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警察的到来让赤膊男人安静下来,一直站在男人身后的两位老人不断说着家务事之类的话,两名警察催人散开,围观的人却一动不动。
苏又芹想拉着欣欣回去,欣欣暗自使劲,摇摇她的手,轻声喊了句阿姨。沈芊垚回头看小姑娘一眼,冲苏又芹笑笑,站到王老师身边。
“怎么回事,说说吧?”中年警察朝身后拿着小本子的年轻警察示意,年轻警察点点头。
“没……”赤膊男人刚张口,就被王老师打断:“警察同志,这位是我们学校吴老师的家属,我们陪吴老师看她分到的教师宿舍,不知道这位男同志和他父母怎么跟来了,他嫌弃宿舍小,忽然就动手打吴老师。沈老师上前拉他,他扯了沈老师头发,还想对我们动手。简直蛮不讲理!”
王老师当了几十年后勤老师,声音平和,一句一顿,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石米身后的吴老师微微低头,不说话也不动,中年警察盯着赤膊男人:“是这样吗?”
赤膊男人似乎不服:“我们一家五口人,这种两间房的宿舍不够住!”
“这不是你打人的理由。”沈芊垚张口,“不够住吴老师可以向学校申请,你动手算什么本事,疯子吗?忽然就打人。”
“哼,申请。吴涵去申请有用吗?这婆娘屁用没有,来镇里教书两年了,也没见她给家里拿些好东西回来……”赤膊男人话还没说完,围观的人直接大声议论起来。
“什么东西。”
“真是蛮不讲理。”
“这啥人啊,老师怎么会选一个这样的男人?瞎了眼了。”
“真想揍这丫的。”
……
赤膊男人被议论声淹没,大吼一声:“关你们屁事?”
“行了,嚷嚷什么!”中年警察沉声,转身示意年轻警察:“先把这人带回派出所。”他又转向王老师,放轻语调:“王老师,你们几位老师也跟着去趟派出所。”
赤膊男人身后的两位老人急匆匆开口:“警察……”中年警察瞥他们一眼,打断道:“别说了。你们是这人的父母吧?儿媳妇是老师,你们老人也该懂点道理。还要说什么,就跟着一起来派出所说吧。”
不等老人反应,中年警察朝王老师点点头,和年轻警察一起带着赤膊男人钻进车中。几位老师跟着往派出所走,两位老人原本没动,见周围人一直看着他们议论,连忙跟在几位老师身后。
沈芊垚转身朝苏又芹笑笑,又微微蹲下摸摸欣欣的头发,才同几位老师一起离开。
苏又芹牵着欣欣回到华子店里。
华子正在打麻将,有桌麻将缺一人,华子自己去补上,他的妻子大玲站在门边,望着苏又芹笑:“我本来想去逮欣欣的,刚好有人来买东西,又看见你抓着她,就留在店里了。谢谢啊。”
苏又芹笑着摇摇头。
大玲和华子是二婚,她嫁给华子时苏又芹已经离开家在外地上大学了,两人不太熟悉,算点头之交。苏又芹这次回来,两人还没有聊过天。
大玲将欣欣拉到身边,继续问:“那边怎么样?没事吧?”
