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次带全家人共同出门, 谢若清的感受依旧是像幼教老师带着一群刚学会走路说话的孩子。刚下车,谢嘉宁就被造型奇特的大门吸引视线,由他开启了谢家人的疑问模式, 这个是怎么造的,那个又是什么原理……
谢若清:谢邀, 玩完这一趟就去当游乐园规划师jpg
即使是在游乐园内,身穿汉服的谢家人也是很显眼的。不过看他们都拿着手机,神色也不见慌乱,没人会怀疑这是一群穿越者, 只当是汉服爱好者出门团建。
他们人多,感兴趣的项目也各不相同, 谢若清索性在检票后就给家人分了队。她和父亲先去扎气球摊位,李静雪陪着祖母四处逛逛,嘉衡带着嘉平,至于其他人就随意去玩吧, 快到吃饭的时间再去餐厅集合。
在古代,十四五岁都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被迫早熟使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是小孩。每人的手机里都有母亲发的游乐园开销零用钱, 足够吃吃喝喝以及买点纪念品什么的。就连嘉平都有, 他对钱财的敏感度可比哥哥姐姐们高多了。
“要注意游乐园的要求限制。”谢若清还是多念叨了几句,“身高你们应该都是够了,一米五就可以玩绝大多数项目。嘉安有恐高症,过山车、海盗船什么的就别上去,那些又高又刺激,像什么转转杯、碰碰车的可以多体验几次。”
“知道啦。”谢嘉宁拍拍胸脯,“嘉平有大哥照看,嘉安这边就交给我。我是二哥, 我可以能把他照顾好!”
谢若清看着嘉安身上挂的挎包,里面装着他和嘉宁两人的遮阳帽、饮用水和充电宝,对谁照顾谁这事产生了怀疑。
“嘉安,辛苦你多看着点嘉宁。”她拍拍嘉安的肩膀,“别让他太野了。”
谢嘉安迟疑地点点头——他对于自己能否看住二哥很没信心。
谢嘉宁:?
谢嘉宁:……
开什么玩笑,他是哥哥!就算只大了半岁,他也是哥哥!
发誓要展现自己兄长胸怀的谢嘉宁气呼呼地拉着嘉安走了,嘉衡也带着嘉平去了儿童乐园区。谢芷清和他说好,过两个小时就去找他,轮流照顾幼弟。
至于现在么,她带着蕙清去挑战跳楼机了。这个跳楼机是真的高,还是园区内的特色项目,本着古今传承“来都来了”的精神,两姐妹决定去那边打个卡,也算是到此一游。
谢若清:……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她记得上小学春游时,刚好身高足够的她对此跃跃欲试,玩了两遍都没啥感觉。反而是上了大学后,仰起脖子看都觉得恐怖,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怎么敢上去的。
母亲和祖母对游乐园项目就没什么兴趣了,她俩纯粹是买票进来散步观光的。李静雪可比自己靠谱得多,谢若清也就没嘱咐什么,和她们告别后就带着父亲前往目的地。
扎气球摊其实不是g市游乐园的固定项目,而是本月的限定活动。在同一片区域内,还有套圈、捞金鱼等摊位,并伴有许多小吃摊和节日景观,可以说是园区内最热闹的拍照打卡地。
谢瑾瑜原本还担心自己和女儿穿着汉服格外显眼,到了那条街一看,还真是“奇装异服”无所不有,怎么会有人能长出这么多颜色的头发?
哦,还没给他们科普过染发和假发的事……谢若清不由想起,大姐姐私底下对她的披肩发表达过羡慕之情。这种长度打理起来就很方便,至少能节省一半的吹头发时间。
可是剪头发这事,又没人敢当第一个开口的人——谢若清倒是安慰谢芷清不必在意,等上了高中后,学校会要求剪掉的。就算不是所有学校都对女生的头发长度有要求,但肯定不允许男生留长发,不然在学校里就真是“标新立异”了。
嗯,有学校的权威作为压力,就能给谢家人充足的理由。第一个口子被打开,后面的事情就轻而易举了。
其实没剪发也有没剪发的好处,贵族重视保养头发,来到现代后又用上了洗发水护发素发膜等。谢瑾瑜这头原装长发的质感实在太好,以至于他一路走来,至少被五个穿着汉服的年轻人询问,这头发是在哪里买的,能不能推荐个链接。
谢瑾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随意买卖,这些夏国人还真是将人伦守则忘得干干净净了!
