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流转,时光飞逝,八年转瞬即过。
栖凤阁一如往日般幽静娴雅。
隔间内,蓝衣公子端正静坐,手中彩纸翻转。
身旁还立着一位玄服公子,看看身旁气定神闲的云昙,他满脸不耐,“这南糖到底要闹哪一出啊。”
此时门口的暴躁女声打破栖凤阁的娴静。
“你个死鬼,让我逮着了吧!”
身着不菲的女子,揪着耳朵把喝酒的男子拎了起来。
转头朝抱着酒壶的知婉一阵嘲讽,“哟,这就是那个勾魂的妖精啊!”
“你瞎说什么呢。”
女子睨了一眼试图说话的男子,男子就又瑟缩了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书房藏的画,我今天就要好好收拾这个小妖精!”
禹辰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想出去制止却被云昙给拦住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轻笑着起身,“来了。”
外面的女子越说越激动,就要上手打人了。
只见蓝色虚影闪过,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女子顷刻间脸色扭曲,“痛,松手!”
痛意不减反倒加重,知婉不想事情闹大,“初六,算了吧。”
南糖撤掉头上的帷帽,少女面容清丽,秀发随意飘散,只有绒花点缀,只是这脸颊……怪怪的。
一双铜铃眼煞是可爱,声音娇软,说出的话霸气十足,“谁给你的胆子来栖凤阁闹事?”
一直缩在后面的男子站了出来,“南糖姑娘,不要生气。”
南糖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指向他,“远点!”
男子退后一步,讪笑道:“都是误会。”
“我管你是不是误会”,南糖轻嗤一声,“皮皮猪、皮皮兔,记住这张脸,不准再进栖凤阁。”
随后她稍靠近女子,“至于这位夫人。”
正当众人以为南糖要讥讽一番时,她歪头天真一笑,“羡慕我们栖凤阁的姑娘?一个月,我保证你脱胎换骨,肌肤、气质、形象大转变。”
少女变化太快,把人搞得一愣,但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当真?”
“你看我们知婉姐姐”,见女子还纠结,南糖凑在她耳边继续加火,“这男的这么没眼力,你要惊艳他,让他后悔!试试吧,没用不要钱。”
女子看了眼畏畏缩缩的男人,愈发觉得有道理。
南糖朝知婉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把女子带走。
这会只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对付渣男,南糖向来没有好脸色,“皮皮虾,送客!”
被扔出门的男人破口大骂:“南糖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栖凤阁不就是妓……”
声音戛然而止,南糖手执冷剑架在他脖间,语气轻佻,“我就喜欢看你看不起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
随后声音陡然拔高,语气渐渐冰冷,“栖凤阁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公子想要寻花问柳,下次莫要进错门,我们这下手没轻没重的,伤了可不负责的哦。”
话落,她收回剑,故作惊讶:“呀,这怎么出血了呢。”
男子摸向脖间,果然是粘稠的血液,吓得惊叫,“南糖,你敢伤我?你不过是占了个小将军义妹的名头,凭什么这么嚣张。”
南糖毫不在意地吐舌头,“我就是嚣张,你能拿我怎么样。”
男子怒气更甚,说话愈发口不择言,“呵,这小将军不过是废……”
南糖直接一个横扫,左脚用力碾压他的脸,手中利剑插入地面,与男人的脸近在咫尺。
“舌头对不会说话的人来说是没用的。”
南糖脚上用力,脸色骤然转变,周身杀气弥漫,语气森冷的如地狱恶鬼。
男子脖间伤口撕裂,痛意促使他求饶,“错了,南糖姑娘脚下留情!”
这人侮辱云昙,触到了南糖的逆鳞,求饶对她来说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就在事态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时,身后响起的温润男声唤回了她的理智。
“糖糖,停手!”
在云昙握住南糖的手腕的一瞬间,周围杀气消散。
下一秒,南糖就把脸埋进了云昙的胸膛,倒像是被欺负了似的。
云昙还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把周围的吃瓜群众看的一脸懵。
“苏小公子这摔得不轻啊,脖子都摔破了,下次走路可要注意啊。”
一句话颠倒黑白,缩在他怀里的南糖忍不住笑出了声。
用只有云昙能听到的声音,调笑道:“没想到哥哥还有点昏君属性呢。”
“禹辰,快给人送医馆去,顺便跟苏大人解释一下,苏小公子怕是话都说不利索了。”
禹辰尽量维持着高冷模样,把人扛走。
“小将军这算颠倒黑白,以公谋私吗?”
“说什么呢,小将军这叫大义凛然,南糖姑娘也是为民除害,干得漂亮!”
“小将军放心,他就是摔得,我们都可以作证!”
周围的议论声和附和声传进俩人耳朵,这就是得民心和不得民心的区别。
“那个啥,都散了吧。”
南糖始终不露脸,众人都以为她是害羞了,也就没说什么,全散开了。
只剩他们俩了,空气静了下来。
云昙低头看了眼胸前毛茸茸的脑袋,浅笑开口:“糖糖这是不打算露脸了?”
说着就想把人拽开,可是南糖不知咋的就是抱着他不撒手。
要不是云昙看了全程,都要以为她是受了欺负了。
虽说不理解,但云昙愈发耐心温柔,“糖糖,怎么了。”
趁着云昙放松警惕,南糖捂着脸撒腿就跑。
“哥哥,你再喝会茶,我马上就来!”
怀抱骤然落空,他再回头,连小姑娘影子都看不到了。
南糖匆匆跑进房间,“姑姑,我来了!”
