过几次四楼的夏卓璐而言,再多的感触也淡如水了。
他刚要收回视线,目光从四楼一路滑到底,蓦然反应过来什么,又猛地抬头看向了二楼。
夏卓璐甚至因为怀疑自己眼花而抬手揉了几下眼睛,可不论怎么揉,二楼俏生生站着的那道身影还是无比的眼熟。
水绿青衣稍显瘦弱,侧脸轮廓柔和,尤为生硬的胡须,故作稳重也遮不住的活泼性子,哪怕一副儒冠书生的打扮,对于夏卓璐而言依旧眼熟的不行。若不是夏卓璐这几日与这位妹妹见得多了,他怕是不会想到对方身上。
不过他今日,在醉乡酒楼的茶会上见过了那位女扮男装的林青叶,此时打眼一看又碰见个熟悉的身影,可不要多看几眼。
而这一多看,夏卓璐简直想要扶额。
兴许是天楚王朝自建朝以来有意放开风气,所以不少姑娘家对声名在外的第一花楼内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也颇为好奇,偶尔在这种地方碰见三两结伴前扮成男子的姑娘家也实属常事。
众人看见也只当不知,给足了这些好奇的姑娘家们尊重。
不过这地方到底还是敏感了些,单纯扮成女装会被当成楼内的姑娘占了便宜,哪怕有意穿了男装,也难以避免会有些心思不正的家伙故意不知借酒装疯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注意到夏卓璐的不对劲,谢辰好奇看向他一直盯着的二楼,而后了然,挑眉轻笑一声。
又是个扮了男装的姑娘家。
“你认识?”谢辰悠悠笑道。
夏卓璐这才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谢辰口中说的是谁,双方心知肚明。
夏卓璐苦笑:“自然是认识的,那是我叔父家的嫡女夏书意。叔父是国子监丞素来严苛,但我这妹妹因为是家中独女,性情比她几个哥哥还要活泼。”
谢辰笑道:“再活泼也是个姑娘家,来这种地方还是要带几个侍卫的,知道你不放心,不用顾忌我。”
不管外人如何看也不管天楚王朝现在风气如何,作为兄长在这种地方看见本家的妹妹,总归是放不下心的。
夏卓璐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谢辰说:“表弟要不在这里等着,我这就上去将这丫头给拎下来差人送回去。”
谢辰:“在这等着做
什么?反正都是要上四楼的,我与你一切上去不就行了?”
他瞟了上方一眼,心道夏卓璐还不一定能将那位姑娘成功劝回去呢!
这般想着,谢辰唇角弯了下。
夏卓璐似乎没想到谢辰会这么说,先是愣了下,而后面露纠结,显然也想到了谢辰心中所想,若是不能将人送回去,以防万一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
难不成要带着这小丫头一起四楼?
夏卓璐挠头:“表弟,你真的要去四楼吗?若是定国公知道了,指不定会说我带坏了你,不如我们将那丫头拎下来后就一并回去吧。”
他说完 ,觉得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注意。
两人边说边走,脚下的步子却是一慢再慢。
谢辰笑了下,“我是什么性子,只怕祖父比你还要了解,这种事怎么都不会怪到你的头上。与其担心这种事,不如抬头看看上面,令妹马上就要溜了。”
他单手合拢扇面,动作非常漂亮,悠悠向上一指。
夏卓璐一惊,连忙向上看去。
只见刚才还侧身与人笑说聊天的瘦弱小书生正猫着腰躲在婀娜生姿的花娘身后,看那样子显然是察觉不对发现了夏卓璐,正要溜走的偷摸作态。
二楼拐过去便是楼阶,花楼内里楼阶都是连通的,四面环绕都有可能,这要是给她拐进去,谁能知道她要躲哪去?
找不找的到,都是一件悬事。
夏卓璐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匆匆道:“表弟你跟着别走岔了,这里面既大又绕,我捉住那丫头回去就告诉叔父!”
“不关上几天,这丫头绝对不长记性。”
说着一马当先拐上二楼,谢辰姿态悠闲的跟在身后,“从那边,快些说不定能将她堵在楼阶分口。”
夏卓璐脚下步子一刹,急身调转方向。
谢辰笑笑,指尖压着扇柄推开扇面,水墨山水笼住了他的下半张面孔,只余扇面之上的含情眉眼,自带一股绝俗的风流气,清雅意蕴的磅礴山水景也抵不过的潋滟笑意,衬着他眉眼亦如四月桃花般,熠熠生辉。
途中有许多嬉笑着的花娘与他们擦肩而过,视线无意扫至谢辰身上时,都无例外的恍然失神一瞬。
而后长睫微颤着,有意无意地转首凝眸看向已经走远的紫衣公子。
哪里来的公子,她们在这京都花楼也待了有些时日,富有盛名的几位都曾见过,哪怕不曾直面,也曾躲在人后望过几眼,但方才那位,却是实打实的生面孔。
当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一张生面孔。
夏书意原先在二楼与人聊得正欢,直到正笑吟吟随她说话的漂亮花娘好奇瞥向楼下。
“那位公子好像在盯着你?你认识他吗?”她说。
夏书意本能应声道:“哪位?”
