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铺了稻草的土炕上,望着棚顶透进的星光,田玟长吁一口气,不禁为这几日的处境唏嘘不已。
自己只是一个金融从业者,除此之外还是一名网文作家,日子过得本来很舒坦,仅仅因为一次无聊的游览便落到如此境地,这真是人生无常啊!
未来会怎么样?田玟不敢去多想。
人生轨迹的变数太多,总会在想当然中失去方向,即便自己知晓某些进程的发展,又如何能保证那些进程的发展不会改变呢?
不过,倒也谈不上绝望,凭借自己的后世所学,再加上这些金银之物,日后成为一名商贾还是能做到,虽然不敢成为富可敌国之人,可要想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还是不成问题。
另外,创造也是一种财富的来源。
自己可以适当地创造出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或者说是改良一些技艺,那将是一种绝无仅有的垄断,如此一来,舒坦的生活也就指日可待啦!
最终,田玟在辗转反侧中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月上中天之时,村子里响起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数百名骑兵将整座小院围了起来。
随后,打斗的声音将田玟从睡梦中惊醒。
他自然反应地从土炕上跳下,几步便冲到了房门前,动作迅捷地如同一只豹子,而自己对此却没有意识到。
不过,当他的双脚刚踏出房门,一杆长枪刺了过来,闪着寒光的枪头压在他的肩头。
“武安候,你可让我好找呀!”
一名身穿铠甲的少年神情冷冷地望着田玟,眼中带有一丝的不屑:“在下侍中霍去病,奉天子令拿你回长安!”
霍去病,河东平阳人,皇后卫子夫及车骑将军卫青的外甥,司侍中一职。
霍去病与田玟不熟,却听说过此人的劣迹,心中多有厌恶,面上也就流露了出来。
搜捕的行动如此迅速,田玟不禁感到很吃惊,可听到眼前的少年报出名号后,心中倒是有了释然。
这个少年竟然就是史书所记载的骠骑大将军霍去病,他今后能孤军深入漠北千里袭敌,此刻能如此迅速地追到华阴县也就不出奇了。
“霍去病,陛下为何要抓我?”
田玟说着,望了一眼依旧在挣扎的赵放,摇了摇头,继而又故作不解地问道:“既然陛下放了我,如何又出尔反尔?”
“放肆,你竟敢说出如此大不敬的妄言。”
霍去病将将枪刃贴近田玟的脖子,似乎田玟再多说出一句不敬的话语,便会立刻刺穿他的喉咙。
或许是出于身体的机能反应,当枪刃临近咽喉之际,田玟突然一侧头,向前迈了一步,错过了抵在咽喉处的锋刃。
继而,田玟单臂猛地抬起夹住枪柄,整个身子也闪到霍去病的战马旁,同时将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大腿处。
“我就说了,你又能把我如何?”锋利的匕首顶在霍去病的大腿动脉处,只需再用力半分,便会有鲜血喷出。
突然的变故让年少的霍去病一怔,可他并未因此而失去反击之心,少年双臂猛地发力,想要将长枪从田玟的左腋下抽出,就势再横抡出去。
“别动!再动就让你死!”
田玟将匕首下压,霍去病的大腿处有血渗出:“我可以跟你回去,就是别在我面前耍威风,我能杀了你!”
霍去病没有再反击,只是怒瞪着田玟,心中却对田玟的反应迅速而感到震惊。他听说过田玟有些本事,没有想到动作会如此麻利,多少有些意外。
对于自己的反应,田玟也觉得很吃惊。
这些动作并非是自己的本意,而说出的话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应该是原主自身所存留的机能与潜意识。
另外,田玟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杀了这个霍去病,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不说无法摆脱眼前这几百名骑兵,就是汉武帝刘彻的雷霆之怒,也会掘地三尺将他找出来。
与其都是死,不如回去再碰一次运气吧!
