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门口,汽车停稳后,姜父扶着姜瞧妈妈下车了,还一边说,“你小心点。”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她就该好好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可是她的状态好了很多,精神清醒,谈吐清晰。她执意要回家,她觉得家里的环境更有利于病情恢复,姜父拗不过她,还是同意了。
她还说:“之前都怪我,是我当时脑子不清醒才会掉下水,这不是姜瞧的错。等回家以后,我应该好好跟她道个歉。”
姜父当然高兴,不过还是得照顾着老婆的身体,“你别这么说,不要勉强自己。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有事,你现在调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姜瞧妈妈没让姜父开掉护理,因为她说这一切的责任主要都在她自己,而且这个阿姨照顾了她这么久,突然换一个反而不适应。
这对姜父而言是小事,当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要姜瞧妈妈的身体好转,不像之前那样郁郁寡欢,其他的都是小事。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回了家。
“妈,我们回来了。”姜瞧妈妈主动跟姜瞧奶奶打招呼。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气质温婉,是很容易博得别人好感的那种人。只不过以前她身上总有一种病殃殃的味道,但现在一看,倒是好了很多。
“我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跟姜瞧说过话了,可以让我见见她吗?”姜瞧妈妈又说。
姜瞧奶奶听到这话,忍不住像看西洋景一样看了眼这个儿媳妇。以前她对姜瞧是什么态度,姜瞧奶奶是很清楚的。
这脑子进了回水,效果竟然这么好?
不过姜瞧奶奶也没有多想,她跟姜瞧爸爸一样,觉得人在受了刺激的情况下,果然就会变得大有不同。
早知道就该早让她受点刺激,也免得在各种疗养院浪费那么多钱了,说不定这回都已经抱大孙子了呢……
她本来这样在心中腹诽,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护理脸上的淡淡笑容。
笑容本身没问题,但姜瞧奶奶却感受到了一种违和感,然后,她又看了眼儿媳妇。
仔细对比之后就发现,两个人的笑容竟然一模一样!
那笑容的弧度,就跟拿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如果单个看没问题,如果不认真看也没问题。可仔细看了之后……姜瞧奶奶后背发凉。
儿媳妇怎么就不怕姜瞧了?变成同类了,当然也就不怕了……
“妈,你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好。”姜瞧妈妈上前,握住了姜瞧奶奶的手,关心地问。
姜瞧妈妈的身体比较虚,手脚冰冷也是正常的——前提是姜瞧奶奶没发现她的其他异常。
姜瞧奶奶差点直接晕厥过去:他们姜家这是怎么了?这是捅了鬼窝吗?
她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没……我没事。”
傻叉儿子为什么要把儿媳妇带回来!而且现在他还在那儿喊姜瞧,“姜瞧,你妈妈回来了,下来看看你妈。”
傻叉儿子是巴不得鬼聚齐是吧?
姜瞧奶奶在心中破口大骂这个叉烧儿子,面上却不敢显露半点端倪:这些鬼怪没有直接动手,她还有机会。可如果激怒了这些东西,它们直接动手怎么办?
大师今天中午就要到了,拖到那个时候,等大师来处理就行。
她马上就说:“我想起来了,我的老姐妹喊我去搓麻将,我先走了。”
然后,她步伐矫健地从家里小跑出去。
跑出去的时候,她还总感觉自己的后背黏着一道让人不适的视线。
姜父:?
他妈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姜瞧在楼上跟镜中小姜瞧探讨了一会儿要做的事情之后,就听到了楼下的声音。
当时她有点儿懵:她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回来?
等她爸喊她的时候,姜瞧就更加迷茫了,正常来讲,不是应该让她回避一下吗?
姜瞧很快反应过来:大概又是这个副本中有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她之前故意没管这一点,就按着自己的节奏往下走,甭管有什么问题强闯过去。现在镜中人应该非常恼恨,而这个世界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让她过关。
果然,幺蛾子来了。
她走到了走廊,偷偷往下看,就跟她妈还有那个护理对上了视线。一看她们那样,姜瞧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们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才慢半拍地给姜瞧发来了新消息:
【镜面规则三】:
直视诡异者,恐惧诡异者,将被诡异同化。人在疯狂地寻找救命稻草与解脱时,不知自己已经向诡异献上祭品。
姜瞧心中一沉,按照这个说法,底下那两个人不是像她一样,被占据了身体,还有拿回来的可能。
她们已经直接异化了。
异化,那就不可逆了。
这个世界本来不存在异化这个说法,因为一直以来,有问题的只有姜瞧一个人。
神神鬼鬼的说法肯定是有的,但仅限于传言,不是真实存在的。污染浓度不够,无法对普通人产生影响。
镜面规则一开始也只是针对姜瞧,只要污染了姜瞧,就可以让她成为这个世界的代行者,然后污染整个世界。
但姜瞧现在根本就不按照它们的设想出牌,照这样发展下去,姜瞧就是立个“万人迷”人设都没问题,还怎么让她被污染,然后投效?