她扭头看向楼下,然后整个人一僵,根本不用旁人多说,一眼便看到了唯一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对方,夏书意头皮有些发麻,仿佛已经看到了原身父亲发黑的脸色,心里疯狂打起了退堂鼓,眼见对方与身边结伴而来的紫衣公子聊的正欢,转身就猫到了人群身后。
能溜还是趁早溜吧。
原身记忆中这地方也来过一两次,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身边都是带着侍卫的,像她这样实在好奇,一个人偷着过来的,要是被逮住……
夏书意拒绝那样的想象。
她溜得很快,到了二楼拐角就要向楼上冲去,准备绕个几圈,从楼外的阶梯一路跑回去。
然后直接回家!
夏书意打算极好,结果刚踏上三楼台阶,身后就传来一声磨牙笑。
“书意,你要往哪去啊?”
完了
,被逮个正着。
夏书意当即转身,露出乖巧的笑容,好似被吓到了一样,怯怯出声:“堂哥……巧?”
夏卓璐气笑,“巧吗?这个时辰这个地方,那可确实很巧啊。”
对方平日里性子哪有这么乖巧,这次只怕确实是心虚才会这般气虚扮乖。
“你看看这已经什么时辰,这又是什么地方,我回去若是跟叔父说,你绝对要被关上几天好好长个记性。”
夏书意莫名有种彻夜不归在酒吧嗨皮时刚好被自家亲哥给捉了个正着的心慌感,下意识就表现出了熟悉的反应。
令她意外的是,便宜堂哥给出的反应也有种熟悉的感觉,但遇事告诉父母这种习惯,如今看来也是从古就有。
这具身体的父亲是国子监丞,是出了名的大儒,严苛也就算了,对着唯一的一个女儿多数时候还是以宠为主的。但有的时候,思想就像是他常年拿在手中的戒尺,怎么扳都不会弯。
夏书意当即举手保证自己这次的情况绝对不会有下一次,她说的信誓旦旦,刻意钻了夏卓璐方才责问时言语之间的漏洞。
夏卓璐有所察觉,不由竖眉。
夏书意察觉对方想将自己带走的念头,想要拒绝,但在理亏的情况下又不敢肆然开口,垂着头有些丧气。
——啪。
一声起响,打断了两位兄妹之间的对峙,也将慢了几步的谢辰从楼阶之下带了上来。
紫衣公子,富贵慵懒,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惹人愣神的风采,哪怕眉眼神态看着丝毫没有君子风气,却也是实打实的众人焦点。
夏书意认出这是方才站在便宜堂哥身边的那位公子,找到由头般心弦微松,但等她定睛看过去,迎面怼上对方清晰面貌时,不由瞪眸。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人物,若是放到她的时代,妥妥的一个顶级流量。
她看得愣住了,却让夏卓璐见此一乐。
夏卓璐仿佛才反应过来什么,他看着纵使男装打扮也依旧透出几分俏丽姿色的妹妹,双眼蓦地一亮,难得想起定国公叮嘱的另外一件事。
若是能推出几分苗头,岂不是妥妥一件善事?
夏卓璐将慢悠悠的谢辰拉到身前,对着夏书意介绍:“这是定国公最近刚回来的公子,我的表弟,你叫他一声谢辰哥哥就行。”
“若是——”
谢辰适时出声打断了夏卓璐后续想要做媒的话语,这一举动本该极为失礼,但他语调温润,不含半分不耐,话题被他轻轻松松的接过,让人生不出恼意。
“若是觉得不自在,也可以唤我名字。”
谢辰对夏书意笑了笑。
夏书意干脆道:“谢辰哥哥!”
不管这个哥哥究竟是哪个哥哥,反正现在能将她从夏卓璐这个便宜堂哥手里,救出来的都是她的“亲”哥哥!
谢辰一顿,点头算是应了下来,他看向双眼发亮的夏卓璐,“有你在这,回去的时候亲自护送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训话也等回去再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不如就先把令妹带着吧。”
夏书意矜持的点头附和着,心道这个哥哥没有白认!
