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高瞻的生日。

    朱肖喜被唤醒时,头还有些疼,迷迷糊糊的跟着余景阳、方鹿松一块被高瞻带到了洗漱间洗漱。

    牙膏都是高瞻帮忙挤的。

    “肖喜?发什么呆呢?”

    朱肖喜拿着牙刷,呆呆地看着高瞻,像不认识他了一样,许久,眼睛子一动,说了一句:“瞻哥,生日快乐。”

    高瞻笑答:“谢谢。”

    “哦,对,高瞻,生日快乐。”余景阳也赶紧道,暂停刷牙。

    “阿瞻学长生日快乐。”

    方鹿松说完最后一个字,嘴里冒了个彩色的泡泡,随即“啵”的一声破了。

    高瞻失笑,“昨晚你们就已经说过了,忘了吗?”

    昨晚——

    思绪回笼,三人动作整齐划一,看向自己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高瞻手握拳,半掩着嘴边明显的笑意,咳了咳,道:“你们快洗漱吧,去吃早餐。”

    早餐是严旬安带来的,她已经在烧烤店等着了,这是昨晚便约好的,今天早中她都要过来一趟见他,晚上更要在她那庆祝生日。

    六点十五分,朝日出升,云兴霞蔚,清和明朗,暑气尚未蒸腾,树木浓荫舒懒,鸟儿枝头传来串来串去,叽叽喳喳,偷觑底下行人。

    高瞻无意间抬头,正与一只黄褐相见的小麻雀相对,它用黑棋子的眼看他,左右转了转小脑袋,扑腾着翅膀,很轻快的落到另一茬茂密的枝叶去了。

    “这鸟儿我认得,上回傻傻扎进荆棘丛里,我救了它,它居然恩将仇报往我手上拉屎。”朱肖喜撇嘴。

    如果说高瞻招毛毛虫,那么朱肖喜就特别招各种鸟粪。

    这人生总有一两件规律可循的倒霉事儿。

    微风和畅。

    严旬安见高瞻过来时心情很是不错,自己也笑得更真切了,“高瞻,生日快乐。”

    声音清清浅浅,其中的珍惜与郑重昭然。

    “谢谢。”

    高瞻垂眸,她真挚的爱意就像她身上的红色长裙一样炽烈,扑得他脸庞发热。

    “阿瞻哥,生日快乐。”高月也在。

    朱云贞倒是没在,她在这个暑假竟如记忆中的一样,跟梁野去帕劳玩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虽然,有几分逃避的意味。

    “谢谢阿月。”

    “快吃早餐吧。”

    不止是早餐,连午餐、晚餐也很丰富,西式中式,各种样式,光饭后的甜点就有四五十种:苏州船点、京八件、猪油糕、海棠酥、各种口味慕斯蛋糕、巧克力酥皮泡芙、小片吐司片加上猕猴桃柠檬金桔酱,口味酸甜可口。

    高瞻挖了一小块沙哈蛋糕,蛋糕内铺杏仁,外皮是一层巧克力糖衣,味道微苦却别有一番滋味。

    “好吃吗?”身旁的严旬安问。

    “好吃。”

    严旬安张嘴。

    高瞻顿了顿,勺子转了个弯,将又挖了的蛋糕凑到她嘴边,她吃下,餍足的微眯起眼,“果然好吃。”

    “诶,瞻哥,你们快过来玩啊。”

    跳舞的朱肖喜回头喊着。

    高瞻的生日会上,严旬安本要以他的喜好布置装饰大厅与房间,但他在玩乐上实在不擅长也没有什么特别钟意的,再加上他看重朱肖喜他们,她便干脆问了朱肖喜的意见。

    朱肖喜也不气,直截了当说要搞一个八十年代歌舞厅主题的生日会。他早就想这么玩了。

    此时,天花板上吊着金属圆球灯,旋转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多伴着电音与丰富鼓点的节奏轻快、迪斯科味十足的音乐随着灯光波浪似的涨涨落落,让人沉醉。

    应景的套上红色喇叭裤,牛仔外套的朱肖喜也醉得差不多了,与一身霹雳的余景阳尬舞,差点把头上的波浪长假发甩掉,而另一边,穿着夹克的方鹿松跟高月学“蹦恰恰”,手无意间擦过她漾起的波点长裙裙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平时玩得稍好的同学。

    “我们也去?”

