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即使是土生土长的现代人,在和家长看电视撞上吻戏片段时都会忍不住尴尬,更别提谢若清身边还是一群古人, 还是比接吻更“放肆”一百倍的情况——要不是有强大的心态和严格的家教摆在这, 指不定他们要失态成什么样子。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竟半点不顾体面!这夏国风气, 真是,真是……
谢家人哪里还顾得上批判这等离经叛道之举,无论男女老少, 除了迷茫的谢嘉平外,全都涨红了脸, 默契地低头看向地面。
女孩子好歹还敢稍微地、有那么一点点弧度地抬起头, 去看看周围, 男人们要么低头, 要么闭眼, 总之看是绝对不能看的,这成何体统,实在太不像话!
谢若清哭笑不得:“早先就说过了, 夏国是很包容开放的。大方展示身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每年的内衣秀男人女人都爱看呢!不信你们看看四周,其他人的反应是不是十分寻常?”
听了谢若清这席话, 李静雪才从羞赧中逐渐找回理智。她的见识并非寻常内宅女子可比, 也不认为自己活该受到束缚禁锢,但毕竟在那样的环境长大,难免会有些条件反射的习惯。
是了,这里是夏国,没那么多压在女人身上的规矩。所谓“淫者见淫”, 人家模特坦坦荡荡,倒显得他们这些不敢看的人心思龌龊了。
内衣这种商品,在桃宝上也是大大方方销售,每个用户都能搜索到。只是突然出现在线下——还是以这么大幅广告的形式,让他们一时震惊不已,才乱了心神。
饶是如此,谢家人依然很难迈过心里这道坎,均是快步向前走,将这块仿佛会吃人的广告牌甩在身后。他们还不敢走得太急,就怕被别人看出来内心慌乱,察觉出他们不是夏国人的异常。
好不容易走到安检口,众人才稍微冷静下来。他们身上没有包裹行李,电子设备都拿在手上,只有谢若清背着个小挎包,里面装着充电宝和数据线,还有口红镜子纸巾等物品。
谢蕙清很喜欢这个包包,也喜欢里面的口红,以及那神奇的粉扑和睫毛膏……但二姐姐太狡猾了,她非得要求学完小学课程,才能给她涨月钱。他们家得到的补偿款几乎都在嫡母手中,目前每月的零花也只够买点小玩意。至于过分廉价的化妆品么,被谢若清恐吓过烂脸危机后,她是决计不敢碰的。
和地铁一样,谢家人对这安检也充满好奇,只要将东西放在轨道上,等它进了帘子再出来的时机,就能查出里面是否有危险物品,省去了查验包裹带来的不便,更是杜绝了这一关卡的贪污受贿——人是没办法贿赂机器说谎的。
这又让谢嘉衡有所感悟,学到了新的知识。难怪夏国如此重视“科学技术”,这机器打造得精巧,很能规避掉人的问题,从根本上断绝了小吏徇私枉法的可能,甚妙也。
这应当也是夏国如此强盛的原因之一,记下来。
坐地铁是需要买票的,谢嘉宁眼巴巴地站到自动售票机前,眼神里写满了对新鲜事物的渴望。不用人操作,只需要将钱——就是那种五颜六色的纸钞塞进去,就能吐出圆形的小玩意来,还能用它来刷开地铁的闸门!
谢若清却没有给他们买票的意思:“实体票太麻烦了,万一弄丢了还得补票。来,大家打开手机。”
这就是更方便的过闸方式了,只需要打开手机里的交通码,对着那个方框扫一扫,就算是买了票,会在线上余额里自动扣费。
除了李静雪外,其他人还是首次体验这种神奇的在线交易,这大大提高了效率,还节省了人工成本——这个词也是谢若清教给他们的。
明明这样就能过闸了,谢嘉宁却还不安分,非要买实体票,说是不用也好,至少留个纪念,反正也不贵。
谢若清听着又头疼了,只能耐心劝他:“不行哦,地铁票是公共资源,政府要回收再利用的。你擅自拿走,流通的地铁票就会少一个,倘若人人都拿,地铁里岂不是无票可用?这是不文明的行为,不可以这样。”
谢嘉宁还保留着从前的思维:“花钱买的,为何不能拿走,又不是不付账!制作它的人也应当预料过这种情况,票价肯定比造它所耗费的钱财要高,不然这地铁人人可坐,买了再转卖出来,市井百姓想必很愿意来占这种便宜。”
额,这般分析要是放在古代,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谢若清不得不多费几番口舌,和他说明白什么叫公共资源,两国的国民素质也有所不同——倒不是说古人天生不通礼义,仓禀实而知礼节与政府执法效力都是影响着国民道德感的指标。
好在g市外来人口多,时常有人群在售票机前研究线路,因此他们聚集在此的行为算不上突兀。一番讲解下来,其实谢嘉宁仍是云里雾里,但至少他知道了地铁票确实不好随意带走。
反倒是旁听的众人有更多感触,从刚才的内衣广告来看,夏国是礼崩乐坏的,但从百姓的礼仪教化来看,显然又远远凌驾于国朝之上。
为什么呢?这就是谢嘉衡难以理解,却又不得不去深思的问题,尽管他预料到了答案可能会颠覆他过往所学的儒家知识。夏国处处讲法律,这和儒家“德治”、“人治”的思想是极大冲突的,但偏偏就是这样严苛的“法治”,反而实现了对百姓的道德教化,达到了儒家“人人为公”的目标!
