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毫无所获,起码知道是三王爷在背后算计卢家,以前是敌暗我明,现在是敌明我暗,总能见招拆招。

    “话虽如此,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慎先生的手指点在纸张,心里浮现一个想法,只是还需先和娘子商量。

    慎娘子与慎先生青梅竹马,又琴瑟合鸣几十年,慎先生话一出口,虽未细说,慎娘子已然知道他的想法。

    “你若想去便去。”

    “我若一去,只怕身上的官是白谋了……”

    慎娘子从满是投稿的书案中抬头看他,“难不成我和衡儿等着你的俸禄吃饭?”

    慎先生哑然失笑,他的俸禄可远远比不上娘子的月钱,真要说起来,还是他靠娘子吃饭!

    慎先生做事雷厉风行,做好了决定,当即便向衙门告假。他在翰林院的差事并不是缺他不可,又是回乡祭祖的理由,高中后想要衣锦还乡,人之常情嘛!

    衙门很快批了假。

    也是这时候,卢飞鸟他们才知道慎先生的打算。

    “先生,您想去焉支城?”

    慎先生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先生这不是小事……”卢飞鸟眉头皱紧,她也很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从那些频出的“意外”也能看出这事背后的凶险,卢家的事,怎么能让慎先生去冒险呢?

    “小飞鸟,”慎先生拍拍她的头,“你才十七,不是七十,不要把事情都担在自己身上。先生我从西北到京城,那么多倒霉事下还能活着,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真的吗?

    卢飞鸟脸上是明晃晃的“我不信”,不怪她不信,慎先生和老严高老头他们相比,显然是个……弱鸡,哪怕和她二哥比,慎先生也是个标准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人。

    她努力地翻了翻原书中关于鬼面先生的描述,人再怎么智计过人,也是个谋士,谁家谋士深入“敌营”?

    “为师心意已定,你还是想想护卫队中有哪些生面孔能随我北上吧!”慎先生又拍了下卢飞鸟的脑袋,她今天带了两只和小侄女同款的金铃铛,一拍一响,卢二郎没忍住,跟着慎先生也伸出了爪子。

    “二哥!”卢飞鸟没好气地撩起裙子给了他一脚,卢二郎身形一闪,“唉嘿、咳!先生等等我!”

    慎先生离开得悄无声息,明面上,他带着儿子、两个仆从一辆马车,从颖昌过河南河中,往西北而去,实际上,出了颖昌,他们便扮成一队行商,一路北上。

    慎先生一离京,便有人收到消息。

    华美的王府中,三王爷眉头微皱,“回乡祭祖?”这是躲了?

    他心中有些不悦,像这样的小官,不说招手即来,挥手即去,谁敢不给他面子?可偏偏他纡尊降贵与之来往,此人还是滑不溜秋,不肯认主。即便他再礼贤下士,心里也恼了。

    回话的下属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心道:“慎先生临走前差人送来一封信。”

    “哦?”

    下属将信呈上,三王爷打开信,不一会儿眉头舒展,“罢了。”虽没有应允他,却也不曾为他人所用。

    慎先生一行走后,卢家的日子一切如常,若说哪里不一样,大概是新书《寒门丞相》出乎意料得火。

    这个出乎意料出得是那些见黄粱一梦新书与《胭脂记》风格完全不同,便忙不迭唱衰的人,哦,还有背地里眼红卢家书铺生意红火,煽风点火的某些书铺。

    至于卢家人,卢二郎等人几乎是无脑吹,照卢二郎的话来说,“我这种不爱读书的人都看得心情激荡,怎么可能写得不好?”而卢飞鸟本人,她从来没有为这本书担心过,她不是对自己自信,她是相信存于自己脑子里的几百年的知识结晶。

    事实证明,她相信得没有错,这世上也不缺聪明人。从新犁和秧马面世被推广,这本叫人吐槽过言辞粗俗毫无美感的话本早已成为有心人的必读书籍,特别是越州的事发生后。

    书中,苏秦升任江南某地知府,江南豪富众多,偏苏秦出身寒门,又拒了高门贵女,与青梅竹马的师妹成亲,既无有权有势的靠山,又无显贵高门的姻亲,江南豪富并不拿他当回事。

    江南织造业兴盛,豪富们为追求利益,用尽手段,侵占良田改稻为桑,又相互勾连,压低农户丝价,抬高丝绸出价,把持粮食进口,致使富者愈富,贫者愈贫。江南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所换银钱尚不足一家口粮。

    苏秦不是温和的人,也不是被金银砸得弯了脊梁骨的人。少年英才,信奉的是出任一地官吏,牧守一方百姓,他的毫不退让叫江南豪富咬牙切齿,最终私下串联,叫嚣着要叫他好好看看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书里,苏秦陷入困境,书外,越州知州也遇到了类似的困难。

    同样的地方豪强串联,同样的百姓只闻豪富,不闻官府。

    越州知州不年轻了,却也不是个甘当傀儡的庸碌之辈。他手里的书还是去京城参加科举的儿子带回来的。越州知州对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可惜他儿子今科榜上无名,还千里迢迢宝贝似的带回一箱话本,当即抓起戒尺就抽,“让你去参加科举,你没考上还敢沉迷话本?”