任凭他内心有千言万语的愤懑,只要他不说出来,谢若清就当不知道。事实上她也无需管,父亲也只是过个嘴瘾,还是在心里说说的那种。
他们一路走到飞镖扎气球摊位,这里的围观群众还挺多的。正在挑战的是个男生,他身边站着的应该是她女朋友,看他扔飞镖的方向,应该是冲着难度最高大奖去的。
既然有人在玩,父女俩就在旁边排队等着,顺便观察下这其中的难度和玄机。
规则很简单,一次十根飞镖,扎中哪个就能得到对应区域的奖励。看似是比要扎中多少个才能有奖品容易,但这里的气球墙和游客的距离更远,气球的分布也更加稀疏,蓬顶被刻意调低,能抛出弧线的位置对应的都是最末等的安慰奖一颗糖果。如果想要玩偶,不试验个几十次,飞镖是很难掌握感觉,调整好角度的。
谢瑾瑜来的时候没做什么准备,在看到挑战的男生十次飞镖九次落空,唯一扎破的也是安慰奖后,他的眉毛不由皱起。
谢若清瞬间紧张了,难道这扎气球还真的有这么难,能让她爹都一筹莫展,这不能吧!
这可是谢瑾瑜,武艺卓绝,在军中威望甚高,让天子都忌惮不已的国公爷啊!百步穿杨尚且不在话下,怎么会被这几十个气球给难住?
她小心翼翼地问:“父亲可是觉着,有何不妥之处?”
“确实不妥。”谢瑾瑜的眼神瞄向奖励栏,“我们连个麻袋都没准备,奖品都是那些毛绒玩具,赢得太多要怎么带走?”
谢若清:???
谢若清:……
新的bking已经出现
就非要装这个13吗?
这话的拉仇恨效果确实强,顶着其他人怀疑、看好戏以及刚才那男生幽怨的目光,谢若清默默捂住了脸。
老爹啊,你今天要是不慎翻车,那他们就丢脸丢大发了!
幸好,这年头随时随地装x的男人到处都是,大家也没把谢瑾瑜说的话太当真。轮到他时,谢若清啥也没说,就扫码给店家付了款,然后在不远处立起三脚架。在这个角度,能把谢瑾瑜和气球墙都拍进去。
摄像机放在这不动,她再用手机拍点近身特写,就算是有两个机位,到时能简单剪个视频了。
“哟,这阵势还挺大。”
“原来g市汉服圈里还有这么好看的大叔呢,怎么之前没见过他啊?”
“倒也不用叫人家大叔,感觉看起来还蛮年轻的,就是气势有点凶……”
“只是显得年轻吧,刚才那女生管他叫父亲,他至少四十多了。”
谢·三十几岁·瑾瑜:……
他自幼习武,五感皆略灵敏于常人,即使他没故意偷听,这些窃窃私语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谢瑾瑜还能怎么办,他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他不知道的是,幸好别人听到谢若清叫了声父亲,知道他是有家庭的人了,否则还真有几个已经工作的女性想上来搭讪,要个联系方式。
放在夏国,真实年龄三十四岁的谢瑾瑜可能被调侃一句“老男人”,但没人会真觉得他老。毕竟,在夏国之前发布的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中,青年阶段指年龄范围在14-35周岁,他甚至还没超过这个范畴呢。
现在么,他只能被羡慕几句冻龄,完全看不出是中年人云云。
“我准备好啦。”那边的谢若清已经调整好摄像机和手机的拍摄角度,“父亲,您可以开始了。”
谢瑾瑜朝镜头那边看了一眼,而后随手一掷,飞镖就精准命中了边角位的头奖,一米五的大玩偶熊。
气球被扎破时,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啊,怎么就被他投中了?一般中这种大奖,不是应该先在原地瞄准几十秒,不断调整姿势,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掷出关键的飞镖吗?
