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谢惊臣跟爷爷那一天谈话的后续,宣黛没有再关注过。
她想宣薇大概率会很生气,但爷爷会把她劝服。
至于谢惊臣,她就更不担心他会把事情搞砸了。
然而半个月过去,再没见到过谢惊臣,却让宣黛心里浮起几缕失落。
或许也不应该说毫无交集,谢惊臣曾拜托助理在她这里买了些珠宝,只是太官方了,让宣黛觉得他的行为并不像是自我需求,更像是人情往来。
他虽不出面,但又通过一个礼貌又不至于疏离的方式来感谢宣黛那天的帮忙。
而宣黛的性子也不是会主动找他的人,至少两人现在的关系还不至于让她这样做。
所以这几乎就成了一个死局,如谢惊臣曾经说的那样,说事情结束后不会再有联系,就真的可以不再有。
宣黛万万没想到,为他们破这个局的竟然会是宣薇。
宣薇自从被谢惊臣摆了一道,被爷爷劝令答应跟谢氏集团和盛和国际合作后,心中就有气。
不过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答应合作,那必然会全力配合,不会拿公司的利益开玩笑,而且谢惊臣虽然不厚道,但有一点他确实没说错,这次合作要是愉快,对宣和影视将会大有裨益,起码以后他们将会是南方影视业的龙头,资源归拢后可以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所以她就算不喜,但也恢复了跟谢惊臣的表面友好关系,前提是不要让她看到邵宋。
宣薇除了是影视公司老总,还是一名艺术策展人,拥有两家美术馆和画廊。
宣家书香世家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在从商之外,每个人几乎都在文艺界有一定的涉足之地。宣爷爷是书法名家,大伯是著名作家,宣黛父亲画的画更是可以拍出百万的水平,宣薇虽然后续没有走画家的道路,但也是从小学画。
只有宣黛算是个例外,不像宣家人从小受艺术熏陶,只有学的珠宝设计勉强可以跟艺术搭上边。
宣薇近期刚好承办一位法国画家的中国巡展,在分发邀请时,本着合作伙伴的关系,给谢惊臣也发了一张。
虽然谢惊臣一向不参加这种活动,但对于这宣薇主动释放的好意,他当然不会拒绝。
至于宣黛作为家人捧场,也是顺理成章。
于是两人在阔别半个月后,再次在宣薇举办的画展上相遇了。
一幅巨大的人像画前,谢惊臣看到了正在赏画的宣黛,黑发柔软,娉婷玉立,牛仔裤贴身包裹下,蜜臀和长腿曲线展露无遗,仅是一个背影就足够抓人眼球。
他远远瞟了一眼便收回眼神,并没有上前去打招呼,而是去找了另一侧的宣薇,两人伪笑着寒暄了一番。
尽管父亲是画痴,但宣黛并不爱画,也不懂画,所以没有什么赏画的意思,只想着走个过场然后走人。
只是让人懊恼的,她又遇到了想要搭讪的人。
对方从她进场后便一直默默观察她,见她在那幅人像画前站了许久,便以为找到了说话的契机,主动来到了她身边,开始就着这幅画高谈阔论。
宣黛本以为又是千篇一律的搭讪,但后面听男生说的头头是道,倒是听出了一点兴致来,她歪着头,顺着男生的指导再看这幅画,发现果然看出了点之前察觉不到的门道。
她眼尾一抹笑意扬起,整个人又生动了几分,如平湖拂柳漾微波,撩得人心神荡漾。
男生被她这勾魂摄魄地浅浅一笑,原来滔滔不绝的嘴巴突然就笨拙了起来,只觉得遇此绝色,今天这个画展真是来得不亏。
“说完了?”见男生没再说话,宣黛问。
男生神智回笼,觉得现下便是大好机会:“我对这个画家的作品有些研究,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话,我回去以后可以给你发一些资料。”
这便是拐着弯儿要联系方式了。
宣黛心知肚明,却不打算如他的愿。
心里的草稿已经打好,她正打算婉拒,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宣小姐”在身后响起。
宣黛讶异回眸。
谢惊臣声音淡淡:“好巧。”
他瞥了一眼男生的脸,又问宣黛,“打扰到你了吗?”
宣黛觉得自己跟谢惊臣或许是有点缘分在的,不然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他撞到这么尴尬的时刻呢。
也可能只有她觉得尴尬,至少谢惊臣从表面上看起来是很从容的。
“没有的事。”宣黛莫名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站在隔壁的男生,“不好意思,遇到朋友了。”
虽然突兀,但这也不为一个现成的婉拒借口。
不过男生还不想轻易放弃:“没关系,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回头我还是可以给你发资料……”
宣黛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把话挑明:“其实我不认识这个画家,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资料你还是发给懂得欣赏的人吧。”
男生愕然,没想到会在一个画展被用这样的借口拒绝。
然而终究是脸皮薄,反应过来后脸皮发红,落荒而逃。
男生走后,宣黛也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尖:“又让你见笑了。”
谢惊臣不置可否,只道:“宣小姐魅力不减。”
宣黛尬笑着含糊了过去。
以前听到“宣小姐”这三个字,她觉得心痒。但是现在几次相交下来,听到他还是喊自己宣小姐,她心里又很不是滋味,觉得客气得见外。
既然已经说上话,那必然不能随便就离开,谢惊臣也转头看向那幅人像画,问她:“你真不喜欢这幅画?”
宣黛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谢惊臣挑眉。
宣黛懊恼:“说不上喜欢,可是你要是问我这画展里最喜欢的是哪一幅,我又觉得就是它。”
她苦笑道:“其实对我来说谈论喜不喜欢都属于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个俗人,不懂赏画。”
谢惊臣:“我以为……”
“你以为宣家人都自带艺术天赋对不对?”这样的反问和理所当然的认为,宣黛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所以也不觉得奇怪,“你应该知道的,我十六岁才回到宣家,大概艺术细胞也是要从小熏染的吧。”
谢惊臣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我可没有这么说。”
宣黛怔住:“那你……”
“我只是想说,我以为你刚刚在这幅画前站了这么久,应该是喜欢这幅画的。”谢惊臣若有所思道,“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无论是哪个我以为,其实都只是我以为,不一定就是真相。”
宣黛被他说得嘴角高扬:“怎么觉得你在说绕口令一样。”
想到他原来刚刚有在默默关注自己,心中又泛起一丝难言的欢喜。
谢惊臣也有了笑意:“不过我真没以为你就一定有什么艺术天赋。人生的路子不止一条,总有适合自己的,没有‘应该’‘一定’这一说,要是被家庭或者其他原因束缚住,反而不美。”
谢惊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些话,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而且宣黛现在于他来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是最为合适的,他完全没必要跟她说那么多话。
正如刚才看到她被男人缠住,忍不住出面解围,也不应该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罢了。
他很快为自己的行为想到理由:之前承了她的情,帮她解脱给她劝导也是应该的。
宣黛听到他的话却是一愣,然后眼睛迅速弯起,眼澈的眸里仿似亮起了星光,叫人移不开眼:“你还记得吗?七年前,你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谢惊臣罕见地顿住了。
因为他很快发现,自己竟然也想起了那一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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