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昏灯,长风刺骨。

    此处位居天枢国内淮岭山脉,四处荒野丛生远离人烟,得天独厚的地势也造成了此地风雨不止,诡异多变的天气,适才风云迭起,雪压青松,雪地里经过一番生死追杀的少年此时四目相对,昏暗的月光下两人在茫茫四野如雕塑一般对峙。

    那少年想要起身,奈何身体重伤在身,几次均以失败告终。而陆任此刻弯刀在手目若冷锋,等着这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对手的回答。

    薄雪冷月高,长风裂耳啸!

    暗夜飞将起,大雪满弓刀!

    那孩子却也不怕,低头一声叹息道:“冷静的思考,准确的判断,再加上惊人的修为,你这样的人留着不杀,只怕是后患无穷。”说着他暗咳了几声,显然已受内伤。

    陆任脸sè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平静,那少年微微冷笑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着让穆月等人带着一群人先行出发,装作回天枢城搬救兵,然后放任百姓逃难,暗地里却让你一个孩子回去通风报信,宇文城主真不愧是天枢国三大守城大将之一,好一招偷天换ri。”

    纵然陆任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了来人的目的,目前听他亲口说出却也受惊不小,这几句话当真如晴天霹雳一般,兹事体大,陆任只感到口干舌燥,天旋地转。

    莫不是行踪,真的暴露了?

    此次北疆天旋国突袭淮岭城声势之大,投入的修士之多实所罕有,由北疆南下直杀到淮岭城,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淮岭城守将宇文勇号称“刀绝西北”,一身修为惊才绝艳,且此人韬光养晦深谙谋略,危机时刻临危不乱率领淮岭城军士修者依据天险浴血奋战,并亲自出战连毙三名天旋大将,把天旋国进攻的脚步硬生生的拦在了淮岭山一带一月有余。

    然而自开战已来宇文勇不只一次朝天枢京城求援,却一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宇文勇思来想去怕是天旋国有特殊修者可以拦截情报阻杀求援,恐怕许久之前就有很多探子混入天枢国境内了,于是宇文勇便想出了这个大胆的计划,一方面派出养子穆月率领六位修为jing湛之士南下带信,表面上回城求援,吸引目光。另一方面放出百姓逃难,暗地里让陆任隐藏修为,却是一路向西向同盟国天玑国求援。

    一来陆任是个孩子,看来不会起疑,二来陆任修为还算不错,且身负隐藏气息之能,宇文勇相信有能力超过陆任的修者都在诛杀穆月等人的路上,而且人们绝不会想到宇文勇会向邻国求援,是以当夜招来陆任,将此重任托付于他。

    那夜,陆任才知道即使穆月成功到达天枢京城,淮岭城也不一定能坚持到援兵的到来。

    那夜,陆任终于看到了这个他跟随了六年之久的将军的无奈与惆怅。

    淮岭城,快到极限了!

    于是陆任一路披星戴月风餐露宿,又要躲避探子隐藏修为,他知道,沿着这条山路过去就是天玑境内,此地穷山恶水气候多变,绝不是修行的地方,若是在此发现修士定是有要事跨国无疑,所以此行陆任殚jing竭虑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修为,只图能瞒天过海,而此时不仅被认出了修为还被人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让他如何不惊!

    陆任平复了下心神,刀压少年冷眼道:“不错,阁下好眼力”

    “阁下好手段!”那少年不甘示弱恨恨的回声,“真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有如此能力,一眼洞悉了我的目的,身负绝密还敢深夜追出,宇文勇还真是挑了个好人才呀。”

    陆任没有答话,此时他完全处于上风,自然可以一刀斩掉对手,可或许是此人与自己太像,且只是孩子,杀之确实不忍,他还在犹豫着。

    那少年不管陆任的想法,又一次以手砸地,仿佛有无尽的委屈一般恨声道:“可恨那,可恨!云不言那几个家伙好大喜功,杀掉穆月小队就以为再无对手,居功自傲,一门心思等破城领功,他若是听我一声带人沿途仔细排查逃难百姓,哪会有你这漏网之鱼!”

    陆任听后一愣,心中瞬间起一阵悲戚:“果然,那些都是你们做的,连穆月一行人也……”

    “哼,”少年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说起来那个穆月倒也有几分骨气,临死前整冠束装南拜三次跳崖而死,倒是有几分宇文勇的样子。”

    “闭嘴!”陆任厉声喝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少年却是一笑,眼中闪出了一丝凄厉,用稚嫩的声音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天地之大朗朗乾坤,不怕死的又何止穆月一人!欺我天旋无人不成!我夜能虽然年小位微,岂是那贪生怕死之辈!”

    说到这少年竟有些傲气:“想我夜能六岁通兵法,七岁修星力,八岁杀恶霸,九岁随军行,若不是云不言几人欺我年小不与我常人一般看待,只怕这时沦为阶下囚的倒是你了!”

    陆任听完此话怒气陡然而生,想起战时的种种景象不觉感慨而生,厉声骂道:“贼子!掠我国土,杀我子民,妇孺啼血,白骨哭魂,居然还有脸在此大言不惭,真真是巧舌如簧,岂有此理!”