苏又芹摇头,她没法同大玲分享事情经过,朝果林路的方向指指,大玲笑:“你去散步啊,快去吧。现在也凉快下来了。”
苏又芹同欣欣挥手,独自往果林路走去。
刚刚看热闹的人,有一部分也是出来散步凑上的,此时也往果林路走去,一路上,大家议论纷纷,几乎全部在谴责那位吴老师的家属。
也不知道最后这件事会怎么解决。
人都有好奇心,苏又芹也想知道,这么不讲理的男人,去了派出所会被如何教育,会不会被关上几天。若是能被关上几天就好了,这种只会打老婆的男人,真遇见事多半会被吓得半死,只有警察才能灭灭他的气焰。
小镇里的信息传播速度,不比网上慢,信息传播的时长,却远比网上长。连着几天,早餐店里堂食的客人都在聊小学二年级的吴老师和她丈夫的事情。
有些客人的亲戚和吴老师同地,一直在店里旁听的苏又芹,从真的假的聊天内容里,慢慢拼凑出了一个农村老师的悲剧人生。
吴老师是当年的师专毕业,原本应分到村小当正式老师,但那年村小的负责人与吴老师家有嫌隙,只给她一个代课老师的身份。过了两三年村小负责人因病去世,新的负责人才将吴老师转成正式老师。
转成正式老师后,吴老师去乡里参加比赛,被乡里学校看中,过了几年被调到乡里。
也是这几年,吴老师在家里人的牵头下,与丈夫结婚。丈夫在国营煤厂里跑业务,一年挣得不少,他的条件在当时村里人看来很不错,两人算般配。
只是吴老师被调去乡里小学后,她丈夫所在的国营煤场却逐渐走下坡路,没过几年倒闭了。她的丈夫回家做农活,没事用摩托车拉拉客人,挣点零花钱,一家大小的开支,全靠吴老师一人的工资。
吴老师在乡里小学一待就是十几年,这期间生了大儿子,又三十八岁高龄生了女儿。两个孩子的成长需要不少费用,吴老师的工资渐渐跟不上家庭支出,两人吵架的频率逐步上升,偶尔动手,吴老师是被打的一方。
可能是这个原因,吴老师找了一点关系,加上多年的教学经验,拿到调到镇里小学的机会。
丈夫不愿意吴老师来镇里,觉得镇里比乡里人多、复杂,吴老师来了会脱离他的掌控。吴老师求助自己的弟弟,她的弟弟将姐夫教训一通,吴老师终于来到镇里小学。
有了生活距离后,吴老师和丈夫的关系变好了。正好小女儿也到上学年纪,镇里小学会给老师分配宿舍居住,两人商量着让小女儿来镇里上学。
可是没想到丈夫会因为不满学校分的住宿房子,再次动手打她,还牵扯了其他老师,最后闹到了派出所。
那天吴老师丈夫好像因为父母的事情,已经和吴老师吵了一架。那两位看起来精神抖擞的老人,这么多年在儿子和儿媳之间,也做了不少拱火的事情。
拼凑出的吴老师人生让苏又芹唏嘘。翠姐恨铁不成钢地表示,就吴老师这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人不行,偏偏要被一家子不讲理的人拴住。
苏又芹笑笑,没法应和翠姐的话。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赞成翠姐,但有句话叫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苏又芹那天看到了吴老师的反应,她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表现出一点对她丈夫的控诉,王老师和沈芊垚的出头,大概率没有什么意义,她最后,还是会原谅她的丈夫。
沈芊垚连续一周没有来早餐店用餐。石米倒是在放假前一天来打包早餐了,翠姐问她吴老师的事情怎么解决的,周围一群人竖着耳朵听。
石米说学校给吴老师重新安排了房子。这个解决方案不解气,听的人没了兴致。
这件事慢慢在小镇人的茶余饭后淡了踪影。
早餐店每周休息一次。周六营业结束后,苏又芹回屋拿上病例本,去市里医院做复查。
大半年前发生的车祸无比惊心,回小镇时,苏又芹的身体已无大碍,但每月一次的检查,她还是得去,要检查骨折的地方、身上脸上的疤痕,还有喉咙。
因为不用做生化检查,苏又芹预约的最早一科检查在十一点半。要检查的科室不同,担心大半天做不完,苏又芹当天晚上不准备回来,顺便带上了过夜的物品。
她背了一个双肩包,戴上帽子口罩,站在门前等车。同在公路街边居住、看着苏又芹从小长大的一个老人刚好从这里经过,见她这个样子,伸直微微驼着的背,招呼她:“要去读书啦?”
老人的儿媳跟着她,闻言冲苏又芹歉意笑笑,冲着老人耳边说:“人家早毕业啦。”
老人惊讶,随即笑道:“毕业好啊毕业了好。毕业了就工作了?是本科吗?”