不过奔波了多日,如今又要重新落到刘彻的手里,田玟觉得真是倒霉至极。
此刻,正值深夜,大家都是急行了几日,人困马乏,既然彼此有了妥协,也就没有必要即刻折返,双方决定天明后再启程返回长安。
不过,有了心事,即便再困乏也睡不着。
田玟在小院子里点了一堆火,烤起携带的面饼,又切了一大块酱肉,提着酒壶喝了起来。
霍去病还是担心田玟再走脱,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见田玟吃得正欢,也觉得腹中空空,掏出干饼嚼了几口。
“吃点这个吧,再喝口酒,你那破饼干得扎嗓子。”
田玟用匕首挑了一块酱肉递给霍去病,又将酒壶递了过去,见他有所犹豫,笑道:“喝吧,没有迷药,我说跟你回去,就不会再逃。”
霍去病笑了一下,大嚼起酱肉。
继而,他又喝了一大口酒,抹嘴问道:“田画秋,你跑什么呀?我舅舅说你写了一个什么策论,陛下怀疑是他人代书,所以才大为震怒,你如今这一跑,岂不是坐实了这一说法。”
田玟撕了一块烤饼,撇嘴道:“皇帝也太小瞧人了,那点东西还需要找别人代笔吗?我只是觉得待在天子的身边过于凶险,才不愿留在长安城,怎么就说成逃走了?”
当下,霍去病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年纪而言,他与十八岁的田玟相差并不大。
另外,霍去病虽然年少,可经历和所见到的事情并不少,深知田玟说的话没有错。
闲聊几句后,两个年轻人熟络起来,霍去病更是对这个传言中劣迹斑斑之人有了不同的看法。
长安城中,人人都说田玟仗势欺人,阴险毒辣,行事也多有乖张,不弱于其父田蚡。
可是,在谈话当中,霍去病觉得眼前之人的确有些心机,可并非是那么奸诈,眼神中也没有太多的狂妄。
另外,在谈及平昌公主可能会受波及时,这个人竟然面露懊恼,也次说出悔恨之言,这与传闻中的无情浪荡更是不符。
“田画秋,你的武技也不错,何不入军中效力呢?”
霍去病喜弓马骑射,对有本事的人也多加敬重,田玟之前的出手极快,让他觉得这个人适合征战沙场。
田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适才之举只是一个本能,而这个本能与自己无关,似乎只是这幅身体的应激反应。若真是如此,自己或许可以倚仗这副身子承袭原主所具备的能力。
可是,这份能力是否有持续性?是否能随心所欲地施展?田玟不敢确定。
穿越这事比较独特,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晓会发生什么,田玟本来就觉得穿越是一个奇迹,当下除了不可思议外,绝不敢狂妄到天下无敌。
另外,对于霍去病的建议,他也是不以为然。
西汉的名将如云,眼前这家伙以后就是一代战神,没必要凑那个热闹,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若是刘彻给个好脸,自己还是找个地方过安稳日子最好。
田玟喝了一口酒,望向身侧的少年,回道:“我没有那个本事,还不知道陛下杀不死我,没必要想那么多,云中那边打起来了吧?你不跟着卫青一起去吗?”
算算时间,河南之战应该要开始了,田玟记得是卫青主战,只是忘记霍去病没有参与,史书上似乎也没有记载。
霍去病闻言大惊:“田画秋,你怎么知道我舅父要领兵出云中?这可是军中机密呀!”
“啊?”田玟也是一怔,知道自己多言了,赶忙解释道:“关内侯深受陛下重用,如此一战怎能少了卫青?”
霍去病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笑着撇嘴道:“恐怕去不了,陛下说我的年纪还小,尚需多加历练才能带兵。”
田玟笑道:“哎,勿以年纪论英雄嘛!你以后就是大汉战神,匈奴人听到你的名字都要远遁。”
这番话是事实,年少的霍去病听着顺耳提气,却也自谦道:“我自然也想成为舅父一样的战将,可若说是大汉战神,实不敢当,连你的一击都无法挡下,我还真需要多历练。”
这话也是事实,可听起来就有些不顺耳了。
田玟瞥了一眼霍去病,很不满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叫连我的一击都没挡下?看不起我,是吧?”
霍去病笑着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说,我觉得今日有些大意,改日咱俩再比划比划,见个真章!”
夜色中,火堆处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了缉拿逃犯之态,好似一对兄弟攀谈,不时还会响起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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