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上种了大片的草坪,草里零零星星生着野花。
凌惜站在扶梯上,被带着缓缓上升。
她一直静静地看着被小黄灯照耀着的青草地,听着身边姑娘抽泣的声音。
等到扶梯已经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凌惜才转过头问,“你好些了吗?”
姑娘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也不想哭的,我只是一想到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孩子,我死得那么惨,他们看到我的尸体得多伤心,我就忍不住呜呜呜”
得,凌惜闭上了嘴巴。
又过了一会儿,她们俩到了接近扶梯一半的地方。
这次凌惜不敢客套了,免得这姑娘又借题发挥。
凌惜捏了个谎,开门见山道:“我叫凌惜,高中生,死于火灾,失去意识再醒来,我就发现自己躺在这了,你呢?”
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回答:“我叫颜静,大二了,我是被车撞死的,也是醒来后就出现在这了。”
凌惜又问:“那你具体是什么时候醒的?”
颜静回想了一下,“十点刚出头吧,我记不太清了。”
十点刚出头……
凌惜:“你醒得比我早,离扶梯又这么近,怎么我到的时候你还没上去?”
颜静看了一眼漆黑的四周,抱了一下胳膊道,“说来惭愧,我原本其实不相信自己死了。”
“我不想找游乐场,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这里太黑了,我害怕遇到危险,就想等个人一起走。”
原来如此,那她就是这个有缘人喽。凌惜挑挑眉,轻描淡写地推测道:“在我之前,已经有人上去了吧。”
颜静:“你怎么知道?”
顶着颜静吃惊的目光,凌惜答:“你说你想走,但刚才遇见我的时候,你提都没提离开的事,只问我是不是要上去,还要跟我一起。”
“中间一定发生了让你态度转变的事情,我猜,在我之前你应该看到了其他人,还不止一个,他们无一例外都选择了坐扶梯上去。”
“所以你才不安,觉得还是随大流要保险一些。”
颜静惊愕地看着凌惜,看到少女冷静的神情,她忽然觉得一直哭鼻子的自己很废,连忙擦干了眼泪。
颜静:“还真的被你说中了,在你之前,我看到两个男人一起上去了,之后还有一个秃头的老大爷经过,我目送他们上了扶梯,没敢出声。”
凌惜:“老大爷?”
颜静:“对,就是公园里随处可见的那种老大爷。”
凌惜垂下眼眸,心里生出了些猜忌。
她倒不是怀疑颜静的话是否真实,她们上去之后就能看到其他人,颜静没必要撒一个马上就会被拆穿的谎。
她怀疑的是颜静的身份。
到目前为止,凌惜已经推测出这游戏里可能有老玩家存在了。
颜静会不会就是个老玩家在演戏呢?
毕竟这里是地狱,来到这的人都是死了的、沾了人命的,颜静这副哭哭啼啼的柔弱样子属实有点过了。
如果颜静是个老玩家,为了隐藏实力一番尬演装新人,那这戏可不太行,她都不如扮演一个迷茫但还算镇定的少女,真实度还能高一些。
但往反了想,正因为颜静这副哭泣的模样太假,老玩家不应该这么蠢,她倒真可能就是个刚进来的新人。
凌惜决定稍微试探一下,她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是刚醒来就在路灯附近的吗?”
颜静摇摇头,“没有,我是醒来后才来到这的。我想,既然游戏规则说让玩家去游乐场,这个扶梯又是必经之路,那我守在扶梯口这,总能看到人的。”
凌惜:“其他人经过的时候,你怎么没出来?”
颜静打量了一眼凌惜的小身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因为他们都是成年男人啊,万一他们是坏人,我可一点胜算都没有,我不会冒险和男人结伴的。”
凌惜:“”
几个意思你这是?
不过,凌惜已经能确定颜静是新人了。
如果颜静是老玩家,对于她的问题只要答一声“是”就能应付过去,没必要编出一个详细的心路历程给她听。
思考结束,凌惜握住扶手快速往上爬,只一秒的功夫,她就爬上了两个台阶。
颜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你这是干什么?”
这就涉及到凌惜推测老玩家存在的思路了。
凌惜脚下不停,边爬边说:“这么讲吧,不提那两个男人,单那个老大爷,以你对这个年龄段的人的认知,你觉得有几个老大爷能接受地狱游戏的说法?”
她接着道:“连你这个年轻人都不信,有几个老大爷能相信所谓的游戏规则,乖乖走到街尾坐扶梯?”
颜静的脑子转得也快,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那个大爷肯定是个老玩家!”
