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流回几天前。
要说戎栖表白这件事可离不开林臣肖的撺掇。
知道他被沈意伶“赶走”的时候, 林臣肖人都傻了，坐在驾驶座上不敢置信地往后看：“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机场吗？”
作为外人他不是很清楚戎栖和沈意伶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戎栖喜欢沈意伶, 沈意伶也不讨厌他。这样关系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戎栖皱着眉坐在后排, 清冽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疲惫：“最近的酒店订两间房。”
林臣肖奇怪：“不回京市？”
戎栖阖眼，言简意赅道：“过了这段时间再看。”
虽然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发过什么脾气, 但是林臣肖有些怵他，不仅是下属对上司的那种。
他不敢多过问, 在手机上订了两个房间后就启动了车子。
话说回来这辆崭新的车还是戎总给他配的, 就是为了戎栖出行能方便一些。戎栖出门的次数少就便宜了他。
林臣肖思绪乱飞, 在过十字路口的红路灯的时候，后座的人突然又开了口。
“你有女朋友吗？”
他语气不紧不慢、不矜不伐得好像不是在八卦，而是在问有没有吃饭。
林臣肖心里一惊，差点把刹车踩成油门。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他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眼，对上戎栖清冷的眼神后立马老实了：“现在没有。”
戎栖：“以前有？”
“……”
林臣肖庆幸自己不是刚失恋，不然这个时候他怕是要因为自己领导的直接而心情郁闷了。
“大学初的时候谈过一个, 后来因为我没法给她更好的就分手了。”这么一算, 和初恋分手已经有将近两年了。
林臣肖不是什么怀旧的人，但他对感情很认真，当初也是真的喜欢才和人家在一起的。
他的长相放在普通人堆里还是很出众的，再加上一米八二的个子, 大学初军训的时候就有隔壁班的班花对他展开高调的追求。
回想起大学时候, 林臣肖觉得自己是木讷的。那个女生、也就是他的前女友每天都会想方设法找他聊天约他出去, 可他满脑子的都是好好学习，学完打工挣钱。
感情开始之前他一直都是拒绝的态度，谁曾想女生越挫越勇，他不愿意见面她就翘课来他们班坐在他旁边, 也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
林臣肖不是石头，他也没有什么恋爱的经验，坚持了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也喜欢上了这个热情活泼长得又好看的女孩子。
他的生活从学习打工变成了学习打工陪女朋友。
可惜好景不长，恋爱一年后两人开始频繁吵架。
林臣肖想要为了未来好好努力，女孩子却觉得他心里没她，不然不会连她生日的时候都忙着兼职而不陪她，她的朋友都嘲笑她识人不清。
感情刚出现问题的时候林臣肖还很努力地挽回，他破天荒地买了一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哄女朋友开心。只是用物质维持的感情也只是一时的，两人还是在恋爱第二年半的时候分手了。
也不能说是谁不好吧，就是不同的成长环境导致两个人性格不同，又相爱在最冲动的年纪。
既然谁都不愿意后退一步，那么分开就是最好的结局。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林臣肖忍不住回头看了戎栖一眼，他淡淡懒懒地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臣肖知道自己作为下属不应该随便多嘴，但他的上司现在处于情感低谷期。
作为“过来人”他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两情相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和沈小姐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我觉得还是早点解开的好。”
闻言，戎栖终于掀了掀眼皮，“两情相悦？”
“是啊。”林臣肖不觉有他，语气认真道：“我仔细想了想，沈小姐应该是心疼你才让你回京市的，即便没有到喜欢的程度，她不讨厌你是肯定的。”
停顿片刻，林臣肖睁圆了眼，语气有些诧异：“少爷你不会是觉得沈小姐讨厌你才走得这么干脆的吧？”
干脆？
要是真能干脆就好了，不过是失眠之后又不知道怎么面对沈意伶罢了。
戎栖没说话，他抬了抬眉示意林臣肖继续。
于是林臣肖就又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拿出来说了一遍。
