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鸿是林皓玄的本命灵器,与他的灵脉遥相呼应,如今出现魔气侵蚀之相便代表着林皓玄的灵脉又一次开始被幽荧剑反噬了。

    当日谷问柳给他在枕边留了药,也不知林皓玄是否有按时服用,如今看来大概是没有的,否则也不会几天时间情况就严重到这个地步。

    不得不说,这人倔起来比谷问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好的不学,净挑些坏毛病来学。

    本命灵器只听主人差遣,旁人拿到手也只是废铁一块,中看不中用。

    幸好,谷问柳当日情急之下以血为媒与林皓玄发了心魔誓,勉强也算与他神魂相牵,可以驱策一二。

    他立即划破食指,将指尖血滴到炽鸿剑身上,以此作为媒介为其注入灵力。

    鲜红的血珠刚沾到剑身便顺着细密的裂痕蔓延开来,与魔气的红光融为一体,互相僵持。

    谷问柳脸色凝重地盯着炽鸿剑身上的裂痕,丝毫不敢大意,每隔半盏茶时间便往上补充几滴指尖血,直到裂痕中的红光渐渐被压制,他这几日刚养回来一些的唇色又变得发白,鬓边也沁出几点冷汗。

    等炽鸿的状况稳定了,他不敢耽搁,立即带着剑去了雾隐峰顶的水云洞。

    水云洞中灵气充裕,中央有一方洗心灵池,寒气逼人,最能清心静气,化解心中杂念。

    谷问柳近日因情劫一事心神不宁,因此才想着来此处静下心寻求破劫之法,只是琐事耽搁一直拖到现在,到处听旁人提起林皓玄,又不时想起些陈年旧事,非但无法静心反而愈发焦躁郁闷。

    峰顶雾气弥漫,翠竹成荫。

    到了洞里,谷问柳直接褪下外袍,手执炽鸿步入灵池中央,而后在池中坐下,将剑平放在自己膝上,双手结印,利用此处灵气净化炽鸿沾染的魔气。

    灵池水线与谷问柳胸口齐平,他闭起双眼,将灵气转化为灵力渡给炽鸿剑,雪白的发尾漂浮在清澈见底的水面上,随着灵力波动轻轻荡漾,整个人宛如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纹丝不动。

    ……

    洞中无日月,谷问柳耗神费力为炽鸿驱除魔气,无暇他顾,转眼便到了试剑大会召开之时。

    天机宗在众仙门中是个不分正邪的微妙之地,之所以还能处于执牛耳的地位,除却整体实力强劲之外,更重要的便是试剑峰上的无数灵剑利刃。

    众所周知,天机宗行事讲的就是缘法二字,这一宗旨也被贯彻到了试剑大会上。谁要是能在大会上获得前三,除却可以为自己的宗门争得荣誉,还可以去试剑峰上亲手取一件灵器,只要灵器肯认主就能带走。

    通常各门各派中谁要是有了厉害的法宝恨不得供起来,有几个舍得像天机宗这样白送的?

    因此,每次试剑大会都有数不清的各派弟子抢名额,期望能得到厉害的本命灵器。

    谷问柳在乘着凌云舟返回天机宗的路上曾经遇到过大批御剑的修士,都是各仙门准备参加试剑大会的年轻弟子,一路上结伴而行吵吵嚷嚷,朝气十足。

    他为了免生事端直接给凌云舟施过障眼法,就飞在那些人头顶上空,看着他们停在了天机山下的清渠镇,将镇上的客栈房间订了个精光。

    所谓人多眼杂,总有些晚辈为表崇敬之心提前上门拜访,一来二去,失踪许久的雾隐峰主重新出现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山下,等着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掌门平日里就是个指望不上的,如今走火入魔变成小孩子更是无法待客。

    琼玉峰主易钤一边要安排各种事项,拨款给各峰弟子去采买物品修缮设施,一边还要接待时不时前来拜访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头发都掉得比以往多了。

    奚锦和南宫玥一个不靠谱一个脾气直,同时放出去还不够惹人生气的,巫昙清更不用说了,天天躲在藏书阁里画符疗情伤,也指望不上。

    偌大一个天机宗,居然到了无人可用的境地。

    易钤思虑再三,决定将谷问柳和奚锦一起打包踢去主持试剑大会,顺便保护本门参会弟子。

    谷问柳刚收好炽鸿从水云洞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没干,就被劈头盖脸扔了一套衣袍。

    奚锦脸上挂着招牌搞事笑容,和蔼道:“小五,快试试看合不合身,明日跟师兄招待客人去!”

    谷问柳眼前一黑,抬手扯下罩在头顶的衣服,疑惑道:“……这是何物?”

    “明日要穿的衣服啊,”奚锦一脸担心,“你不是在洗心池里冻傻了吧?连这也不认识了。”

    “这个是否有点……”谷问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努力从脑海中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它,“过于鲜艳了?”

