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艾什乐便带着这伙人回了驻地。

    人被抓到了,叶嘉这颗悬着的心便放下来了。不管那边是不是五姨娘搞的鬼,吴家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叶嘉这些日子也在盘点吴家的财产。

    不得不说,这家是真的富裕。北庭境内有一千五百亩良田,  在安西都护府和旁处还有地产。大片的花田、药材田、粮食。罂粟田便不说了,  除此之外,  商铺有四十多家,大多数是赚钱的胭脂水粉铺子和不少玉石铺子。一家有名的商号,跟大燕中原地区许多商户都有生意往来。

    怪不得吴家如此惜命,若是她有这么多钱定然也会十分惜命。

    没想到一个小镇的商户也能有这么多的资产,古时候穷富之间相隔天堑。叶嘉忆起他们两年前还在李北镇王家村时,  全家所持有的全部资产不够富人的一双鞋子。这就是个贫富差距不能用常理来论的时代。巨富者当真有可能富可敌国,  当然,  吴家这般只能算是北庭的巨富。

    心中感慨万千,叶嘉盘点了一下目前手中拥有的资产。

    杨家的产业加上吴家的,再加上她手中的资产:大约两千五百多亩的良田,  七十多家商铺,一座矿山,一座作坊,一个商号,外加四万五千多两现银。两百来号奴仆,这还是不包括宅邸的……一朝暴富,  叶嘉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喜悦站起来转一圈。

    淡定,  淡定,  深吸了好几口气将嘭嘭跳的心脏给按压下去。商铺的地契虽说落到叶嘉的手上,  但下面的掌柜叶嘉却没有见过。账簿资料,  经营模式她全都不了解。若是要讲这些产业全部消化,  还得费一番功夫。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着急,一点一点来。

    吴家的事情在东乡镇掀起轩然大波,许多临近的镇子人也都听说。

    不得不说,叶嘉收下吴家产业这等手法恫吓了不少北庭的商户。如今有些人家私下里都开始盘算,是不是该主动奉上供奉给世子妃娘娘以求得全家安稳。逃他们是不敢逃的,吴家就是前车之鉴。一家子人不仅没逃出去,还落得个几日后就要被斩首的下场。

    他们可不管吴家背地里有什么猫腻在,只管看到事实是这样,心中不免对周家更加的敬畏。

    叶嘉是不知商户所想,她为了整合这些田地商铺,忙得天昏地暗。西场养牲畜的事情前些时候得到了回复,周憬琛自然是同意的。但是划哪一块没细说。他如今人回不来,只封信消息来的很快。隔三差五地就会来一封信,生怕被遗忘。

    叶嘉自然也没耽搁,六月底的时候在边缘试养了一批羊羔和猪崽子。

    吴家最终没有逃脱斩首的命运,一家四口被推到瓦市东口时,藏在四道村的妇人最终还是露了面。

    就是五姨娘,与五姨娘一起的还有没有离开的杨成刚。

    那日听令去周家掳人的不是旁人,正是本该回了轮台却没走的杨成刚。杨成刚此次借着送叶五妹回东乡镇,暗度陈仓地带回了五姨娘。艾什乐抓到的那几个人也是他的手下,听令他行事的。他们原本是想绑了叶嘉或者余氏,以叶嘉和余氏的命为要挟,让驻地放了吴家父子四人。

    想出这一招的人自然并非是杨成刚本人,杨成刚与吴家没有多少交情,自然不会做这等事。但碍于五姨娘请求,以苏勒图子嗣为要挟。看在苏勒图对杨家兄弟多年栽培之恩的份上,杨成刚到底还是心软了,心存侥幸地答应了这个要求。

    不过杨成刚本身就没想过要伤人,虚晃一枪,借机救出吴家父子罢了。

    因为叶五妹与杨家老太爷的关系,杨家跟周家其实也算是攀上了一点关系的。杨成刚想着届时若是事发,叶五妹从中周旋,必然还能有转圜之机。他原本的打算是威胁巴扎图让驻地放了吴家父子后,再安排一支队伍将吴家这一家子送出北庭,至此隐姓埋名。

