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意伶带着戎栖离开京市的当天, 戎老爷子大发雷霆,当即命人要去把戎栖带回来。
好在孟家祖及时阻止,要是因为这点事和戎栖彻底闹僵,对戎家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听了孟家祖的劝, 戎老爷子这才稍将怒火压下去。而在戎栖离开的第二个深夜, 也就是配对结果即将出来的前一夜, 昏睡许久的戎续清竟然醒了。
他睁眼看着天花板,虽迷茫眼神却不见惺忪。感受到自己的手背上隐隐刺痛, 他侧头看了眼,动作艰难地用另一只手撑着床坐了起来。
这动静惊扰了斜靠在沙发上小憩的看护, 她揉着眼睛看到病床上坐着的戎续清, 当即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坐了起来。
“家主, 您醒了!”她一点不顾自己的手麻了,小跑过去打开了灯,又到床边颤抖着手倒了杯水:“我现在就叫医生!您这次昏迷是旧疾加上过劳引发了,这段时间都得在医院静养。”
递过水后她忙不迭地按了床头的铃,戎续清头痛欲裂也没有阻止她。
“我睡了几天。”他问。
看护算了算, 立马回道:“加上今天的话快六天了, 这期间医生又给您换了一次血。中途您睁过眼,但是没有意识。”
戎续清淡嗯了声, 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
他以前也昏迷过, 只是昏睡的时间远没有这次那么长,他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现在力不从心, 马上怕是连动一下都难了。
这夜戎老爷子的身体也吃不消便回了戎家庄园,旁边只留下了这个看护。
她是戎家管家很多年前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戎家供她吃穿, 她对戎家早就有了感情。看到戎续清这样她心里很是难过。
戎续清把杯子放回去,一转头就看到了她红通通的眼眶。
可能是大限将至,他的性子比以往温和了很多,声音中都多了几分平和:“哭什么,戎家对你不好?”
“不是的,戎家很好!”看护连忙摇头,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就是看到家主躺在病床上我心里难过。”
戎续清表情淡淡地倚着病床,听到这话他竟是还笑了笑,“人各有命,我倒是觉得挺好。”除了戎家,他在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什么牵挂,要是能早点死说不定还能早点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一直不相信画沁死了,可每一次的毫无消息又让他不得不信。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画沁还记不记得他。
看护还是第一次见到戎续清这么和煦的样子,受宠若惊之余她更多的是慌乱。
她搅着手指大声道:“家主您不会出事的,只要大少爷的骨髓能和您的配对,手术之后您就可以痊愈了!”
病床上的戎续清微怔,不是为了自己有救,而是,“什么大少爷,戎家何时有了大少爷?”
看护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主治医生快步走了进来。
见戎续清是醒了而不是出什么别的事时他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心竖起看向小看护,“怎么不让戎先生好好躺着。”
“是我自己要起来的。”戎续清抬手止住主治医生的追问,神情相比刚才凌厉不少:“她刚才说戎家大少爷,怎么回事?”
主治医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要自己来说,但在戎续清面前他又不能隐瞒,只能将几天前的亲子鉴定结果说了一遍。至于大少爷是怎么被找回来的,他不清楚也没敢乱说。
他说的每个字戎续清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却让他的脑子都成了浆糊,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他居然有了一个儿子。
戎续清那张苍白的俊脸上只剩下震惊与不敢置信,他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来的声音干涩:“我的…儿子?是我和、画沁的?”
江画沁离开以后他再也没有找过女人,更不可能有遗落在外的孩子,如果那个找回来的真是是他的孩子,是不是就能证明画沁还活着,只是她一直不愿意让他找到。
戎续清心中重燃找回爱人的希望,他甚至顾不上手上的吊针,挣扎着就要下床。
“那个孩子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眼看他因为身子无力差点从病床上栽下来,周医生吓了一跳,为了扶他连手上的东西都扔掉了。
好不容易把人按回去,把回血的针管重新扎好后,他才叹了口气回答:“戎栖两天前就已经离开京市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戎先生你的身体。”
说着他给身后的护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马上联系戎家人。
“江画沁已经死了!你还要我说几遍,就算你现在马上飞到戎栖身边也问不出什么!”
vip病房里传出一声怒喝,戎老爷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拐杖高举、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拎不清的儿子给打醒,只是最后也只能恼怒地用力往地上一杵。
病床上的戎续清已经恢复了冷静的模样,只是那双通红的眼睛暴露出他此时并不平静的情绪。
他低着头不看床边的戎老爷子,冷着声音道:“问不到画沁的消息我也要去看他,这是我的儿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我儿子?”戎老爷子怒视他,厉声骂道:“你撑着这幅身子能到哪里去,你那儿子要是关心你就不会知道他的骨髓可以救你以后逃到别的地方去!”