你这样随随便便就丢中,大家都来不及给你制造气氛诶!
摊主都傻了,没等他开口说话,谢瑾瑜的第二根、第三根飞镖也接连而来。他拿起飞镖就往墙上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接连命中了二等奖和三等奖。
没人会怀疑是他失手了,大家都知道他就是想拿到不同种类的奖励而已。就像普通人考试是尽力考高分,而真正的学霸可以决定自己能考多少分。
或者说,他就是单纯地想要炫技——他甚至闭上了眼睛!而他闭眼扔出的四五六根飞镖,又恰好命中了三、二、一等奖,可以说是非常雨露均沾了。
至于剩下四根,被谢瑾瑜抓在手中,一把全部掷了出去,刚好命中四个排在一起的安慰奖气球,谢若清的手机拍到了特写画面。
围观群众:……
老天爷哦,这是哪里来的挂逼啊?这个飞镖十块钱十根,他们觉得便宜实惠,人群里的大部分人都玩过,因此都知道上手后有多难,为什么他扔起来就轻轻松松啊?
谢若清将手机塞进口袋,再去看看摄像机拍摄的内容。这种有直观“回报”的视频果然不需要太多技巧,网友未必看得懂刀术(主要是她拍不出父亲的气势),但气球咣咣爆开就很吸引人眼球,能给观众带来满足感啊。
嗯,回去了自己先随便剪一下,要是效果不好,就再花钱请橙子那边帮忙加点特效啥的。
谢瑾瑜问:“刚才可拍好了,要不要再来一次?”
摊主:???
摊主的脸色瞬间变了,这是遇上高手来砸场了啊!但这里围观人群那么多,这对父女俩又有手机摄像机,他要是现在赶客,指不定就被发到网上曝光,网友肯定会骂他的。
幸好,谢若清回答:“拍好了,这里有六个玩偶,正好兄弟姐妹们一人一个。”
她就不要了,她房间里特别多。
谢瑾瑜也只是来拍摄视频素材,并没有真的想大赚一笔的意思。如果他愿意,是绝对可以扎十个头奖的,但这不是根本拿不动么……
况且,他心里想的是,人家市井小民赚几个钱也不容易,何必让人家为难。
在这里,必须要再一次感谢夏国发达的服务业。谢若清叫了跑腿服务,把这六个玩偶先送到小区的快递收发地,等他们回去后再拎走。
旁边就有人问道:“兄弟,这扎飞镖有什么技巧吗?”
谢瑾瑜清清嗓子,挺起胸膛,负手而立:“只是些无足挂齿的雕虫小技,有手就行。”
其他人:……
(哔——),最烦装逼的人!
另一边,嘉宁带着嘉安在玩碰碰车,两个男孩玩得不亦乐乎。起初嘉安还有点放不开,只是躲着别的车走,偏有另外两个男孩的车总是来撞他,还是前后夹击的那种,嘉宁就恼了,大喊着什么别欺负我弟弟,以更凶更猛的气势一挑二,和那两辆车对撞起来。
嘉安不愿看着二哥以少对多吃亏,也手忙脚乱地调整方向加入战局。四辆车你来我往,由于操作系统并没有那么灵敏的关系,还经常“同室操戈”,撞自己队友(……),但来游乐园就是要开心嘛!
在玩具车的碰撞中,几个男孩也是越玩越上头,笑声不间断地传出。嘉安还从没有这么开心过,在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像在战场上勇猛冲锋的将领,身旁的二哥嘉宁是他的战友,他们要共同打败眼前的“主动挑衅”的敌人。
这种被链接起的使命感让他热血沸腾,更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这是他的二哥,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会主动维护他的二哥。
在这一刻,嘉安特别想告诉蕙清,他们在家中并没有那么孤单,他们明明有很多兄弟姐妹啊!