她脑中疯狂转着圈,想要在记忆宫殿中找到眼前人对应的身份,可她历史底蕴并不厚重,靠着兴趣了解的两个王朝的知识并不能支撑她随意想起随便一个人的身份,天楚王朝一圈的风流人物在脑中依次转了个遍,也没有扒拉出这位谢辰哥哥的记录。
要么就是对方,只是历史洪流中的一滴,并没有在史书上惊起多少涟漪,是一个真真切切的路人,所以夏书意听也未曾听过。
要不就是,上位者单方面的在史记上有意弱化,甚至于直接抹去。
可夏书意
又觉得这两个都不太可能。
要知道天楚王朝有一个不太正经的榜单,直到后世也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那就是——美人榜。
美人,美人,不以性别为区别,男女老少,但凡美至骨美至貌,美得让人见之忘俗,皆可上榜。
时间过长会造成代沟,为防每个朝代,因为一面之词和片面的认知而随意颠倒榜上排名,甚至细心的做了时间上的区域划分。
这个榜单可以吐槽的地方有很多,但由于上面的历史名人太多,其中甚至有赫赫有名的承安大帝,其中不乏迷弟迷妹的追捧,好些话都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夏书意在这个朝代也生活了有几年,眼前这位谢辰哥哥算得上顶尖的那一批,从貌相风采来说,总不至于连一角名额都占不到吧?
更何况,谢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夏书意处于那种快要想起来,却又被一层雾给压了下去的朦胧状态。
谢辰注意到小姑娘此时过分的安静,轻声问道:“是身体不舒服吗?若是不适的话……”
夏书亦猛的抬头:“我非常好!”
语调堪称激烈。
她面上露出点红晕,像是有些激动,眸中露出些与夏卓璐相似的亮光。
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公子,在历史上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谢辰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笑道:“既然没事的话,就与我们一起上四楼?”
他说着悠然转首看向夏卓璐。
夏卓璐看出谢辰没有那个方面的心思,心中有些可惜,但缘分这种事本就强求不来,他还算放得开,很快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在谢辰面前他确实不太好,借着妹妹的名义离开这花楼,有些不太情愿的点了下头:“也行。”
最后,他仍然抱了一份希望看向夏书意,期望着对方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书意,你要是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夏书意明白了。
然后她摇了下头,目不斜视开口回道:“我身体很好,一切都好。”
所以别看她了,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第一花楼中的花魁——青樱,可同样是美人榜上颇有名气的存在。
谢辰注意到兄妹之间的这场互动,眸底掠过一丝笑意,眸光微闪,意味不明的轻撇了夏书意一眼。
他还记得这位姑娘。
离开揽芳盛宴时的匆匆一瞥,应熟悉的字眼,对这位姑娘留下了个古灵精怪的印象。
举止或有古怪,却也只当是性情原因,如今一看,倒也是个有趣的姑娘。
谢辰想的平静,殊不知在他眼中性情有趣的姑娘,脑中正在疯狂调动着,足以令他失态的东西。
定国公,定国公,定国公!
夏书意脑中疯狂尖叫,她差一点就忽略了这个提醒,这个在便宜堂哥,刚刚开口介绍时清清楚楚说出的前缀。
定国公一脉本家姓谢,是天楚王朝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武将世家。
后世子孙绵延数代,以战出名,哪怕天楚王朝发展进入盛世,整个朝代不可避免的陷入重文轻武的阶段,也不见谢家子孙败了名声衰落下去,甚至出现了几个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文豪,彻底颠覆了世人对于谢家只出武将的认知。
延续一个世家的永远是出息的后代子孙。
天楚王朝进入盛世,谢家也仿佛一并踏入了巅峰阶段,文武双全的谢家后代极有出息,与这个王朝一并在史书上留下了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
定国公是天楚王朝的开国功勋,也是谢家第一位正式撑起门槛的老将军,其子镇北侯也是年纪轻轻驰骋沙场,无往不利。
可惜谢家第二代战死沙场,未能彻底撑起定
国公的功勋。
然后便是毫不起眼的第三代。
也就是总爱被野史和电视剧塑造成一个,一事无成却非常好命的……纨绔。
正史上一笔带过,短短一行字便囊括了这位,天生富贵命的躺赢人物的一生。