明天就要出结果了,要是结果是好的医院可以立刻进行手术,可这种时候戎栖还要到处乱跑,这分明就是使绊子,是在向他表达对戎家的不满!
戎老爷子满脸怒容,病床上的戎续清却是面无表情,好似马上就要死的不是他一般。
他抬头看了老爷子一眼,语气中带着讽意:“就算他还在京市,我也不会同意用他的骨髓。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他以前生活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我一概不知,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要让他拿自己的健康来救我的命,我还没有那么丧尽天良。”
“您也不用操心这件事了,我现在没精力继续管理戎家,您提前找个继承人吧。”
话落,戎续清就将头转到另一边,他竟自己拿出手机看机票,摆明了是非要去湾水镇不可。
不仅如此,他不过中年居然连死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戎老爷子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怒目圆睁,“糊涂!你真是糊涂!我戎林一世英名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优柔寡断混不吝的儿子!”
他指着戎续清骂,而病床上的戎续清一脸冷漠,根本不管自己把亲爹气成什么样。
“我明天就把戎栖接回来,至于你。”戎老爷子一声冷哼,“你就待在这病房,哪里都不准去!”
老爷子觉得自己再在这个病房多呆一秒钟就会气死,他不想和戎续清再多争什么,留下两个自己贴身的保镖后离开了医院。
戎续清在戎家威望不小,可这老爷子身边的人,他暂时还使唤不动。
看着病房外面两个不动如山的人影,戎续清平静的脸上冷意更甚。
夜已经深了,戎老爷子并没有直接回庄园,而是在周医生的安排下找了一间病房暂住。
这一夜,年迈的老人彻夜未眠。
翌日清晨,周医生就拿来了骨髓匹配结果,他脸上带着无法抑制的喜气,令老爷子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
“是好结果?”他颤着声音问。
周医生眼睛下方一圈青紫,精神却是很好,他点头道:“除了白血球抗原配型完全相符以外,其他抗原指标也在符合的范围之内。按照各项指标显示,手术成功的概率非常大。”
周医生将检测报告递给戎老爷子,老爷子紧紧地攥着手上的报告,难以抑制激动。
他对着身边的人伸出手。
“戎富,把我手机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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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设计师回去后的第二天,合同就发到了沈意伶的邮箱里,他还十分负责地将湾水镇最好的几家装修公司都给罗列了出来。
沈意伶已经说服了孙爷爷,这合同当然是干脆利落地就签下了。
当天下午,装修队的人就来了,沈意伶帮着他们把房间里还能用的东西搬出来,又把老爷子堆在院子外面的东西都收拾好卖掉以后,新房装修也就正式开始了。
沈意伶把放在王奶奶那里的备用钥匙给了孙爷爷,在她回云洲后他好住在老屋里。
老屋虽然也有不少台阶,但至少高度低,扶着扶手还很好走。
老房子拆了老爷子确实没地方住,也就没有拒绝。
这两天王奶奶家格外热闹,沈意伶两人都在她家吃饭,连孙爷爷都暂时住在她家。
早上,王奶奶一边把锅里的热粥往外盛,一边问旁边打下手的沈意伶:“明天就要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这么快走,小宝还说后天带你和小戎去外郊玩,这下他又要哭鼻子了。”
嘴上说着小宝要哭,她自己却已经开始不舍地抹眼泪了。
沈意伶把包子从蒸锅里拿出来,有些无奈地哄道:“孙爷爷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方便,我早点走他可以早点搬到我家去。这次回去以后我就没那么忙了,一定常回来看你们。”
王奶奶不好再说什么,也知道她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家里还有一些之前做好的卤味,你带回去吃,以后想吃什么电话里和我说,巷子里前段时间还开了快递点,寄快递也方便了很多。”
明白老人家的一番苦心,沈意伶虽然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却也只是乖巧地点头应好。
端着粥和包子出去的时候,餐厅只见小宝和孙爷爷,沈意伶把东西放在桌上问小宝:“你戎栖哥哥呢?”
