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珍珠自从嫁给周明,她整个人堪称焕然一新,就像现在,走路时亭亭,一股从容和优雅的气度丛生,说话时语调明晰,娓娓道来。黄栋梁在省厅即使独善其身,也不免沾了这位妹夫的光,才能有今天,要说他不感激周明是假的。

    黄栋梁答应下来。

    黄珍珠提及要把狄桢狄珠接到城中读书:“我亏欠兄妹二人太多,如果接到南市,我能帮着照料。”

    黄栋梁和黄莺闻言,面面相觑,黄栋梁是支持的:“一眨眼,狄桢狄珠都大了,你们母子分离也不是个事,这样好。”

    黄莺问:“周明生疑怎么办?”

    黄珍珠垂眸:“他生疑也没办法,狄桢狄珠是我孩子,得让他慢慢接受。”

    黄莺叹气:“我能懂,但是周明这人……实在是复杂了点。不过怎么说,他对你的爱不是假的。”

    今晚一顿饭,黄莺看着对座的周明和黄珍珠相处,对视时只一眼就移开,纵使没说一个字,肢体未有接触,但还是能感觉夫妇二人默契十足,相处得一定很好。

    黄栋梁对周明还算满意,但他仍觉得哪里不对,总觉得妹妹是受制于周明的。

    黄栋梁正要提醒黄珍珠小心点,她主动说起这事:“之前周明让我跟着他做事,积累一些商界经验。等到回南市,我就能自立门户,我想开一家珠宝公司,我买了套房子在随江小学附近,最近就是在处理这事。”

    黄栋梁无话,黄莺点头:“他对你真是没话说。”

    黄珍珠送完哥嫂,回到屋内,沙发上的周明呼吸均匀,他不能在这里睡,怕他明天起来腰疼背痛,她叫他起来,上楼睡。

    话音未落,黄珍珠就被周明拽住手腕,径直往他怀里压,他这样纯属是条件反射,听见她的声音就想抱住她。

    周明的桃花眼半眯,被厅的吊灯光线刺得眼睛有点睁不开,揽住黄珍珠往沙发上倒,他的酒量不至于此,现在又困又薄醉,抱住她一时舒服得不想起来。

    黄珍珠推他,叫他上楼睡。

    黄珍珠推他,但周明揽着更紧,没有松开她的念头,恶趣味起时,笑着说:“我现在没力气收拾你,想要的话,坐上来自己动。”

    “我几时想要了?”黄珍珠想挣开他又挣不开,被他轻薄了个遍,她嗔他:“明明是你想要,真会倒打一耙。”

    “嗯,我想要。”周明埋在她的胸前,坦然以对。

    说起来,做夫妻在五六年这个节点是最舒服的,对彼此的秉性了解,又不失激情。

    周明承诺过等回南市就让黄珍珠自立门户,她现在正在筹备,并无心腹。所以前几天,有人向周明汇报,她已经在随江小学附近置业,预备给狄桢狄珠和狄妃居住。

    黄珍珠接兄妹进城读书一事已成定局,周明阻拦不了她心存亏欠,几欲补偿狄桢狄珠的心情,但难免浮现出一种他精心架构的生活要毁于一旦的预感,惹得他有股难言的焦躁感,心里不痛快就想折腾黄珍珠,把火撒她身上。

    而黄珍珠这边,她走关系要来随江小学的学位,在附近置业,一瞒再瞒周明的感觉并不好受,对他心存愧疚,想对他更好。

    这种时刻,虐和被虐达成了一种微妙的统一。

    黄珍珠心存愧疚,骂他怨他就是不推开他,而周明心起暴虐,她骂他坏,他就嘴里哄着她玩,实则动作更加用力,更加粗暴,他就是要她痛,才能一抚心中的被背叛之感。

    黄珍珠无从推抗,骂他轻点她疼,他一开始还假模假式哄着她玩,现在连哄都没有,捏着她的下巴笑得很坏,嘴里说着意味不明的话:“珍珠,疼?你有我疼?疼死你算了!”

    黄珍珠微微拧眉,骂他这说的什么话,又被起了火的周明嫌她吵索性吻住,吞没她所有的呜咽。

    黄珍珠蹙眉,周明被逗她得愉悦,问她:“要我温柔点么?”

    黄珍珠嗯了一声。

    周明要是会按她要求的做就不是他了的,听了这话更加发狠,并无怜惜,她急忙握住他的手臂,骂他不讲信用,他笑了笑,看起来整个人心肝都黑了:“可我不会。你早该习惯的。”

    黄珍珠常说周明性格复杂,她至今还摸不透他,他有时温柔,对她和重川重宴很好,为人父和为人夫无从挑剔,温柔到她觉得他和狄敏不相上下,她都要融化了;他有时又疯狂,弄得她一颗心宕悬,她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她为人妻还有重川重宴,她是不会离开他的。

    ……

    与此同时,狄妃带着狄桢狄珠坐上赴南市的轿车,同行的还有她的小弟陈浩,她知道因为有了黄珍珠,她这生的荣华富贵都有着落了。

    狄妃一进城就住在了随江小学附近的商品房,大三居,狄桢狄珠各一间卧室,宽敞明亮的写字桌和书架,拉开窗帘,俯瞰小区的绿化淡雅,狄妃对这处房产很是满意,唯一不满意的是房本上写的是黄珍珠的名字。