谢嘉衡的大脑里充满困惑,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混沌,只是恍恍惚惚地跟着他们走。就连嘉宁将地铁纪念票塞到他手里时,他都没有太多反应。
——虽然通行票不能随意带走,但纪念票是可以买下的,款式还有很多。谢若清索性买了一套,分发给家人们。
嘉宁很高兴,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见谢嘉衡兴致不高,他便多问了一句:“大哥不喜欢吗?不喜欢便给我吧!”
谢嘉衡还沉浸在思想的冲击中,哪有闲心去管什么票的事。他随手便给了嘉宁,后者拿着两个,却还不满足,眼珠子一转又看向旁人。
长辈那边他是不敢开口的,和谢芷清眼神刚对上,就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心虚地转过头去。
“可以商量。”左右等车也是闲着,谢芷清便晃了晃手中的纪念票,“你帮我吹头发,五次。”
电吹风固然是极好用的,但他们的头发太长了,便是有这样的好物件在手,吹干也要很长时间。谢芷清早就想剪短发,却不好开这个口。至少,她不能当第一个提出这件事的人。
夏国没什么男女大防,他们兄弟姐妹间的关系也无形之中拉近许多。若是还在从前,她是不会提这样“逾矩”的要求,就算是亲姐弟也得避嫌。
还是夏国好啊!
谢嘉宁也是很不耐烦吹头发的,但他确实想要。若是自己买,他就不太舍得了,因他的月钱也很有限,且短期内不太可能拿到更多——全部都是和成绩挂钩的,二姐姐真坏!
眼前的大姐姐也很狡猾,她拒绝了他的还价要求,还说这是什么“卖方市场”,“需求影响价格”,全是他听不懂的新词。
没文化的嘉宁只好被宰,才从大姐姐手中拿到了纪念票。他是不敢再犹豫下去了,就多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大姐姐就将交换条件涨到了六次!
谢嘉宁手握三枚纪念票,三个款式都集齐了。此时他还不明白什么叫收集党的胜利,全图鉴的快乐,只是对集齐了整套感到喜悦。
旁边的谢嘉安看得艳羡不已,他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谢蕙清,倘若三姐姐愿意,他也是可以帮她吹头发来交换的……
但他没说,兴许是地铁列车到达,谢若清已经在招呼他们上车的缘故,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他没说。
没说……或许也是件好事。他们大概也不是那么亲密的姐弟。
谢若清一行人上车称得上浩浩荡荡,今天的地铁果然不挤,但也不太巧地没有多余的座位了。谢家人还沉浸在对这辆列车的好奇中,就已经有两个年轻人相继站了起来。
“坐这边吧。”
谢瑾瑜愣住,他注意到这两人的目光是看向他们家的老太太和嘉平,所以,他们这是给老人和小孩主动让出了座位?
在他的印象中,“尊老爱幼”其实是儒家一贯的主张和理念,但它一直是君子间的交往,离那些愚昧蠢钝的庶民百姓是很远的。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们并非“名流贵族”,只是在地铁上遇到的两个普通公民,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
而且还真切付出了行动——不是只晓得喊几句口号!
若是被朝中大儒所见,只怕要感动到流下热泪,儒家千百年来追求的大同社会竟然实现了?
