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报纸上公布画赛之事到参赛交画截止之日,共有一个月。

    对于没什么事的人来说,一个月还挺长,但对于有意参赛的人来说,一个月便如流水,稍纵即逝。

    一直到截止日期那天还有人送画来,最后拢共收到画五百五十二幅,堆满了整间屋子。

    老实说,这个数字比卢飞鸟预计中要多许多,大概也是托了和春闱赶在一年,京城的读书人也比平日多。

    不过画多是好事,画越多这件事才越热闹,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报社得累死。

    卢飞鸟瘫在椅子上,“不能这样……画太多了……”

    慎娘子也觉头疼,“是太多了,初选只能选出前一百名,这就是说一下子要去掉四百多幅,只怕不能叫那些人都信服。”

    可不是嘛!若是别有用心的人趁机煽动落选的人闹事,势必会对报社和书铺的权威性造成影响,一个处理不好,以后质疑报纸选文的人会更多。

    卢飞鸟琢磨了又琢磨,“那就只能拖更多的人下水,拖叫众人不敢质疑的人下水!”

    这样的人是谁呢?

    “徐老伯爷?”卢二郎又惊又疑,“为什么要请老伯爷?老伯爷早不问政事了。”

    徐老伯爷便是诚意伯徐松,曾是梁军第一谋士,也是当年被卢老爹从敌军中抢来的那个军师。不论是文采还是品性,徐老伯爷都是叫人信服的。

    “但老伯爷从去年就搬到了郊外的山上,整天种种花钓钓鱼,听说连徐家的人都不大见,更何况我们两家都不大来往了……”

    主要是太尴尬,谁叫卢家的前儿媳妇成了徐家女儿夫君的另一个侧妃?

    “正因为老伯爷不问政事,才要请老伯爷帮忙评选……”卢飞鸟将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老伯爷以前就是梁军公认的才子,于画上颇有见解,且老伯爷德高望重,有他主持,大家也不会不认初选的公平公正。”

    “当然也不止老伯爷一人,咱们再抽一些买书的人,参与初选,这样一来,有德高望重的人镇着,也有随机选的读者全程参与,若有人再喷咱们,那些幸运读者就得第一个不干了。”

    “法子是不错,“可是咱家和徐家的关系……老伯爷能答应吗?”

    “不一定,但总得试试,而且……老伯爷是老伯爷,徐家是徐家……”

    如果老伯爷真的和徐家一个阵线,也就不会一个人住到郊外,而且在原书中,老伯爷可是很不赞成徐家女嫁入王府。

    卢二郎还是有些怀疑,不是他不自信,可他不是他爹啊,要是他老爹,老伯爷不同意,能直接把人掳下来,他不行啊!

    果然,他去了两趟,陪着品了一回茶,钓了一次鱼,还背了一趟花土,结果老伯爷笑眯眯地就把他打发回来了。

    “妹妹啊,要不咱们再试试其他人吧?老伯爷我是真怵得慌。”

    “我也想有啊,可咱家还认识其他德高望重的文化人?难不成请纪大老爷?”

    “不行!”卢二郎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他可不想再和纪家扯上关系,而且,“纪大老爷算什么德高望重?”

    “就是啊……不然,二哥我们一起再去试试?”怎么看徐老伯爷都是最好的人选,他这边要是不成,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翌日,卢家一行一副郊游的样子出了门,直奔京郊阳谷山。

    阳谷山的风景很好,山上草木茂盛,一条小路盘旋至山顶,老伯爷就住在阳谷山山顶,几座茅屋,一丛篱笆,篱笆外攀着星星点点的花,十分具有农家气息。

    若是不知道的人,大概想不到这里住着一位开国伯爷。若是不认识的人,大概也认不出眼前这位戴着草帽、提着篮子、拿着钓鱼竿的老者就是当年那个一计夺三城的梁军第一谋士。

    “见过老伯爷。”

    徐老伯爷笑眯眯地看着来人,“呀,小飞鱼又来帮我干活啦?”

    卢二郎觉得前两次背花土的肩膀有些痛,他悄悄往妹妹身边缩了缩,“嘿嘿,老伯爷又去钓鱼啊?”

    “是啊,阳谷泉的鱼正肥呢!”徐老伯爷又笑眯眯地看着卢飞鸟,“哎呦这不是小雀儿吗?怎么,飞来我这儿吃鱼来了?”

    卢飞鸟也笑眯眯道,“是啊,我还带了烧鱼的大厨来,”她指了指谷雨,“肯定比虞伯的手艺好!”

    徐老伯爷身边一直跟着的徐虞武艺高强,哪哪都好,就是肖似其主很不善厨艺,不善到但凡有第三个人在,都不能让他们主仆二人糟蹋东西。

    “那可未必,你虞伯这些年可大有长进!”

    “那咱们就比比?”

    “比比!”

    徐老伯爷叫徐虞拿了一套钓鱼的东西给卢飞鸟,一老一少,同样的渔翁打扮,相携钓鱼去了。

    卢二郎摸摸后脑勺,“哎给我也来一套!”