    高瞻看向严旬安,她本来穿着复古风的吊带红长裙,后来在他的频频注视下终于偷笑着套上了一件薄开衫,只是领口有些低,弯腰俯身间会春光漏泄,由此,他今晚多跟着她。

    当然,就算他不跟,她也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好。”

    严旬安挽着他的手臂。

    两人跳的交际舞,很是随意,步伐自由,你进我退,我进你退。

    一首熟悉的老歌响起: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她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你说你学不会假装潇洒,却叫我别太早放弃她……”

    在这轻松明快的旋律中,快乐也变得很简单。

    严旬安仰头看着高瞻,他梳了个大背头,发油在灯光下熠熠,这会被身后的朱肖喜抻了一下腰,乐了,笑得很欢,脸颊那一块旧疤微凹,酒窝似的,盈了一小泓光。

    这么纯粹的快乐着的高瞻,让她不由失神。

    严旬安搭在垫肩的手往上,稍稍用力摁着他的后颈,致使他低头,与她额抵着额。

    在这片嘈杂的欢乐中,严旬安的声音也染上了喜意:“高瞻,开心吗?”

    “开心。”

    高瞻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明显了,笑声爽朗,没有被其他声音盖住,完完全全送入严旬安耳中、心里。

    勾得她浑身酥痒。

    “谢谢你,旬安。”

    “不用谢,亲我一下就好。”

    高瞻眉眼弯弯,在不断交叠切换的彩色灯光中,更加温柔了,与她对视片刻,他低头,在她鼻尖落了一个吻。

    转瞬即逝。

    但,这已经够了。

    严旬安被这个吻撞疼了心口,带着鼻音道:“我爱你,高瞻。”

    歌曲的音量不知被谁调大了。

    高瞻仍然笑着,不知听没听清,跟着歌词里“nonono”,与大多数人一样轻轻的摇了摇头。

    中途休息,切蛋糕。

    是八层立式的蛋糕。八,不仅是因为他过十八岁生日,还寄予了他能够长命百岁的祈愿——在当地八层蛋糕一般是在老人七十岁的过寿蛋糕,意为加寿。

    严旬安重头再来,对这些虚虚实实、不大经得起考究的事情格外在意,尤其是与高瞻有关的,一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高瞻又一次在欢乐的生日歌中、在赤红的烛光前闭上了眼,心里却突然寂静了下来,他什么都没想,也什么愿望没许。

    片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皆是大家欢欢喜喜的面容。

    他也跟着他们浅笑。

    到处都是朦胧的美好的希望啊。

    他的希望。

    严旬安说:“我想跟你一起切蛋糕。”

    高瞻眼神游离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众人面前,两人一同持刀切开蛋糕,以一种昭彰的亲密的男女关系。

    各人送上来生日祝福与礼物。

    高瞻都没有当面拆,却被他们起哄着要看看严旬安送的生日礼物。

    严旬安送的可不少,大大小小一共有十八个。

    高瞻征求了严旬安的意见后——她自然是同意的,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一块巴掌大方方正正的白水晶,里面絮状物质形状,与被严旬安抱在怀里蜷缩着的昏昏欲睡的小猫相差无几,只颜色是白的而已。

    几千张游戏王卡片,其中多数是稀有度极高、在拍卖会上露过脸的。

    严旬安也是重来一次,在王戌时与高瞻闲谈中才知道他小时很喜欢游戏王,那会经常省着早餐钱去买盗版卡片——当时国内正版的不多,他也没有途径去买正版的。

    一瓶香水。

    “这是什么牌子的香水?”朱肖喜好奇问,他只认识一些“高端”的品牌,如xerjoff、henryjacques、bijan等。

    高瞻看向严旬安,希望她能给朱肖喜解惑,她回以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

    “是定制的香水。”

    说完,她俯身下来,高瞻眼疾手快侧身揽着她的肩膀,避免她走光。

    高瞻感觉到耳边湿润的呼吸。

    “与我的体香相差无几。”