不,他很快冷静下来,这只是偌大国家里某个大城市的一角,不能代表全国。但管中窥豹,国民素质可见一斑,至少是有了极大的进步和飞跃。不过大儒们大约又很快高兴不起来,因为儒家的政治思想在夏国难觅踪迹。
谢瑾瑜很快想到了自己的长子谢嘉衡,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学圣贤书、制霸科举考场的谢嘉衡从来没有这样迷茫过。
王朝更迭,改弦易辙对世家来说并不陌生,他们能接受自己到了新的国家,并想要尽快适应这里的一切,但曲意迎合与动摇内心是截然不同的。
谢嘉衡的彷徨挣扎,谢若清一概不知,她正指引着祖母带着嘉平坐下呢。她倒不是故意忽略,实在是很难考虑得这么全面。
谁知道你们坐地铁被让个座都能衍生出这么想法,这要是在寻常的言情小说里,都要怀疑是不是作者在故意水文了!
其他人虽然没位置坐,但站着也不觉拥挤。因在地铁列车内,他们就算是发现什么新奇玩意,也都默契地不再开口向谢若清提任何问题,免得被旁人轻视,觉得这是哪里来的一群土老帽。
唉,一群死要面子的旧贵族。
地铁在目标站点停下,谢若清催促着家人快下车,因为车门保持打开的时间是比较短暂的。对于没有钟表,动作总是慢悠悠的古人来说,现代快节奏的生活总是急匆匆的,仓促间难免失了优雅风度。
谢若清:……禁止拖拉,懂不懂什么叫效率就是金钱啊!
她带家里人来的是当地大商场,地铁站出口能直接通往商场内部。谢若清注意到,出站时他们的视线都很注意闪避,想来是很担心再碰到内衣广告吧。
才刚进商场,谢家人就被这极具现代感的装修深深吸引,宽阔的空间感设计与简约线条相得益彰,将视觉效果拉满,他们小声地惊讶赞叹,世界上竟有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
谢若清嗯嗯回应,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他们看过五星级酒店后又会说什么。
按照她的规划,她们要先去服装区给家里人买冬季厚衣服,再去超市采购火锅食材和零食,和一些零散的小物件,但她忽略了谢家人还处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阶段,在电梯门口的指示牌前,他们就提到了不同意见。
谢嘉宁:“这里有电影院,我知道有那种什么3d的电影,我要看这个!”
谢嘉衡:“五楼还有书店?我想进去一观。”
谢蕙清:“美甲是何意,是夏国的蔻丹么?”
谢若清:……
带他们来一趟商场好难,真的。
谢瑾瑜冷眼扫视:“没规矩!长辈面前,岂容你们随意做主?”
他一开口,被商场带来新鲜感所冲淡的父母威严又涌上几个小辈心头,哪怕谢嘉衡是成过一次亲的人了,也习惯性低下头认错。要是在家里,他就得主动拿出戒尺,再自陈己过,添上一句“请父亲责罚”了。
谢嘉宁第一个带头嚷嚷,其实已做好被打手板的准备,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父亲只是说上这一句,就将此事轻轻揭过,看上去不准备再罚。
诶?父亲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他竟然还说:“若清,你来安排吧。依为父看,什么电影院、美甲之流都无甚要紧,倒是这书店值得一去。这商场来往行人极多,能开在此处的书店,想必卖得都是夏国最时兴的书籍,也好叫我们了解当前流行的学派与文化。”
谢嘉宁更加震惊,不得了,他竟然让二姐姐做主,自己只是提意见!
也对,毕竟现在二姐姐是全家最出息、也是最了解夏国的人。莫名的,谢嘉宁就想到,原来女孩也能成为家中的主事人。
谢若清想了想:“嗯……电影院和美甲就算了,今天还得准备火锅呢,下次再带你们来玩。大家先去买衣服,等衣服买完之后,就分两队去书店和超市,怎么样?”
这项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谢瑾瑜分起队来也很迅速:“我带嘉衡、嘉安与嘉平去书店看看,至于嘉宁你,反正也读不出个什么玩意,你就去超市提东西,做点力气活吧。”
自从谢瑾瑜接受了谢嘉宁要走运动员路线后,对他的学业要求迅速降到最低——主要是有了新的希望嘉平,其他孩子看起来成绩也还可以,那还管这个孽障做什么?饿不死就行了。
这种以性别划分的方式明显冒犯到了谢芷清,尤其是把嘉宁分到超市组这句话。她思衬瞬息,便有了应对:
“父亲,能否给孩儿带上几本习题集,目前我已学到初中。”
她提起这话,就让谢瑾瑜想起来,哦,原来家中的女孩也在读书的,而且谢芷清学得还不错,进度比嘉安快多了。
“初中学科繁琐,那你便跟着过来,亲自挑选吧。”
谢芷清温顺道:“是。”
她的眉眼还是那样乖巧,就像是曾被皇后夸赞过的那般贤淑文静,贵女典范。
其他人对这项安排都没什么意见,谢若清带他们走进电梯。商场的观光梯三面透明,众人看着自己远离地面,都忍不住发出神奇的惊叹,这种沉浸式升高的体验实在稀奇。
这时候发出点声音无伤大雅——反正他们一行十人,刚好将这部电梯占满。
谢嘉宁的欢呼最大声,他看了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谢嘉安,不禁笑道:“嘉安,你别紧张啊。电梯而已,我们又不是没搭过。”
“堂堂男子汉,哪有乘电梯就吓到的道理。打起精神来!”
