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景色甚好,只是没平静多久,昭沁还没看尽迎春花,战火烧到了此处。

    李不晖知道李淮虞进攻南安王没剩下多少兵力,一路勇往直前,攻破了十八座城池,马上就要殃及沂州的核心金城。

    昭沁只知道李不晖来势汹汹,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问起身边的宫女,她们就如同一块木头一样不说话没反应,想必是李淮虞吩咐不准透露。

    李淮虞比李嘉言来昭沁身边更勤,基本每夜都会来看昭沁一眼,确定她安康,没有逃离,才放心离去。

    战事越发紧张,他的眉头也紧锁。

    夜里,昭沁假装睡下,他坐在床榻边,神色温柔,可语气冰冷,“你的好兄长和李不晖一起声讨我。”

    昭沁下意识地抓紧被子,心中悲凉皇室自相残杀。

    “早知就该杀了他,以免有这样的祸患。”李淮虞疲惫地躺下,注视着昭沁的睡颜,“都怪姑姑……”

    昭沁睁开眼睛,天真道:“他们只是误会你,你让我去和小哥解释……”

    李淮虞冷哼一声,阴沉沉地说道:“怎么?姑姑才陪了我几日,就想着回到李嘉言身边?”他起身狠狠地注视着床榻上的昭沁,见她只是身着一间单薄的睡裙,面色微红,缓缓勾起薄唇。

    “姑姑,不要痴心妄想再回到李嘉言身边。”李淮虞身处冰凉的手,暧昧地触碰着昭沁的锁骨处。

    昭沁冷冰冰地推开他的手,眼里满是抗拒,往日李淮虞早早习惯,不为所动,可今日他情绪难以控制,愤愤地将昭沁压在身·下,“姑姑,我碰不得你了?”

    两人还未做到最后的地步,昭沁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身上的人,他的喉结清晰地滚动,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自相残杀。”昭沁轻声说道。

    “是吗?”李淮虞见她害怕得不敢动弹,轻蔑地笑了笑,他又疲惫地压着昭沁,不肯挪动身子。

    昭沁难受地说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姑姑,我好累。”他亲密地埋在昭沁的锁骨处,高高的鼻尖触碰到她锁骨窝处,不自觉地咧开嘴笑出声,好似在逗弄昭沁。

    深夜,李淮虞贪婪地抱着昭沁,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昭沁感到闷热,想要离他远一些,只是稍稍挪动了自己的身子,他就不肯罢休。

    春末,昭沁有意走出精美的园子,只是又被宫女拦下。

    她就像活在金笼的鸟儿,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每每问起状况,李淮虞也只是搪塞过去。

    昭沁执意要出去瞧瞧,宫女侍卫都随行,天气渐渐热起来,尸体腐烂的臭味老远就能闻到,她还记得刚来时的热闹繁华,如今又变了景象,心中悲凉无比。

    一旁的宫女实在受不了,差点呕吐。

    昭沁面色苍白地看完街上和城外的尸体堆,夜里难眠。

    李淮虞道:“早就吩咐姑姑别出去,真是自讨苦吃。”他摸了摸昭沁的头,把她抱在自己怀中,像是哄小孩一般耐心地哄她。

    “早些睡吧。”李淮虞轻声道。

    昭沁摇摇头,抗拒他的亲密,无力地推开他,“你出去吧。”她知道这林园没有外人进来,可心中总是顾及,她自始至终摇头拒绝。

    只是这一次后,昭沁一连三日没见到他的身影,心中又慌乱不已,询问身边的宫女,她们也只是摇摇头,让昭沁耐心等待。

    往日他是每天都来,如今突然三天没来,让昭沁难免想到他在战场上出了意外,果不其然,第四日昭沁看着他带伤来见自己。

    昭沁伸出手,又缓缓地缩回来,低垂着头问道:“你受伤了?”