    她离开时,他的耳垂鲜红欲滴。

    吃了蛋糕,继续跳舞,只是玩得更开,更欢了。

    尽管有朱肖喜他们帮忙挡着,高瞻作为寿星被灌了一些酒水,理智开始拉扯,他以明天还要上课的理由,推脱了后面反复的祝敬

    严旬安扶他回房休息,他踉踉跄跄上楼,又时不时回望大厅里的众人,他不大放心他们,喃喃道:“阿月……”

    高月半靠在方鹿松身上,两人都没喝太多酒,且酒品很好,正在比赛谁的斗鸡眼更厉害。

    严旬安说:“我让张婶帮忙看着阿月,到时带她回右边走廊尽头的房,你不用担心,”

    那个房是最偏僻的,却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最安全的。

    “肖喜……”

    朱肖喜这会一手扒拉着余景阳,一手拿着手机,梗着脖子叫嚣着要给他们充三十年红钻,给他们整最帅气最好看的□□秀,激动得脸跟脖子都红了,还要人马上带他开电脑。

    “保镖看着,随他闹。”严旬安宽慰道。

    高瞻似乎听不进她的话,睁大眼睛,努力的瞧着,眼前的一切却渐渐变得迷漫而模糊。

    “走吧,高瞻。”严旬安温声劝道。

    高瞻声音低低的,闷闷的,“……嗯。”

    回到房间,隔绝了一切不相干的人与事。

    严旬安扑向高瞻,如同一束绽开的玫瑰花迎面而来,让人沉在床上,也沉入这馥郁浓稠的沁心香味中。

    她紧紧搂着他,呼吸着他脖颈间清爽、仿佛夏日林木的气息,这处还未沾上酒气,这处最为纯粹,让她格外着迷,她甚至用鼻尖去蹭,让自己也染上这股味。

    高瞻此时更加不清醒了,本能偏过头想躲开,声音沙哑:“痒……”

    严旬安满是怜惜的亲了亲他的颈侧,坐起来,温柔的俯视这张因酒熏而分外迷离昳丽的俊脸。

    这是她的高瞻。

    她心里感到富足,低头吻了吻微张的唇,如吻一枝玫瑰。

    “唔……”他无意识的哼了哼,像是不满,又像是称心了。

    她一点点的抚摸着他,软软发红的耳朵,浓中带清的眉,眉峰微高。

    他的眼珠子是稍浅的棕色,酒精麻痹了神经,他的反应变得迟钝,眼珠子跟她的指尖缓慢而迷惘的转动,从左到正方,由远到近,因为她手的靠近竟差点挤在眼眶上方。

    看起来有些像不屑或者愤怒的翻白眼。

    严旬安从未见过他翻白眼,他就算再鄙夷、恼怒都不会做出翻白眼的动作,何况他性情温和,又接受度很高,即便是对于她这种异类尚能平常对待。

    她的心软成一汪水,觉得他这模样很是稚气可爱,又担心他这样瞧着眼累,手从他上眼睫退开,转而触上了他挺立的鼻子,唇峰以及的温热柔软的唇珠。

    “痒……”他又含糊抗议着。

    唇齿微动,阴差阳错的将她的指尖抿住。

    可爱又诱人的高瞻。

    “高瞻。”

    严旬安指尖发烫,俯身用唇替代了手。

    越是到这种时候,相关的记忆就越发迫人且鲜明:在那个潮湿沉闷的夜晚,中途高瞻请求换个姿势。因他使不上力气,因为在那之前她故意掀了一大罐玻璃珠子在楼梯上,使得他摔伤了腰,许久都没好。

    她明明知道的,但她就是残忍的不答应,让他一直痛着。

    为了撇开那些不痛快的回忆,严旬安更加着急,啄着高瞻的唇,“高瞻……”

    哀婉的声音侵蚀着高瞻,他彻底丧失了辨知能力,循着本能,他终于伸手触及到她。

    手下的人轻轻颤抖着,像春风里幌动的柳枝。

    手感还很滑。

    云化了雨。

    高瞻泡在了一汪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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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川的昨日的深渊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故我澎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飞鸟川的昨日的深渊什么意思,飞鸟川的昨日的深渊,一本书并收藏飞鸟川的昨日的深渊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