所以,新规则出现了。
它们的第一污染对象也不是姜瞧了,而是其他人。
当然,普通人还是无法被污染。能污染的只有正面接触过假姜瞧,并且对原来世界观产生了怀疑,心理十分脆弱的人,这种人才满足异化条件。
刚好,姜瞧妈妈还有这个护理满足了条件。
小区里也有其他人接触过假姜瞧,可是他们不一定信这个,多半觉得这是有人在恶作剧,所以同样不满足条件。
姜瞧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因为哪怕是在这个世界里,她也没有信心能救她妈妈。她能改变很多事情,但有些确实是她能力范围之外的。
从诡异中救人或许还有机会,但治病救人……那还是省省吧。
副本封掉她的仓库,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她只能做光凭她自己就能做到的事情,但不可以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世界。她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她妈妈,很可能还是会很快去世。
这是原先时间线里就有的事情。
可就算有这样的觉悟,知道她已经异化时,姜瞧还是感觉到了一点遗憾。
然后,姜瞧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若无其事地走到了一楼。
她们以为占据了她妈的身体,可以掌控局势。那姜瞧会告诉她们,这大错特错,因为,已经救不了她妈了,反而让她不用那么小心了。
姜夫人温和地朝姜瞧招手,“姜瞧,到妈妈这里来。”
姜瞧依言走了过去。
“很长时间没见你,长高了不少。以前是妈妈不好,所以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副母慈女孝的画面。
姜父对此十分欣慰,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家庭和睦。
但实际上,姜夫人的指甲已经掐进了姜瞧的手臂里,她想让姜瞧尖叫,让她反抗,让她愤怒,让她“原形毕露”。
这段时间,姜瞧用各种方式博得了大家的喜欢,“姜夫人”就要破坏这种喜欢。
如果姜瞧这时候突然反抗,像她爸这些人只会觉得这孩子果然不懂事:她妈刚出院,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跟她培养感情,她怎么就这么不识趣呢?
姜瞧说她妈用力掐她?一个病人能有多大的力气?
诡异占据的这个身体太有优势了,姜夫人这个病美人的人设早已深入人心。
姜瞧愤怒吗?
当然。她跟妈妈说不上多少感情,但很讨厌诡异占据她妈妈的身体,在她面前自称“妈妈”。
可是这样的愤怒跟其他情绪一样,没能影响到她,她反而更加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姜瞧没尖叫,也没甩开手,而是一手将一旁露出欣慰目光的姜父扯了过来,把姜父的手跟他们放在一起,“爸爸,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
然后,姜瞧的胳膊不着痕迹地一拐,从姜夫人的手上脱离出来。姜夫人没来得及收力,爪子落在了姜父手上,直接就把姜父掐出了几道血痕。
姜父吃痛,飞快收起了自己的手,然后惊疑不定地看向姜夫人,“老婆,你……”
跟别人亲近时用这种力道,真的还能叫做亲近吗?
他赶紧捋起姜瞧的袖子,果然就看到了姜瞧身上也有痕迹,“姜瞧,你怎么不说?”
姜夫人心中恼恨,她没想到姜瞧反应这么快。
她大惊失色,说:“我刚刚这么用力吗?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可能是心情太激动了。”
“我是没关系,可是小孩子皮肤娇嫩,你看看。”
姜瞧懂事地说:“爸爸,我觉得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对吧?”
“对、对。”姜夫人不能在姜父面前露出端倪。她只能咬碎了牙齿,帮姜瞧艹听话懂事的人设,“姜瞧,对不起,下次我要是没控制好力道,你要提醒妈妈。妈妈不想伤害你。”
姜父非常感动,虽然姜瞧还是跟之前一样不能表达感情,但他却觉得自己对女儿的了解越来越多了,其实他女儿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你瞅瞅,这多懂事、多听话啊。
他没觉得是姜瞧故意把他拉过来给他挡灾。小女孩因为终于得到了家人的认可而高兴,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妈妈,你可以抱抱我吗?”姜瞧就像一个天真的小姑娘一样问。
“当然。”姜夫人张开了怀抱。
姜瞧扑腾上去。
她的体重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怪力。她是蓄力冲上姜夫人的怀抱的,那种撞击感……
姜夫人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贵妇表情。
只是正常人不会觉得她一个小朋友蓄了多少力,姜瞧小胳膊小腿,挥拳头都会给人软绵绵的感觉。
姜夫人什么抱怨的话都不能说。
“我真的超喜欢妈妈的啦。”姜瞧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说。
就在这时,一旁的护理笑眯眯地说:“对了,小姐的发型乱了,夫人您以前都没给小姐梳过头发吧?我去拿镜子梳子,您给小姐梳梳头吧。”
镜中诡异没有实体,不交换身体,就没办法控制姜瞧的身体与行动。哪怕能以“假姜瞧”身份出来行动,跟真正的姜瞧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可是姜夫人成为诡异的一员后,她就可以用各种方法让姜瞧接触镜面。诡异就有了摆布姜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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