    它确实是件男装没错,但这个颜色穿在身上直接去成亲都毫无违和感。

    奚锦十分体贴:“小五,试剑大会这么大的场面,红色穿着多喜庆啊,又足够醒目,你这闷不吭声的,省得我再找不着你。”

    并不想喜庆又醒目的谷问柳:“……多谢三师兄关怀,明日我尽量多说话。”

    “唉,这就对了,”奚锦眯着那双狐狸眼笑道,“大师兄说得对,还是小五聪明,一点就通。”

    谷问柳:……

    他深吸一口气:“替我多谢大师兄夸奖。”

    ……

    试剑大会当天,日头刚露出个金边,天机宗的护山大阵外便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比集市还热闹。

    待到朝阳升起半轮,霞光洒落大地的时候,众人手中的特制名帖便泛起莹莹白光,与护山大阵上流转的符文相互呼应。

    持帖者将名帖靠近镇门结界,名贴上光芒一闪,随即黯淡下来,护山大阵打开一条通道将持帖者直接送至了试剑峰下。

    试剑峰脚下是用来给参会者比试的闻道台,谷问柳和奚锦便在此处迎接众人。

    闻道台上还留着当年谷问柳与严峥动手时的痕迹,台面上明晃晃的一道刀痕,是龙羽留下的,周围是无数细小的剑印,来自严峥那招剑气幻影。

    奚锦见谷问柳盯着那处默不作声,抬手在他肩上一拍,嫌弃道:“大师兄这一天天扣扣嗖嗖的,说是破就破点,反正不影响用,不肯拨款修缮,闻道台就一直这么着了。”

    这算是诽谤了,易钤抠门归抠门,该花的钱还是舍得的。

    其实大约只是当年掌门对他们说谷问柳去渡情劫了,众人无法插手,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回来,就没有抹去他存在的痕迹而已。

    这群人不靠谱的时候有很多,互相坑的时候更多,但终归骨子里都是重感情的,行事作风反而不太像本该无欲无求的修道之人。

    谷问柳心里都明白,也没什么好矫情的,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出钱修。”

    说罢,不再管那道刀痕,带着疏离又不失礼仪的浅笑迎接各位修士,一一打过招呼,安排天机宗弟子按照名帖所示将来客引到位置上去。

    雾隐峰主是修真界有名的美男子,却因为人冷淡仿佛周身自带结界,笑起来也没什么温度,叫外人不敢靠近,如今满头白发更添冷意,恍若谪仙。

    今日也凑巧,谷问柳随手找了件衣服,竟和十年前在闻道台收林皓玄为徒时所穿的那一件极为相似。

    他站的位置也与当年分毫不差,仿佛只要抬眼望去,便能看见人群中那个头发凌乱的少年正偷偷地看他,异色双眸一如碧空一如黑檀,明澈如水,满是仰慕。

    谷问柳不是个十分在意细节的人,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还记得当日的每一个画面,甚至连那时林皓玄脸上从胆怯到惊喜的表情都记得分毫不差,如同近在眼前一般。

    只是如今衣衫还算合身,玉冠下的三千青丝却已尽数染霜,不复当年。

    护山大阵不断地送人进来,他便近乎机械地同这些陌生的面孔寒暄,总忍不住分神去看当初林皓玄所站的地方,好像多看两眼便能回到初见时一样。

    他这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态自然也落入了旁人眼中。

    雾隐峰主与其爱徒五年前便是于此处当众消失,自此全无音讯,只有一些杂七杂八不可尽信的传闻在民间流传,为此灵阳派还与天机宗撕破了脸,放话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雾隐峰主离奇归来,一头青丝变作白发,非但不忌讳前事,反而大大方方出来接待客人,只是似乎满腹心思,又似乎是众人想得太多才从那张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脸上看出了愁绪。

    人们忍不住猜测谷问柳是遭遇了什么事,闻道台下一片嗡嗡作响的交谈声,每个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总有人时不时地在交谈途中用晦暗的目光打量台上的白发仙君。

    谷问柳对他们的议论并非毫无察觉,却早已习惯了,也懒得搭理。

    他的雾隐仙尊之名在凡人中广为流传,在修真界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笑柄。

    修真界自古以来弱肉强食,自然是强者为尊,谷问柳一个金丹修士居然胆敢顶着仙尊之名,实在是惹人发笑,因此修真界中若有人提起“雾隐仙尊”四个字,八成都不会是好话。

    谷问柳本人却对这些虚名不大在意,凡人喜欢叫就由他们叫,修士喜欢笑便也由他们笑,他只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

    待到日上三竿,该来的修士也来得差不多了。

    众人正满心期待地等着天机宗公布此处参与试剑大会的各派弟子名单,却见一名天机宗外门弟子一脸难色地从角落跑到台前,朝着雾隐峰主和揽月峰主说了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谷问柳心下微叹,看了奚锦一眼。

    奚锦微微一耸肩,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示意他自己决定。

    谷问柳对那名弟子道:“去请进来吧。”

    台下诸人都被这一句弄得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低声猜测是谁要来。

    少顷,众人背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雾隐仙尊真是胆子不小,纵容徒弟勾结魔族伤了老夫爱徒性命,藏起来便罢,居然还敢出来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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