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少年的李嘉言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上一世被怀里的李淮虞囚禁在地牢之中。
还是孩子的李淮虞便不爱笑,漆黑的眼珠子盯着李嘉言。
“要抱抱他吗?”李嘉言问昭沁。
目光都落在昭沁身上,她伸出手吃力地抱着他,心中涌现出一股怪异感觉,怔怔地注视着他的脸蛋。
沈氏道:“孩子从小就不哭不闹。”身为母亲,她感到自豪,但又忧虑,“也不太爱笑。”
李淮虞小小的手抓抓紧紧地抓着昭沁的臂膀,小孩的眼睛大多都漆黑带着亮光,透着一股纯净的美好。
昭沁注视着她,想到上一世的悲惨,脸上只浮现出苦笑。
沈氏以为昭沁抱累了,就把孩子抱过来,笑着说道:“他倒是黏着公主呢。”
昭沁与他目光相互碰撞,她耐心地蹲下来,捏捏软软的小脸蛋,笑着说道:“淮虞多笑笑,小孩子怎么会不爱笑呢?”
李淮虞牵着沈氏的手,推开昭沁的手,露出孩子的天真笑意。
李嘉言道:“谁说这孩子不会笑了?”
众人也随之笑了起来,毕竟奶娃好看又懂事,大家都不厌恶。
李勤自登上皇位,勤勤恳恳,让人挑不出毛病。
平武帝在临死之前,也知道儿子们狼子野心,一个个封了王后,就不许在进京,需要前往自己的封地。
沈氏今日来书院,便是为了和侄子沈鹤卿道别,很快她就要随着四王爷前往封地。
昭沁心中忧郁,害怕霍氏对小小的李淮虞下手,让人在王府中安插了人手,时刻保证安全。
轨迹慢慢改变,昭沁在宫中依旧是公主,可沈家劫难依旧降临。
沈父被俘虏之后,投降是大罪,朝中大臣吵闹不休,誓要让皇帝下旨关押沈家,逼迫沈父自刎。
李勤对沈家重视多年,不敢相信沈父会投降,派使臣前往北奴族打探消息,但沈父投降卖国的确是真,连送回来的书信都是沈父亲笔所写。
李勤犯了难,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沈将军会投降卖国,但在众臣强压下,他不得不关押沈氏一族。
昭沁眼睁睁地看着年少的沈鹤卿被关押。
上一世皇帝是四哥,他本就更加信任霍家,就更会听从霍皇后的建议……
如今换成了皇长兄,难道沈家命运依旧难改?
这一世昭沁是眼睁睁地看着沈氏一族被关押大牢,一家人被迫分离,原本的鼎盛世家一时间门前凄凉。
地牢,昭沁去过无数次,她知道里面的惨状。
昭沁知道李勤的苦恼,他本就是心慈仁义的君主,根本不愿意伤害无辜之人,但众臣压力之下,他无可奈何。
今日上朝,昭沁请求坐在李勤身侧,看着这群人的恶毒嘴脸,又想到上一世她坐在龙椅上,被这群人臣羞辱的惨况,心中愤恨不已,对他们不留情面。
“世上没有一个将军不会打败仗,是谁规定打了败仗就必须死的?”
昭沁上朝力压众臣质问,他们之中大多是文臣,只知道指指点点。
“既然打败仗就要杀,不如就把你们一个个送上战场,看谁百战百胜。”
“简直是胡闹!”他们心中瞧不起女人,跟不愿意让一个小姑娘在朝堂上羞辱众人。
“圣上竟然让安庆公主上朝胡闹,简直是违背祖宗!”
昭沁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不要说其他的,我们在讨论沈将军的事,你们既然不允许有人打败仗,就该把你们送上战场,看你们如何指指点点。”
李勤点点头,他没想到昭沁虽然是小姑娘,但头脑清晰,一针见血地讽刺这群老臣。
“朕看安庆公主说得没错,你们既然能在朝堂上对沈将军指指点点,想必比沈将军厉害许多。”李勤脸色阴沉,指着闹腾最厉害的几个人,“就让你们几人去战场上看看。”
众人大惊失色,并未想到皇帝会同意昭沁,吓得赶忙跪下。
“圣上不可像安庆公主那样胡闹啊!”
李勤看着他们,越发觉得虚伪可恨。
下朝后,昭沁语重心长道:“沈将军就算投降,必定也是无可奈何,沈氏一族为我朝鞠躬尽瘁,请皇兄一定信任沈家,不可辜负沈家忠心。”
李勤满意地看着昭沁,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放心,阿兄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忠臣良将。”
昭沁离去时,看着李勤虚弱弯曲的背影,心中担忧不已,最近几日李勤因此时困扰,病情加重。
皇帝李勤与皇后恩爱,后宫虚设,只有太子李佳昱一脉。
太子李佳昱常年跟在李嘉言身后混着,此时也还是个孩童。
昭沁看着他们在马场上崩腾,心中有片刻安宁。
时隔三月,沈将军与北境军队暗中接轨,将北奴族一支军队全部剿灭,大获全胜回归。
沈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被禁闭在京郊院子中,圣上并未亏待任何一人。
一时间传来一段佳话,赞扬沈将军忍辱负重为国为民,又赞扬圣上英明神武不负忠心。
沈家劫难后,昭沁全然松口气。
沈鹤卿也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站在雪地,手中抱着红色的锦盒,安雅宫许多宫女都看着他。
“多谢公主在圣上面前美言。”沈鹤卿微微一笑,眼中含着光,送上新年礼物。
昭沁笑道:“沈家忠心耿耿,本就值得信任,谢我做什么?”
