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紫衣姑娘, 玩家们眉毛仍皱着,荒寺里驱散不掉的阴霾让他们惧怕阳光。
深红问:“那几个鳖孙呢?我捶死它们!”
宋慕愤愤,“, 我还没看到那群人渣的结局!”
水经注看着拄着竹竿的青年简世鸢, 意味不明道:“宗主能活着, 这就证明那伙人没能杀掉他。至于他们的结局,宗主还活着,你说他们能有什么样的结局?”
水经注淡笑,“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结局的, 别把眼神投向人渣,他们不配我们注视。宗主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他应该休息。”
何止是不好,青年简世鸢眉目沉沉, 显然三观被颠覆,还处于迷茫中。
深红疑惑,“状态不好?宗主也没受伤啊?”
宋慕注意到了什么, “你看他的样子。”
深红闻言,认真打量。面前的青年简世鸢照旧在笑,眼睛无光无波,配合嘴角不变的弧度,细看下,是玩家们不熟悉的味道。
他嘴角隐着一丝戏谑,眼梢略勾, 整个人如水妖,泛着柔和又甜腻的冰冷。
深红:“卧槽, 宗主黑化了!!!”
宋慕:“换我, 经历那么恶心的事, 我也要黑化。”
水经注心中叹气,“希望这紫衣姑娘是个真正的好人。”
宗主已经走到悬崖,只需外力轻轻一推,他就会摔成碎片。
一旦他融入黑暗,凭他的聪明才智,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注视着青年简世鸢,见他“望”向紫衣姑娘,嘴角微微扬起,他指了指某个方向,对着紫衣道:“你向前走,烟云城就在前面。”
紫衣含笑道谢。
马车向前驶去,滚了几轮,又停住。紫衣从车上跳下来,那支翡翠簪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水色,她向青年简世鸢走来。
“大哥,你也是去烟云城吗?顺路,我载你一程吧?”
青年简世鸢也没想到她会折返,想婉拒对方好意,但不知想到什么,后又欣然同意,“那,麻烦姑娘了。”
紫衣笑眯眯,伸手去搀他,“叫我紫衣就行。万修朝开元,诸侯尽紫衣的紫衣。”
简世鸢也笑,阳光下笑意很淡,他说:“谢谢你,紫衣姑娘。我姓简名九,第九的九。”
“举手之劳,不用谢,简大哥这边走。”
两人走进马车,宋慕也跟着钻进马车,反正是幻境,青年简世鸢也看不到自己,宋慕找了个角落,老实蹲着。深红爬进来,对着他的屁股踢一脚,逼他挪了个位置,在宋慕的怒视下,他又将位置让给水经注。
水经注从进马车就在观察车内的物件。
马车内有个横榻,上面搁着一些绣线、布料。有针线盒,却没有剪刀。
水经注皱眉。
而这边,紫衣见青年简世鸢端坐着,如墨的长发披在肩后,他简简单单束着冠,白皙细腻的皮肤看不出年龄,虎口处隐约一层薄薄的茧。
——是个剑修。
紫衣垂下眼眸,再看青年简世鸢的衣裳只是普通的料子,她眉目又舒缓下来。
——是个清贫的修士。
修士只要清贫,一般都不是坏人。
见青年简世鸢眼神无光,紫衣眉目带着一丝忧虑,她麻利地将马车厢内的软枕拿了出来,垫在青年简世鸢腰后,又弯腰去取他搁置的竹竿,将它整齐地固定在青年简世鸢顺手的地方。
随后,她又将榻上所有锋利的东西都收进篮子里,生怕青年简世鸢磕碰到什么。
水经注看她的动作,提着的心落下了,这女子绝对不是坏人。
马车不需要人赶,就自然动起来。
紫衣从榻上拿起针线,慢悠悠地继续手上的活计,可能是怕青年简世鸢无聊尴尬,她还主动搭话,“简大哥,你暂住在烟云城吗?”
听她此言,水经注弯着嘴角。
深红也笑,“她很聪明,宗主给她指路,明显是知道烟云城的具体方位,他又没带包袱,就不可能是旅人,那就只能是出城办事的。”
只见青年简世鸢点头,“是,我暂住烟云城。姑娘来烟云城所为何事?或许我能帮到你。”
紫衣笑道:“前些日子,我与王叔意外遇险,他为了保护我,带着仆从们拼死抵抗妖魔,为我争得一丝生机,临走前,我与他定下约定,若是脱险,就来这烟云城。”
说着,她叹了口气,语气低落,“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青年简世鸢嘴角笑意变深,随意道:“他一定没事。”
玩家们看青年简世鸢笑,心中就一咯噔,此时此刻的宗主大人状态很对劲。
他支着手肘,靠在软垫上,长发顺着肩头滑落,丝丝缕缕,轻盈悬着,隐隐约约露出殷红的唇,窗外探进阳光,有光刚好照在他脸上,映得一双眸色若琉璃,干净清澈,质感极美。
他“望”着紫衣,缓缓问:“那日你们遇到什么妖魔?能详细说说吗?我有些好奇。”
紫衣手下不停顿,她刺绣技巧极高,一心二用,“是长着蝙蝠翼的妖物,眼赤嘴尖,闪动翅膀时会有刺鼻的硫磺味。”
“它们成群扑来,王叔为了保护我,以马血涂身,带着仆从们引走了它们。我趁机从小路逃走,捡回一条性命。”
青年简世鸢又问:“你孤身一人逃走?”