    但很多时候事与愿违,并非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叶嘉太警醒,只一点蛛丝马迹都被她给觉察了,以至于抓到人一审就漏了馅儿,落到这么个尴尬的场面。

    “主子,你打算怎么处置?”巴扎图对杨成烈杨成刚兄弟还挺欣赏的。若非各为其主,不至于如此生疏。

    叶嘉对于这个审讯结果一点不意外,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遗憾。有人借她的名头做这些事,意料之中却也令人不快。思索了片刻,她抬头淡声道:“只管按军规处置便是。”

    巴扎图眉头骤然一紧,抬眸看向了叶嘉。

    杨成刚也是一惊。

    按军规处置,杨成刚这一队人十之八九都要处死。巴扎图不知叶嘉对军规是否熟悉,翕了翕嘴角想开口求情。但一看杨成刚,面上早已没了坦然之色,脸色煞白。说实话,在答应做这件事之时,杨成刚万万没想过叶嘉会毫不顾念杨家对叶五妹的照拂。

    他想狡辩,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蓦然一怔,意识到了自己的草率。

    叶嘉冷静地看向他,道:“城门立信,军规就是军规,没有例外。外人莫想仗着我心软便可随意行事,我若不严格,往后周家就是任人宰割。望校尉知。”

    无论杨成刚是否有伤人之心,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算得上背叛。周家若是出事,叶嘉不清楚整个西北的形势会不会受到影响。但可以肯定,对周憬琛来说必定是个很大的打击。一次背刺放了,往后只会有十次百次的背刺,所以决不能姑息。必要的时刻做正确的决定。

    丢下这句话,叶嘉没有再看杨成刚一眼,转身就走。

    巴扎图心口一震,杨成刚的脸色已是惨白。

    东乡镇的事情且不说,轮台这边又是一场激战。短短三个月打了不下十次,次次以大燕军败北收尾。

    说起来,轮台的驻兵实力比起中原地区养尊处优的兵要强太多,驻地这边常年抗击外敌,士兵都是实打实见过血的。中原地区的将士虽擅骑射,但真刀真枪地打起来跟操练还是有本质差别。五万精兵对上戍边军竟然不能突出重围,轮台的方向久久攻不下来。

    嘉峪关内外,死伤无数。因为双方僵持,这段时日连东西的商路都断绝了。中原的商人怕死,不敢往西域来。西域的层层关卡越发的严密,等闲不会叫不明之人混过去。

    与此同时,燕京的顾家陷入了焦灼之中。

    顾明熙自打顾明翼出事,便急匆匆地带着顾家人回了燕京。顾家出行北庭这一路人回来已有几个月,折损得七七八八。顾明翼伤势过重,不出意外,死在了归京的途中。棺椁带回燕京,烂的只剩骨头。这桩事给顾家非常大的冲击,以至于从从龙之功的美梦中骤然惊醒。

    顾明熙自打回顾家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院子里,已许久没有出过门。

    顾明翼的死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她唯一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周憬琛对她冷酷的态度。她被迫回燕京以后时常会想起周憬琛横眉冷对的脸,以至于躲在屋中对镜流泪,心情郁郁。

    这是她重生以来遇到最大的困境,将她高高在上的心扔到地上摔了个稀碎。她原以为重来一回掌握了先机必定会顺风顺水,定能将上辈子耀武扬威的顾明月狠狠踩在脚下,尊严碾得稀碎。结果现实却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让她的痴心妄想都成了泡影。

    她想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没做对,为何事情没按照她预料得往下走?

    明明她知道很多事情,也断绝了顾家人认可顾明月的心,可该死的顾明月还是当上了皇后。顾明月便也就罢了。毕竟那暴君就是个疯子,只她一人能消受得起。为何允安哥哥却也娶了别人?顾明熙日思夜想,想不通,以至于都有些魔障。她不懂一个乡野村妇轻而易举地霸占了她的位置,还唆使得允安哥哥不顾念他们十几年的情分,对她十分厌恶。到底凭什么?