游戏结束声响起,想再玩一局就得去重新排队了。即使这是工作日,游客的数量也不算少,他们还得再等个五六局的。
嘉宁想都没想就说:“我们接着排吧,还是碰碰车有意思,刚才玩的转转杯也太无聊了,那是给嘉平这样的小孩玩的!”
而他已经是十四岁的大人了——至少从身高上,没有什么项目能把他拒之门外。
还要继续玩碰碰车吗……嘉安心想,其实游乐园里还有其他好玩的项目,没必要一直在反复排队。
二哥愿意留下来,只是想照顾恐高的他而已。
“我想玩那个。”嘉安指着不远处的旋转秋千,“二哥,换个项目玩吧。那边排队的人比较少。”
谢嘉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旋转秋千确实有意思,但秋千会升起来啊,都快有两层楼那么高了!
他摇摇头:“不行,你不能玩。我查过资料了,恐高症到高处还有头晕恶心的反应,很难受的,咱不坐那个。”
谢嘉安却很执着:“可是我想玩这个。而且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怕高,这个……还好啦。咱们家住顶楼,可比这个高太多了。旋转秋千玩得是绕圈转的体验,实在不行,我就闭上眼睛呗。”
最后这句话倒是把嘉宁说动了。二姐姐也说过,嘉安的恐高症不算严重,而且恐高是视觉体验,只要不看就没事了。
那……他对旋转秋千其实也是蠢蠢欲动:“咱们走近点去瞧瞧,看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好赶上这轮开始,秋千被绳索吊着,开始旋转并缓慢上升。嘉宁看着嘉安,见他并未露出什么紧张害怕的神色,这才拉着他进入排队的队伍。
快排到他们时,嘉宁还仔细看了本项目的禁忌人群。什么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没有,孕妇小孩就更不是,这里也没像跳楼机前面特别标注恐高症不能玩,嘉宁总算放心了。
二哥平时那么大大咧咧,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却会为他格外留意……嘉安被这份体贴所感动,但他觉得男人之间又不好说什么温情之语,恐流露出“小女儿情态”,叫人看了笑话。
很快就轮到他们上去,嘉宁在前面的秋千里,系好安全带后还不忘回头叮嘱:“嘉安,等秋千升上去之后你就把眼睛闭上,别往下看!”
嘉安点点头。他现在的心情特别紧张,也有点兴奋。随着音乐声响起,他下意识就想闭上眼,但此时的腾空还比较缓慢,只是脚尖刚离开地面而已。
他就想着,多看一会。二姐姐说了,恐高症其实是可以慢慢克服的,再不济也能有所缓解。
不知不觉间,秋千已经快要升到最高处。嘉安的眼睛还没闭上,但他只敢盯着前面的吊绳,视线不能向下。他的余光瞥到绿色的树叶,原来已经这么高了吗?
他谨慎地、稍微往斜下方看了一眼,逐渐加快的旋转速度让他只能匆匆一瞥。嘉安的心跳变得很快,感受到的牵引力也越来越强,他不由担心这绳索真的够结实吗,万一突然断了,将他甩出去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嘉安就有些害怕。也许他不该坐在最外圈,这里荡出去的最远,他觉得最危险。在他忍不住哆嗦时,不自觉就用求助的视线看向了嘉宁。
嘉宁一点也不害怕,他反而觉得很刺激。以嘉安的视角,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脑袋正在小幅度地晃来晃去,看上去很是悠然自得。
二哥的胆子真大啊……其实他完全可以丢下自己,去玩游乐园里那些最刺激的项目。嘉安莫名有种愧疚感,是他拖了二哥的后腿。要不然中午吃完饭和大哥说说,由他来带嘉平好了。
他也是哥哥嘛,是三哥,理应照顾弟弟——就像此时嘉宁会回过头,大声喊:“嘉安,你感觉怎么样,还行吗?”
