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公路街的楼房普遍六七层高,私人修建,没有城市里楼盘那么好的设备。时不时的爆水管是正常情况,也就没有人留意老教师宿舍下那声大喊。

    中午,苏又芹做好饭准备去接小锦,在客厅里闻到一股粪臭味。她以为是公路上运猪的车经过留下味道,然而下楼后发现那臭味更大。

    老教师宿舍下面,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什么。

    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快到了,苏又芹瞥那处几眼,憋着气快步去学校,等到牵着小锦回来,那股臭味愈发浓烈,周围牵着孩子的家长们蹙眉问什么味道,孩子们也捂着鼻子喊臭。

    小锦小手在鼻子前挥挥:“姐姐,好臭啊。”

    苏又芹点头,一手牵小锦一手捂鼻子。大玲从店里走出来,撇撇嘴:“教师楼里的下水道管爆了,化粪池满得溢出来了。”

    下水道管爆了?是一栋楼的下水道管都爆了吗?还有化粪池,公路街两边的楼,化粪池都在楼前坝子下,连接到人行道下的排水沟,怎么会满呢?

    大玲显然没想这些,只自顾自不满:“这得花好几天才能修好吧,好臭啊。又芹,你回去把窗户关上。”

    臭味浓浓覆盖住这片区域。华子店里打麻将的人,直接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苏又芹回家将客厅窗户关上,还是有味道溢进来,她索性搬着电脑到最里面的房间去干事。

    等翠姐晚上来上班,两人准备第二天早上早餐店东西时,臭味浓厚得两人无法忽视。这环境真不能开店卖吃的,更何况是需要摆在门前卖的早餐。

    周围门市上基本没有人。连理发店和卖化肥的店都关着,只有华子店里的麻将桌还在嘭嘭响。

    “小老板,明天还开门吗?”翠姐犹豫,她比苏又芹这个老板还上心店里的营业:“这个月我们休息好几次了。”

    苏又芹也很无奈。味道这么大,根本没办法卖早餐。

    “不开了,去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能修好吧。”苏又芹把平板递给翠姐,老教师宿舍楼下站着几位工人,他们今晚来检查化粪池,明天才开始修理。

    石米背着两大包东西从楼上下来,她看着苏又芹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主动问道:“苏老板,怎么了?”

    苏又芹也捂鼻子,指指地下,又指指早餐店。石米没有明白她的意思,翠姐在旁边不满道:“来问问这边什么时候能修好,这么大的味道,我们店开不了哇。”

    石米也很无奈:“是该问问。我们也没办法,下水道的管子全部裂了,房间不能住,现在要出去找房子住呢。”

    出去找房子住?苏又芹疑惑看她,指指学校旁边的教师宿舍。

    石米这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摆摆手:“那边基本住满了,没住满也优先安置给带小孩的老师。学校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她反手拍拍背着的包:“我来收拾些东西,去……朋友家借宿几天。”

    不知道是不是苏又芹的错觉,石米说到朋友两字声音变小了点。

    既然石米都去朋友家了,那沈芊垚呢?苏又芹拿出手机,在便签上打好字,递到石米眼前:“那其他退休老师们怎么办呢?沈老师呢?”

    “老师们各自想办法嘛。芊垚现在在医院,她学生阑尾炎,家长是爷爷奶奶,快七十了,她不放心,下课后去医院看学生还没回来。我给她发了消息,看她晚上是去酒店还是去和我挤挤。”

    苏又芹点头。

    翠姐问了工人回来,工人说化粪池清理要一天,维修要三天左右,不过等清理后,味道就没有那么大了。至于楼上的下水道管,要等化粪池修好后再修。——这楼,至少要一周后才能住人了。