江南外家那般的文名斐然,京都本家的武将帮持,愣是没有扶起这块木头,大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谢家能在武将氛围的熏陶中生出文脉,甚至于走到最后的文武双全底蕴厚重的世家大族,最早便是要归功于定国公费心争取来的亲家。
也就是江南舒家。
江南舒家与谢家,虽然早早断了彼此间的姻缘,却没有就此疏远了彼此的关系,反倒走的越发亲近,一文一武双方加持倒是找到了谢家后来在盛世崛起的缘由。
这就像有两个学神级别的存在,在一左一右的看顾着,很难说会一事无成。
可偏偏,作为谢舒两家第一位亲身教养的主,愣是半点名声都没有养出来,反倒是因为在外人看来耗费了许多心血,而落得无用二字。
据夏书意所知,最多半年,这位谢辰哥哥便会离开京都,之后为定国公送来了一位曾孙,至此之后哪怕野史也捉不到对方的痕迹了。
而那位生母不明的曾孙,也就是谢家的第四代,完全继承了定国公镇北侯两位的能力与宏愿。
力破南戎北狄,立下赫赫战功,其功勋之卓然,一度堪比其太祖父定国公。
有正规教养,又有极高天赋,名师武将轮番上阵,其威名一度压得边关众多部落不敢多加喘息,生怕惹了这位煞神。
这位的存在感在后世大佬的传记上只强不弱,作为谢家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双全的领头者,是那个朝代少有的上马能安天下,落笔能定朝政的风流人物。
继他之后才算是真正奠定了谢家的底蕴。
想到未来,夏书意因为这些即将一一登场的历史人物而激动,可当她的目光落向前方,宛若被巨石敲了一下头,猛地回神。
这位不久之后离开京都,数十年未归的谢公子在史书上最大的成就仅仅只是带出了谢林,或者说带来了谢林,也就是未来鼎鼎有名的小林将军。
正史上一笔带过,野史上浮想联翩。
因为谢家后代基因都不错,所以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相信小林将军的父亲,当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无用之人。
而现在那位在后世令无数大佬唇枪舌战的主人公,就在她的身前。
仿佛一幅泛了黄的历史古书缓缓铺展在她眼前,只要耐下心子去看,就一定会在最后得到答案。
他们转了二楼,上了三楼,马上就要到了四楼。
虽说第一美人的称呼落在了花楼之中,但也没有多少人说荒谬,甚至许多人还颇有兴致,哪怕知道这是个由头,也多的是人借着第一花楼每月一次的挑诗会来凑凑热闹。
谁的诗若是被挑中了,谁就能与第一美人青樱共度良宵,就算偶尔美人不愿掀开那床帘,但整晚看着对方也是一桩香艳美事。
来凑这个热闹的,也多半不是为冲色而来,更有一种文人相轻的傲气,时时都想找个由头攀比一番。
挑诗会会来不少人,这也就意味着但凡做出些什么事儿,第二天不管名声好坏,都会传遍整个京都。
这是热闹。
夏卓璐一路走过来,听着耳边的各种聊天,心里也泛起了几份心思,怎奈他转身一看,身后两位面上一个比一个好奇,却是半点风花雪月的心事也没有。
夏书意这小丫头还能理解,怎么表弟看着比他还要心静如水?
夏卓璐心头郁闷,忍不住问道:“表弟,我看你似乎并不近女色?”
谢辰微微扬眉:“我半句话也没
说,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夏卓璐要笑不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反倒是夏书意悄悄看了谢辰一眼,心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这位一路走过来眸眼清澈,毫无半分好色之意,哪里像是揣着什么肮脏念头的样子。
谢辰若有所感,回头看到悄摸着收回视线的小姑娘,微微笑了一下。
而被众人放在口中津津乐道的第一美人——青樱,却不是平日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高洁无尘,而是妖女一般的魅惑慵懒,要登台的殷红群装本该衬得她肌肤赛雪,眼神清冷却似含情,做足万人求之不得的疏离模样。
如今她懒散卧在软榻之上,手中烟杆飘起的烟雾半遮半掩藏住了那张极美的面貌,偶尔惬意的摇了摇小脚,十足十一个勾人妖精的做派。
第一花楼明面上的主人许瑶,皱着眉掀开了碍事的床纱,嗅到从里面飘出来的烟味儿,眉头皱的越发紧。
她嫌弃的扇了扇手:“别抽了,再抽等一下上台都是一股烟味儿,你那身上香味儿都盖不住。好不容易才把你给捧起来,知道费了我多少心血?你要是敢自己把自己给糟蹋下去了,看我不让主上把你派到北狄当细作,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闻言,青樱撩了撩眼皮,像是被刺到了痛处,伸手将没剩下多少的烟杆扔到了旁边,抹把脸酝酿了片刻,抬眼清清淡淡的一个目光,在无之前半分的妖媚气息。