旋转起来时风速很快,嘉宁的大嗓门都险些被大风盖过。谢嘉安回了一句没事,则是完全消散在风中。
他只好学着二哥的样子用喊叫来沟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吼叫出来后,他竟然没那么害怕了,就像是身体的感官都被打开,空中旋转所激发的肾上腺素让他越来越兴奋,虽然还是不敢往下看,但天边的云朵也是一道好风景。
直到转速变慢,秋千往下降,这轮游戏结束了,嘉安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好像没怎么闭眼睛啊。
他解开安全带的动作稍微慢一下,嘉宁已经从座位上跳下来,跑到他身边。
“你没事吧?”嘉宁先去摸摸他额头上有没有汗,“中间有段还真是挺刺激的,我都有点发怵!这都能坚持下来,不愧是我弟弟,这叫什么,虎兄无犬弟!”
谢嘉安:……
要是让父亲听到了,二哥肯定会挨揍的。
他此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他从座位上起来,跟着嘉宁一起走出去时,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都有些麻。
所以他坐一次旋转秋千,还真是被吓到腿抖了……竟然是结束后才发现的。
嘉安微窘,他在上面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胆子很大呢……
而同样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胆子可能没那么大的还有谢蕙清。
只看宣传图,跳楼机给人的感觉是惊险刺激,不会有多么大的恐惧,所以她很愉快地答应要陪大姐姐来这里玩。大姐姐都想的项目,那肯定是好玩的。
等靠近跳楼机时,谢蕙清才意识到它有多么的高耸入云。那时她就隐约有点后悔,但华夏人习惯“来都来了”,她已经加入了排队的队伍,跟着玩的观念还是占了上风。
然后是离入口越来越近,那边传来的尖叫声也越来越清晰。她们几乎就在跳楼机脚下,从下到上仰望它的高度时,谢蕙清觉得自己可能也有点恐高了。
“你能坐吗?”谢芷清拉住她的手,“不能坐的话,你到那边的椅子上等我一会,等会我陪你去玩别的。”
谢蕙清其实很纠结,她知道自己是不怕高的,在顶层往下看时一点事都没有。她就是……被这个尖叫声吓到了。机器上升下降的频率很快,她在下面看着都替上面的人心慌。
但她又不想就这样离开,这样临阵脱逃难免面上无光……不就是个机器么,她会变得像大姐姐一样勇敢的!
谢蕙清咬咬牙:“我能坐。”
“你真能坐吗?”谢芷清又问了她一遍,“要是在上面吓哭了,机器可不会为了你停下来。”
这话就有几分调侃的兴味了,谢蕙清有些脸热,小声反驳:“我现在……没那么爱哭了。我不会哭的。”
好像来到夏国后,她就很少掉眼泪了。因为她每天太忙了,她得学习那些课程,闲暇时还能看剧看综艺,或者玩点手机上的游戏,看看小说,日子过得很充实,哪有功夫“感时花溅泪”。
如果从前就有手机,每天能看点新鲜玩意,姨娘大概也不会守着小院子,郁郁而终吧。
谢蕙清的思维又忍不住发散了。她跟着大姐姐走进项目区域,在椅子上坐下时心里还在想,若是在从前,这个“跳楼机”肯定会大受欢迎,因为它能“飞”得很高啊,真正是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了。
真稀奇,她竟然也会引用诗词了,虽然不知道用得对不对吧,但她居然能想到。这叫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又是一句。谢蕙清觉得自己在慢慢向“才女”靠拢,她现在已经不太担心会盖过未来丈夫的名声了,二姐姐说得对,世间优秀的男人有很多,她可以找更厉害的啊。
对,她也是有权利挑拣的,倘若夫家嫌弃她才名太盛,那还不是怪他们的儿子太无能!
