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衡是国公府嫡长子,从懂事起就知晓自己身上的重担。他一向以照顾弟妹为己任,很有兄长风范,何曾被底下的妹妹直呼全名,还让他叫姐姐?

    而眼前所见到的一切,都让这位古代贵公子感到好奇和茫然。他只记得自己喝下了毒酒,见血封喉的毒药几乎顷刻间就让他失去意识。

    他被一阵哭声吵醒,那声音听着甚是耳熟。家中有女眷哭泣,最有责任感的谢嘉衡努力克服了生理性的疲倦,强撑开沉重的眼皮。

    谢嘉衡没去接谢若清的话,而是先问道:“这是何处?我们喝下了毒酒为何没死,你的年纪怎么也突然变大了?”

    谢若清于是为他解释,什么叫穿越,什么叫现代,以及这里就是她原本生活的地方,她“发疯”时描述的夏国——

    一个人人平等,国家富强,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度。这里没有残暴的君主,没有各种苛捐杂税,是所有古代士子心中最理想的桃花源。

    谢嘉衡起初不信,他觉得谢若清可能还在发疯。直到他被拉到落地窗前,当谢若清掀开厚重的窗帘时,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观几乎让他感到眩晕腿软。

    25楼在g市不算什么,但对谢嘉衡来说,这是只存在于神话故事和想象中的建筑。他能清晰地看到不远处的云朵,视线与飞鸟平行。

    眺望远处,有许多铁盒子在格外齐整的道路上飞速前进,却不见牲畜拉动。它们不仅不会横冲直撞,还能井然有序地移动,像是遵循着某种规则。

    谢嘉衡从小饱读诗书,但在他所涉猎的众多典籍中,没有一本能告诉他,这般神奇景象该做何解。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仙法么?此处,难道是仙境?”

    谢若清眼中带泪,满是自豪地回答:“不是仙境。是无数革命前辈抛头颅洒热血,为我们创造的美好人间。”

    最先醒来的是谢嘉衡,他和谢若清依次呼唤谢家其他人,却只有他们的父亲谢瑾瑜睁开了眼睛。又是经过一番质疑和解惑后,谢瑾瑜也不得不接受他们全家一起穿越的事实。

    有两个壮劳力在,自然就不能再放任其他人歪歪斜斜地躺在沙发上,那样未免太不像话。而这套小小的loft就这么一点面积,一眼扫去就能看到尽头,和谢家七进七出的大宅院是云泥之别。

    谢若清尴尬地摸摸鼻子:“此处,就只有一张床。”还乱得不像样!

    方才,谢瑾瑜已经听谢若清讲过她在此世的过往。她是被放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收养她的院长姓谢,她也跟着姓谢。

    凭借国家的各种补贴政策,谢若清才能顺利读完大学。在大学期间,别人都在谈恋爱实习找工作,她一边刻苦学习拿奖学金,一边画画接单赚钱。毕业三年后,她很快还清助学贷款,还攒了一笔小钱。

    可是……十万块够她一个人花很久,要支撑十口人的衣食住行,那肯定就捉襟见肘了呀!

    不用她说,谢瑾瑜也能从住宅的拥挤看出女儿的落魄(?)。他心疼地叹息:“真是苦了我们家若儿。”

    这么点小地方,还没有在主子身边得脸的下人住的房间大呢!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安顿好家人。老夫人辈分最高,谢若清主动提出先让祖母睡床。谢瑾瑜虽不愿进女儿的闺房,但谢若清的小身板实在无法抱祖母上楼梯。

    无奈,国公爷只好短暂放下心中的别扭,小心翼翼地母亲安放在床上。

    他的视线扫过这间卧室,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的主人是他最乖巧的二女儿。各种衣服凌乱地堆在床上,地上散落着纸箱杂物,跟着一同上来的谢若清脸红不已,解释道:

    “我平时画画很忙,没顾得上整理这些。”

    知道画画是她的主要营生,谢瑾瑜又心疼起女儿了。

    “说起来,这些杂事也不该让你来做。瞧瞧你,身边竟连个伺候的丫鬟也无!往后有你父亲兄长在,必不能让你劳累。女儿家得娇养着,如何能这样吃苦?”

    谢若清连连应好,心里却在叫苦。如果国公府跟着一起穿来,他们倒是能靠变卖府中珍奇过一辈子;如今只有人过来了,他们又没有现代的学历,难道还要叫父亲和兄长去工地搬砖么。

    不对,不止没有学历,他们连身份证都没有!

    楼下,谢嘉衡已经将几个弟弟都挪到了地毯上,把沙发留给母亲和姐妹。他们的气息都还算平稳,料想醒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先是他,再是父亲,约莫醒来的先后顺序与身体素质有关吧。

    愁眉苦脸的谢若清跟着父亲下来,三人在狭小的空间里对视,皆看到了彼此神色间的凝重。

    别的不说,光是今天晚上睡觉的问题就难以解决。谢若清想的是先在酒店开几个房间应付着,可是那也得要身份证啊!

    如果临时去租个大房子,今天赶得及拎包入住吗?

