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父王的病情严重吗?”
望着冲锋对攻的军骑操演,田玟的视线不移,只是将身子略靠向刘丹,故作关切道:“当下,时节的气候多变,赵王可要保重身子,下官这段时间忙于公务,没来得及去探望,真是失礼啦!还望赵王能体谅一二。”
赵王刘彭祖染病不起仅是一个托词,他只是不想跑到校军场上受这等闷气,田玟自然心知肚明,刘丹也能看出田玟在故作姿态。
“让相国挂念啦!”
刘丹亦是望着尘土飞扬的校军场内,口中继续道:“我父王的病情好多了,只是上了年纪,身子骨也便显得弱了些,不碍事,相国每日都操劳我赵国之事,无需为此分心,更无有过之说,我父王自会体谅。”
若是与以往的相国交谈,刘丹还真没有如此态度,即便不给一个轻慢蔑视的态度,至少也会说上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然而,田玟不是一般的相国。
他也属皇亲,更承袭了武安候的爵位,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不是善茬,一个能从死牢里活着走出来,而且还就此得到天子的重用,这样的人又怎会寻常呢?
以往,田玟作为纨绔子弟就劣迹斑斑,心狠手辣,如今似乎又多了心机,这让赵王府提高了警惕,赵太子刘丹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言语有差,坏了接下来的大事。
田玟听到刘丹如此说,转头望着他,热络地笑道:“哎呀,能得太子的体谅,田玟深感荣幸,咱们说起来虽是上下官属,可从陛下那里而论,大家也算是连亲,私底下也应该多走动才好。”
说着,田玟将头靠近刘丹,压低声音道:“小弟也喜爱饮酒听曲找女人,哥哥要是有什么好去处,可不能掖着藏着,如何也要带着小弟见识一番。”
田玟与刘丹的年纪相若,也分不清长幼,只是为了显示亲近才自降身份。
当下,皇帝刘彻对诸国存在的态度是无事保留,有事裁撤,而且尽可能无事找事,以此撤销诸王的封地,形成皇权的大一统。
赵国作为实力最强的分封国,刘彻早有裁撤的心思,只是一直无法抓到赵王刘彭祖的把柄,未能如愿。
关于赵王府的风闻,田玟曾以密函的形式奏报给刘彻,而刘彻对此并未给予回复,只是命人送来一面铜镜。
起初,田玟拿到恩赏的铜镜,大感意外,觉得刘彻是不是在告诫他要看清自己的德行,别没事找事。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既然大老远地送来一面镜子,应该是明镜高悬,查明真相的意思,和自己德行没关系。
田玟想通顺后,不免对皇帝刘彻腹诽了一番。
真特么扯淡!
命人传个话,写两个字,能累死呀!总爱玩这些故弄玄虚的把戏!
不过,要想拿到实证,就必须要深入敌营,打入敌方的内部,成为敌人的知心人。
故此,田玟决定接近太子丹,假意投其所好,看看赵王府的淫乱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并且想要借机拿到真凭实据,一举掀翻那处污秽之所。
赵太子刘丹喜淫,邯郸城中无人不晓。
此刻,田玟装出一副极度好色的姿态,倒也符合之前的风评,竟让刘丹真有了几分知音的感觉。
可是,刘丹也不是傻子,并非几句话就能糊弄,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懂得孰轻孰重。
有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玩乐固然不错,却也得看这个人是谁,否则不等自己从锦榻爬下来,看眼之人的手中就会多一把杀人的利刃。
故此,刘丹回望着田玟,笑道:“画秋,若说采花弄蝶之事,我可早有耳闻,你绝非是泛泛之辈,堪称个中高手啊!”
说到此处,刘丹似乎来了兴致,将头偏向田玟,细眼带笑地继续道:“我听说,你在永巷的宫女面前,都是将腰间的大带挂在脖子上行走,以图方便,可有其事呀?”
田玟“嘿嘿”一笑,左右望了一下,低声道:“兄长,那些都是年少的旧事,不值一提,若不是如此,小弟又怎会被扔进廷尉诏狱呢!”
“哎呀!你真是有胆子,天子的眼皮底下,你也敢动宫里的女人。”
刘丹似作佩服地点了点头,继而又眼珠一转,问道:“画秋,听人说,你的相国府里藏了两个不错的倡优,男女皆是色艺俱佳,不知滋味如何呀?”
“兄长,你这是在监视小弟呀!”
田玟没有即刻作答,而是用手点指着刘丹,继而又笑道:“我也就是闲来无事,在邯郸城里寻了两个乐趣,莫非兄长也觉得心仪?不如找个时间来我府中品鉴一番,如何?”
田玟很直白地说出了监视二字,却也将话锋一转,又回到浪荡之事上,似乎毫不在意赵王府的不轨行径。
“哈哈”刘丹觉察出自己有些大意,赶忙随着田玟的话笑道:“既然是画秋的乐趣,我又怎能染指呢?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成了夺人所爱嘛!”
“哎,兄长此言差矣!”
田玟无所谓地摆手:“不过是床榻上的玩物,谈不上所爱,就算染指又能如何?”
说着,田玟又故作反悔地说道:“不过,染指一番倒是可以,兄长可不能带走,小弟还真的有些舍不得呢!”
刘丹看着田玟的表情,先是皱了皱眉,继而又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他觉得田玟还真有些意思,若不是触动了赵王府的利益,留下这个人一同行乐,还真算是一个不错的玩伴。
人心隔肚皮,内外两不知。
田玟有自己的打算,而赵太子刘丹也有他的谋划,两个人的一番污言秽语说得兴致,可彼此却都在算计着对方,都想将对方置于死地。
国郡兵校阅涉及的人数众多,评定之事也颇繁杂,非一日能完成。
黄昏时分,首日的校阅完毕,赵太子刘丹先行回城,田玟则在军营召集大小将属,大家聚在一起闲聊了多时。
若谈军谋武技,田玟还真怕露怯,可若是论起拉拢人心,他还是比较擅长,更何况身份摆在这里,仅是平易近人的态度便博得了众人的拥戴。
夜色将起,田玟走出军营,意欲返回邯郸城。
临行之际,他对着身侧的秋仲吩咐道:“这段时日,你就留在军营与下边的人多接触,这也算是咱们接手的第一支兵马,要从中细选出一些善战之人,或许以后会用到。”
高树靡阴,独木不林。
无论一个人的武技多么精湛,军谋如何算无遗策,也仅是个人的本事,若无得力的将属辅佐,统军御敌之时便会分身乏术,无法阻挡千军万马。
当下,田玟并没有太多的远虑,也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领兵,只是想让自己的身边多些有用之人,临事之际也能抽调出帮手。
对此,秋仲也是心领神会。
长平侯卫青虽然善战,离不开手下诸多悍将的追随,那些人是上林苑羽林卫的老底子,是他们在帮卫青冲锋陷阵。
侍中霍去病亦是如此,虽说眼下的官职不领兵上阵,可他掌辖近卫羽林军,那些军卒也是他以后领兵的根基。
反观自己,若不是跟随画秋到赵国任职,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兵权。
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就要好好利用,无论是替自己也好,还是为了姐夫,都应该学着卫家甥舅,多积攒一些属于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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