可是这一屋子的姑娘只是盯着她发愣,“我的小祖宗,你这脸怎么搞的!”
“好看吧,惊喜吧,我可是特意没让哥哥看到呢。”
她本来带了个帷帽的,都是那个狗男人,害的她跟哥哥话都没说几句,也没看到哥哥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
“幸亏没让小将军看到,不然惊喜就成惊吓了!”
南塘闷闷道:“怎么可能,我画了好久呢。”
“哎哟,你就别添乱了,秋槐你帮她收拾,冬韵你去清客……”
夜幕降临,云昙一直没看到南糖。
他一手敲着桌面,一手摸着衣袖内的木盒,着急地低喃:“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在……”
“小将军,这边请。”
云昙在知婉的带领下落座于台前。
黑暗中,他很快捕捉到了南糖欢腾跳跃的身姿,以及她压抑的声音“来了?好紧张啊”
云昙捂嘴偷笑,这小丫头怕是忘了他本身也是习武的,视力、听力都是极佳的。
光亮洒向台前,照亮了台上一身红色水仙纱裙的南糖,精心收拾过的发髻华丽却不繁重,小脸略施粉黛。
琴声响起,南糖娇躯随声旋转,玉手芊芊,长袖轻摆,步履轻盈,青丝摇曳,浑身闪耀着莹莹光亮。
她始终眼眸含笑紧盯台下之人,虽说舞姿并不专业,但对于云昙来说却是一舞惊鸿。
短短的一曲作罢,南糖咳了两声,双手交叠于腹前,周身温婉。
“八年前幸得哥哥收留,今日南糖及笄,特已一舞赠予哥哥。”
随后慢慢向云昙靠近,这种时候不出意外必然要出意外。
南糖脚一扭,直直地跪在了云昙面前,率先反应过来的云昙把人搀扶起来。
空气弥漫着尴尬,是禹辰的笑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行这么大礼,我可不给红包。”
南糖朝他甩去一个眼刀,“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然后对着云昙撒娇,“哥哥,你看他,真破坏气氛。”
触及到云昙冷淡的眼神,禹辰撇撇嘴退下。
“糖糖,你”,他瞄了两眼南糖,轻咳两声转移视线,“要不要换身衣服?”
本来还很期待的南糖瞬间委屈了,一屁股坐下,撑着下巴自我反思,“不好看吗?”
“当然好看”,云昙跟着坐在她身边,“就是有点……薄。”
云昙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字,却把南糖逗乐了,“跳舞都这么穿的啊,我不信哥哥在宫宴上没见过。”
云昙思索了一下,神色认真,“没注意过。”
他这表情像极了不解风情的钢铁直男,南糖戳着他的脸笑得开怀:“哥哥真可爱!”
话题逐渐跑偏,云昙努力拉回主题。
“今天是糖糖十五岁生辰,哥哥也给糖糖准备了惊喜。”
不待南糖反应,云昙就牵着她出了栖凤阁的门。
本该噪杂的街道此时一片寂静,但却灯火通明,每位商贩手上都拿着个孔明灯,含笑望着云昙和南糖俩人。
这大场面,南糖属实是没料到,机械地跟着云昙的步伐。
“愿南糖姑娘多喜乐,常安宁。”
说话的是卖菜的王婆婆,南糖帮她赶走过恶霸。
说话的同时放飞手中的孔明灯,将一朵扎着糖果的纸花交到南糖手上。
“愿南糖姑娘好花常有,好梦常留。”
下一位是卖糕点的刘叔,南糖帮他找回了丢失的狗狗。
“愿南糖姑娘得偿所愿,前途似锦。”
再下一位是卖首饰的吴姐,她可是栖凤阁的常客。
“愿南糖姑娘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愿南糖姑娘所愿成真,顺颂时宜。”
……
这么一路走下来,南糖抱了满手的纸花,天空中满是孔明灯,把祝福送上了天。
不知何时走开的云昙正站在尽头,地上是用蜡烛拼成的“南糖”二字,而他立于中间。
南糖直接冲进他怀里,“哥哥费心了。”
云昙急忙把人推开,弯腰检查她的衣裙,语气焦急,“没烧着吧。”
确认无事后,他戳了一下没有意识到错误的小丫头,“没看到周围的蜡烛吗,跑那么快烧着了怎么办?”
“没事的,哥哥”,南糖一手抱着纸花,一手摊开,“我的礼物呢?”
云昙轻笑着从心口衣服处掏出一个木盒。
落入手中的是一只桃花木钗,做工并不是很精致,但却很精细,可见做它的人很是用心。
“哥哥做了很久吧。”
话虽是反问,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南糖抚摸着他手上的伤痕,眼神是难掩的心疼。
云昙反握住她的手,不答反问:“糖糖的舞也练了很久吧。”
“不久。”
俩人异口同声,随后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漫天烛火中,少男少女在一堆人的包围下相对而立,女子一身红衣,男子双目温柔。
这种时候,总有人要搞破坏的。
“南糖姑娘,不请我们吃饭吗?”
“小将军,饿死了。”
吃瓜群众们笑着抱怨。
南糖抱歉一笑,云昙把人护在身后,抢先开口:“栖凤阁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俩人就被一群人推着往前走。
与之反方向的幕府确实一片寂静,慕锦看着漫天的孔明灯,眼神不明。
黑暗中出现一个人,看不清脸,“她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她了,望您莫辜负陛下的苦心。”
只留下一句话人影就消失,不知慕锦是否听见,也不知他紧握的双拳到底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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