    一道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竟是谢若清的肚子在咕咕叫。父子俩的视线同时向她聚焦,当事人尴尬地脚趾抓地。

    “父亲,大哥,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谢瑾瑜点头称好,却又发起愁来:“你这房子里既无厨房,也无厨子,要怎么解决伙食?”

    谢若清举起爪子:“我自己做呗。”不过更多的时候是点外卖qaq

    “你自己做?!”

    面对来自谢瑾瑜和谢嘉衡的质疑,厨房杀手谢若清淡定地打开橱柜,掏出了……一袋红烧牛肉面。

    嗯,煮方便面也是下厨……怎么不算呢?

    父亲和兄长食量大,谢若清索性把五连包全丢下去煮了。幸好她家还有一个打火锅用的电磁炉和焖锅,不然用她一个人吃的泡面小锅,至少得连煮三次。

    谢嘉衡对这个不用烧柴火就能加热的电磁炉十分好奇,谢瑾瑜的目光则停留在方便面上。得知它保质期长,只需用热水泡开就能吃后赞叹不已,连连夸奖它是最适合做军粮的神物。

    等热水烧开,调料包的香味从锅中散发出来后,不止谢瑾瑜和谢嘉衡馋得快要流口水,满屋子的人除了老太太,竟然都纷纷醒了过来。

    谢若清:呆滞jpg

    方便面的威力真的有这么大吗?刚才他们怎么都叫不醒的!

    向众人说明情况这件事,便落在了大家长谢瑾瑜身上。李氏迅速担忧起一家人往后的生计,其他孩子们则好奇地摸索屋中的物件,就连一向最成熟理智的大姑娘谢芷清,都忍不住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多照了一会。

    对着镜中的自己,她突然想起谢若清说过的那些话——

    “我们那,男女都是平等的。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女人能上学,能高考,能工作,能参政,想结婚就结婚,想不结婚就不结婚,谁也不配指指点点。”

    当时谢芷清听得快要入迷,这是多么美好又不切实际的梦境啊。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来到了夏国,来到了若清从前生活的地方。那些……就可以不再只是个梦。

    这些事情,她也能够做到么?

    九个人吃五包面,每人只分得几筷子。倒不是谢若清小气,实在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了,那是她最后的库存。

    她从冰箱里搜刮出最后三个鸡蛋,全打了进去。李氏给谢瑾瑜夹了一个,给年纪最小的谢嘉平夹了一个,还有一个说要留给老夫人。

    谢若清哭笑不得:“母亲,买几个鸡蛋的钱,女儿还是有的。这屋子里的吃完了,我等会就下楼去买。”

    她只是怕大家都饿了,先把面分了垫垫胃,还计划着等祖母醒了,带全家出去好好吃一顿呢。

    “傻孩子,父母在,怎能花你的私房钱。”李氏取下了头上戴着的金钗放在桌上,“若儿,一会你便将此物拿去典当,多少还能撑些时日。母亲再想其他办法。”

    有母亲开了先河,其他兄弟姐妹纷纷跟上。公子们摘了随身佩戴的玉,两位姑娘也取了发饰,谢瑾瑜更是将头上的玉冠都除了。

    他叹道:“国公府库房里要什么好东西没有?眼下却只有这些了。今时不复往日,一家人还能活着已是万幸,都俭省些吧。”

    其他人纷纷应是,唯有谢若清看着满桌子的金玉,不自觉湿了眼眶。

    “我有钱……”她一一将这些东西推了回去,“现在我年纪最大,我是大姐姐,难道还不能让我照顾你们吗?”

    那只金钗是母亲的陪嫁之物,其余金玉也都是兄弟姐妹最爱惜的。若非如此,怎么会在赴死前随身带着。

    谢嘉衡坚持不肯收,还语重心长地劝她:“你那点钱财,该留给自己当嫁妆。大姐姐和三妹妹也就算了,我们几个兄弟,还要靠着你的私房养活,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二弟弟谢嘉宁大大咧咧地补充:“对啊,二姐姐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却还嫁不出去,再不存点嫁妆可怎么办哟。”

    谢若清:……

    血压一下上来了,好想打这个熊孩子!

    三弟弟谢嘉安看她脸色不好,小声地劝谢嘉宁:“二哥别再说了,莫要再提起二姐姐的伤心事了。”

    谢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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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解释:“我一点也不伤心!在我们这,二十五岁不结婚很正常,还有很多人到三十岁也没结呢!”

    就算一辈子不结的也有,但谢若清怕说出来吓到他们这群老古板。

    谢蕙清听了觉得不可思议,哪有女子到三十岁还不结婚的?谢芷清却是暗自记下,在这个时代,不结婚真的可行!

    兄弟姐妹们贡献出的金玉,谢若清最终还是收下了,毕竟还是要给他们面子。她打算先藏在某个隐蔽的地方,等以后他们的生活走上正轨,再借口已经赎回来了还给他们。

    李氏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多说什么。与其在这种事上和她争,不如想办法尽快赚钱。她带头拿出物品,也只是想让底下的孩子们知道,不能一味向若清索取。

    幸好,他们谢家的子孙各个都是懂事的。身为当家主母的李氏,心中也涌现出些许自豪。

    就算有再大的难关,就算要紧衣缩食,只要一家人的心还在一起,什么困境都能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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