凌惜点点头,“大概率是的,不知道老玩家会不会照顾新人,但只要对方是个好相处的人,离游戏开始又有足够的时间聊天,我们就有可能从他嘴里知道点什么。”
这扶梯确实是自动往上走的,但她们要是再主动向上爬,会省出更多时间来。
颜静醍醐灌顶,立刻也开始往上爬。
颜静刚把手搭上扶梯,一抬头,发现凌惜已经超了她差不多二十个台阶了,忙喊道,“你等等我!”
这个坡是真的高,扶梯也是真的长。
等到两人的双脚再次踩上地面的时候,她们都被累得够呛,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去。
前方就是游乐场大门,大门上方挂着一块很大的牌子,上面是几个闪闪发亮的彩色大字,午夜游乐场。
大门敞开着,门前是一排检票的闸机,在闸机前面站着几个陌生人。
凌惜快速数了一下,算上她和颜静,这里一共有七个人,四男三女。
那几个先来的人就这么站着,彼此不交谈,只是都盯着扶梯口,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她们到来一样。
凌惜往前走了走,在离那几人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颜静见状也没再往前走了,站在她的身旁。
那几人也都没动,只有一个男人向她们走了过来。
男人长得面善,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看着很斯文,带点儿知识分子的书卷气。
他停在她们面前,客客气气地问道:“你们好,两位是老玩家还是新人?”
凌惜:“新人。”
这两个字一出,凌惜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失望。
男人:“先过来集合吧。”
这里的气氛和凌惜想得不太一样,玩家们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闭口不言似乎才是更好的选择。
在男人说完后,凌惜就点点头,和颜静一起走进了那几个人之中,默默地融入了群体。
正巧,凌惜站定后,她左边站着颜静,右边就是除了她们俩之外唯一的女人,她便打量了一下对方。
只见女人穿着一身浅绿色的休闲西装,脚踩一双米色的平底尖头鞋,顶着一头大波浪,脸蛋成熟又漂亮。
女人的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有些冷,难以接近。
女人察觉到了凌惜的目光,也淡淡朝她和颜静扫了一眼,目光里带了一点儿同情,和隐秘的不屑。
那是对马上就得死的炮灰的不屑。
看来女人也是个老玩家。
凌惜没说什么,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现在已经有七个人了。”穿白衬衣的斯文男人出声打破了玩家间的沉默,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距离游戏开局还剩十五分钟,不等了,我们先开始。”
在男人开口后,其他玩家就都抬起头来,目光汇聚在了他身上,好像都默认了他的领头人身份。
男人扫视了一眼站姿各异的玩家们,沉声道:“既然大家来到这里集合了,想必各位都是想好好通关游戏的,这一场从规则看是pve模式,我们可以合作。”
“为了交流方便,大家先简单地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吧。”
男人说完,先给其他人打了个样,“我叫郑文彬,生前是个语文老师,玩过三场游戏了。”
人如其名,文质彬彬,倒是很好记。
在郑文彬的旁边,站着一个寸头的中年男人。
男人个子不算特别高,一米七五左右,但身上全是肌肉,看起来特别壮实,短袖之外的手臂更是青筋暴涨。
他是第二个开口自我介绍的,“我叫赵壮山,是个包工头子,之前玩过一场游戏。”
赵壮山说完后,那个身穿西装的漂亮女人就开了口,说话很干脆,“白玲,在一家大公司上班,玩过两场游戏。”
接着就该到凌惜和颜静了,她们俩是新人,没什么好介绍的。
快速交代了一下名字和学生身份后,她们就齐齐看向了之后发言的老大爷。
她们可就是为了这位大爷,才匆忙跑上来的。
那个老大爷看起来得有五十多了,很清瘦,头极秃,有一个锃光瓦亮的脑门儿。
大爷还没说话,便先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还卡了一会儿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那口痰啐到了地上,“我叫钱大业,你们叫我老钱就行,我玩过两次游戏。”
最后,是一个一身黑的黄毛青年。
青年约有二十五六,一头黄毛,新长出的黑发有两三厘米长,他身上戴了不少配饰,耳朵上的环和钉一眼扫过去都数不清,看着流里流气的,不太正经。
“我叫刘芒,在家待业,刚进来的。”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朝他瞥了一眼。
刘芒习惯了这种带着淡淡鄙夷的目光,嘿嘿一笑,并不在意,只冲郑文彬说话。
“郑哥,我刚进来什么都不懂,之前的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嗷。马上就要开始游戏了,能不能劳烦你讲讲有什么要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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