青樱:“可别,你看我这不是准备好了吗?这个样子我都演了多久了,太担心。”
她说着说着就连语气都变得平淡起来,骨子里仿佛藏着一捧雪,干净剔透又透着股冷意。
许瑶这才给她了个好眼:“快些准备,用香把你身上的烟味给扑扑。”
“今日要挑谁?若是没有我就自己挑个户部侍郎家的那个弹琴还不错,我听着能睡到亮。”青樱非常有作为摇钱树的自觉,她素日就看上去比苦心经营着花楼的许瑶还要惬意,如今谈及今夜可能要入她床的男子也半分没有避讳的意思,笑得轻巧。
她新到了一批迷药,正想着实验一下效果,京都看得顺眼的几个公子她是想睡,可总有那么一两个是难啃的骨头,碰都不肯碰一下。
都到这地方了,还要提着心,青樱想到这啧了一声。
露水姻缘而已,又不是谁都能让她看得上的。
许瑶:“本来是随你挑的,但刚刚得到了个新消息,定国公家的那位公子也进了花楼,如今就在四楼,看他那样子也是冲着你来的。”
“就选他吧,深浅都要探个底。”
青樱来了几分兴致,扬起红唇笑了,“那会儿可是老国公的心肝宝贝,唯一的独苗,你让我去诱他,到时候人万一闹着将我娶进门,我怕是会被定国公给扒了皮吧。”
未成亲前先纳了一位花娘,清流世家的好姑娘恐怕都不会考虑这样的夫婿。
“定国公早年脾气可算不上好。”
“用不着你费那么大心思,探个底而已,别把那些手段用的太过。”许瑶毫不客气的接口道。
“若是玩过了,到时候你就自己嫁过去,实话和你说,定国公只怕求之不得。”许瑶道,“这位的资料我也有所了解,江南那边名声虽然不好,关于这方面却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事迹,他名声不好,风流也属常事,可偏偏找不到一桩真的。”
“那老国公只怕要着急了。”青樱扇了扇手,去掉了手上的烟味,笑着开口,“毕竟唯一的独苗,不近女色?”
她说这话时笑意盈盈,显然只信了一分。
“不近女色,那就好龙阳。”青樱语气调侃,“所以你不该找我。”
她随口就说,并不往心上放,日后才知竟是一语成谶。
许瑶有些头痛
。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声,轻轻提醒屋内的两位时间差不多了。
许瑶看向青樱,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再三确认道:“你有分寸吧?”
青樱倒入身后的软榻之中,哼笑一声不应答,由着许瑶心中忐忑。
许瑶出乎意料的转述其另外一件事,她起身道:“不要惦记着主上了。”
青樱手段无数,可心中总有一个特殊的,而在许瑶眼中看来,那位特殊的显然就是主上。
青樱闻言忍不住笑了几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在确认许瑶是真心实意的劝解之后,摇头叹息道:“许瑶啊,亏你认识我几年,结果还是不了解我。”
许瑶忍不住皱眉,并不知道青樱为什么会这么说。
青樱摆手送客:“你先出去吧,我收拾一下。”
许瑶无奈离开。
青樱看着许瑶离开的背影,心中好笑。
感情这种事虽然不是谁都能控制的,否则世上又哪会来这么多糊涂事,不过自知之明这种事还是有的控制的,对现在的青樱来说,她单纯只是馋主上那副身子,干嘛非要谈什么感情?
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青樱撑着脸颊想的远了,若是能睡到主上……
她笑了一声,觉得好玩。
她真的很难想到主上那样的人,醉在情欲中,表露出男人劣根性下的失控,这么想着,就有一种玷污神明的恶劣愉悦感。
真是罪过。
而青樱心中无法想象沾染红尘欲念如神明般存在着的主上,如今正站在花楼之外,面色平静淡然,身在周一众寻芳客的来往人流中,他敛着眉眼色如春华难掩矜贵,与这里迥异的气质神韵好似划出了一方独立的空间。
万丈红尘在眼前,他却片叶不沾身。
楚柳言稍显呆滞的站住不动,扬首看着那极为嚣张的牌匾,干巴巴地开口:“这名字……好直接啊,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很艰难。
楚柳言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第一花楼还真就是各个意义上的第一花楼。
楚柳言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比如,万一两位主角早就见过面了,只不过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比如揽芳楼外?也算是揽芳楼了,不对啊,明明醉霄酒楼他们就是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下楚柳言真的是越想越多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