他的手在谢嘉安肩上拍了拍——对他自己来说,并不算是多重的力道,却将本就紧张的谢嘉安吓得不轻,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心脏狂跳,腿都有些软了。
谢嘉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就是、就是在升高后有点头晕,手心没来由地出了汗……
“嘉安可能有恐高症。”谢若清用手蒙住他的眼睛,“没事,别看就好。再忍耐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他们要去的服装区在三楼,确实很快。电梯开门的清脆提示音,在谢嘉安的耳中宛如天籁。
只是这恐高症是个什么东西,这又是谢家人没听过的新词汇。按照字面意思,是害怕“高”的疾病吗?
谢嘉宁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嘉安,没想到你居然怕高!你这就不像我们谢家的男儿,要是家中女眷们胆子小些,倒也正常,大丈夫哪有怕高的!”
谢若清:……
她真的理解父亲为什么总喜欢揍嘉宁了,怎么会有人一开口说话就能同时得罪所有人呢?
“和大丈夫有什么关系,恐高是一种很常见的反应,国外调查资料显示,现代都市人中有91的人出现过恐高症状[1]。”
谢若清做完科普后,又问嘉安:“现在没事了吧,还头晕吗?”
她想起来了,无论是在刚醒来的小公寓,还是今天刚搬进的新家,别人都很兴奋地在落地窗前欢呼拍照,只有嘉安离窗边远远的。
原来他知道自己在高处时会不舒服啊……这孩子也不早说,商场又不是只有观光梯。
谢嘉安摇摇头,从电梯里出来就没什么事了。只是商场的护栏也是透明的,他不敢往那边看,更不敢转向另一边——嘉安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不好,可能会引来父亲斥责。他被批评几句无所谓,蕙清肯定会很伤心的。
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等谢若清让嘉宁走在他旁边,给他挡住护栏外的风景,才稍稍放松一些。
“去给嘉安道歉。”谢若清低声和嘉宁说着话,“你刚才怎么能那样说呢?恐高症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说话前过过脑子。”
她相信嘉宁确实没什么坏心眼,但他实在是太顽劣了!又长期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就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被教训的嘉宁撇撇嘴,嘟囔着什么他和嘉安是亲兄弟,哪里就需要在意这么多了…但他毕竟从嘉平的身上吸取了经验,如果当事人觉得不好笑,那就不算是玩笑,这是二姐姐教他的。
谢嘉宁靠近谢嘉安,用极快的语速说了句对不起。虽然嘴上不肯服软,但到底是拉着嘉安再往里面走些,离那些透明护栏更远一点。
嘉安小声说:“谢谢二哥。”
“…没什么可谢的。”这倒是让谢嘉宁感到不好意思了,“都是二姐姐多事,咱们兄弟俩…好吧,我方才不该那样说,你别往心里去。”
嘉安应了声嗯。
这点小插曲很快被解决,谢嘉安的恐高症只是轻微,离开护栏区域,没法往下看时就不再觉得头晕了。谢若清心想,应该也和他第一次坐观光电梯有关系。他太紧张了,又被嘉宁吓了一跳。
谢蕙清有好几次悄悄想和他说话,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其实是嘉安用余光瞄着,装作随意地避开她的靠近。
两人间的动作没引起他人注意,谢若清先带他们逛的是女装品牌。谢瑾瑜起初对于“陪家中女眷购买服饰”这些事略显别扭,但在看到这些店里也出没着其他男士身影时,又松了口气。
无师自通地,他也坐到了门店的长椅上,和身边的男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谢若清:……
这是男人的天赋技能吧,是吧?果然这才是人间真实。
g市地处夏国南方,冬天都不会下雪,用不着太保暖的衣服。羽绒服没什么用武之地,谢若清带她们来看的是厚外套和风衣。
模特身上展示的米白色主推款非常好看,李静雪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这家店的彩色系列瞄——尽管已经有所了解,但夏国的服饰颜色居然可以这么丰富!