    “小伤罢了,养了几日。”李淮虞眼下一片青黑,说话也没当初的盛气凌人,嘱咐一旁的宫女照顾好昭沁,别让她再出园林。

    他高高的身姿挡住了门外的阳光,阳光从背后照射,他的发丝好像在发光,看得出昭沁眼里的关心,他难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姑姑,淮虞没事。”

    “我没担心你。”昭沁微微皱眉,倔强地否认,她看着门口站着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比她高出不少,说话也比以前低沉许多。

    “如果我有事,姑姑会怎样呢?”李淮虞环抱双臂,认真地问她,见她没有回答,自嘲一笑,“恐怕姑姑会立马离开我,投入别人的怀抱,甚至恨不得杀了我,泄愤。”

    昭沁抬眸望向李淮虞,明明他站在阳光下笑着,却觉得无比悲凉。昭沁既不反驳也不认同他。

    李不晖越战越勇,势不可挡地攻打李淮虞所在的沂州,初夏气温升高,城外的尸体腐烂臭气熏天,时常能看到肆意的蚊蝇。

    被困于城内的百姓没了粮食,怨声载道,真信了李淮虞弑父篡位的罪名,起哄让人打开城门,恭迎李不晖。

    城中大乱,李淮虞的手下是一群悍匪,对□□的民众采取了强制镇压的手段,让城内稍稍安静一阵。

    也许是天助李不晖,城内爆发了严重的病疫,死的人更多,惊恐的情绪笼罩着沂州最后剩下的几个城池。

    夜里,李淮虞抱着昭沁,神情淡淡,捂着昭沁的嘴,不肯让她多说一句话。

    “睡吧。”李淮虞疲惫道。

    昭沁靠在他怀中,从李淮虞阴沉的表情中,她基本可以断定他处于弱方,她难以言说内心的情绪,喜悦和痛苦交织着……

    “淮虞,还好吗?”

    “我很好,姑姑。”李淮虞轻轻在昭沁耳畔说道,温柔中透露着疲惫,合上眼睛享受着珍贵的时光。

    “姑姑,倘若我败了,你会跟着我这个丧家之犬吗?”李淮虞闭着眼睛,平静地询问昭沁。

    昭沁惊讶地仰头看着他的下颌,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只要解释清楚,小哥不会伤害你。”

    李淮虞仿佛听到一个笑话,笑出声,鄙夷昭沁的天真,冷声说道:“姑姑,你读史书也该知道天家争夺皇位是多么残忍,只要我败了,李不晖不会放过我,一定会把我五马分尸以免后患。”他冰凉的手抚摸着昭沁柔顺的黑发,紧紧地贴着昭沁软软的身子。

    原本的喜悦瞬间消失,昭沁怔怔地看着他的下眼睫毛,屋内烛火暗淡,她抿着苍白的唇,难以想象李淮虞的结局。

    李淮虞扑哧一笑,拍了拍昭沁的后背,又睁开那双阴沉可怖的眸子,眼里泛着光,自信道:“姑姑,你怕什么?”

    昭沁摇摇头。

    李淮虞则冷声说道:“如果我败了,头颅落地的那一刻,也会让你随着我一起进棺材。”他突然加大力气,将昭沁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恨不得把昭沁的骨血都融进身体中。

    昭沁瞪大眼睛,奋力地挣扎,她穿着薄纱的粉裙,急切地起身说道:“你疯了。”

    李淮虞懒散地靠在床边,“我只是希望姑姑一直陪着我。”

    昭沁愤恨又无奈地看着他,指着门外说道:“出去。”

    李淮虞不为所动,嘲讽道:“姑姑,事到如今还怕别人发现我们二人的□□?”

    昭沁恼怒地瞪着李淮虞浪子般的神态,疾言怒色道:“你疯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昭沁道:“只要你认错,放下这一切,没有真的弑父篡位,我会求情,不会让你人头落地五马分尸。”

    李淮虞轻蔑地笑了笑,“不会,永远不会,无路可退,无药可救。”

    暗淡的烛光落在昭沁的眼眸中,她怔怔地注视着陷入疯狂的李淮虞。

    李淮虞再次强调,“只要姑姑敢有一点向外的心思,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们一起死,也好过让你回到他们手中。”