大概意思就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们男生应该要主动一些，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都会希望自己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个，没人不喜欢偏爱。
他说得这些前一天晚上戎栖在那个情感博主的评论里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不过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林臣肖的那句“她不讨厌你”。
不讨厌就足够了。
戎栖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军营里，他很擅长隐藏自己。
同时他又是个习惯步步为营的人，让沈意伶发现他就是他的计划之一……
【07：今晚不回。】
很快林臣肖的消息就发了过来，看语气他比戎栖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
【林臣肖：明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再联系我。】
后面他还加了一个咧着嘴笑的表情，有点蠢。
沈意伶从楼上把医药箱拿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戎栖把手机收起来。
有灯照着她才发现他的手上也有伤口，指骨处被水泥地磨破了皮，伤口旁边有一点凝固的血迹和细小的沙粒。
“你先去把伤口清洗一下。”沈意伶把药箱放在桌上，依次从里面拿出酒精碘酒红药水，“你伤的是左手，上药可以自己解决吧？”
刚站起身的戎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他垂眸敛下情绪，点头应了一声：“可以。”
他清洗伤口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回来后桌上已经放了沾好酒精的棉签，他捻着棉签杆往伤口上一蹭后就丢了棉签要去拿药膏。
还没碰到，沈意伶已经伸手挡住了他。
“疼吗？”她看着他的手指，眼神似是关切。
戎栖心中一动，“不疼。”
他是个很能忍疼的人，这种伤根本就不算什么。
刚想再说什么，沈意伶就嗤了一声：“会疼就怪了，你碰到伤口了吗？给空气消毒呢？”
“……”
今晚的沈意伶有些暴躁，但又有些言不由衷的可爱。
戎栖老老实实地又拿了根棉签，这回他把伤口上下擦了个彻底，结束前还用眼神询问了沈意伶是否满意。酒精碰到伤口的疼是火辣辣的，而他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之后再给自己上药时他就细心了很多，沈意伶也就没再说什么。
手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背上的想要上药就有些困难了。
戎栖本想算了，谁知下一秒沈意伶已经十分自然地将他手上的药水接了过去。
“别愣着。”她往他腰际睨了一眼，“衣服掀上去。”
戎栖坐得端端正正的像个三从四德的小媳妇：“背上…没什么大碍。”
沈意伶眼神淡淡，不容置喙的语气：“你来还是我来？”
“……”
戎栖没法拒绝她，还是自觉拉高衣角露出腰间的那截皮肤。
不看不知道，一看沈意伶的眉头都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皮肤很白，这会儿后腰处已经红了一大片，往上一点的地方被衣服蹭破了一层皮，稍下一点则是有一块很大的淤青，估计是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磕到了。
他有些娇嫩，不光是受伤的地方，连边缘都是红肿的。
一眼看上去有些瘆人。
沈意伶看着这大片的伤，拿着小小的棉签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戎栖等半天没等到她有动作，存在感很强的目光让他有些坐立难安，“我自己来吧。”
“别动。”沈意伶拍开他的手，“好好拉着衣服。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
“……好。”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戎栖听得耳朵直冒火。
沈意伶动作很轻，可棉签刚碰到戎栖的腰他就瑟缩了一下，连带着沈意伶的手都往后撤了撤。
她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在他的伤口旁边轻煽。
戎栖觉得他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心里是暖暖的，可她的手带来的风就跟羽毛似的轻挠在他的腰间，躲不开就控制不住轻颤，他差点忍不住抓住她的手……
好在下一秒沈意伶就问了个转移他注意力的问题：“小区什么时候有业主群的，我怎么不知道？”