    祖父不是说她是顾家的福星么?说她就是上天派来带领顾家走向辉煌的福星。

    顾明熙从未怀疑自己的特殊,就像全天下的人只有一条命,她却可以错了重来。这便彰显了她与众不同,她天生就高人一等。顾明熙反复地思索,反复地回忆前世今生,越思索越觉得后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当初代替了顾明月进宫。

    她不认为当初周憬琛被流放时,自己并未跟随有错。只觉得是旁人不知所谓趁虚而入。但如今是已成定局,她改变不了就只能怨恨,控制不住地将屋子里的摆设砸了个稀巴烂。

    顾明熙自幼便有这脾气,一不如意便会砸东西。左右顾家是大家族,有的是摆设够她砸。若是以往,她爱砸多少砸多少,但这回不一样,这回夹杂了顾明翼一条命。

    哪怕顾家人知晓顾明翼是从马上摔下来,重伤不愈死的。但由于没有亲眼所见,免不了会疑心到顾明熙的头上。此次跟随顾明熙去到北庭的下人里头,除了顾明熙身侧贴身伺候的几个婢女,其余都是大房派出去的。大房的奴仆为推卸责任,自然是祸水东引。

    言辞闪烁地提了几回顾明熙的举动,招惹了周憬琛的厌弃,自然引得顾家大房夫妇多想。

    大房夫妻本就厌恶二房,若非二房出了个皇后叫他们不得不避让,两房早就掐得水火不容。顾明翼这事儿一出,两房暗地里的交锋直接闹到了台面上。顾家主为了安抚大房,只得下了令叫二房将顾明熙关了禁闭。二房也不敢违背家主的意思,将人拘在后院。

    顾明熙自然是不服。顾明翼的死本身跟她没有关系。是他擅自跑去虹山跑马,被虹山看守的戍兵驱赶之下仓促堕马。这一切都是顾明翼自作自受。

    她不服,自然要据理力争。一吵闹就越发的引来大房不满,闹到最后,二房夫妇都斥责她不懂事。

    顾明熙气得要命,心中委屈得不得了。可这回二房夫妇没有再如往常那般惯着她。

    此行的结局叫被权欲蒙蔽了双眼的顾家冷静下来。他们渐渐意识到一桩事,即便掌握先机,人心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周憬琛与燕京的权贵不同,他心狠起来当真是一点不迂回。顾家仗着一点先机和自以为的高位便妄图拿捏他,绝无可能。

    这仿佛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顾家人脸上,打得他们脸颊火辣辣的疼。

    且不说顾家的事情外人无从知晓,宫中顾明月在得知了顾明翼的死后畅快不已。并非她有多憎恶顾明翼,而是只要顾家人倒霉她就高兴,不论是顾家的谁。大房夫妻丧子之痛无处可舒,迁怒到顾明熙头上。

    顾大太太始终认为若非顾明熙神神叨叨的说什么预知未来之事,鼓动得老爷子昏了头。非得指使她儿子护送顾明熙去北庭找周憬琛,她的儿子就不会死。顾大太太不敢与长辈叫板,便一心认为是顾明熙的错,是顾明熙装神弄鬼才害了她的儿子。

    为此,顾家大房太太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回。顾家乱成一锅粥,上下日日吵闹不休。

    顾家内里的混乱且不说。顾家老太爷在此次吃了教训以后决定给周憬琛一点教训。他自认顾家不大不小也是一个世家,虽不算朝廷的中流砥柱,但也是有一定实力的。如今有顾明熙在,又多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筹码。等他们将先机透露给朝廷,定能一举叫叛军扼死在西北。

    心中抱着这股恨意,顾家一鼓作气地倒向了朝廷。

    也因着这事儿,顾家家主对顾明熙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转变。先机不能得力便没了用处,顾明熙所受到的宠爱也如镜花水月碎了干净。上头人态度一摆出来,下面人自然看菜下碟。

    顾明熙那动不动落泪的性子本身在姊妹中就不讨喜,往日在顾明熙手中吃过亏的人此时纷纷落井下石。有那嘴巴毒辣的说话难听的,都明里暗里地讥讽顾明熙白长一张好脸,连个男人都抓不住。有那心思直白的,当面就敢指责顾明熙鸠占鹊巢。