    打得知州公子鬼哭狼嚎,不得不上缴所有话本,包括他特地搜集的精编版《胭脂记》以及还未完本的《寒门丞相》。

    阴差阳错,话本到了知州手里,《寒门丞相》这个简单直白的名字让知州抱着“哼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诱惑我儿”的心理翻开了书,然后——

    “可恨!豪富欺压百姓为祸一方!可撼!不能与苏少陵为友!”

    苏秦,字少陵。

    相似的任地,相似的处境,叫越州知州对苏秦格外的感同身受,以至于苏秦剑走偏锋、大刀阔斧地整治地方,最终获得成功,越州知州比苏秦本人还高兴。

    这位憋屈了近半年的知州大人如同大夏天饮下一杯凉水,通体畅快!

    他日思夜想,琢磨几日,一拍大腿,“我比少陵贤弟年长八岁,少陵贤弟敢为百姓冒险,我又有何不敢?”

    他果断叫来心腹,一面命人处理越州市面上的《寒门丞相》话本,一面命人寻工匠制造脚踏纺车,在脚踏纺车被大量造出来前,拉一波打一波,扶持与几大豪强有仇的几人,从官府贷款,建立织造厂,大量收购丝棉。

    越州豪强起先不以为意,后来见这些冒出来的人收购得越来越多,稍有不安,私下会见,主事的人安抚道:“他们要收便让他们收,他们能收多少?日夜赶工又能纺织多少?”

    纺织不是个简单的活,技艺精湛的妇人一日也不过织一匹半,更何况越州技艺精湛的妇人可多在他们手下,这些人收购丝绵再多,不能出货又有什么用?转卖丝绵?现在大量收购抬高了丝绵价,待转卖时,可就不一定有这个价,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能赚个便宜。

    这些豪强想得很美,甚至为了打压织造厂,故意压低丝绸布匹出售价格,可他们哪知道,有新型脚踏纺织车在,一般的妇人经过培训,也能轻轻松松日织三匹布!

    省了劳力,省了时间,织造厂布料的成本远没有以前那么多,即便是被压低后的出售价格,他们也有的赚,且这种新型纺车织出来的布匹明显比以前更加细密厚实。

    掌握在地方豪强手中的丝织业就这样被打破一道缺口,相信很快便能如话本中一样,归于官府。

    越州的动静不小,相邻的几个州府都受到波及,而京城,在越州知州受到陛下嘉奖后,这事也不是秘密了。

    不少人一面在心里说这越州知州真是好运,竟叫他做成了,另一面又暗戳戳叫人盯着卢家书铺,“出了后续立即买来!”还有耳目灵通的地方官,听说出了本什么为官秘籍,也忍不住托京城的友人购买。

    甭管认不认同,旁的官都看的书,他们怎么能错失?

    卢飞鸟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在书中写得清清楚楚,像改良犁、秧马、脚踏纺车等写得仔细,有心人认真研究书,大概就能做出来,但另一些诸如香皂、玻璃、水泥之类的就不适合公之于众了。

    她在书中只大概提了提作用,制作过程省略了七七八八。有人怀疑这些利益巨大的东西被卢家近水楼台藏了下来,但实际上,卢飞鸟早通过徐老伯爷交了上去。

    这些东西利益是大,但不是卢家能吃得下的,卢家有书铺这个下蛋的金鸡就够了,卢飞鸟上交得毫不心疼,徐老伯爷刚开始收得轻易,后来随着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都忍不住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

    要知道这些东西随便一张纸拿出去都能轻易换来万贯家财,更甚之,凭借这些,获得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卢飞鸟笑得很乖巧,“我不缺吃不缺穿,卢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不需要再有什么,但大梁或许需要。”

    何止或许需要,大梁开国以来,没有一年全国风调雨顺、无灾无难,外面还有外敌侵扰,赈灾要钱,打仗要钱,按陛下的话说,国库比他兜里都干净!

    卢家交上来的东西能大大缓解国库压力,还有的于军中有益,譬如某些改良兵器。

    徐老伯爷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他想问的除了所求,其实还有,“你不怕吗?”不怕被人猜忌囚禁吗?

    卢飞鸟神色更加认真,“我是大梁百姓,我相信陛下。”

    徐老伯爷神情复杂,大约想了很多,他摸了摸她的脑袋,郑重保证,“雀儿,你放心!”东西是通过他的手呈上去,有他一命在,他就不会让她出事。

    卢飞鸟送走徐老伯爷,才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相信元武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有三王爷这个“未来皇帝”仇人在,当然要抱现任皇帝的大腿了!她不知道元武帝又没有变,但用她脑子里的东西换卢家安全,对一个皇帝来说,绝对是个再划算不过的生意!

    事实上,情况比卢飞鸟预计的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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