所以她得找个厉害的丈夫——谢蕙清已经敢于自己幻想这些,暂时忽略掉“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二姐姐都能对郑毅挑挑拣拣(?),她应当也可以选一选的。
思绪越来越偏,神游到天外的谢蕙清被项目提示音拉回现实,工作人员正在逐个确认游客是否都系好了安全带。这时,谢蕙清又开始紧张了。
她想让大姐姐拉住她的手,结果被座椅限制着,她只能自己双手交握了。蕙清用余光去瞄大姐姐,她的脸上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表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没什么可怕的。”谢芷清很淡定地安慰她,“你敢坐上来,已经很有勇气了。”
确实,和他们一起排队的同一拨人就有临时溜走的。
音乐声响起,这时就算想后悔都没机会了。座椅向上升起时,谢蕙清的手心里全是汗,本能地握紧了胸前的护栏。也许是身边的大姐姐传递了勇气给她,谢蕙清也不希望如此轻易就被大姐姐比下去,她至少……至少也得坚持坐完这趟吧。
她得学习大姐姐的气度……如果是她,肯定不会害怕。不就是区区跳楼机……啊!
这不是上升阶段吗,怎么还带突然往下降的!
谢蕙清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还没等她缓过神来,更刺激的升降就接连而至,她先是体验快速往上升,再感受急速下坠,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在纵身而跃,太吓人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算了,坐一次也无妨,谢蕙清觉得自己快摸出规律了,不就是突然升降……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能抖动得那么厉害,这机器真的是好的吗,不会到这一趟突然坏掉吧!
跳楼机上升的速度放缓,他们似乎是来到了最高点。谢蕙清呼吸都是喘的,她的身体都快瘫成一团,而在她旁边,被当成“标杆”的谢芷清还有闲情逸致和她说话。
“蕙清,你看地上的风景多好看啊。那边的过山车看上去也很有意思,等会我们就去那边玩吧。”
谢蕙清:……
她都快被吓死了,大姐姐心里还能想着过山车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跳楼机实在是太折磨人了,难怪工作人员要她把发饰取下才能进来,就这颠簸程度,什么簪子钗子都得被甩出去,她的头发现在肯定全都乱了。
从这点来看,扎个马尾的谢芷清就特别有先见之明。
谢蕙清的思绪并没有飘得太远,因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结束了。跳楼机急速下降,先前累积的恐惧和压力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她在风中都听到了哭声。
她没哭,大姐姐也没哭——谢蕙清落地后才发现,这嚎啕大哭是从身边的壮汉处传来的。
谢蕙清:???
谢蕙清:……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jpg
她心情复杂地从座位上起来,一时有点搞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哭啼啼,她这个真正的小女儿家都还好端端的呢!
她确实没胜过大姐姐,因为她的身子还有些发软,谢芷清却是活动自如,神清气爽,但她还是能胜过眼前这男人的——老天爷哟,她都没哭得这么惨过。
原来男人里也有胆子小的,女人也不全是柔弱的……她也不是,天生就输给男人一筹。
刚才那几个排到队又溜掉的,不就有几个男生嘛,他们甚至不敢上来!
谢蕙清被谢芷清拉着手往出口处走,她全程都迷迷糊糊,手里被塞了一杯冰可乐,说是给她压压惊。
这大冷天的……好吧,g市的冬天只能说凉,还没到冷的程度。
这可乐确实好喝,难怪二姐姐说它是“快乐水”。咕噜咕噜几口下去,再打个痛快的嗝,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谢蕙清一开始对于“打嗝”这事很不适应,觉得这不体面,但……什么事都是做了才知道真香,反正夏国没那么多规矩。
她和谢芷清在长椅上喝着可乐,先暂时休息会,看看园区内的风景。就这几分钟时间里,来往的路人都要多看她们几眼——既是因为她们穿着汉服,也因为谢蕙清容貌出众。
十四岁的姑娘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已是十足的美人坯子了,叫人忍不住期待她盛放时的美丽。
不远处有几个男生扎堆站着,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过了一会,他们将其中一人推了出来,用手指指向谢蕙清的方向。
“去呀去呀,愿赌服输,把那个女孩的绿信要过来!”