这一世一切都改变了,正是沈鹤卿绝代风华时,他不用在牢狱中受苦,不用眼睁睁地看着沈家被灭门,不用忍受极刑带来的痛苦,这一世他可以安安稳稳大展宏图,不用活在仇恨中算计一切……
昭沁彻底松口气,眼中掩饰不住的开心和向往。
沈鹤卿看在眼中,薄唇也随着弯起来。
霍祁潋也赶来,看见沈鹤卿,心中莫名不爽,“送的什么礼物啊?”他也抱着精致的盒子,比沈鹤卿的礼物大许多,“喏,给你的。”
昭沁满心欢喜地收下,“多谢。”
霍祁潋盯着昭沁的小表情,希望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来她更喜欢谁。
今年年末,他爹应该就会向圣上求安庆公主嫁给他。
昨夜他爹娘就问过他的意见,他与安庆公主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心中没有意见,只是对未来夫妻生活感到迷茫,扪心自问他对安庆公主并不讨厌,甚至有点向往二人结婚之后会是如何。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哦……没事……就看你喜不喜欢。”霍祁潋不自然地说道。
昭沁送走二人,想到上一世他也这副模样,心中忧虑起来,“不会是要……”
年宴皇族都会回归,昭沁在宴会上看见形形色色的皇族人,目光最终落在沈氏身边的孩子——李淮虞。
昭沁喝一杯酒,移开自己的目光,就这么静悄悄地看着他长大,没有上一世的苦难。
沈氏贴心地给孩子夹菜。
李淮虞看着舞池中央,外面的烟火灿烂又短暂。
李嘉言道:“没想到小侄子们都长大了,才一年不见。”他开心地喝酒,一脸幸福地看着昭沁。
李若初坐在一旁,满眼的羡慕,但骨子中透露出的自卑,让她总忍不住低头弯腰。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充满欢声笑语,在琴音之中达成和谐。
霍丞相瞥了一眼身边的儿子,他与圣上交谈甚欢,是时候提出结亲的请求。
霍丞相当着所有人的面委婉地询问起安庆公主是否有中意的情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昭沁身上,她这几年的壮举可不少,在京都外也是早有耳闻,沈家遇难时,竟然还跟公然上朝与众臣对峙,如今沈家立功回宫,安庆公主自然是万众瞩目。
霍祁潋紧张地望向昭沁,手在半空中举着酒杯,注视着昭沁。
他和沈鹤卿一样正值少年,总是会被人比较,他不确定昭沁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沈鹤卿……
昭沁下意识目光落在沈鹤卿身上,先帝在世时,就曾有意让昭沁许配给沈鹤卿,可惜先帝当时病重,局势动荡。
沈将军惊诧地看着霍丞相,心中暗骂他狡猾,不要脸。
若是其他公主可不会有昭沁这样的待遇,遇见这样的好亲事,巴不得赶快嫁过去。
而李勤最疼爱小妹,他懂得公主大多的悲剧,更知道女子在爱情婚姻中的痛苦,身为兄长更应该尊重妹妹的意愿。
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昭沁身上,还是孩童的李淮虞也看着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母亲沈氏的衣角,又小心地把目光移动到餐盘上。
李勤见昭沁微微摇头,便笑着说道:“看来小妹是舍不得皇兄了。”
昭沁微微一笑,知道皇兄护着自己,她不想嫁,谁也不敢逼迫。
霍丞相叹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瞬间抑郁的儿子。
宴会又变得热闹。
李嘉言好奇道:“小妹,你喜欢沈鹤卿啊?”
昭沁愣了一下,认真地摇头,“我对谁都没有男女之情。”
李嘉言轻哼一声,一脸高傲道:“这世间的确没人配得上我的小妹。”
李若初怔怔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二人,心中生出一点苦涩和嫉妒。
昭沁笑了笑:“这世上也不知道什么姑娘才配得上小哥。”她轻轻扯了扯李嘉言的衣角,看向胆怯的李若初,“妹妹,你看哥哥他厚脸皮样儿。”
突然被叫一声,李若初先是惊慌,又露出羞涩的笑意。
李嘉言察觉刚才忽略的另外一位妹妹,赶忙上前给她夹菜,“多吃点,你看你多瘦啊,这段时间哥哥的王府正建,你以后都来哥哥府上住。”
李若初泪眼朦胧地看着李嘉言,她在宫里听见某些宫人调笑她的出生,幸好哥哥和安庆公主帮她,不然她在宫中日子也是如履薄冰。
沈将军与其他兄弟交谈之后,神秘兮兮地拉住沈鹤卿的手,“儿啊,你看霍家没用,你看安庆公主多好,多漂亮的姑娘,还帮了我们沈家大忙,你看要不要为父帮你问问圣上?”
沉默良久,沈鹤卿转头看着沈将军,微微一笑,“那就看爹了,我无异议。”
沈将军摸不清儿子的想法,他平日就淡淡的模样,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谁也看不出喜怒,他当爹的更不知道儿子是否喜欢安庆公主,思量一阵,就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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