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风在怀安乡未多做停留,活动一结束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然后很快,他发现他和叶眉之间,仿佛一夜之间装上了两块磁极相同磁铁,他只要一提出见面,叶眉立刻各种推脱蹦的老远。
这可太他妈奇怪了。
他试图从沈恒那里挖出点东西,沈恒这段时间忙着和戴云你侬我侬,拿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不过他到是给了个建议,“你单独约不好约,那赶明儿咱四个一起出去,找地儿聚聚。”
沈恒找的地儿是京郊的一处轰趴馆,实则是一个农家乐大院。四人驱车赶来,临近下午抵达目的。大院宽敞,房东夫妇在院子里搭了丝瓜棚、烧烤架,给他们留了扑克麻将和四套渔具。临走前老两口站在小院门口指了指东南方,“瞅见没?那边儿有个水库,鱼老肥了。”
沈恒来了兴致,扛着鱼竿吆喝着去钓鱼,“晚上咱哥几个吃烤鱼。”
绿树浓荫,蝉躁不停。四个人架着鱼竿守在湖边,天气热了起来,水边蚊蝇泛滥,嗡嗡嗡围着几人打转。
沈恒耐心有限,眼见鱼钓不起来,晃了晃胳膊,嚷嚷着要回去起炭火,拉着戴云跑回了四合院。走之前慎重交代徐景风,“兄弟,晚上能不能吃上烤鱼,靠你了。”说完,用力压了压他的肩膀,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叶眉,丢了个眼色给他。
日头逐渐偏西,水面平静。徐景风钓了两尾小鱼后,放下鱼竿,绕到叶眉身后。
叶眉的竿甩得远,她颇沉住气盯着远远湖心处的浮标,坐的一动不动。
“怎么样?钓几条了?”徐景风没话找话。
叶眉扭过头,严肃得看了看他,朝脚边的水桶抬了抬下巴。
徐景风低头看去,空的,一条没有,难怪一脸不爽。
“你钓了几条?”叶眉突然问道。
“两条。”为了安慰她,徐景风马上又补充道,“都挺小的。”
“你觉得够吃吗?”
“啊?”徐景风反应片刻,“你喜欢吃鱼?真钓不起来,我们去周边市场买点儿。”
“这周边没市场。”叶眉握紧鱼竿,“而且,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轻易放弃。”抿了抿唇,又幽幽说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徐景风扶了扶镜框,漆黑的眼眸盯着叶眉的后脑勺。
这丫头怎么怪怪的?
湖心扑腾起浪花,徐景风抬眼看去,叶眉正有条不紊的收着鱼线,浪花逼近,一条大鱼在水面时隐时现。
叶眉一边耐心的遛着鱼,一边借竿梢的弹性甩鱼上岸,徐景风忙上前帮忙,两人齐心协力把欢蹦乱跳的鱼摘钩后放入水桶中。
落日前最后一抹余晖消散在远处的山头。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徐景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沈恒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哥们,你那边怎么样了啊?钓不上鱼就回吧。”
徐景风刚帮叶眉抓了大鱼,气势足的很,四舍五入觉得自己也钓了大鱼。对着话筒怼道,“说谁钓不上鱼啊。等会儿噎死你。”
乡间土路未铺沥青,偶有清风拂过,便漫起淡淡沙尘。徐景风把钓来的鱼放进同一个水桶里,一手拎桶,一手提着渔具,走在叶眉身边找话说,“你最近忙吗?”
“还好。”
“工作压力大?”
“不大。”
“这两天遇到不开心的的事儿了?”
两秒停顿。“没有。”
那就是有了。
迎面走来一群山羊,咩咩的叫着,放羊娃懒懒散散跟在后面,不时挥一下杆子,散乱的羊蹄扰起一阵尘雾,叶眉被呛得连打几声喷嚏。还未来得及挥走面前的浮尘,耳畔传来震天的汽车轰鸣声,抬眼看去,一辆大货车正裹挟着滚滚黄土从远处缓缓开来。
叶眉捂着鼻子呆在原地,看着沙尘越逼越近,下一刻,脑袋被按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贴得太紧,脸颊能感觉到布料的纹理,以及布料下传来的热热的体温和淡淡的雪松味道。她试着动了动脑袋,很快被徐景风按了回去,“再等会儿,土还没散。”
一分钟,二分钟。
半天没有松开的意思。
叶眉等不及推开徐景风,卡车早已不见踪影,四周尘埃落定。她有些气恼的看着面前的人,气鼓鼓警告,“以后不许像这样不打招呼就对我做这种,这种动手动脚的事。”
“好的。”徐景风伸手摘掉她头上的一片草叶,“我以后动手动脚之前,都先和你打好招呼。”
又动!叶眉拨开他的手。
还有,听哪儿去了,有没有抓住重点!