    狄妃满心不悦,心想她替黄珍珠兜尽丑事,她却悭吝,连套房子都不愿写她的名字,满心筹划如何把这房子撬过来。

    踏入九月,狄桢狄珠背着新书包蹦蹦跳跳地上了随江小学一年级的重点班,这重点班也是黄珍珠弄来的,她打电话和校长略略提了一下,说自己闺蜜的一男一女是九月入学的新生,校长就听出了言外之意。

    九月对黄珍珠来说也是大日子,她的珠宝公司开业,她忙着给狄桢狄珠处理入学事宜,按家乡风俗给狄桢狄珠挑选新书包新文具,还要筹备珠宝公司的开业事宜,拍板门店的装修,前后两季的珠宝设计稿和敦促工厂开工,忙到家都没回几趟。

    这天早上,狄妃送完狄桢狄珠上学,顺路去黄珍珠的办公室,她现在是明珠集团旗下的珠宝公司的总经理,明珠集团的大厦拿地还在建设中,她的公司写字楼租在寸土寸金的南山大道上,整一层楼。

    狄妃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看见黄珍珠宿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以为是她工作时间忙里偷闲,看来做总经理不错,想几时睡觉就睡觉。

    黄珍珠睡着的时候,蓬松迷丽的长发拢在一边,姣好的脸埋在手臂里,残妆微褪,铅笔裙下两条纤细的腿微蜷,手上戴的钻表未摘。

    狄妃好奇,她和狄敏生两子,又和周明生两子,是怎么做到不老,像以前那样明艳的?

    狄妃细瞧了一下,黄珍珠腕表上的钻石熠熠,她觉得这表不错,暗自恼怒她这闺蜜真不懂做,开珠宝公司连一条半条的钻链都未曾送给她。

    黄珍珠是被响动吵醒的,她以为是周明,从沙发上坐起时轻揉太阳穴,发现是狄妃,她把腿伸下沙发踏上高跟鞋,面容懒倦:“我昨晚因为不回家的事和周明吵了几句,他又闹了别扭,我还以为是他。”

    狄妃彼时伸长脖子看着黄珍珠办公桌上造型各异的珠宝设计稿:“珍珠,没必要为了挣钱弄得夫妻不合。”

    黄珍珠进卫生间洗漱,出来时梳拢着长发,走到办公桌后坐下,长腿交叠,她另有看法:“不是挣钱的事,这是我的事业。”她还有未尽之言,她不愿做周明的依附,他的傀儡,她想自己发光发热。

    这些话,狄妃是听不下去的,她向黄珍珠讨钻链,指着设计稿:“珍珠,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你要开业了都不送我一条半条钻链?”

    黄珍珠把稿子收回文件夹,她把狄妃看成自己人:“这些都是明年春季的设计稿,还未通知工厂开工,不然你等明年?”

    乍听要明年,狄妃垮了脸。

    黄珍珠对自己人和煦又大方,刚刚是逗她的:“等开业吧,我让人送你目录让你挑。”

    一听等开业就有得挑,狄妃立时眉开眼笑,往她桌上瞥一眼:“那你什么时候开业啊?这又是什么?”她凑过去一看,是黄珍珠的开业致辞。

    这是黄珍珠下属准备的,开业晚宴,她要上台说几句,这致辞引起狄妃的兴趣,从头到尾研读起来。

    黄珍珠心里装着旁事,周明正闹别扭,她打算看门店装修后顺道去事务所看看他,她收拾手袋,问狄妃要不要载她一程。

    狄妃从致辞里抬起头:“珍珠,这处标点弄错,应该是句号。”

    这是要读出来的,标点有错无伤大雅,黄珍珠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昨晚,黄珍珠和周明在家里吃完晚餐,她回卧室洗了个澡,之后要回公司做事,弄得周明不虞,心想如果她不接狄桢狄珠进城,现在时间不知道多充裕。

    黄珍珠想无非是累些,总能兼顾公司和狄桢狄珠还有家里,现在珠宝公司要开业,她总要拼一些,她要做到尽善尽美。

    于是两人在卧室里吵了几句,黄珍珠慢条斯理穿衣,换了双丝袜,她要周明安静:“别在家和我吵,待会让重川重宴听见。”

    周明知道她这是先发制人,冷笑一声时问她:“黄总,你不想在这里吵,你想在哪吵?”

    黄珍珠听他叫她‘黄总’,知道这人又起了别扭,她不愿意他因为这事不悦,所以提议:“不然开个房吵。”

    周明识破她的把戏:“开房吵?开了房,我能和你吵得起来?”都是成年人,开房,走进去他就只想着睡服她,不会有心思和她吵架。

    黄珍珠想开房‘安抚’他一下,让周明在开业期间稍加体谅下,既然他不领情,黄珍珠也不给第二次机会:“既然你不想开房,那我去公司了。”

    周明犯起别扭,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副来去自便的意思,可当听见门板嗒的一声扣上,黄珍珠是真走了,他还是被气得牙痒痒。

    夫妻二人就这么别别扭扭,吵吵闹闹迎来了珠宝公司的开业礼,白天是门店剪彩,新款珠宝展示,晚上是开业晚宴,南市和香港的社会名流尽皆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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