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扈樱出来,已估摸着时间等在门外的白瑁立刻迎上前。
白瑁道行深,又是有意细听,同样将导演与制片人的耳语听得清楚明白。
导演和制片人的耳语内容总结概括为:扈樱是目前为止最契合角色的,但是有一位投资方介绍的那位演员也不算差,矛盾。
公共场合不是谈话的好地点,直到坐到车上后,白瑁才开门见山:“我也听见导演和制片人的顾虑了,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扈樱有些微懊恼:“我忘记投资方了。”
再轻哼一声,一手握拳用力一挥仿佛击打某无形的怪物。
她喜欢这个角色!
白瑁笑劝:“别急呀,我听导演的意思挺中意你的,是想为你争取一下的。等消息来了再说。”
扈樱一笑,正要说话,随着汽车轰鸣声,一辆迈巴赫从眼前飞速驶过。车窗半开,能清晰地看清一个男人的上半张脸。
扈樱有些诧异地指着已经远去的车:“我没看错吧?”
白瑁很平静,笑:“没错,就是昨晚被你拉来挡枪的那位。”
扈樱突然拍了拍胸:“幸好没有直接撞上,不然还费点小事。”
倒不是担心自己,担心的是白瑁。
想到白瑁,她皱眉:“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被我二哥给传染了,讲究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了?”
“没有。”白瑁笑起来,解释,“我刚刚在盥洗室已经遇见他了。”
扈樱有些紧张:“这么巧!他没骚扰你吧?”
昨天已经是在踩底线了,若是今天白瑁真被他骚扰了,二哥得吃了自己。
可这也太巧了,昨天也不过是临时起意,连着遇见两天,自己想跟二哥解释都觉得无从下手。
白瑁给了个定心丸:“没有。他跟昨天完全不一样,今天穿了身挺括的黑衬衫,看着精神不少,有那么点成功人士的样子了,应对也比昨天得体多了。”
扈樱长吁一口气,大呼庆幸:“还好还好。”
白瑁揶揄:“我道行比你深了许多,你都不怕他,我难道就会怕他?”
扈樱陪笑:“那不一样啊……我……”
话到一半,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她甩甩头,改口:“管他呢!赶紧回你家去,我好饿啊,好期待啊。”
特意做了极为做作的期待表情。
两位闺蜜嬉笑起来。
车内气氛愉悦,可惜愉悦了没多久,扈樱的手机响了。
一看,扈樱立时哀叹一声:“我妈。”
不用动脑子,都能猜出来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
拥有前世记忆的扈樱有两对父母。
她称呼人族父母为“爸、妈”,称呼前世的狐族父母为“爹爹、妈妈”。
白瑁霎时也明了了,只能递给扈樱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顺便贴心地关了车内的音乐。
电话刚接通,简母连名带姓地怒吼,震耳欲聋:“简可!你长本事了啊!会勾引男人了?你倒是给我勾一个回来啊!”
扈樱今生为人族,名简可,扈樱是她前世之名。
扈樱小心翼翼地讨好兼否认:“妈,我没有,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声音仍是如雷般震耳。
“对,误会,假的。”扈樱义正辞严。
“假的?”声音再次提高八度,刺疼耳膜。
简母霎时就明白了女儿干了什么,更愤怒!
怒火呈几何倍数得噌噌地往上涨。
声音像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地往扈樱耳中射:“你说你,好好的法学专业,毕业就考公务员,多好!你倒好,说一句‘想演戏’,去考戏剧学院……”
扈樱插不上嘴,只敢腹诽:说的好像公务员是自家开的一样,想去就能去。
“这一耽误又是四年,事业、家庭啥都没捞着,也就是偶尔能在电视犄角旮旯里能看见你的影子,怕不得拿着放大镜看。”
这是简母的老/习惯了,每每生气,就会把所有杂七杂八的不满事一起扯出来。
扈樱找着机会插科打诨:“妈,哪有这么夸张啊,哪里就……”
简母在电话那头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扈樱立刻乖巧地改口:“好好好,放大镜就放大镜。妈,家里放大镜够不够?要不要我网上淘几个寄回去,你每天换一个,天天都有新鲜感!”
“放……嗯,”脏字自动在简母口中消音,怒喝,“你说你现在,年龄一大把,也没个正经工作,好容易找个要你的人,还就这样被你给气走了,你,你……”
简母气极,一时反应不过来,竟词穷了,直喘气。
“别气别气,亲生的亲生的。我来我来,我来批评她。”简父不得不凑到手机前语重心长,“可可啊,你做错事了,还不赶紧向你妈道歉!”
扈樱听着简母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也知道自己这回把她惹急了,立刻小意认错:“噢,我错了,妈,你消消气。我以后再也不气你啦。”
简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回头劝简母:“你看,可可已经认错了,你就大度地原谅她吧。”
简母一手拍开简父,还有余怒:“你就惯着她吧!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可可都快三十了!三十了,女孩儿的好年龄一眨眼就过了……”
扈樱看一眼身边已经四位数年龄的闺蜜,撅了撅嘴,颇委屈地弱弱声明:“妈,我哪有三十?现在才二十八。”
简母不容反驳:“四舍五入就是三十!”
被叫老了!