苏又芹跟着点头。
“本科好,那要分配工作哟。”
老人的时光还留在几十年前,即使她听过别人说现在大学生不包分配了,也理解不了。
儿媳和苏又芹都不欲作解释,眼见往市里走的客车开来,苏又芹朝两人笑笑,挥挥手上了车。
平村镇的上一级行政区域是平川区,平川区的上一级则是元川市。
元川市市中心区域和平川区的区中心基本重叠,所以平川区辖区里的人没有区中心的概念,平日里只会说去市里。
平村镇实际上离市中心很近,只是中间隔着一座南北走向的元山山岭,元山将平川区隔成两块,也拉开了平村镇和市中心行车距离——因为要翻越元山,几段s形的盘山公路,小车驶过需要二十分钟,客车会慢一些,三十分钟左右。
苏又芹一上车就拉上车窗帘,拉低帽子,闭眼补觉。等到车里提前下车的人招呼司机停车,她睁开眼发现客车已经快进市里了。她坐直身体,将怀里的双肩包整理一下,在客车集运站下车,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刚好赶上预约的十一点半时间。
她先去骨科,检查骨头恢复情况。
苏又芹的骨折在腿部。
车祸发生时,她的右腿被冲过来的大车一角直接挤在车门处,被救出来时她已经昏迷了。她甚至不知道那样被卡住的自己,是怎么被拉出来的。
幸运地是被挤压的地方没有粉碎性骨折。三个月的养伤后,骨头恢复得还不错,只是回镇里的第一周,她在家无头苍蝇乱转时,忽然摔跤碰到了骨折处,疼了几天。
自那以后,下雨的日子里,骨折处会隐隐泛酸。
上个月来检查,医生说这种情况很正常,让她回家休息锻炼结合,看看这个月还会不会这样。
这个月下了几次雨,酸乏的情况依然存在。医生检查后没有发现大问题,让她平时注意腿部保暖,少穿短裤,有条件的情况可以试试艾灸等。
苏又芹运气好,跑去拍片时,拍片处还没下班,她最后一个拍完,轻轻松松去吃午饭,吃完午饭回到拍片室外的等候区,拿到片子等医生上班后,第一个去了诊室。
看完骨头,她又去五官科。因为已经来看过两次,她很特殊,医生对她有印象。
检查后喉咙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结合她的情况,医生再次提议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当初她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无法发声,医生检查后显示她的喉咙没有任何问题,过了一段时间,喉咙没有恢复,医生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她去了,去了三次。
没有用。
事不过三,她对自己说,最后放弃了。
从五官科出来,她踩着医院常年不变的喧闹又去皮肤科。
皮肤科的人是位中年医生,带着两个学生。
医生调出她的病例看了一阵,又接过苏又芹从外面带回来的病例看后,他让苏又芹端正坐着,以苏又芹脸上的疤痕现场给两个学生讲解起来:“这位患者是典型的疤痕体质,这个疤痕已经产生大半年,但是恢复得很慢,你们看,这应该是摩擦后再被热气烫伤的……”
医生讲得认真,没有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妥。
他没有经过患者的同意,就当着患者的面这样讲解,压根没有考虑自己的现场教学会不会让患者回忆起不好的东西,会不会让患者不喜。
好在患者是苏又芹。
苏又芹这几年的性格越发平和,加上她知道医生和医学生的痛苦之处,索性坐着不动,让医生和两个学生现场观摩自己脸上的疤痕,在心底希望这两名学生能成为厉害的医生。
从医院出来前,苏又芹鬼使神差地拐去了化验科一趟。
她有个高中同学在市中心的化验科上班,两人有加好友。
苏又芹出车祸后在朋友圈里说自己出事了,那位高中同学问了她几句,得知苏又芹可能会回镇里养伤,让她有时间来市里找自己。
苏又芹和那位高中同学关系一般。
真正和她关系好的,是苏又芹的初恋女友艾云。
高中同学在玻璃窗后角落里,她的口罩拉在下巴上,半倚靠在桌边,和一个年轻男医生笑着说什么。她的朋友圈里显示男朋友和她在一个医院,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男生。
苏又芹瞥见人,转身离开了医院。
此时天色还早,但时间已到下午五点。
现在去坐车回镇上也来得及,但苏又芹想到包里已经带上的过夜物品,酒店也已经订好,她不想回去了。
她站在路边,看着眼前显示着空车的出租车一辆一辆驶过,手抬高一半又放下,最后还是拿起手机,用打车软件喊了一辆车去酒店。
将东西放在酒店,苏又芹准备去逛逛。
四线小城的市中心区域不大,当初在市里上高中,一群学生只能趁着周日下午的半天假期在市中心逛,买点小吃看下稀罕事。
这么多年过去,市中心的很多东西依然没变,步行街依然是步行街,小吃摊还是那些小吃,只是稀罕事变少了,多了很多和孩子有关的玩耍东西。
苏又芹上大学后很少来市里玩。她回家一般待在镇上,来市里都是办事,办完事最多吃顿饭就离开了。
市里有几位和苏又芹关系不错的朋友,往年回来时,苏又芹会和他们聚聚,但这次回来,她没有联系他们。
毕竟就算现在见面,交流还是要通过手机,还不如远程聊天。
几位穿着市中校服的学生从苏又芹面前经过,一边走一边说要去步行街那边吃牛排串串。
苏又芹被牛排串串勾起回忆。
她上高中时,步行街那边就有一家卖牛排串串的店,串串很好吃,牛排虽然劣质,但对那时候的普通学生来说,算是他们能接触到的高端生活的边儿。
难道那家店还存在?