    石米惆怅几秒,也仅有几秒,她和苏又芹打招呼先走了。

    翠姐和苏又芹回到店里,将老面和菜之类的东西好好放进冰箱。三四天不开业,有些东西不放好会坏掉。

    苏又芹回到楼上,想起石米的话。她打开和沈芊垚的信息页面,上面还停留着对方早上发来的一个谢谢表情包,再上面是她问苏又芹到家了没有。明明医院距离家也就一千米左右。

    上次沈芊垚打趣石米,石米和奶茶店老板应该是情侣。这种情况下,沈芊垚肯定不会去和石米挤。至于镇里的酒店,苏又芹多年前去过,那被子都发霉了,估计现在也差不多。

    苏又芹抬头看看淡粉色的墙纸。旁边房间的墙纸是淡蓝色的,那间房里的床上堆着前段时间晒好还没有装进柜子里的被子。只要把被子装进柜子里,床上就能睡人了。

    屋子里的床都是爷爷奶奶去老木匠那里订做的双人床,睡着肯定比酒店的床好。

    作为朋友,收留朋友几晚,是应该做的吧。

    虽然和沈芊垚认识才两个月左右,但两人也聊过不少事情,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苏又芹犹豫几分钟,给沈芊垚发消息:“你还在医院吗?”

    几分钟后,沈芊垚回了消息:“嗯。”

    “孩子中午做完手术,只有爷爷在这里,有点不放心老人。我等他姑姑到了再回去。”

    苏又芹:“手术没事吧?他姑姑什么时候到?”

    沈芊垚:“没事。医生说他在镇里医院做得最多的就是阑尾炎手术了哈哈。”

    “他姑姑等会儿到,下午从锦市回来的。”

    苏又芹:“那应该快到了。”

    “我刚刚遇见石米老师,她说你们要出去住几天,你住哪里呢?”

    “要不要来我家住?”

    最后一条消息跳出来时,沈芊垚打字的手停下来。她抬头看学生的吊水,将薄被拉过来盖住孩子的手。她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蓝色椅子上,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她原本打算让家里的车来接自己,晚上开车回市里,半个多小时就能到。她是数学老师,不用守早自习,和副班主任说好后,明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晚十几分钟到学校也没有问题。

    其实她想借住的话,镇里有人家里能借住,但她不愿意打扰她们,要解释为什么借住,还要同她们家人或者同住的朋友解释。

    小学老师是一份很累的工作,虽然她每天都表现得很轻松,在工作这么累的前提下,她不想再浪费和人解释的精力。

    但苏又芹不一样。她已经知道这件事,她一个人居住,她还主动问起来。沈芊垚只需要答应就可以。

    想起自相识后两人的所有交集,沈芊垚承认自己对苏又芹有好感。刚开始的好感是因为对方的脸,虽然那张脸被疤痕划伤。后来的好感则有疤痕的来源、淡淡的气质、以及苏又芹这个人,全部汇聚而成。

    最重要的是,苏又芹没有在她面前隐藏自己有过女朋友这件事。

    当时沈芊垚选择在和她不熟时就主动出柜,是觉得她从外面回来,接受度更高。

    周围人只知道沈芊垚不能结婚也不会结婚,从没有人明确知道她喜欢女孩。她想在苏又芹面前试试,这个小镇上有人不在乎她喜欢女孩这件事。

    但她没有想到,苏又芹跟着在自己面前出柜了。

    两个互相出柜的女孩,要么变成朋友,要么变成恋人。

    沈芊垚知道苏又芹没有和自己变成恋人的打算。她能感觉到,苏又芹虽然常常在笑,但眼里更多的是淡然,那种只是路过小镇的淡然,那种不在乎其他事情和人的淡然。

    透过这种淡然,沈芊垚能感知到苏又芹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她可以肯定,苏又芹邀请自己去她家借住,只是因为对方觉得两人是朋友,而家里刚好有空的地方能让朋友住。如果苏又芹家里只有一张床,她都不会提起这件事。

    沈芊垚隐隐感觉苏又芹和自己有点像,至于哪里像,她却说不出来。

    眼看着手机待机,待机页面上的分钟增加了两个,沈芊垚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她按亮屏幕问道:“会不会麻烦你?”

    苏又芹的消息回得很快:“不会。”

    “床和被子都是干净的。拎包可入住。”

    “这几天店里无法营业,我也不会早起吵到你。”

    “你中午在学校吃饭,小锦不会遇见你,不需要多做解释。”

    “所以,没有麻烦。”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跳出来,沈芊垚不自觉笑了,对方的每条消息有理有据,她无法反驳。

    沈芊垚:“那就感谢苏老板的收留了。我等会儿回去直接去找你?”