“我想过了。假女友的事,到此为止。”
“刚才钓鱼的时候,你还对我说做事要有始有终。”徐景风无辜的看着她,“怎么可以双标呢?又不想帮我了?”
叶眉心里骂道,让你有始有终,是因为你对女孩子做过始乱终弃的事情,不过是不摆明面说你罢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解释,“我会帮你的。但不是这种帮法。你伤了人家,想要把人重新追回来,得拿出诚意。”
“哦?”徐景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什么诚意?”
“做错了事,要真心实意的悔改认错,不是靠耍小聪明。”
徐景风摸摸下巴,大脑飞速旋转,这话什么意思?听着苗头有点不对劲。
四合院里,沈恒的炭火升的很旺,他虽不擅长烹饪,但烧烤却是一把好手。牛肉羊肉是专门从牛街清真餐厅提前备好的鲜切肉,肉质细腻又新鲜,一串串码得整整齐齐,沈恒拿着刷子挨个给肉串刷上油,撒上盐和各种调料,放在烧烤架上耐心的一串串在火上翻转。
徐景风同叶眉进屋时,小院里肉香四溢。
“哎。回来了。”戴云举着烤串蹦了过来,“你俩先来两串。沈恒的手艺绝了。”
“我这边一烤熟,马上就被她吃掉。你们再晚两步回来,一串烤肉都不剩了。”沈恒站在烤架旁,脸上蹭了道烟灰,样子有些滑稽。
“这不还钓了鱼吗?肉没了还有鱼。”戴云探头看着水桶,“嚯,挺大一条的呐。谁钓的?”
“我钓的。”叶眉低声回答。拎过水桶,头也不抬的往厨房灶台走,“我去杀鱼。”
“你们吵架了?”戴云盯着叶眉急冲冲离开的背影,扭头问徐景风,“我怎么觉得她不高兴呢?”
沈恒手里拿个破蒲扇也凑过来刷存在感,“你是不是欺负我小姨子了?”
徐景风看着眼前这对只会帮倒忙的活宝,只叹自己误交损友,没好气答道,“我们有什么可吵的。我去帮她杀鱼。”
…
菜刀很钝,大概用的频次多又疏于维护,刀刃都有些卷了起来,叶眉在灶台四周张望一番,总算找到一块磨刀石,她蹲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磨着刀,心里乱作一团,抽了抽鼻子,仿佛还能闻见鼻息残留的淡淡雪松味道。这味道顺着鼻腔往大脑里钻,又让她起了些不该有的奇怪念头。
没出息,暧昧上头以为是爱罢了。
再想起陆家小姐的事,叶眉苦闷起来,手上磨刀的速度越来越快。
“刀磨的不错。”徐景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叶眉扭头,看见他正斜靠在灶房门口的门板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笑眯眯看着她,“我看鱼已经被你吓死了。不用杀了。”
叶眉举起明晃晃的菜刀,刀刃锋利,吹发可断。她疑惑问徐景风,“你刚才一直站那儿看?”
难怪总觉得有股雪松味道。
“也没站多久。”徐景风看了眼腕表,“13分钟35秒。”
叶眉颓然放下菜刀,双手撑腿想要站起来,蹲的久了,两腿发麻,她倒吸一口气,踉跄一步。随即警觉的扭头,徐景风却没上来扶她,不过搬来了一张看起来快散架的竹椅,笑呵呵的让她坐下。
你让他不要动手动脚的,瞎失落什么呢。叶眉又骂了自己一句。
徐景风拿起她放下的菜刀,袖子挽在手肘,慢条斯理处理着鱼,灶台灯光昏暗,侧面轮廓流畅清晰。切鱼的人突然扭转过头,镜片上亮光倏忽一转,四目相对,叶眉尴尬的移开视线。
“你刚才在想什么?”
“嗯?”
在想你侧面挺好看。叶眉咬了下唇,不吱声。
“磨刀的时候。”徐景风不紧不慢的追问,“看你眉头紧锁啊。你有心事?”
“我没心事。”叶眉打死不承认。
“那好。”鱼处理完了,徐景风扭开水龙头,仔仔细细冲洗,“你说我做错了事,要真心实意悔改认错。我想了想,我确实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原来传言是真的,叶眉脸色灰暗下来,心态就像坐着的那把要散架的竹椅一样,摇摇晃晃,她硬撑着听下去。
“所以我现在,”徐景风关掉水龙头,“真心实意给你道歉。”
没听错吧。叶眉动了一下,竹椅发出嘎吱一声响。
“你为什么给我道歉?”叶眉白着脸问。
难道是为那些不打招呼就动手动脚的唐突行为?看来自己真的是脑补过多,现在人家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全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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