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少有人知道,距今3500-4000年前,三危山附近就有向中原运输玉料的商业往来。
2017年,在上海大学玉帛之路考察团历经五年,多达十三次的考察后,终于在三危山旱峡附近发现了一座古代玉矿,过去的河西四郡,向来有为中国提供玉料的历史。
《尚书》的《尧典》和《禹贡》里也有关于三危山的记录,《禹贡》记载:“黑水西河惟雍州,弱水既西……至于猪野。三危既宅,三苗丕叙。厥土惟黄壤,厥田惟上上,厥赋中下。厥贡惟球琳琅玕。”这个记载表明当时的人们就已经熟知雍州最西端的三危山,并且知道其地盛产美玉。
池雨摩挲了一把玉扳指,:“你是说,你怀疑玉扳指的原料出自三危山的玉矿?”
“是,三危山的玉矿遗址中出土过白玉,青玉,青白玉,黄玉等玉料,透闪石含量达95以上,这枚扳指的特征显然更接近旱峡出土的青白玉。”程玮道。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在天水时的得知自己的血能解千年蛊毒一事后,池雨至今耿耿于怀,回来之后又始终惦记着喜阿婆那不知真假的经历,因此只要有一条线索冒出来,都是揭开真相的可能性。
现在不过五六点,估摸也得三四个小时才天黑,足够一趟旱峡来回了。
程玮还在诱惑她:“我们可以从侧门出去,上山不过片刻距离。”
她不犹豫了,当即立断,二人往三危山而去。
敦煌旱峡玉矿遗址位于三危山的后山东南部,和上次带着考察团去采颜料矿石时有些陡峭的山体不同。旱峡玉矿属于型的亚洲内陆干旱戈壁荒漠区,石质中山丘陵区,残丘连绵,砾石裸露,戈壁遍布。
路不算抖却凹凸不平,池雨偶尔踩到尖锐凸起的砾石,忍着疼加快了速度。
17年的考察团留下的矿沟是在古矿坑的基础上进行现代开采,破坏较为严重。矿坑多为近圆形、椭圆形和不规则形的浅坑,口大底小,矿坑周边堆积大量的石料。
池鱼蹲在矿坑上方探着头小心观察,矿坑局部保存玉石矿脉,部分矿坑壁上还有些火烧痕迹。
她有些疑惑,正想扭头去问程玮。
刚一侧身,却发现对方也蹲了下来,紧贴在自己身后,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面无表情。
池雨心里一突,偏偏前方是深坑,她避无可避,刚想伸手轻轻推开他,对方一个手刀劈过来,干脆利落,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你…”
女孩眼前一黑,软软往下一栽,又因为离玉矿坑太近,身子控制不住往前一倾,坠入玉矿。
从她的角度向上看去,上头的男人站直了身子,背对着阳光,看不清表情。
女孩掉落的速度很快,几乎能听到风力在大声呼嚎,迷迷糊糊中,池雨隐约看见程玮也跟着跳了下来,背后生出一双雪白的翅膀,有力地将她拢在怀里。
意识消散前,池雨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有人轻声呼唤:“灵犀…我终于找到你了…”
黑暗中,一个生着雪白翅膀的男人怀抱着体态娇小的女孩半坐在地上,细看之下,男人的尾巴尖部还带着些许黑灰色。
半晌,他“扑棱”一声收起来翅膀,小心扶着池雨让她靠在矿壁上,寻着光亮和震动的动静从女孩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联系人:霍财猪。
“你他妈人呢!!!”对面气息不稳,像是刚剧烈运动过,还伴着呼啸的风声,怒气被吹散得铺天盖地。
“是我。”
霍彦默了一瞬,又听程玮道“我们在后山旱峡玉矿k3的坑底,你来。”
说完便挂了电话。
男人攥紧了手机,直到微信提示音响起,慌忙松了手去看。
程玮:【位置】
定位的地方和霍彦所在的山腰隔了大半的距离,男人抹了把脸,骂了句脏话,导航无法定位山上的具体情况,只提供了大概的方向。霍彦阴沉着脸换了个方向,步伐大刀阔斧,去势汹汹。
程玮关了手机,掐断了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对着眼前一片黑暗开口:“他马上就要来了,等了千年,不急于这一时。”
暗处传来一声非人的怪异叫声,沙哑难听,像是在回应。
不急于这一时,他也这么安慰自己。
霍彦来得匆忙,没携带照明手电,只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整个人趴在地上,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玉坑往下照。
光源有限,看不清底下的情况,他刚酝酿了一股气打算大吼一声让小白脸听见。
忽见一道黑影迅如闪电般冲他扑来,危急关头爆发的求生意识让他铆足了劲去反抗,过去老爷子对他的军法训练迫使肌肉记忆下意识地挥舞了拳脚。
但那东西见他反抗似乎更愤怒了,发出兽类般的嘶吼,紧接着又窜上几道黑影,霍彦无力抵抗,整个人被拖拽着坠入玉矿坑。
那些诡异的黑影似乎是怕他掉下去直接摔死了,一路蹭着矿壁蹭下来,距离地面几米高度是被狠狠抛下。
霍彦察觉到自己背后一片刺痛,有湿润的液体浸透了衣裳,嘴里隐约有甜腥味。
黑暗里程玮的声音响起,有些责备的意味:“说了让你们不要心急。”
一小团火焰自程玮掌心凭空捏出,四周的鬼影怕得立刻消散,霍彦强撑着睁开眼,努力去看清线下的诡异局面。
“呵。”那自打来了敦煌就开始装孙子的小白脸虚握着掌心里的一团火,语气里止不住的嘲弄,“给了你们千年的时候,连对火的恐惧都战胜不了,还想着报仇?”