    苏又芹:“好,不客气。”

    消息后,苏又芹发了一个小兔子撒花花期待的表情包。

    沈芊垚彻底没忍住,笑出声来。坐在对面椅子上的大哥,笑着问她为什么这么开心。这层楼的人已经知道她是小学老师,因为学生只有爷爷奶奶在家,她在这里帮忙照顾。

    大家对她怀着敬意和善意,下午她放学过来,旁边房间的陪床姐姐还给了她一盒很贵的饼干,说是自己女儿从外面寄回来的,她作为老师这么尽责,送给她吃。

    弄得沈芊垚又不好意思又感动。

    她同大哥应答几句,回到学生的病房。孩子的爷爷坐在旁边的空床上,正在吃药。老人虽然身体健朗,但有高血压,每天要按时吃药,不能过度劳累。

    沈芊垚替老人分好药,倒上热水,爷爷又向她道了谢。刚吃完药,硕大的铃声响起,吓沈芊垚一跳。老人倒是波澜不惊,淡定掏出老人机,接起电话。

    孩子的姑姑到了。

    老人到医院门口将女儿带到病房。孩子姑姑是位四十几岁的女人,穿着打扮很时尚,提着一个箱子,还画着淡妆。上楼时听见老人说学校老师一直陪在这里,白天是生活老师,晚上是班主任,孩子姑姑很是感激,一见沈芊垚就拉着她的手道谢赞扬。

    沈芊垚又和她寒暄一会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离开了病房。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医院对面农贸市场入口处,三个烧烤摊正热闹着。很多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坐在烧烤摊边,吃烧烤喝啤酒。

    沈芊垚站在医院门口,发消息问苏又芹要不要吃烧烤。

    苏又芹刚吃完一个橘子,原本想说不吃,想想沈芊垚可能没有吃饭,于是说要豆腐干和烤糍粑。

    沈芊垚选了人少的一家烧烤摊,拿完东西在旁边等摊主烤,有人拍下她的肩膀,她回头看清楚人,笑着打招呼:“蒋警官,你来吃宵夜?”

    蒋义泽是镇里派出所的民警,也是上次和中年警察一起处理吴涵老公闹事的那位年轻警察。沈芊垚她们去派出所说明情况时,一直是蒋义泽在记录,后来他开着警车将几位老师送回学校。两人算是认识。

    “嗯,沈老师这么晚还在外面?”蒋义泽似乎喝了酒,往沈芊垚面前凑了凑。

    沈芊垚转头冲烧烤店老板说:“老板,少放辣椒哈。”顺势后退一步,拉开和蒋义泽的距离:“学生生病在医院住院,我来看看。”

    她说的事情很严肃,蒋义泽站直身子:“没事吧?老师也辛苦。”

    沈芊垚摇头。正好老板问她有没有东西需要分开装,她一边回答老板问题一边问多少钱,扫了二维码付款。

    旁边放着的小矮桌边,有人喊蒋义泽,他应答一声,指着那群人问沈芊垚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沈芊垚莫名其妙,她顺着蒋义泽的目光看过去,昏黄灯光下,都是些二十来岁三十岁的年轻人,有两位年纪可能稍微大点,薄外套下能看到明显的啤酒肚。喊蒋义泽的人就是有啤酒肚的一人。

    她向来讨厌长啤酒肚的男人,她二爸长了啤酒肚,每次都被她嫌弃得要死。

    她摇头拒绝了蒋义泽。接过老板打包好的烧烤,同蒋义泽告别离去。

    她还没走远,听见蒋义泽那群人里有男生说着什么不行,一群人哈哈大笑。她微微撇嘴,加快脚步离开了。

    走到早餐店下面时,空气里的臭味还很浓厚,难怪苏又芹说无法营业。往楼上去的楼梯间,有扇只有一米多宽的卷帘门,沈芊垚拉开卷帘门又拉下来,上楼走到苏又芹家门前。门上贴着福字和生肖动物,沈芊垚罕见地犹豫,没有敲门。

    咔嚓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屋里的灯光露出来,照亮门前这片区域。苏又芹露出疑惑表情,似乎在问她为什么不敲门。

    沈芊垚心脏狂跳,面上却笑道:“我正准备敲门呢。吓我一跳。”

    苏又芹穿着长袖长裤睡衣,粉色的睡衣上是白色黄色的小兔子,齐肩长的头发搭在耳后,她笑着指指脚边的拖鞋,身体一侧,做个欢迎的手势。

    沈芊垚被她逗笑了,将手中烧烤先递给她:“你先吃,我回去拿些换洗衣服来。”