紫衣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独自逃跑,目光也带着歉意,“这种行为确实令人不齿。”
她没解释自己是为了守护家族的传承,说这话没意思,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事实就是她抛下同伴,独自逃命。
青年简世鸢想到什么,嘴角笑意更浓,他的手指压在榻上,因用力而显得苍白,唯有指尖一簇嫩粉,稍显血色。
他又问:“你们是在空旷的地点遇险?”
紫衣一顿,想了想,“我们路过一小村庄时,撞到了妖物。那地方还算空旷,农田较多,屋舍零星。”
青年简世鸢又问,“既然妖物会被马血吸引,为何你们不砍伤马匹,刺激它们奔跑,引走妖物,然后你们找机会逃命?”
紫衣一愣,瞳孔微微收缩,显然她没想到这点。
“我们”
她看向青年简世鸢,见他半靠在软垫上,如墨的长发贴在肩侧,衬得身姿单薄,仪态从容,整个人无害又干净。
“我们”
紫衣喉口微微颤抖,她的手指也在颤抖。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她觉得自己应该想说话,但耳边不停回荡着青年简世鸢的疑问。
当初怎么没想到可以利用马匹吸引妖物?
为什么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想到?!
如果当初他们想到了,是不是可以少死几个人?
她眼眶变得湿润,眼见就要失态。
突然!
车厢颠簸了下,紫衣被晃清醒,玩家们看到她无声地抹掉眼泪,声音却很平和,她问青年简世鸢:“简大哥,有没有颠到你?”
说着,就去车厢里翻垫子,一边滚下泪珠,一边将垫子递给青年简世鸢。
青年简世鸢知道她在哭,他嗅到眼泪的气味。但他什么都没说,他心中曾燃烧火焰,他的怜悯与同情都烧成了灰,现在只剩下漠然。
他的左手探出窗外,感受着风吹抚过的触感,缓缓闭上眼。
这世界真没意思。
深红看看紫衣,又看看青年简世鸢背后的垫子,感慨,“紫衣姑娘真的善良,她是个好人。”
宋慕也赞同,“被颠了,却先想到宗主。哭了也不敢出声,可能是怕宗主担心。”
水经注叹气,“可惜她太善良了,那么聪明的人,却不愿意将别人往坏处想。”
宋慕不懂她什么意思,眼睛眨巴着,水经注也明白他智商不高,便耐心解释。
“宗主问她是不是独自一人逃走,并不是责怪她抛下同伴去逃命,而是想暗示她,王叔可能有问题。”
“你设身处地想象一下,假如你是王叔,一群妖怪冲过来,又是在空旷的地方,没什么遮挡,人很容易被妖怪发现,你放心让紫衣姑娘这弱女子独自逃跑?至少也要给她安排几个护卫吧?万一妖物去而复返,那紫衣姑娘不就惨了?”
“仆从们,重要的是[们],这代表炮灰不只一人,王叔都慷慨赴死,准备去引开妖物,那他把所有仆从都带走干嘛?给自己收尸啊?”
“最搞笑就是用马血涂在身上引开妖物,我要笑死了,直接给马臀插一刀,让它撒开蹄子跑,不比人跑得快?哦,杀了马取马血,我是该说他脱裤子放屁,还是说他故意为之?”
“你们信,人会那么蠢吗?”
水经注冷笑,看着青年简世鸢,“宗主大人也是想到这点,所以才会提示紫衣,可惜紫衣过于善良,不把人往坏处想,反而觉得是自己的愚蠢害死他人,只是伤感落泪。说真的,像她这样的圣母,我从未见过。”
她愚蠢吗?她一点也不愚蠢,她会推测宗主的来历,会察言观色。
她只是,不把人往坏处想,永远怀抱着善意去推测他人的行为。
宋慕担忧,“这王叔明摆着有阴谋,他会伤害到紫衣姑娘吗?”
水经注瞥眼看他,“紫衣遇到了宗主,应该不会有事,宗主是不会不管的。”
宗主很善良,明明被人狠狠伤害过,听到有问题还是忍不住出口提醒。
水经注垂下眼眸,视线里是青年简世鸢白皙修长的手指,她心中叹了口气,情绪有些失落。
这世界啊就是无尽地压榨好人,像宗主这样的人,是没有堕落腐烂的机会,只要一个人、一道光,他就会重拾心中的善意,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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