苏又芹看着那几位学生的背影,抬脚跟上去。
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步行街,步行街的最大特征是人流量很多,即使大家都知道,来步行街吃的东西不一定正宗、买的东西大概率质量一般,但这个氛围依然吸引着不少人前来,尤其是年轻人。
苏又芹没跟上那几位学生。
她凭着记忆拐进了步行街的中间位置。
那家店应该在步行街深处一个角落。她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刚走两步,听见身后有人喊苏又芹。
苏又芹回头看,来来往往都是陌生人,没有熟人。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从斜上方再次传来唤她的声音:“苏老板,苏又芹!”
她循着声音抬头,帽檐挡住视线,她拿下帽子,看见沈芊垚半个身子探到窗外,朝她挥手。
沈芊垚的手里,还夹着一支冒烟的烟。
“苏老板,等等我。”沈芊垚留下一句话,身子从窗前消失,没到半分钟,她从旁边店铺里钻了出来。
沈芊垚穿着白t牛仔,扎着马尾,白t上是一幅苏又芹无法理解的画。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芊垚问出了苏又芹想问的话。
苏又芹想说有事,但无法说出来。
她笑笑,想蒙混过去,但沈芊垚看着她不动,似乎在等她用手里的手机回答自己。
相视几秒,苏又芹放弃。
她打开手机便签,打下几个字,递到沈芊垚眼前:“有事,顺便逛逛。”
沈芊垚:“这样啊。事情办完了吗?”
苏又芹点头。
“你一个人吗?”
苏又芹再次点头。
“那我和你一起逛吧。”沈芊垚脱口而出,苏又芹愣了一瞬,随后看向她刚刚站着的窗边。
沈芊垚看出她的想法:“我被父母推出来见人,见得无聊,遇见你正好有理由离开。”她的表情很丰富,每说一句话,面上就会露出不同的情绪。
苏又芹看着她面上带着的控诉变成了狡黠,看得心喜,最后点头应下了。
沈芊垚笑得灿烂:“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打个招呼。”她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叮嘱一句:“你先别动哈,帮我一下。”
帮她?苏又芹不解。
等沈芊垚进了店铺半分钟后,她刚刚探身出来的窗户边,同时探出两个脑袋,一个年轻姑娘,一个中年女人。
苏又芹和她们对上视线,年轻姑娘惊愕一瞬,接着笑着朝她挥了下手,中年女人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又芹没做回应。两人很快收回脑袋。
没过一会儿,沈芊垚再次从店铺里走出来,这次,她背着一个棕绿色小包,还提着一袋东西。
沈芊垚几步走到苏又芹身边,朝她晃晃手上提着的袋子:“我拿了很好吃的蛋糕,等下我们一起吃。”
她靠近苏又芹,歪头凑过来:“你是去吃晚饭吗?”
这距离太近,苏又芹后退一步,视线瞥过窗户边,恰好抓住中年女人一闪而过的脑袋。
“走吧,是去吃晚饭吧?”沈芊垚毫无所觉的样子,站直身子继续问道。
苏又芹点头,朝着步行街深处指指。
沈芊垚轻嗯一声,跟着苏又芹往前走,即使得不到语言回应,依然说得开心:“想吃什么?前面都是串串火锅之类的,是要去吃火锅吗?对了,那边有家牛排串串店,我们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喜欢来这里聚餐,虽然牛排有点难吃。”
苏又芹脚步微停,沈芊垚笑意未收,疑惑看她。
苏又芹笑着拿起手机,打开二维码,晃晃手机。
沈芊垚反应很快,从包里掏出手机:“加好友是吗?”
苏又芹点头。
滴一声,水土土土土土添加你为好友。苏又芹看着名字,点击通过,发消息问:“你五行缺土?”
沈芊垚笑:“好像不是,我妈说,我名字是我能翻动字典后,我爸从我翻出来的两页中挑出的两个字。”
那出生时上户口用的什么名字呢?
沈芊垚似乎看出苏又芹的好奇,微微歪头说:“出生证上的名字写的是沈一。”
沈一?苏又芹笑了。
沈芊垚的父母有点意思。苏又芹继续问她:“你多少岁了?”
“26了哦,苏老板呢?”