他们现在穿的衣服都来自之前有关部门的发放,肯定是以耐穿舒适为主,在颜色和款式上中规中矩。猛然看到这样五彩斑斓的服饰堆叠在一处,即使稳重如李静雪,也生出了几分向往。
那就更别说最爱美的谢蕙清了,她甚至忘记了“贵女该有的矜持”,在获得嫡母的点头许可后,她迈向那排衣架时脚步都很轻快,像是要跳起来。
不知道夏国的染坊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里的衣服不仅颜色多,还特别鲜艳。谢蕙清不懂什么叫饱和度,但她能感觉到夏国的衣服更亮,色彩更饱满,当然也更好看。
导购员顺势推销:“这位妹妹真有眼光,彩色系列在我们店是卖得很火的。喜欢可以试下哦,你穿什么码?”
既然要来买衣服,谢若清已经给他们科普过码数尺寸。谢蕙清有些拘谨,但还是兴奋地答道:“我应该是xs,就是最小码。”
“好的,那你试试这件。”导购员抽出一个衣架,“你的年纪应该不大,又这么白,可以穿这件明黄色的,会显得你整个人更活泼漂亮。”
啊,明黄色?
其实导购员的推销没有说,这件穿在别人身上是灾难的鲜艳风衣特别适合谢蕙清。她正青春年少,笑起来如同桃花盛开般明艳动人,但这明黄色……这是天子才能穿戴的颜色,对身为人臣的谢家人来说是绝对不能碰的。
即使他们已经到了夏国,此处没有君主,谢蕙清也条件反射般吓得后退两步,连忙摆手说不要。仿佛离那件风衣近一点,就会沾上不可饶恕的死罪那样。
导购员:???
啊这,就算不喜欢黄色也不至于离这么远吧,你对黄色过敏吗?
顾客就是上帝,导购员也没去深究她为啥对黄色这么忌讳,转而介绍起粉红色。这位导购对亮色系真的情有独钟——或者她是真的很想清理掉这些别人都不买的库存——她推荐的第二个颜色是芭比粉。
谢若清:……
也就是谢蕙清肤白貌美,穿啥都好看,才能驾驭得住这么死亡的搭配。她叹了口气,从那一排彩色系中精准拿出几件适合家人的,让母亲和大姐姐换上试试。
至于祖母那边,她就另挑了端庄大气的加绒外套,帮她穿上试试。
“其实我自己来也行。”王玉芝理了理外套的下摆,“这衣服的穿脱很方便,也不必非得下……就用不着旁人帮忙了。”
她想说的是“下人伺候”,到底是说习惯了,一时间差点脱口而出,幸好这里没其他人听到。
谢若清但笑不语,可不是么。夏国的成衣款式多样,码数也能兼容绝大多数人的身材,家里就不必蓄养织娘绣娘,衣服的穿脱变得非常容易,自己动手也不会显得有失身份……
不需要她刻意去强调什么,更好、更舒适的生活像一张温柔的大网,她的家人们迟早会沉迷其中——看她们家的女眷们现在挑衣服不就很高兴么?
也就是男人们遇到了一些小烦恼,要选出哪件衣服最好看,还得给出合理的理由。谢嘉衡心中叫苦,面对母亲和姊妹的“盘问”简直额头冒汗,就连谢嘉宁和谢嘉安都没能逃过,只有年纪还小的嘉平,与早早远离的谢瑾瑜没被揪去。
嘶,无论古今,购物时的女人都是很可怕的!