小宝着急地拿了个包子要了口,指着外面含糊道:“刚才有人给他打电话,他出去接电话了。”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他好像不是很喜欢那个打电话的人。”
沈意伶分筷子的手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小宝聪明道:“因为戎栖哥哥的表情变得有点凶,我看到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呢。”
小宝年纪小很多事还不知道,但他能分得清戎栖的情绪变化,这个哥哥话虽然不多,对他还是挺好的,看到他被同学欺负还帮他把人吓跑了。
沈意伶往门外看了眼,没说话。
今天已经是她们离开京市的第三天了,她心中已经隐隐猜到是谁给戎栖打了电话。她倒是想马上出去把人拉回来,只是戎栖也不是她的附属品,她总不能连电话都不让他打。
想着,沈意伶便收回视线坐在了桌边。
虚掩着的门外,风吹过狭小的巷子,不留情面地裹挟走了几片黄叶。
戎栖垂眸看着地上凋零的落叶,神色平静嗓音清冽:“我是不会回京市的,戎老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戎老爷子听着儿子孙子如出一辙的语气,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你爸!现在只有你能救他,要是没有他哪来的你?就算只需要一点你的骨髓你都不愿意救他吗,骨髓可以再生,他的命可以吗!”戎老爷子低声训斥,好似电话那头是不肖子孙:“我们今天先不说救人的事,他要见你,你马上动身到京市来。”
上辈子,就是皇帝都没有用这种口吻与他说话过。
戎栖看着潮湿对的地面,声音更冷了几分:“于我而言他不过是陌生人,我不会去见他,更不会为了不相关的人做出什么贡献,老先生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说完,戎栖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
京市中心医院,戎老爷子拿着手机沉了脸。
戎富是戎老爷子的贴身助理,也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见老爷子脸色难看,他接过手机时还是多问了一嘴:“戎老,大少爷不愿意回来?要不要我派人把他——”
“不用。”戎老爷子抬手打断他的话,冷声道:“戎栖居然说续清是陌生人,呵,那可是他的亲爸!”沉眸片刻后,他对戎富勾了勾手。
戎富凑过去,在听清老爷子让他做的事时有片刻犹豫。
“戎老,这样做少爷会不会更加不高兴?要是他更加不想回来怎么办。”
戎富神情担忧,戎老爷子却只是冷嗤了一声:“他既然要跟着那个小丫头走就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以卵击石,没有戎家他就什么都不是!”
戎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把老爷子扶回病房以后他就快步离开了医院。
另一间“重兵把守”的病房里,戎续清正躺在床上看手机,他的手机屏幕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可光是这张照片他已经看了将近有十分钟了,时不时退出到通讯录,一遍遍拨通某一个号码却始终没有打出去。
旁边的年轻看护都有些无奈,她忍不住插嘴道:“家主您这么想找大少爷的话就给他打个电话吧,你们是父子啊。”
戎续清神情冷清,并没有接话。
所有人都说他们是父子,可是事实是他在之前的快二十年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他什么都没给这个孩子,又凭什么让人家来认自己?
还有画沁,她一定是对他很失望,所以她收回了他做她丈夫的权利,也不愿意让他做孩子的爸爸。
每回想她想到受不了的时候他都在后悔,要是最开始他没有因为不信任而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如果他能一开始就看出她的脆弱敏感,这之后的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戎续清心里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想到江画沁已经离开人世、自己的孩子戎栖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时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尽管如此他还是克制不住,自虐一般地回忆爱人那张已经模糊了的脸,想象戎栖大概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
见他不愿意说话,看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引人不快,给桌边的杯子倒上水后她就离开了房间。
戎家不能一日无主,在戎续清住院的这段时间里戎老爷子重新掌管了戎家的大小事宜。
她总觉得应该把刚才偷偷看到的事情告诉给家主听,可看家主现在这样,她又觉得什么都不如他的健康来的重要。
戎氏在京市拥有好几栋楼,都是高耸入云奢华辉煌的。
此时在戎氏总部内,戎富坐在曾经戎续清坐着的那个位置上,连着接了好几个电话签了好几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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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湾水镇没有下雪,知道沈意伶和戎栖明天就要离开以后,小宝趴在被子里大哭了一顿,然后小手一挥把后天的行程挪到了今天。
他要在今天就带着沈意伶两人去外郊烧烤。
湾水镇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虽然经济不发达景色却很好看,上个月外郊那块地就被开辟出来建成了花海,里面各种颜色的花都有,还修了好几个大风车,风吹过转起来好看极了。
回到湾水镇过年的大多都来这里走了一趟,还有不少人发现这里能挡住很多风,是个适合烧烤的好地方。
小宝十几天前有幸跟着同学去了一次,一下子他就喜欢上了那里。
其实主要是喜欢烧烤。
所以他叫奶奶提前准备好了肉串,自己还从好朋友家里把烧烤架和煤炭都给准备好了。
吃完早餐哭舒服以后小宝就套上外套往外跑,“戎栖哥哥,意伶姐姐你们等着我,我现在就去蕉蕉家里把烧烤炉借过来!”
