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每年都差不多,经历过两次,林惊棠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等下要上去丢人了。她和室友被杨科长拎在前排,等着流程结束上去挨批。
江行砚的位置离她们很近,他抛过来个眼神,没得到回应。
林惊棠目不斜视,没搭理他。
手机震动,对方发来质问。
江行砚:[?]
瞄了眼屏幕,林惊棠挣扎几秒,点了进去。
戒糖失败:[?]
江行砚:[你不理我。]
她哽了一下。
这句话为什么看起来有点委屈。
戒糖失败:[没有,在想事情。]
江行砚:[需要我帮忙吗?]
戒糖失败:[有,等下不要笑,不然我们兄弟情谊就到头了。]
江行砚:[?]
他没来得及问,侧前方的主持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开始准备了。
江行砚起身整理衣服,从前排经过时,他投去不解的眼神。
林惊棠依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江行砚没准备稿子,上去讲了些客套话,诸如现在的成就离不开学校和老师之类的,五六分钟结束了发言。
他没有立即回去,站在侧边的暗处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便听到了杨科长的声音。
“开学之初要强调一些事情,违规电器一直是我校三令五申不允许使用的东西,但总有些学生抱着侥幸心理,返校第一天居然在宿舍吃起了火锅……”
江行砚无声地在黑暗中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林惊棠上台时,在侧方看见忍着笑的男人,更恼了,瞪了他一眼两步跑向前。
底下哄笑着,甚至还有胆大的男生调侃。
“学姐,火锅好吃吗!”
她尴尬的无地自容,而孙黎甚至还能跟人互动:“还可以,下次带你们吃。”
杨科长及时止住:“让你们上来是检讨做反面例子的,不是让你们宣传火锅有多好吃。”
台下的学生这才安静了些,但仍然有小声的议论。
杨科长挥了下手,示意可以开始读检讨。
林惊棠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麦旁边,拿着纸张的手指不知是紧张还是尴尬的有些抖。她清了清嗓,开始读。
“八月三十号的这天晚上,我和我的室友们因一时嘴馋使用违规电器导致宿舍跳闸,这件事实属不该。大功率电器具有一定危险性,而我们却将整栋楼同学的生命视若无睹,只为了吃一顿火锅。”
到这里还是正常的,她顿了顿,艰难地继续:“虽然火锅很好吃。”
台下传来哄笑声。
她往旁边扫了一眼,江行砚站在一边靠着墙,半边身体陷入黑暗里,明暗界线模糊轮廓,隐隐看见他嘴角勾了勾。
林惊棠:“……”
说好了不许笑的,骗子。
杨科长催她:“继续。”
她收回视线,有些头痛:“额……这天晚上我们在宿管办公室占用了辅导员宿管员还有亲爱的杨科长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为此感到深深的歉意。违规电器不是小错误,稍有差池就会酿成大祸。我知道科长批评我们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也为了给大家提醒杀鸡儆猴。作为即将上刑场被杀的……”
林惊棠头要炸了,她刻意小声将那个字囫囵模糊过去:“希望学校其他的猴可以引以为戒,不要再犯。我也会时刻提醒自己,监督身边的同学,不再犯此类错误。”
后面的孟欣和孙黎快要笑疯了,顾忌着旁边的科长和底下的领导只能忍着。两人低着头,肩膀颤抖。
林惊棠麻木地站在两人身边。
一脸的生无可恋。
杨科长挥了两下手,示意安静下来,对着麦克风说:“听见了吗,底下的猴,小心明天的刑场有你们的姓名。”
底下的人笑作一团。
从台上下去,林惊棠一眼看见对面的江行砚,他神色淡然,眼里却有未退的笑意。
她翻了个白眼,掠过他准备回去。
从他身旁经过时,手腕猛地被人握住,低沉的声音传来:“别生气。”
林惊棠淡淡看了他一眼,试图挣开但没成功,于是故作冷漠道:“我要回去了。”
孙黎和孟欣对视一眼,拍拍她的肩膀,迅速从后台溜走。
看向两人飞速离开的背影,林惊棠感到一阵挫败。
说好的好姐妹,现在居然嫌跟她一起丢人了。
手腕还被人握着,身边来往人很多,其中还有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林惊棠拉着江行砚走向后台的出口。
外面飘着小雨,落在皮肤上带着点清爽的凉。
脸上滚烫的温度稍稍缓解,她左手被人桎梏住,只能用单手打字点进学校的论坛。
果不其然,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知道今天上去检讨的美女学姐是谁吗,我和同学笑得现在还没缓过来。】
【这你都不知道,戏文系的林惊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以为林惊棠是那种清冷型的美女】
【说实话,今天以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
这下丢人丢大了。
江行砚攥着她的手腕,一路沉默地跟着。视线定定望着眼前的人,她脸红得厉害,显然在因为刚刚的事情尴尬。
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见她露出的耳朵又红了些。
滚烫的温度在清凉的雨幕中强势地在他周遭侵入,那股清冽的味道再次袭来,冷热交织纠缠,将他的理智焚尽。
手腕处紧贴的皮肤灼烫,他舍不得松手。
蓦地,林惊棠泄气得将手机扔进包里,皱着鼻子问他:“有口罩吗?”