    顾明熙这段时日可算是吃尽了羞辱,她长这么大,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吃过这么多的委屈。

    嘴皮子没人利索,硬生生气得又病了两场。

    顾家二房夫妻俩起先还护着,但次数多了也厌烦。兼之顾明翼的死叫二房不得不在大房跟前做低伏小。时日久了也受不了。顾家老太爷觉得闹心,直叫二房赶紧给顾明熙给嫁出去。

    “不想看到她,多看一眼都要想起我那苦命的孙儿。”顾家老太太本就不是个好性人,对没有血缘关系的顾明熙本就厌恶非常,此时自然一点情分没有,“尔等若是不尽早打发了她,老身就亲自打发走。”

    二房太太这段时日两头受气,自然夹着尾巴做人。

    且不说为了说亲这事儿顾家二房又是一阵闹腾,顾明熙抵死不从。闹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顾明熙声称这辈子决计不嫁周憬琛以外的人。若是谁逼迫她出嫁,她就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

    顾家二太太一听她的话,心下一狠,马不停蹄地就替她相看起来。

    说起来,顾二太太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对自己亲生女儿顾明月都没对她这般用心。哪怕到了这关头,顾二太太还尽心尽力地给她挑一个相对比较合意的相公。性情敦厚,老实本分,家世出身都算不错的人。然而顾明熙一听定的人是礼部侍郎朱家嫡次子朱元文,差点没闹得把院子屋顶给掀了。

    朱元文是谁?她上辈子嫁的丈夫。

    兜兜转转又找到这户人家,顾明熙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当日激动的就在屋里撞了头,以死明志。她撞这一下是用了狠劲的,直撞得头破血流。顾家二太太吓得差点当场厥过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朱家哪里不好?”

    顾二太太为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可算是流干了眼泪,“你到底何时能清醒一点。”

    “我如何脑筋不清醒?那朱家嫡次子哪里及的上允安哥哥半分?”顾明熙是两辈子的惦念,不达目的不到罢休,“娘,你这般是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朱家家世清白,家风清正,朱元文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只需在几年便能入仕。这等有真才实学的世家子,那是外人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到了你这儿成火坑了!”顾二太太气哭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眼睛是长到哪里,举人你也瞧不上!”

    “我只认准允安哥哥一人!”顾明熙是个窝里横,谁宠着她她就蹬谁的鼻子。

    顾二太太差点没被她气出病来,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人不知顾明熙身份,顾家人可都是清楚地很。顾明熙这出身能说到朱元文这样的夫婿,已经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顾二太太特意用了人情才定下的婚事。结果她用了心,顾明熙却半点不领情,哭哭啼啼地又要撞墙寻死又是要跳湖自尽,言语之中不停地责怪顾二太太不是亲娘心真狠。

    顾明熙这么要死要活地一通闹腾,就是顾二太太再是慈母心肠也冷了心。

    “罢罢罢,你不愿,我也不逼你。”顾二太太这才觉出苦涩来,“你往后爱如何如何。”

    ……

    这么乱糟糟地半年过去,顾明熙最终还是没嫁成。

    朱元文她瞧不上,自有旁人瞧得上。这边朱家跟顾家的婚事一黄,那边朱元文立马就定了另一家世家贵女。半年的功夫就成了婚,此时且不说,顾明熙因此事算是彻底被冷落了下来。顾二太太也不如往日那般时常来看她,不过她没当一回事。

    她只一心一意地盼着周憬琛快点打到燕京来,好叫她能一尝所愿做一回皇后。

    顾家倒向朝廷以后因为现任皇后的厌恶,顾家其实并非很得脸。但春季的某日顾家老太爷神色凝重地进了宫。请求圣上屏退两侧后,在御书房呆了一日出来,顾家就忽然得了势。在这之后,朝廷对西北发兵。不仅联络了突厥,调走了岭南的驻兵,分三路包抄了西北。