    阳谷泉山里生出来的一汪活泉水,自山顶一路流到山下的阳谷河,滋养着整座山。这活泉水又生养出一种阳泉鱼,巴掌大小,刺少而肉嫩,就是数量少,每年也只在这个时节有。

    徐老伯爷要钓的鱼就是这种鱼。

    三人各自在泉边找了地方坐下,五月的天开始热起来,山上却有微风习习,吹得人昏昏欲睡。

    不知不觉,卢二郎的眼睛闭上了,头一点一点,憨子想叫醒主子,可见谷雨姐姐朝他微微摇头,便停住脚步,只在后面注意着。

    泉中似有什么东西啄了一口,鱼竿一动,卢二郎猛然惊醒,“鱼!鱼……”

    结果拉上来一看,只是挂上了枯草,大呼小叫的他还收到了两个白眼,卢二郎伸手捂住嘴,保证不说话了。

    等两人转过去,他叹了一口气,心道,妹妹和老伯爷怎么就这么有耐心?这阳泉鱼可是出了名儿的难钓!

    他把自己的鱼竿放边上,踮着脚先往妹妹那边去,伸着头一看,“哎?妹妹你钓上了?”

    “嘘!”卢飞鸟朝他摇摇头,心内默念,“一、二、三!”念罢猛地提竿。

    “啊!又一条!”卢二郎比自己钓到还高兴,蹿过去抓住挣扎的鱼,兴冲冲地往徐老伯爷那边看,“老伯爷雀儿钓……哎?您也钓了两条啊?”

    徐老伯爷乐呵呵道,“是啊,今日能凑一盘菜了。”

    “那岂不是平局……”卢二郎嘟囔道,默默期盼妹妹能再钓一条,然而,一直快到午时,这个美好的希望都没能成,当然,值得庆幸的是,徐老伯爷也没有再钓到第三条。

    “看来还得靠你虞伯的手艺了。”徐老伯爷拍拍旁边的徐虞,后者很有自信地接过两条阳泉鱼,然后——

    他们选择吃谷雨做的。

    “啊,阳泉鱼果然乃一大美味啊!”徐老伯爷喟叹。

    徐虞捧着碗,从卢二郎筷子下将剩下的一块夹进碗里,赞同地点头,“是啊是啊。”

    抢不过两人的卢二郎:生气!

    用过午膳,喝了茶,卢飞鸟邀请道,“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老伯爷,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走吧,你们就不必跟来了。”

    一老一少,溜溜达达顺着小路往林间走,午后的山林越发寂静,几声鸟鸣从远处飞来,鼻尖是花和草木的芬香,“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自在大概就是如此。

    “你这小丫头最不爱出门,难得到我这儿来……但我已经许久不曾下山了。”

    “正因如此,才更要请您出山啊,山上的风景虽好,可日日看时时看,总有看腻的时候,况且您才四十余岁,这样的风景还得再看个五六十年,有个什么意思?不如去山下,看看人世间的风景?”

    “五六十年?你这丫头真是会说话……”徐老伯爷忍俊不禁,又道,“你向来聪慧,应该知道我为何会避居于此。”

    “是,我知道。只是觉得不值,您还记得当初为何答应加入梁军吗?”

    “为何……”徐老伯爷的目光飘向山下,遥遥看去,可见溪水自山间流过,蜿蜒而下,直至阳谷河,河边有樵夫歇脚,撩一捧水,洒在脸上,背着柴火,唱着高高的山歌远远而去。

    当初为何加入梁军?

    大约就是为了这样的场景,樵夫有柴砍、渔民有鱼捕、农夫有田种、商人有商行……世上千万人不必疲于奔命,不必为了一口吃的,骨肉血亲皆不顾。

    “可是,您想看到的就仅仅只有这些吗?”卢飞鸟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老伯爷,若将一国比喻成一人,大梁才不过一幼童罢了,可偏偏占据着中原大地,有如怀抱重宝,北方胡族,南方海盗,西南山民……大梁要长成威武的青壮年,还需要很多人去扶持、去坚守!”

    “老伯爷,您是有大才能之人,不该自困于此,我知道您为什么弃伯府不住而居茅屋,但,恕我直言,陛下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有时候很想吐槽陛下未免也太像龙傲天男主了,但不得不承认,陛下心里装着天下,他是我见过最能容人之人……”

    徐老伯爷没有说话,卢飞鸟也静静站着,山风吹过,树梢青翠的叶子飒飒作响。

    半晌,收回目光的徐老伯爷伸出胳膊,卢飞鸟十分上道地扶着他,两人慢慢往回走,风将他们的话送到山间树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陛下的说客……”

    “我倒是想啊,可陛下又没给我发俸禄……老伯爷不然您去武定侯府住吧,我们都收了几百幅画了,要是没有您镇场子,真得叫人吞了……”

    “二哥有给您说报纸的事儿吗?我们办的只是文娱方面的报纸,大梁要是开一个类似于邸报的报纸,专门发行让所有百姓看,您觉得可行吗?”

    “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有时候陛下的想法和朝堂上大人们的措施是好的,可下面执行起来就未必是那个样子了,把那些政令发在报纸上,叫他们清楚,也免得小人作乱,反而误会陛下和大人们的意思……”

    “你这个想法很好,与我细细说说……”

    隐居在阳谷山上的徐老伯爷要下山了!

    这消息叫很多人始料未及,不是没有人劝过,但动武,人家是开国伯爷,你敢动武?动文,徐老伯爷总能将人绕晕,动情?徐老伯爷根本不乐意见徐家人。

    所以,人是怎么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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