被推出的男生有几分尴尬,这种和陌生人索要联系方式的行为是很需要勇气的。但最终,他还是拗不过朋友们的造势,加上他自己也……那个女生真的好漂亮啊!总之,他慢吞吞走了过去。
“你好,能加个绿信吗?”
男生的脸都是红的,谢蕙清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往大姐姐那边靠拢,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敢放开。
这光天化日之下,怎、怎么会有如此浪荡轻浮的男子!虽说现在没什么男女大防了,但她又不认识他!
谢芷清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蕙清的反应有点大,来搭讪的男生显得更尴尬了,连忙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是刚才和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无妨,我这妹妹胆子比较小。”谢芷清对他温和一笑,“她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流,请见谅。”
男生恍然大悟:“哦,是社恐啊。没事没事,是我要说抱歉才对。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谢芷清不知道什么叫社恐,但既然他的脑子里已经能自圆其说,那就不妨碍她挂着笑容目送男生离开。
“好了,没事了。”等男生走后,她低声和蕙清说:“别害怕,他的眼神里没有恶意。兴许他只是想认识你,和你交个朋友——是友谊,就像是你的手帕交那样。夏国的男女之间也是可以有友谊的。”
和男生之间的友谊……这个概念对于谢蕙清来说太陌生了。她仍是发懵的,抓着谢芷清的手不敢松开,她和大姐姐倾诉她的疑惑,闺阁女子打交道无非是聊服饰与脂粉,和男人能聊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说的话,她就完全想象不到要如何与他们“当朋友”。
谢芷清想了想:“可以聊学习,等你上了初中后,大家都有一样的课程,你们就可以探讨学习心得了。”
不愧是大姐姐……不过她说得很对,谢蕙清也认同这点。她的思维也慢慢打开了:“二姐姐同我们说过,在学校里,除了上那些要考试的课程外,还有音乐、美术、体育。如果大家都要学音乐,是不是还可以说一说我喜欢的歌?”
谢芷清点头:“现在听歌很方便,你肯定能找到和你喜欢同一首歌的人,男女生都有。”
这就让谢蕙清松了一口气,她没那么害怕了。至少她知道,能和其他男生说些什么话,这样有了交流之后,再区分出各人的性格和品行,大家就能当朋友。
原来也没那么难——只要大家有话说就行。
谢芷清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
看,女人也不是天生见识短浅,上不得台面。她们都被束缚住了,却还不知道问题在哪。
谢蕙清这时已完全不怕了,她甚至有点后悔:“我方才……是不是表现得太小家子气了?也许我不该拒绝他,我在夏国还没有【朋友】呢。”
平时能说话的都是家人,自然不算。
谢芷清说:“他们还没走远,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但如果你想和他们做朋友,应当出于你想,而不是你应该表现出如何。”
“现在可没那么多规矩了,你自己说了算。”
谢蕙清最终没有去。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过于直率的社交,要是按照她的交友节奏来,她们得先有个“缘由”开启谈话,互相知晓来历姓名,然后才能进一步加深了解,考虑以后还要不要来往,这里才是交换联系方式的环节。
显然在她心中,绿信还是一个比较隐私和亲密的应用——这和她目前列表里只有家人有关。可能要等到她走出家门上学,列表里加入了同学和各种“工具人”之后,她的绿信才会对更多人开放吧。
谢芷清:“嗯,如果你觉得没必要,那就不用去。”
大姐姐说这话时特别平静温和,谢蕙清却莫名觉得很霸气,很有气势,但说不出为什么。
很久之后回想起这段她才明白,是因为那时的谢芷清所表达的意思很明确,“全按个人的意思来,管别人怎么想,谁都不能对她指手画脚”。
她自己做主?
她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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