说完他就跑没了影子,沈意伶和戎栖起身跟在他身后。
出了王奶奶家,见戎栖还没有想要把刚才接到的那通电话告诉自己的意思,沈意伶就主动问了他。
戎栖知道自己瞒不住,也就老实回答:“戎老先生说我符合手术的条件,让我回京市。”
“你是怎么想的?”沈意伶神情微凝。
相比于她的紧张,戎栖就显得淡定多了,前面有人骑着电瓶车过来,他还伸手将人往路边带了带,抬手拍掉了她身上的寒尘。
“我不会回去的,此生我只认戎国帝后,他们才是我的父母。”
他虽不是亲生,可生病时候守在他身边照顾他给他喂药的是戎国皇后,见他体弱也不嫌弃还给他找习武师父、教他习字做人的是戎国皇帝,他们在他十几年的生命中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不是戎家那点血缘关系可以冲刷掉的。
别说是戎续清,就算是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的江画沁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的命是沈意伶救下的,沈意伶不让他做的事情他也不会去做。她关心他的身体安危,他自己也就要多关心一些。
看得出戎栖对戎家是真的没什么感情,沈意伶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
她不是什么圣母,就算戎续清只能靠着戎栖的骨髓活下来,在她心里也是戎栖的健康更加重要,况且戎家想要得到捐赠却没有半点求人的态度,这样的人不救也罢。
蕉蕉家就在小宝家前面的那条巷子里,小宝跑进去没一会就搬个一个有他半人高的架子嘿咻嘿咻地出来了。
沈意伶被他踉跄的脚步吓了一跳,赶紧上去帮忙。
蕉蕉是小宝很好的朋友,他和小宝一样是个有些胖胖的小男孩。
在小宝出来后没多久他也跟着追了出来,看到沈意伶的时候小脸通红:“意伶姐姐,我爷爷一会要去镇上帮工,他说正好能把你们带到花海去。”
“是吗?”沈意伶莞尔一笑:“谢谢你了,蕉蕉。”
小男孩一张脸更是红润,他连忙摇了摇头,屁颠屁颠地跑回了院子里。
蕉蕉的爷爷有一辆电动的三轮车,平时都是拿来装货用的,要装沈意伶几人绰绰有余。
沈意伶以前就很喜欢这种电动的三轮车,坐上去就好像在摇摇车上,吹来的风也是很清新的。只是当戎栖跟着坐上去的时候她只觉得想笑。
他身上穿的都是最新款的衣服,再加上配得上劳斯莱斯的一身气势,蹲在三轮车上的时候怎么看怎么有趣。三轮车上是有座位的,但是后面只坐得下沈意伶和小宝两人,三轮车的边缘也有平的板子,以前坐这车的人就经常单边而坐,就是这板子上面沾了不少的灰……
抬头对上沈意伶想笑又强行憋着的脸,戎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亏了这路不远,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撑的住。
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几人就到了湾水镇外郊的花海。
几个人陆续从车上跳了下来。
正如小宝说的,这里的花真的是五颜六色的,光是种在最外面一圈的郁金香就有很多种颜色,再往里面一点是玫瑰花和绣花球,它们在风中摇曳,迷了人的眼。
这里有些空旷,一眼看过去并没有太多的人,因而更衬得这里像块世外桃源。
沈意伶深吸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往更深的地方走了几步。
蕉蕉对这里的风景倒是没有多少留恋,但是他留恋三轮车上的烧烤架和放在保温袋里的各种肉串啊,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后,他在爷爷的催促下挥了挥手,“小宝,我和我爷爷先走了,意伶姐姐知道我爷爷的电话号码的吧?你们结束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吧。”
“你要跟着走啊。”小宝抱着重重的烤串,邀请道:“奶奶给我准备了好多东西,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蕉蕉圆圆的脸上马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我也有份吗!会不会太打扰意伶姐姐了——”话是这么说,他人却是高高兴兴地朝着小宝跑了过去。
两人同时朝着花海处看去,想要问问沈意伶两人的意见。
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沈意伶正蹲在花团锦簇的花海前,拿着手机在拍眼前的郁金香,而站在她身后的戎栖也拿着手机拍,他的镜头里就只有沈意伶一人,娇艳的花都在一瞬间成为了她的陪衬。
蕉蕉黏到了小宝身边,小声问:“他们在干什么呀?”