戎栖转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轻声回：“在我们去湾水镇之前，物业来检查天然气的时候顺便拉的群。”当时她每天忙着炼药，他就没有用这种小事打扰她。
沈意伶哦了声：“等会拉我进去。”
“……”
戎栖眼中的暖意一敛，没接话。
沈意伶也不太在意，继续道：“你也早点回京市。”
话音刚落，戎栖就已经沉着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做什么？”沈意伶抬头，“药还没有上……”
“这么着急赶我走吗？”戎栖看着她，桃花眼中闪过受伤：“我留在云洲可以不打扰你，至少等到那人被抓到。”
沈意伶张了张嘴，她想说小区保安会解决这事，可看到他垂眸的样子，这话就好像卡在了嗓子眼里。
“随你吧。”她丢下这么一句后落荒而逃。
看着她匆匆上楼的背影，戎栖的手无力地蜷了蜷。
-
回到房间后沈意伶也没心思写作业，光顾着坐在床边发呆。
耳边传来0013的训斥。
【宿主！戎栖一个古代人都这么直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沈意伶看着天花板，目光迷茫。
是啊，她在犹豫什么？
对于戎栖突然向她表白这件事，她心里是有点高兴的，但也仅限于高兴。
他们俩都不是多热情的人，哪怕是表明心意的时候也带着一点试探。戎栖这人很少把自己的心事往外说，所以她看不透他的喜欢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会不会某天他的兴趣过去后就消失……
换句话说，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对他的喜欢有多少，或者那只是好感？
想的越多她的脑子就越乱，最后她索性也不想了。
对他们来说，顺其自然大概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看着沈意伶像缩头乌龟似的把自己裹进被子里，0013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口气。
【你真的是我带过在感情上最一窍不通的宿主！我都不知道你在原书里是怎么纠缠江予南这么久的！】
0013在呐喊，沈意伶则默默地翻了个身。
0013继续唠叨：【你知道我曾经绑定过的宿主有多果断吗？尤其是那位女将军，只要是她喜欢的就没有不敢下手的！一国权臣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也就算了，府上还养了好几个优伶美男，哪像你，连自己喜欢的追求对象都拿不下！】
好不容易吐槽沈意伶，0013抓住机会可劲说。
等到他嘴巴都说干了才听到她慢悠悠地问他：“你知道那位女将军的行为放在我们现代是什么吗？”
【是什么？勇敢追爱？】
沈意伶嗤了声，用被子蒙住头：“是一妻多夫，叫违法。”
0013：【……】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他气鼓鼓地遁了。
第二天早上沈意伶起得比平时更早一些，下楼的时候没看到戎栖。
她没太在意，正常上下学。
晚上十点多回到锦宁苑，她在小区里一棵醒目的树下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倒是和昨天说好的一样，没有再悄悄跟在她后面。
星星点点的月光落在他的发梢和肩膀，衬得他本就清冷的表情有多了几分凉意。
沈意伶当做没看到他一般从他身边走过，他依旧站在树下没动。
一直走出去好几米远后她才在心中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返回来。
“我没让你等我。”她与他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语气中尽是无奈。
戎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回来一般，眼中还有浅浅的笑意：“是我自己要等的。”
离得近一点沈意伶才发现他脸上还挂了彩。
她眉头拧起：“脸怎么了？”
戎栖摇了摇头：“没事，不小心蹭到了。”
沈意伶不太相信的表情，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一道从手电筒里发射出来的强光就打到了她和戎栖身上，紧接着是吵吵闹闹的声音。
“戎栖！原来你急急忙忙的是等意伶来了，这业主还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呢。”
身后粗犷的男声吸引了沈意伶的注意，是保安大叔。
沈意伶转过头，在看到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来的队伍时微愣：“怎么回事？”
来的不仅保安大叔一个人，在他身边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是保安大队新招的两名年轻保安。
他们擒着一个个子稍微矮一点的男人，脸上表情十分严肃。