    ……

    沂州最后的城池陷入了绝境,城中的草药不够,根本无法救治这么多患病的百姓,就连李淮虞的军队也收到影响,士气早不如往日,他真走到了绝境。

    服侍昭沁的宫女也面带疲惫。

    昭沁也没往日的精力,烈日当头,她坐在树影下,却依旧觉得头脑昏花。

    “去屋内歇息吧。”昭沁虚弱地说道,微微皱眉,让宫女扶着她进屋。

    晚膳,宫女疑惑昭沁为何还未起身,走进去唤醒昭沁,摸了摸她湿润发烫的额头,惊喊其他宫女。

    宫女惊恐地发现昭沁似乎是染病了,急忙走出房门,本以为深夜李淮虞才会赶来,却没想到黄昏时他就急忙来见昭沁。

    医师也跟在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病弱的女人身上。

    医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显得紧张和不安。

    所有人都知道这病疫如今只能用城内仅剩下的药缓解,不能根治。

    李淮虞煞是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着手把昭沁抱起来,她刚才滚烫的额头又变得冰凉,他难得求一旁的医师想想办法。

    医师也只能摇头,露出痛苦无解的神色,除非让人去外面找更多的草药让他试验……

    李淮虞半天没说话,周边的宫女奴仆焦灼不安,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李淮虞抚摸昭沁的冰凉的额头,微微俯下身子,脸紧紧地贴着昭沁,希望把温度传给她。

    明显感受到昭沁身体发凉,正瑟瑟发抖,李淮虞摸了摸她手心全是冷汗,转头冷冷地吩咐宫女出去。

    李淮虞焦灼忧心地注视着昭沁色若死灰,粗糙的手指轻抚着她冰凉的脸颊。

    晚霞的光从门缝和木窗中透进来,落在昭沁苍白的面容上,让她有了一丝生机。李淮虞无力地坐在地毯上,一只手始终握着昭沁的手,呆呆地望着窗外盛夏的苍绿的树木。

    良久,李淮虞默默地解开衣襟,抱着昭沁,像是最亲密的恋人,眼下隐约能看见悲痛的泪痕。

    翌日,李淮虞依旧让医师过来,但只是让昭沁暂时清醒。

    昭沁看着他,淡淡说道:“我没事,也许是夜里风寒……”她被关在林园中,不知道外面的病疫,更不知自己染上了病疫,疑惑地看着李淮虞忧愁疲惫的神色。

    “不用担心我。”昭沁冷冷地说道。她还能想起那天夜里,李淮虞威胁她,要让两人一起死。

    她想到未来,大雾弥漫,有一把刀子架在脖子上,又窒息又迷茫,两人纠缠不清的孽缘让她头疼不已。

    医师让人送药,昭沁喝完倒头就睡,本以为过两日就好,却没想到越来越严重。

    李淮虞紧紧地抱着她,根本不避讳昭沁身上的病情。

    昭沁学着他傲慢冷嘲的语气,说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让我死……”

    李淮虞猛然站起来,在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神色,昭沁下意识地捏紧拳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再加上她病重,浑身无力,也懒得搭理李淮虞。

    “姑姑,不会的……”李淮虞跪在昭沁面前,仿佛又成了当初卑微羸弱的少年,眼巴巴地看着昭沁,可怜地祈求她,“我舍不得让你死。”

    昭沁移开双眸,不想再看到他深情悲痛的双眸,本就不想面对这样的感情。

    “你出去吧。”昭沁隐约猜到死人太多,可能传出了病疫,“出去。”

    李淮虞湿红的双眸注视着昭沁。

    翌日,昭沁严重得暂时昏迷。

    宫女无措又紧张地望向门外站着的李淮虞。

    光明落在李淮虞的半张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漆黑阴冷的屋内,抱着昭沁走出,站在阳光下看着昭沁的脸蛋,显得更加苍白。

    李淮虞道:“开城门,备马车。”

    昌秦作为李淮虞的侍卫,忠心耿耿跟随他,基本了解李淮虞的野心,今日他突然让人打开城门,恐怕就是有意投降,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淮虞,“开城门?”

    夏日的微风热气腾腾,昌秦却觉得恶寒,他太过了解李淮虞的野心,沾了这么多血,做了那么多恶事,今日竟然要放下一切投降?

    昌秦越过界限,大着胆子说道:“主子!真要投降?投降没后路了!”这句话是从昌秦的嗓子里挤出来的,他跪在地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祈求李淮虞再考虑考虑。

    一路走来,费了这么大力,怎么就轻易放弃了。

    李淮虞淡淡地看着昌秦,“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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