李静雪看看吊牌,对这类服饰的价格心中有数,又飞快计算了门店折扣和商场活动,叠加出最优惠的方案,带着孩子们在店里买买买。虽说这过冬的衣物不用时常清洗,但总不能只穿一件吧?几百块也不贵,这冬季衣物对比起古代的物价,可以说是相当便宜了。
她不止在这家店买,还去别家逛逛,谢家一行人差不多逛完三楼女装区后,无数个袋子对于纵横沙场的谢瑾瑜来说都略显费劲——加绒冬装是很厚实的。
谢瑾瑜无奈地接受了自己从戎马将军降级为夫人身边小厮的现实,和谢嘉衡相视苦笑,他俩是主要的拎包劳动力。谢天谢地,因为他们消费数额够高,商场能提供送货□□。
接下来去男装区,可能部分现代的男人对穿着打扮还没那么讲究,但古代贵族是非常在意形象的。他们试衣服的速度比女人更慢,因为夫人小姐们显然并不会被“哪件更好看”的问题难倒,中间讨论挑选的时间也就延长了。
幸好谢瑾瑜人高马大,嘉宁和嘉安也都不矮,分别长到了一米七和一米六五,免于被发配到童装区,不然嘉宁肯定受不了,非得大声嚷嚷不可。
各人的衣服各自挑,轮到给嘉平买衣服时,谢若清蹲下来问他:“你想自己去看看,还是继续在这看书?会有人坐在这陪你的。”
先前他们购物时,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嘉平同样挑了张椅子坐下,在平板上继续阅读科研杂志。
他抬起头:“我不想去买衣服,好麻烦。”说完这话,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鉴于他读的是科研论文,身后的谢嘉衡还隐隐露出愧色,觉得自己在穿着上的在意浪费了不少时间,拿来学习该有多好啊?他不该觉得嘉平懒散,其实比他聪明的人比他更努力!
谢若清心想你是真的误会了,对嘉平来说,这些论文的意义就和玩具差不多,都能让他感到愉快,和普通人学习时的沉闷枯燥是完全不同的。
她说:“那就在这里分开吧,嘉平,你和父亲他们一起去书店看书好不好?那里有更舒服的椅子,也有奶茶可以喝,大哥记得给他点一杯。”
谢嘉衡难以理解书铺里还有卖饮料的,但他还是点点头,表示记下。
嘉平这边也同意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分为两拨,分别向书店和童装区出发。在路上,谢嘉衡还发现了儿童乐园,那里面有海洋波波球和滑梯、蹦床等设施。
谢嘉衡笑道:“嘉平想进去玩一玩吗?看里面那些孩子,都与你年岁相近,我瞧着还算有趣。”
谢嘉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谢嘉衡:“你好幼稚。”
这是他和二姐姐学到的古词新用,此处的用法应该没错。
谢嘉衡:……
怎么办,长兄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了!
带着复杂的心情,谢嘉衡一路跟随商场指示牌走到书店。谢若清说这里有奶茶,因为它的门店内还有专门的茶饮休憩区域,这在当下已经很流行了。
书店很大,因为人不多的关系,还显得略空旷。谢瑾瑜先去看了最显眼的畅销书书架,对这上面的内容陷入茫然。
《肖荣考研政治冲刺8套卷》、《202x年星英语四级真题》、《粉公考202x国省考公务员教材》、《中教育国家公务员考试真题》、《五年高考年模拟》……
啊,说好的“了解当前流行的学派与文化”呢,怎么夏国人最关心在乎的就是各种考试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确实是这样没错(doge)
这里的教辅书对谢家人来说还排不上用场,谢嘉衡和谢芷清买了新华字典和牛津高阶英语词典,以及各种初中习题,顺便帮弟弟妹妹们挑了几本小学可用的。
陪着嘉平挑书的嘉安:……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谢嘉平是不需要教辅习题的,他在原地站了会,就根据书架上方的指引走到了人最少的区域。因为他不够高的缘故,所以都是他说话,嘉安来拿。
“《一般集合论基础》、《数学原理》、《时间简史》……”
谢嘉安:?
这都什么书,文名听起来莫名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三哥,这本不拿这个。”谢嘉平的声音就如同他的名字,听起来没什么起伏,“拿旁边的英文原版,a brief history of ti”
谢嘉安:???
谢嘉安:……
不认识这串英文(其实也听不懂)还真是不好意思哈!
他心想,幸好不是大哥来陪嘉平买书,否则这心灵上的暴击轻易是扛不住的。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而他平凡惯了,心情调节起来倒是更容易。
这大概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吧。谢嘉安问他:“还要其他的吗?”
谢嘉平摇头:“先买几本试试,纸质版和电子版的阅读区别。”如果纸质版没有太明显的好处,那他以后就不买纸质版了。
电子版通常会比较便宜,而二姐姐好像很希望能赚到钱,听她念叨过好几次了。嘉平在心中思考,怎样才能弄到钱呢。
投稿点科研杂志,或者发明专利?
发表学术期刊相对简单,但稿费挺低的,专利比较赚钱,不过需要前期投入,这两样都不太行。
谢嘉平继续思考——他想起来了,好像是有几个仍在悬赏中的数学猜想,奖金特别高的样子。
要不然,试着研究一下?做不出来无非是多废几张纸,能解出来就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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