几个保安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们脸上是惊魂不定的表情。
走得近了些，保安大叔还是忍不住给了那个黑衣男人一脚，没好气道：“我说我看了那么多业主的照片怎么没找到和监控里长得像的，原来跟踪人的是这个崽种！”
闻言，沈意伶总算是知道刚才对这个男人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是昨晚在戎栖的手机上看到过照片。
黑衣黑帽黑鞋子，连行头都没有换一套。
沈意伶没有掩饰对他的厌恶，看了一眼就不愿意再看，“他不是业主？”
“他是个屁的业主，一条吸血虫。”保安大叔不屑道：“他舅舅才是业主，因为他舅舅不在国内他就搬进来了，大学毕业不学无术就算了，还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丢死个人！”
在大叔说话期间，矮个子男人抬起头盯着戎栖，眼神阴狠毒辣。
沈意伶睨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戎栖面前，却没有再看这个矮个男人一眼。
“现在准备怎么办？”她问保安大叔：“不会这么算了的吧。”
“当然不会。”大叔信誓旦旦：“他舅舅和他关系也一般，人业主都在群里说了任凭处置我们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这两个姑娘已经报警了，保安队还有人发现小区有段时间丢外卖丢快递的事也是他干的，那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够他吃几年免费饭了。”
话落，被禁锢着的男人大力地挣扎起来，他嗓音嘶哑：“放开我！我舅舅不可能说这种话！我什么都没干你们凭什么抓我！”
一边向前踢腿他还一边咒骂着戎栖：“我要告这个男人！我身上的伤都是他弄出来的，我要告他故意伤人！你们知道我舅舅是谁吗？我舅舅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劝你们把这个男人给我抓——”
他还没癫完，其中一个年轻保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双臭袜子塞进了他嘴里。
“唔…呜呜”黑衣男人翻着白眼，差点晕过去。
另一个年轻保安也是一脸震惊：“兄弟…你这哪里来的？”
“咳咳。”拿出生/化武器的保安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小声解释道：“前几天回到家有点累就这么随手一塞，要不是他这么聒噪我还舍不得塞他嘴里呢。”
“……”
可能是因为没有了黑衣男人难听的声音，也可能是这两个年轻保安的憨厚，刚才跟在后面还有些发抖的那两个女生也忍不住笑了笑。
锦宁苑门口传来一阵威严的警笛声，保安大叔赶紧敛了脸上的笑意对那年轻保安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先押着黑衣人走了，大叔则看了沈意伶和戎栖一眼，多说了两句。
“今天多亏了戎栖在，没想到这崽种还随身带了匕首。”
“我刚刚问他他说没什么事，不过意伶你还是回去好好检查一下，这种时候安全第一可不能逞英雄……”
门口已经有警察在说话了，大叔也没再多留，叮嘱了两句后快步朝着大门口跑去。
沈意伶手脚都有些冰冷，大叔说的那句“带了匕首”在她脑子里不停回荡。
她不敢想象戎栖身上可能还有其他的伤口。
就在她身子都有些僵硬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道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别担心，我没受伤。”
戎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沈意伶一抬头就撞进了他温柔的眼睛里，他脸颊上还有一道无法忽视的刀伤。
沈意伶的眸光抖了抖，心似乎也跟着在抖。
戎栖还想再安慰两句，那两个还没有离开的业主女生就上前了一步。
胆子大一点的那个小声道谢，“今晚谢谢你，我们也不知道怎么道谢，请你吃饭可以吗？”顿了顿，她又看向沈意伶，“请问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沈意伶没说话，戎栖倒是淡淡开口回了她一句：“还不是。”
女生的眼睛里闪过光：“那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一下你。”
她的手放进口袋，还没把手机拿出来呢，戎栖好听温和的声音又在黑暗中响起：“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联系方式还是算了。”他这话明明是对着那个女生说的，眼神却柔和地落在沈意伶身上：“我在追她。”
沈意伶：“……”
那两个女生脸一红，她们也没有再强求什么，又说了两句谢谢以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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