小宝又看了两眼,十分认真地回答道:“看不出来吗,在拍风景发朋友圈呀。”
“可是戎栖哥哥在拍意伶姐姐呢。”蕉蕉强调。
小宝像看傻瓜似的看了他一眼:“这还不简单,说明在他心里意伶姐姐比花还好看呗!”把肉串放在地上的时候,小宝又说了一句:“我也觉得意伶姐姐比这些花还要好看!”
蕉蕉拿着一小箱调味品,有些傻傻地哦了一声。
小宝说的有几句话他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不明觉厉。
把东西都搬到避风、远离植物的地方放好以后,沈意伶帮着生了火。
这种事她以前在灶台经常干,根本就难不住她。
剩下的事她就没再插手了,不管想不想吃,都有小宝和蕉蕉忙上忙下的把东西送过来,到最后就连戎栖都加入到了他们的投喂队伍中。
正在看手机的时候,眼前又多了一串考得油渍渍的金针菇,“给。”不用抬头,耳边已经传来了戎栖的声音。
他似乎对这种活动很感兴趣,刚开始的时候烤焦了好几串肉,后面就得心应手多了。
沈意伶抬头看了眼,又转头看了眼自己还拿着鸡翅的手。
戎栖便懂了,他看了眼她身边的石头,犹豫了两秒后蹲下去坐在了她身边,“我帮你拿着吧。”
他一只手举着一串金针菇,另一只手上是一串烤香菇。
以前他从来不吃这种做法古怪的东西,但是今天这么一尝试,他发现用炭火烤出来的东西竟是别有一番风味,比以前用火烤的鱼串味道要好多了。
戎栖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药香的,沈意伶挺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每次总觉得还有一些提神醒脑的作用。不过今天他因为在烧烤架旁边操劳了好一会的原因,身上的药香味中混入了一点浅浅的肉香,竟是也没那么违和。
沈意伶闲适地咬了口手上的烤肉,侧头一看才发现他光洁的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细汗。
想必是因为烧烤架旁边温度高,再加上他跑来跑去运动量大导致的。
这种季节本来就是感冒等病的高发季节,要是风一吹着凉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沈意伶没多想,赶紧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巾递过去,“擦擦你的汗。”
说完她才注意到戎栖的两只手上都有东西。
她也不扭捏,对着他就勾了勾手指:“你凑过来一点。”
戎栖看着她手上的纸,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一颗心好像安了小马达似的越跳越快。
空气中飘过淡淡的香味,好像是身后花的味道,又好像是沈意伶身上的浅香。戎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感官十分敏锐,不仅能感受到纸巾的柔软,就连纸巾上的余温都好似能感受到。
他悄然红了耳尖。
沈意伶很快就收回了手,戎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座位,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放在她腿上的手机响了几声。
沈意伶看了眼来电显示就将电话接起。
“李教授——”
话音未落,对面的李教授就说明了来意,语气十分着急。
“意伶,这两天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听到校领导说要要对你进行考察?”
沈意伶有些懵:“什么考察?”
因为着急,李教授的声音都拔高了:“就是你保送b大!校领导那边说你的品行可能有问题需要继续考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品行有问题,这还是长这么大沈意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闻言,她眼中的笑意顿时就敛了起来。
而旁边的戎栖,他神色一震,猛地攥紧手指,连竹签上的细刺扎进了掌心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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