    苏又芹点头接过烧烤,嘴唇张了一下又闭上,晃晃烧烤。

    沈芊垚摆手:“没事,你先吃。我最多十分钟就过来,不会凉掉。”她后退一步,边关门边说:“先吃啊,我马上过来。”

    门在眼前被关上,苏又芹只得拿着烧烤回到屋中。

    也许是窗户一直关着的原因,也可能是苏又芹下午在屋里喷了几下香水的原因,客厅里没有泄露进来的臭味。她将烧烤放好,拿了一瓶常温凉茶出来。

    她正在和朋友聊天。朋友最近在准备公务员考试,然而所在事业单位事情很多,挤不出时间复习,很焦虑。

    苏又芹理解朋友的焦虑,但无法感同身受,从她仅有的人生经历来说,减少睡眠时间就能挤出时间复习,但这句话说出来有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立场。她只能沿着朋友的吐槽去安慰她。一大段消息刚发出去,门被敲响了。

    沈芊垚提着两大袋东西。苏又芹连忙帮着接过来,带着沈芊垚往最里面的房间走。

    沈芊垚很无奈:“我要去买牙刷和洗面奶,放在洗手间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用了。”

    啪嚓,苏又芹打开房间的灯光,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沈芊垚跟着走进来。

    这间房不大,墙上是淡蓝色的墙纸,头顶是简约的圆形白炽灯,屋里放着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书桌在靠窗的角落里,床是大双人木床,床头上雕着反复精致的花纹,小小的床头柜上还有一盏台灯,床角放着几把椅子,上面堆着很多书。

    靠门边则是一排衣柜,苏又芹打开第一扇衣柜门,没有摸到手机,她只得指了指衣柜,示意沈芊垚的衣服放这里面。

    “哇哦。”沈芊垚惊叹,她没想到苏又芹家中装修是这样。虽然没有固定风格,但每一种家具都能看出来是静心置办的,尤其是那张床,看雕花和品相,质量不低,沈芊垚去摸了一把床头的雕花:“这张床好看。”

    苏又芹笑了,眼里闪过一丝自豪,她转身去拿手机过来,打字发给沈芊垚:“是我爷爷奶奶订制的。”

    沈芊垚赞叹:“爷爷奶奶眼光真好。”

    她没有问苏又芹关于爷爷奶奶的事情,直接的赞扬让苏又芹心里很舒适。

    苏又芹留下沈芊垚作简单收拾,去给她拿东西:“不用买牙刷了,家里有一把新的电动牙刷,我还没拆,可以直接用。洗面奶我也有新的,上次买了两支,一支还没有用完。我用的是氨基酸洗面奶,你应该不过敏吧?”

    她将东西一一准备好,周到得无可挑剔。

    沈芊垚感叹连连:“不过敏不过敏。天啊,你也太周到了,我要怎么感谢你啊,苏老板。”

    苏又芹笑笑,埋头打字:“多吃点早餐?”

    沈芊垚哈哈大笑,招呼她回客厅,打开烧烤:“好,以后我每天早上把中午的份量都吃掉。”

    苏又芹笑着递了瓶凉茶给她,凉茶是两人第一天认识时,苏又芹给她的那种,她看见电视柜旁堆着的凉茶箱子,一口喝下,只觉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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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住在一起了,但沈芊垚工作很忙,两天过去,两人也只在晚上多说了一会儿话。

    老教师宿舍下的化粪池修理遇见了问题。工人说要把化粪池所在的坝子全部挖开重新修。工期要比预估的多花三四天。

    翠姐听完消息后很不满,不顾臭气去工人那里好生询问一番,得到的消息没有改变。周围的餐饮店基本都没营业,苏又芹去买了抄手饺子回来,冻在冰箱里当早餐。

    早餐店关门的第三天早上,苏又芹还在睡觉,听见有人敲门。她睡在客厅和另一间房的中间卧室,采光不太好,睁开眼以为还早,内心想着谁这么早敲门,翻下床准备去开门。听见门被打开了,明明的声音传来:“又……沈老师?”