扈樱坚决不认:“二八,二八。”
简母被气笑了:“二八就二八,你看你那好朋友白瑁,早早就结了婚,多省心。”
扈樱咂咂嘴。
幸亏简妈妈不知道白瑁十几年前就与二哥举行婚礼了,不然得羡慕地直跳脚,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扈樱偏头看一眼气定神闲的白瑁,又一皱鼻子。
可是,白瑁她已经一千六了,一千六才定姻缘!自己跟她比起来真是年轻得不能再年轻了。
但这话不好跟人族父母说,说了也不信。
郁闷!
简母还在继续举例:“昨天你阿姨来送帖子报喜,说你珊珊表姐下个月也要结婚了。”
强烈对比啊!
失算!
难怪今天这么生气!
扈樱大悔,捶胸顿足。
表姐燕珊是家族里的婚姻困难户,为此阿姨、姨夫也没少操心。正是因为有燕珊顶在前面,所以扈樱的压力被分担了不少。
战友就这样临阵逃跑了一个?
扈樱不甘心,忙问:“妈,今年过年时阿姨还说要人帮忙介绍,怎么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么快?”
“快什么快?她都三十二了,还快?”简母怒气又往上飙升,“珊珊好歹是公务员,条件多好,找了这么多年才捡漏捡到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博士,还不得抓紧?你再看看你,都快三十了,才刚毕业,一事无成!”
扈樱默默地在心里反驳:我才二十八!
“还非得跑那么远!说什么——”简母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捏着嗓子学女儿说话,“在大城市才好找工作……”
转而大怒:“离我那么远,想给你相个亲都难!”
扈樱小声反驳:“那也不能随便啊。”
怒气又腾地一下冲上脑门,简母的声音再次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你是不能随便吗?也对,你的确太随便,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理由就不睬人家了!”
一针见血!
扈樱无法反驳,呐呐道:“妈,你别生气。”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女儿终于不再嘴硬了,简母也放缓了语气,改变策略:“可可啊,时间过得很快的,趁现在年轻,赶紧找一个结婚生孩子。身体过了三十就走下坡路啦,你那时就没有年轻时恢复得快了。等到三十五就是高龄产妇了,什么唐氏啊、畸形啊,几率就特别高,不利于优生优育!听妈的,趁年轻,赶紧把这些大事办了。以后你想怎样都行,反正家里也不缺你一口吃的,我养你们一辈子都行!”
哪有讲得这么夸张的!
危言耸听!
但现在不是针尖对麦芒时,安抚简母情绪最重要,扈樱诚心诚意地敷衍:“妈,我下次绝不会了。”
若放在前几年,简母会被扈樱这诚恳的态度给唬住。现在经过几年的交战,简母早已识破了女儿这虚心认错死不悔改的态度,再也不会轻易被扈樱唬弄住了。
她气哼哼地提出要求:“就昨天那个,挺好的。我们知根知底,他家庭条件不错,他自己条件也行,又跟你在同一城市,也中意你,最重要的是也不计较你没个工作,你去跟他认个错、道个谦、赔个不是,就说你昨天一时好奇去的酒吧,喝醉了,说的胡话。”
刚刚还是没正经工作,现在已经被贬低成没工作了。
扈樱无奈,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的事,不得不吞吞吐吐、老老实实地承认:“妈,我昨天做的……总之,他应该不会信……我是胡话的,应该……可能……不会了吧。”
随着她越说越小的声音,手机那头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显然怒气正在急剧飙升。
扈樱急忙补救,立军令状:“妈,我保证!保证!下一个绝对不会这样,除非他看不上我,否则我一定死心塌地、死皮赖脸地黏着人家……”
简母不信女儿的鬼话,指责:“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说什么绝不会先提出来‘分手之类的话。好么,你去酒吧演一出勾引男人的劈腿大戏,让他先提分手。”
简母发出直指人心的质问:“合着你又去学了四年表演,就是为了把演技用到这里来的?”
扈樱自知理亏,忙安抚:“下次我绝不会这样了?我发誓,绝不会这样逼人家分手。妈,你要相信我。”
“不去劈腿出轨了?”
“不去不去,我是良家女,绝不做有辱名声的事!”
简母苦口婆心:“今天知道你这个又黄了的原因,我可是拉下脸来跟他们吵了一架。坚决不敢认啊!这种‘水性杨花’的名声一旦落实了,你以后怎么办?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不爱惜名声的事呢?这个看不上不要紧,关键是不能有这样的名声啊,我们这儿是个小城市,万一传开了,你以后还能找到好的?好人家的男孩子们都要打退堂鼓的。”
听见简母为自己做的事,扈樱立时真心实意地道歉并赌咒发誓:“妈,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肯定?”
“肯定!”
“好!”简母一锤定音,说出了真正的目的,“好,既然这样,我就再信你一次。现在离过年还有七个月,过年前你必须给我带个能结婚的男朋友回来,否则,你就别回来过年了。”
又想到屡次被扈樱钻空子,忙掷地有声地补充:“必须是能结婚的,不准租个男人回来糊弄,哪怕今年给你混过去了,明年结不了婚,明年也不准回来。”
回去还是一定要能回去的。
扈樱又是伏小做低,又是撒娇卖痴,最终还是没能拗过简母,签了不平等条约后才勉强哄住简母,收了手机,一看,整整四十分钟,难怪耳朵都有些疼了。
扈樱揉了揉已经发红的耳朵,转头就向闺蜜诉苦:“你听听,你听听,我妈她……”
千言万语突然就不知该如何诉说,最终只化成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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