这小子在说什么?谁能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霍彦喊着池雨的名字,挣扎着往小姑娘的方向去,想喊醒她,方才袭击的几团黑影又笼上来挡在他面前。
他这才看清,那一团团黑雾状的东西,还长着一双赤红的双眼。
他鲜少有害怕的东西,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霍彦卸力般在心底嘲笑了一番自己,自己前二十年都自称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打来敦煌后,倒是被自己不屑一顾的怪力乱神啪啪打了脸。
“领主…”为首的巨大黑影凑近他,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扑面而来,熏得霍彦几预作呕。
几双赤红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有,癫狂的,绝望的,兴奋的,悲伤的…
有的鬼影在叫嚣着要报仇,要把他撕成碎片,有的鬼影躲在后方呜呜咽咽地啜泣,尖利的哀嚎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因为声带被烧坏了,发出的声音也像是索命的诅咒:“领主…为何…抛下我们…”
随着这一声哀怨,众鬼影齐齐扑上来,死死缠着霍彦的要害之处,阴冷刺骨的气息侵蚀着他的生命,瞬间被包裹地只剩一只手还能动弹。
那双修长的手曾被池雨羡慕嫉妒过,说不该长在一个男人身上,此刻正摩擦过砾石遍布的地面,不顾一切的抓住了小姑娘的裤脚,几乎是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池雨,快…”
不知是因为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抓一喊,还是程玮本就没忍心下重手让池雨昏迷太久,小姑娘蹙着眉,眼珠不安地动了动,竟真的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睁眼,只见霍彦被一些…一些,这是什么东西?
她崩溃了两三秒,顾不上害怕,眼前的诡异之处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男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池雨踉跄着上前要去帮他。
一直在旁边袖手旁观,自她醒来就被忽略的程玮忽然动作了,一只手臂拦腰将池雨牢牢锁在怀里,不让她过去。
女孩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阻拦的动作,掌心里凭空生出的火焰,无不昭示这一切和程玮脱不了干系。
程玮身量不如霍彦高大,但男女力量的悬殊以及他甚至可能都不是人…的情况下,池雨又踢又打,连牙都用上了,对方既不喊疼也不开口,箍着她的手纹丝不动。
程玮低着头,小姑娘涨得满脸通红,又惊又怒,泪水糊了满脸,还在不断地挣扎,肝肠寸断地喊着霍彦的名字。
手掌一翻,他灭了掌心的火,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黑暗里只剩细碎的呼吸声和鬼物癫狂的喃喃。
程玮的另一只手捂住了池雨的眼睛:“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不要看他,他不好…”
男生凑到她耳边轻声哄她,像情人的低语。
池雨不再动作了,僵立在那里不敢出声,怕喊了一声“霍彦”,却得不到回应。
忽然,那群鬼影躁动起来,程玮不耐烦地召出火一看,地上只余一摊血迹和挣扎剐蹭的痕迹,他松开池雨,对着那群怪东西发火:“人呢!!”
玉矿底就这么大,掀翻了都找不到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废人。
那群怪东西说话都连不成几个完整的句子,你嚎一嗓子我骂一句,惹得程玮愈发不快:“都给我闭嘴!”
他褪去那层学生气的伪装,整个人都透着股邪气:“我等了千年的机会,就这么被你们给毁了?”
“如今他只是个凡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早知道你们这么不中用,还不如我自己动手,不过是区区天刑…”比起千年的寂寞和等待,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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