    “哈哈哈,”那少年此时勉力支撑慢慢站起,却是大笑三声,“小子,我看你也不是凡人,今ri死在你手上,我没什么可说的,可你生xing太过软弱将来难成大器。”

    言罢,那少年眼中狂热厉声道:“这个世界本就是我不杀你,你便杀我,想要改变它,必先征服它,大丈夫当成就一番宏图大业,岂能有妇人之仁!”

    “啪!”陆任不愿再与他言语,一击手刀将他打昏。

    是的,他是软弱,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对这么一个孩子下手。

    留下他,是对还是错呢?陆任无言望天。

    陆任知道自己下手的力度,若是无人救治的话等他醒来怕是要三天左右,那时自己也已经完成任务了吧,想到这,陆任叹了一口气,六年了,怕是自己永远也回不到自己应该在的地方了,只是这个世界,这些人,到底都怎么了……

    他正兀自感伤之际,忽然隐隐听到一声低吼,这吼声声音不大却是震人心魄,陆任只感到由内而外一阵悸动,这是……契约魔兽?

    什么人竟有如此强大的契约魔兽?

    他转过身来不觉大吃一惊!

    身后不过丈余赫然趴着一只恐怖魔兽,魔兽头大扁平,嘴咧至耳,一身土黄,腿若撑柱,仔细看去此兽竟是无鼻无眼,一颗扁圆的头上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头上立着一彪形大汉,即使大汉站立于魔兽头上它犹能抬头嘶吼,令人心胆俱裂。

    向上看去只见那大汉金盔金甲,寒冬腊月的天气里除了一身盔甲外胳膊肘,膝盖,脚掌均是裸露在外,手持两柄震山铁锤,铁锤竟有那人胸口之大,两柄铁锤竟是不能同时亮在胸前,那人两手一分,铁锤如两座山般分立他的两边,杀气腾腾,不怒自威。

    “来者何人?”陆任瞬间持刀在手,这人如此大的身子带着一只魔兽犹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若是敌人只怕此次在劫难逃。

    “呼————”陆任只感到一个黑影瞬间从他身前掠过,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大汉就已穿身而过,同时之间那魔兽不知怎么前爪扒拉几下竟然钻入大地之中,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yin森恐怖,待陆任看清之时,魔兽已然不见,他一个转身发现大汉站立他身后,肩膀上搭着夜能昏去的身体。

    恐怕是救夜能的人!

    此念闪过陆任瞬间一个激灵,马上进入备战状态,此时他的大脑快速的思考着。

    天旋国内,何时多了这么个能人?

    不对,若有此等勇士早已用于攻城拔寨,且此人人高马大霸气十足绝不是适合搞暗杀探子之辈。而且若是夜能同伴恐怕早已现身相救才对。

    陆任一念至此,朗声问道:“阁下怕不是天旋人士吧,为何相救此人?”

    那大汉瓮声瓮气的答道,“看此子天赋过人,想收士而已。”

    果然,看来是哪个江湖门派的异人想要带走他了,陆任打定主意,向后连跳数步,与那大汉拉开两丈距离,想来这大汉人高八尺身强力壮,近身肉搏怕是无人能胜其右,他弯刀一横说道:“恐怕不能如前辈愿了!”言罢,他身体紧绷催动星力运转全身。

    陆任本打算让夜能在此地昏睡三天,待他醒来时自己已传达使命完毕,纵然夜能天大的本事也回天乏术,可如果被此人救走,必定会泄露行踪,以夜能之秉xing定然不会放过他,天大地大任务最大,陆任不惜杀死夜能也不能泄露行踪。

    一念至此他突然发力,手握弯刀,只是与此同时那大汉蓦然一动,他只觉眼前一黑,耳边猎猎生风,抬头看时竟是那大汉舞锤而动,一丈之内陆任只觉空气为之一窒,不及多想便举刀硬接,两边兵刃未接触之时陆任便感觉万钧之力泰山压顶一般。

    两边一碰,陆任只觉手上一松,弯刀和身体倒飞出去,手上竟是生生震出血来,不仅如此,此时陆任眼前发黑,双耳发鸣,由内而外感觉五脏翻滚头晕目眩,“咚!”的一声陆任和弯刀同时落地,他再也坚持不住感到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夺口喷出。

    何等强大的修者啊!竟是一招就败了!

    陆任趴在地上,半晌才感到眼前模糊能看到影子,他虽然战斗次数不多,但也修星多年,见识广阔,此等修者当真凤毛麟角,一击竟恐怖如斯!

    他渐渐的陷入恐慌,与此等高手对战毫无胜算,再战下去只怕必死无疑!

    死,还是逃?

    若是此时逃走,想那夜能小小年纪为人之狠毒,心思之缜密,醒来后定然不惜一切代价为了天旋国追杀于他,他到底是个孩子,此次出行仗着的是天旋高手都被穆月等人吸引过去,若是知道有他追杀过来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可能,而且,这大汉修行之高实在罕见,能从这大汉手中活着逃出去的可能xing怕也是微乎其微。

    想到这陆任打了一个激灵,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可怕的处境的:

    死!或者逃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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