    燕京的混乱西北这边自然不知,周憬琛在杀了三个刺头将领后,成功威慑住了安西都护府的将士。

    他原定两个月的行程,一直拖到八月底才终于料理清楚。此时,轮台那边陷入了苦战,以一万兵力抗住中原五万兵力,自然是十分艰辛。而岭南的援兵也到了,从安西都护府的东南侧袭击,企图越过安西都护府进入东乡镇,直接拿下周憬琛的老巢。

    两军在石城发生了激战。有一支小队绕过石城,从西洲的方向南下,两面夹击了周憬琛。

    周憬琛才将将拿下安西都护府,紧急调兵抵抗。仓促之下竟然吃了一个大亏。那群人深夜派人偷袭,毁掉了两座兵器库。烧掉了两个仓库的箭矢。

    岭南戍兵本身就是大燕三大战力之一,不比安西都护府的驻兵弱。且此行大燕一口气调兵三万人,由大燕素来有智将之称的黄轩云指挥。这些人常年在山岭瘴气中操练,山地作战经验丰富。各个身手灵活作战,打起来十分难缠。他们也不跟戍边兵正面对战,只是经常性地骚扰。一时间竟让安西都护府这边陷入苦战,不得不紧急从北庭调兵过去支援。

    一旦打仗,四处开花。轮台那边花费了将近三个月,才终于将那些人赶出嘉峪关。消息传来东乡镇时已经是八月底,彼时叶嘉还在操心棉花的摘取和棉衣的缝制的问题。

    虽说将中原的兵力赶出嘉峪关,却死伤不小。一万兵力折损到不到五千,伤亡惨重。

    轮台伤亡不小,大燕军伤亡更为惨重。李闻竹不愧是西北第一猛将,作战风格刚猛凶残,下起手来毫不留情。一一万对五万兵力,硬生生打得朝廷五万兵力缩水到只剩一万二。且这些人士兵长达四个月耗在嘉峪关,拖得战线过长,早已心神俱疲。越到后面越无以为继,恨不得丢盔弃甲。若非朝廷下令不准退,他们早已经退回关内。

    双方僵持在邕州城门口,轮台的兵力早已越过嘉峪关,剑指邕州。

    邕州刺史不出所料,还未打到他府门口便已经携家眷潜逃。与上辈子突厥来犯时一模一样,丢城出逃得毫无底线可言。邕州刺史这一出逃,本就溃散的士气更是散成散沙。李闻竹毫不费力地就夺下了邕州。一万两千的战俘束手就擒,北庭终于得以喘息之机。

    九月底的时候李北镇又有消息传来,西北边方向有突厥兵跃跃欲试想要南下。

    与此同时,岭南忽然增兵迹象。形势一下子就危急了起来。

    叶嘉不得不暂时停下了商铺的经营,暗地里组织人开始往安西都护府和李北镇运送辎重。西北就是这点不好,九月一过,十月初就迈入了冬季。

    天气一冷,就是寒冬。当第一场雪降下来,面临的就是大雪封山,缺衣少食和饥寒交迫。如今还没有到天最冷的时候,叶嘉不得不先将粮草运送到李北镇去。

    按道理说,去年大燕才跟突厥打了一仗。突厥兵被大燕的戍边兵重创,死伤将近六万人。只不到一年的时间,根本不够时间休养生息。这个时辰再来犯,怕不是受人指使。叶嘉心道大燕皇帝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吧,自己主动招外地入侵。

    但转念一想,这个皇帝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请突厥出兵似乎也不奇怪。

    李闻竹虽拿下了邕州,但也元气大伤。兵力盘踞邕州,暂时休养生息。而安西都护府这边周憬琛与黄轩云僵持住了,双方盘踞在吐谷浑的边界处不得寸进。

    天气越来越冷,十月中旬之时下了第一场雪。

    雪降下来,一夜之间就换了季节。从微微有些凉的秋季直接迈入寒冬。镇上的商铺都关了个七七八八,树木草植一夜枯萎。叶嘉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儿,也叫叶四妹关了西施铺子。今年因为粮食充足,叶嘉跟叶五妹叶四妹几个酿了几百坛子烈酒。

    冬日里将士们驱寒的物件就那几样,棉衣,烈酒,以及干粮。

    她心里琢磨着,抽个时辰,将这些酒跟棉衣去李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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