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佰坦诚的问题,季杨杨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说呢,林靖。”
“这......这倒确实,气焰嚣张飞扬跋扈!”林靖深思熟虑之后,点了点头,还是承认了陆佰的说法。
季杨杨气结,他当时便知道自己的不对,因为别扭的自尊,他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林靖竟然还跟团骑脸输出。
“哈哈哈哈哈!”陆佰大笑,“要不说你憨呢。”
林靖摊手了,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衙内二代不应该就是这范儿么,要我说,季杨杨你还差一个鞍前马后的马仔。”
季杨杨怒道:“谁他妈是衙内二代?!”
陆佰笑道:“你毛遂自荐吧!”
林靖道:“屁嘞,我堂堂富二代,都有阿黄投我门下当我走狗了,怎么能卖主求荣?”
季杨杨听得一愣愣的,他也发不出火来了,反而笑问道:“林靖学的哪国语文?走狗和卖主求荣是这样用的?”
三人聊着,各自回了教室。
仍然不到晚自习时间,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了半数的人,多是三三两两一起嬉笑的。
等到晚自习,位置就会坐满了。
原本说晚自习全凭自愿,但随着和老师们和家长们通气开会之后,晚自习的上座率便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陆佰坐下翻开《高数基》,书已经被他翻得微卷了。
黑笔红笔摆好,试卷展开,将草稿纸捋平,桌面变得井井有条。
这种规整桌面的仪式,其实是对他内心状态的一种调整,安抚浮躁的心绪,该进入学习模式了。
.......
“什么?他要考北大?”陈峰说道。
他坐在课桌上,一脚横过过道,搭在另一张课桌上。和几个朋友混在一起瞎聊。
其中有人之前和陆佰在一个班,知道陆佰的一些传闻。
“陆佰!”他隔着七八个座位,遥遥对他喊道:“听说你想考北大?”
教室里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安静,好奇陈峰说的是真的么。
调整到学习状态,正静心学习,陆佰被打扰了。
众人的目光带着探寻之意。
“也对,你在外省上学,屁都不知道,以为阿猫阿狗都能上北大?”
陆佰本就压抑着烦躁,一股血腥的戾气骤然翻滚,就要喷薄出来。
“我说,你要是学霸来挤占我们高考名额,是你牛逼,可你就个倒数第一,也来装逼啊?”
陆佰坐在位子上,斜着眼睛看那陈峰。
戳眼,打折鼻梁,举起凳子砸向他的太阳穴......
陆佰生出一股残虐。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不是来干这个的。
“嗤!”陈峰冷笑一声,说道:“想想就搞笑,倒数第一名要考北大?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他的几个兄弟也跟着嬉笑。
陈峰遥遥冲着陆佰一抬下巴,说道:“以后也别叫陆佰了,就叫梦想家吧,哈哈哈!”
陆佰放下笔。
季杨杨以为陆佰要动手了,没想着拦他,因为季杨杨也觉得陈峰欠揍。
陆佰却说了:“你脚上的空军一号穿多久了?”
“嗯?”
陆佰指了指陈峰搭在别人课桌上的脚:“你那双空军一号穿多久了?你看,脏的像是下水道里捞出的。”
众人看向陈峰的鞋子。
的确是乔丹的空军一号,最经典款,白色。
但它的本色已经脏的看不太清了,耐克对钩与鞋侧的接缝处已全变成黑色。
鞋面上,好几块灰污被抹成一团,同时因为反复抬脚走路,足趾关节的鞋面折出深深的皱纹,皱纹里自然满是黑灰。
众人的目光,就像射线一样,陈峰触电般放下了脚。
陆佰笑道:“不会让我说中了吧?真是从下水道里捞的?”
“你放你妈逼的屁。”陈峰怒道,向他走去。
“不会你只有这一双鞋吧?还是别的鞋都没脸穿出来?”陆佰说道。
陈峰破防了。
他京城人,但京城人不都是人上人,他属于最穷的,父亲游手好闲,母亲打零工,买这双空军一号的钱,是他从爸妈嘴里扣来的,用来充当门面,当了两年,所以烂成现在这样。
他冲上来。
陆佰已起身,侧身闪躲,右脚蹬地发力,从下而上,一记勾拳,正中陈峰的上腹。
巨大疼痛使陈峰几乎断了气,双腿软掉,向后软倒。
轰轰轰。
旁边的桌椅被拽倒了,发出巨大的噪音。
书籍哗啦啦砸下来,砸到陈峰的头上身上。
陆佰居高临下,冷冷道:“或者,这鞋是你买的?”
陈峰捂着上腹,剧痛中颤抖,他甚至没有余力抬头。
陆佰弯腰将他身上的书一一捡起,重新整理好,一边说道:“但你家住在下水道里,所以和从下水道里捞的没什么区别。”
“你妈个逼的!”
陈峰怒瞪着陆佰。
陆佰说中了他的第二个痛点。
都说京城房价奇高,可他身为京城人,家里只有一处房子,五十平米的老破小,他和父母还有奶奶四个人挤在一起,一到夏天,厕所泛黄的蹲便器里便涌出浓臭的下水道味。
陆佰把旁边地上的书捡起来,随意在陈峰身上拍了拍,拍掉书上沾染的灰尘,一边平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家一定很穷,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太骄傲了,而你的骄傲竟然是京城人的身份?”
陆佰把他拉起来。
他见班级所有人都留在原地看热闹,便指了指身旁的陈峰:“在全是京城户籍的班里强调自己是京城人,匪夷所思。”
“但是这匪夷所思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
众人竖起耳朵,陆佰一说,他们也发现了奇怪,却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原因吗?
陆佰缓缓道:“如果他的父亲是高官,他会以父亲为骄傲,如果他家有钱,他会以金钱为骄傲,如果他学习好,他会以成绩为骄傲,可是他没有。”
陆佰摇摇头:“他什么都没有,他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一个,就是他的户籍,他除了降生时所带来的身份,没有别的任何骄傲的了,很遗憾,真的没有了。”
季杨杨冷笑道:“还真是可悲,看来他自己也清楚。越是自卑越是想撑起自己的尊严,所以他必须要把京城人时时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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