    沈芊垚已经起床,穿着睡衣,嘴里叼着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看见明明惊讶表情,她连忙将牙刷拿下来:“早……咳……”她被呛了一下,苏又芹走过来,她捂着嘴上的泡沫快速去洗手间漱口。

    明明眼中的疑惑完全藏不住,苏又芹埋头打字,将沈芊垚借住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哦,是这样。你这两天没让送菜,我顺路来看看,门没开,还以为有什么事。”

    苏又芹让明明进屋,明明摆手:“没事我就走了。今天赶集日,店里的小妹一个人忙不过来。”

    沈芊垚漱完口出来,刚一出现,明明朝她招呼:“沈老师,你好生住着,不打扰你们了,我走啦,拜拜。”

    这招呼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点奇怪。

    大早上的,苏又芹和沈芊垚脑子都没怎么清醒,直到明明离开,屋里恢复安静,两人才同时笑了。

    也许是明明早上的拜访开了头,这一天苏又芹家的房门被敲开好几次。一次是华子让她帮忙写个东西;一次是社区的人来商量,想通过家里牵一根广播线到楼房外,装一个社区喇叭;一次是苏又芹户口所在村长,来问她能不能帮忙做些工作;一次是买了楼上五楼房子的住户大哥从省外回来,想开一张房产证明,需要房主提供土地使用复印件说明以及购房证明,然后签字盖指纹;

    前面三个都很好解决,苏又芹该帮着写的写了,该答应的答应,村长需要写两篇介绍公路街的文字交到镇政府,她答应下来。

    五楼大哥想要的东西,土地使用说明的复印件她能拿出来,但是这栋房的房主是苏又芹姑妈,姑妈在帝都。

    大哥似乎心情不太好,见苏又芹不说话埋头在手机上打字,面上显出不悦。

    苏又芹将打好字的平板递给他看,他眯着眼说自己看不清。苏又芹放了语音播报,他听清后很不满,声音变大,说自己在房主手中买了房,房主不能帮忙做事。

    不讲理。

    苏又芹暗自翻个白眼。埋头打字好好解释,不是不帮他,如果他真的需要,可以让姑妈写好证明签字画指纹快递回来,三天左右能寄到镇里。

    苏又芹这边十指纷飞,大哥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几秒后眉头紧蹙,拿着电话下了楼。

    苏又芹站在门边等十几分钟,大哥一直没上来,她直接关上门。

    因为是周五,学校下午只上三节课,沈芊垚回来得比往常早,苏又芹刚改好品牌推文,准备做晚饭,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还吓一跳。

    原本沈芊垚是准备周末回市里,苏又芹穿着围裙问她要不要吃晚饭,她不知脑子想了什么,改变主意。两人一起在厨房忙碌,很快准备好晚餐的菜。

    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沈芊垚擦干手去打开门,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盯着他,张口就说:“能不能帮忙弄?”

    男人语气很不好,谁听了都不开心。

    沈芊垚茫然看他,苏又芹从厨房出来,见是五楼大哥,将手机上已经打好的字递给他看。

    男人皱眉露出不悦表情。苏又芹直接将手机递给沈芊垚,对方快速扫过,明白了男人的需求,于是照着苏又芹打的字解释。

    听到从帝都寄回来要三天左右,男人明显不愿意。

    沈芊垚语气干脆抢先道:“只有这个办法。大家要讲理,这栋楼的房主在帝都,要么让对方寄回来,要么你自己去帝都拿。”

    男人变了脸色。

    恰好楼上有人下来,是六楼的强哥。强哥长得壮实,在周边区域跑业务,这段时间是淡季,刚好回来住几天。

    强哥视线扫过几人,笑着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站在门边?他站在楼梯上面几步台阶,视线落在五楼大哥身上,看得五楼大哥气焰消了几分。

    五楼大哥声音不满,话却软了:“那你让房东把东西寄回来,我四天后来拿。”

    沈芊垚点头:“没问题。别忘了到时候把快递费也带上。”

    五楼大哥瞪她,沈芊垚微微仰头,毫不怯场,大哥嘟囔着什么转身下楼走了。

    和强哥又寒暄两句后,沈芊垚关上门,云淡风轻:“走,继续做饭。”

    苏又芹笑着点头。门外敲门声又响了,两人相视无语,再次打开门,却见石米红着眼站在外面,带着哭腔喊:“芊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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