苏又芹有些惊讶,她以为沈芊垚才24岁左右。
不过,仔细一想,明明提过沈芊垚是镇里小学唯一的研究生老师,她到镇里已经两年,按照正常上学年龄来看,她26岁很正常。
“28岁。”郑重告诉别人自己的年龄,苏又芹有些恍惚。
她想起自己刚满27岁时,计划28岁结婚,30岁离婚,30岁后的日子全部留给自己,那时候的她没有想到27岁的自己,会遇上一场车祸,28岁的自己,变成了哑巴。
沈芊垚讶异:“你竟然比我大两岁,我以为我们差不多大。”
苏又芹笑笑。眼见已经快走到步行街尾端,她却没有看见记忆中的熟悉招牌,她问道:“那个牛排串串店,没在这里吗?”
沈芊垚眉眼一弯:“你想吃那个啊?还在前面一点,他们去年搬了店铺,正门在步行街外面去了。”
苏又芹跟在沈芊垚身后,听对方问:“你原本就打算去那家店吃啊?”
“高中的时候,我们也常来这里聚餐。很多年没吃过了。”苏又芹手指飞快,消息一条一条连着:“那时他家的生意很好。”
“我们都很喜欢。”
“虽然牛排味道一般。”
苏又芹发完对店里的评价,继续问道:“你高中是哪所学校?”这才是她真正想问沈芊垚的。
沈芊垚指着前面的一个小店面:“到了,那是后门。”她回答苏又芹的话:“我高一在市一中,高二转去了市中。你呢?”
市中?苏又芹眼睛一亮:“市中。”
“哈,看来你还是我学姐呢。”沈芊垚面上的笑意就没收过:“难怪大家高中的时候都爱来这里。第一个带我来这里的朋友,也是我的学姐。”
苏又芹内心升起不知来由的开心。同毕业于一个学校的缘分,会让人产生亲近感。
两人到店里时正是饭点。店里顾客很多,大堂里闹哄哄的,牛排的滋啦声混在串串的香味中,记忆里的味道迎面而来。
听说可以加钱坐包厢,苏又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包厢。沈芊垚跟在她身后,微微抬高声音:“好久没来,生意还是这么好。”
苏又芹习惯性点点头,瞥见沈芊垚的目光在周围人的桌上,反应过来她只是随口感叹。
两人坐进小包厢里。
说是包厢,其实是半开放式的区域,两人位、四人位、六人位的方桌凳椅被一格一格隔开,不避声音和味道,但确实比大堂安静。
“高中的时候来这里,只会坐在外面大家一起嚷嚷,比谁声音大,现在能坐包厢了。”沈芊垚将提着的蛋糕袋子房子桌上,用纸巾擦面前的桌子:“这就是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区别。”
苏又芹被逗笑了,她说不出来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大概是沈芊垚这种很随意的感叹,让她觉得对方很有意思。
沈芊垚跟着笑,边扫桌上的码点单边说:“苏老板比我大两岁的话,我转去市中上高二时,你刚好是大一,你当初学的文科还是理科?”
苏又芹手机刚好扫上码,她没有发消息,将手伸到沈芊垚那边,写了个文字,沈芊垚是瞥过,笑道:“那你认识付莉莉吗?她应该和你一届,也是文科生,只是后来复读了。”
付莉莉?
久违的名字被提起,苏又芹笑意收了一半,她瞥沈芊垚一眼,点点头。
“哇,这是真巧。”沈芊垚埋头快速在手机屏幕上点了自己想要的菜,再次抬头时,笑容和探究同时出现在她的眼中:“她是我的前女友。”
苏又芹手指微动,一不小心下了不吃的冻脑花。
她打开下单的界面,将冻脑花取消,点击下单。
她抬头,看着沈芊垚张嘴:“你和付莉莉,有点像。”
时隔多年,这句话再次出现。
苏又芹感到恼火又好笑,她冷笑,在手机上快速打字:
“嗯,我知道。”
“我的前女友也这么说。”
“她还说,她要和付莉莉结婚。”
“可惜。”
“她们现在各自结婚了。”
沈芊垚的手机提示音一声连着一声响起,显示出发信息人心中的不平静。
直到提示音停下。苏又芹脸上的冷笑被压回心底。
沈芊垚面上的复杂在最后一条消息出来时达到了极致,她盯着这几句话看了好一会儿,将手机按灭捧在手里。
她笃定地问苏又芹:“你的前女友,是艾云?”
她的眼睛很亮,眼眸里除了探究没有其他情绪。
串串锅被服务员端上来,呛人的香料味道近距离传来,苏又芹微微皱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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