江行砚有些乱,没听见她说什么,只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撞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惊棠微微拧起眉,正要再开口,修长的手指抬起抚上她的眉心,依旧性感的低沉嗓音靠近:“别生气。”
她晃了下神,意识到两人间的距离过近,忙不迭退后两步,手腕上的手却依旧没放开。
心跳加速,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林惊棠近乎慌张地挣开他的手,欲盖弥彰地:“我没生气。”
江行砚垂眸看向右手,淡淡“嗯”了声。
最后口罩也没要到,两人沉默着走进学校餐厅。
“你想吃什么?”她顿住脚步,小心翼翼问他。
江行砚思绪有些乱,见她受惊的样子又觉得可爱,心里那点烦躁轻飘飘被哄好:“你平常吃什么?”
林惊棠抿了下唇,以为他被甩开手不高兴,语气带了点讨好:“问得是你想吃什么,我好去给你买啊。”
软软的撒娇很难让人拒绝。
他随口说了个读书时常吃的,对方找了个位置让他坐下,然后奔向排成长队的窗口。
江行砚望向她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刚是试探,原以为她不会反感,现在看来还是有些快了。
没过多久,林惊棠端着两份米线向这边走来。米线分量很足,两大碗端起来有些吃力,江行砚起身去迎。
两人回到占的位置,林惊棠手上被泼到汤,指尖沾了油顿在空中:“包里有纸巾,帮我拿一下。”
江行砚打开包看见里面粉色的糖果,他抽出张纸巾递过去,然后慢吞吞将那袋粉色的糖果拿了出来:“有这么难吃吗?”
擦干净手上的油渍,她抬眼看过去,扫了眼那袋无敌难吃的糖果,违心说:“还行吧。”
江行砚低声笑了下,随意地晃了晃包装:“你只吃了一颗。”
“你怎么知道我只吃了一颗?”林惊棠当他随口一说,不以为意地拿起筷子准备吃饭,顺便敲了敲对面的碗,“待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糖果袋被推到她面前,他轻轻点了下包装上的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袋糖有几颗。
被戳穿,林惊棠拧着眉吐槽:“你买的糖太难吃了,要是你天天给我买糖,我一定可以顺利把糖戒掉。”
这话听起来太亲昵,江行砚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但当事人却毫无察觉地专心解决碗里的米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要戒糖?”江行砚问。
她想起往事感觉牙又开始疼了:“小时候特别爱吃甜食,牙全烂了,换牙后我哥就不让我吃糖了。”
餐厅里人很多,大部分人都认出了他,小声在旁边议论,周围的目光不时望过来。
在学校里反而不用太顾忌,这里的学生绝大多数未来都会在一个圈子接触,有些事只会在私下传,放出去得罪人不说,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快吃完的时候,林惊棠听见身后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学姐!”
动作一顿,她回过头,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嘉抛下同行的几个男生,走到她面前:学姐,果然是你。”
江行砚挑起眉,饶有兴趣看向对面沉默的人。
这人句句不离学姐就算了,偏偏还往伤口上撒盐:“学姐,你的检讨写得太好玩了,我们班的人笑得特别开心。”
林惊棠神情复杂:“……”
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我能为民除害吗。
危机感消退,江行砚眯起眼睛将目光移向男生:“小学弟,你学姐现在心情不太好,不太想跟人说话。”
陈嘉愣住,这才看清他是谁,表演老师常跟他们夸这个学长。
眼前的男人和刚刚在台上发言时温和疏离的模样不同,此时虽是笑着,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强势,压得他喘不过气。
江行砚指尖在桌面轻敲着,缓缓补上一句:“你看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哄哄她吗?”
他说话很有技术含量,没有露骨地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联系起来却分明在说:林惊棠是我的人,你少来掺和。
陈嘉完全不是对手,只能怔怔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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