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招凝被惊醒了。
她从嘈杂的雨声中听到了几声凄厉的狼叫,并且叫声越来越近。
不能呆在山洞里。
招凝划过这一想法,立刻背起草药篮子出去,这个山洞只有凹进去的一块,根本没有退路,雨水裹着湿气冲进来,火堆早就熄灭了,干柴也潮了,短时间根本点不着。
留在这里是死路。
招凝刚走出洞口没几步,大雨浇得眼睛都睁不开,可即便这样也让她发觉了几双藏在林中绿油油的眼睛。
想也没想便向高处跑,大雨滂沱,山路泥泞,招凝跑得跌跌撞撞,几声狼吼催命似得跟在后面。
她向周围寻了寻,找了一棵易攀爬的大树,爬上了离地几丈的枝头,她拿着草药篮子里的镰刀惊慌地提防着。
狼群近了,它们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但却也不敢靠近这棵大树。
招凝这才注意到,靠后的几只狼身上有几道爪痕,鲜血顺着雨水落在地上,汇成了好几弯血洼。
它们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很虚弱,但也迫切的需要食物。
啪——
一道几乎点亮天空的闪电在头顶划过,闪电落在不远处的树冠上,火光爆起,又瞬间被大雨浇熄。
不能在树上耗着。招凝想,可能没落入狼口,反而先被闪电劈死了。
她摇摇晃晃地从枝干上站起,头顶有一根细长的枝条,招凝便顺着这根枝条往前走,前方另一颗大树的枝条搭过来,她身子轻,向前走时,枝干只是向下压了几分,但好在没有断裂,她伸手去够另一颗大树的枝干,这棵大树靠近山坡,如果能到那上面去,说不定能直接跳到高处。
狼群逐渐逼近,头顶电闪雷鸣,招凝一咬牙,拽着枝条晃过去,脚下踩实枝干,却不想这枝干从根端就腐坏了,在大雨冲刷下,又被招凝的小身板一压,瞬间发出咔咔的声响,紧接着招凝滑下地面,余光中几只狼扑了过来。
招凝半空便挥动着镰刀,落在地面的一刹那,眼前都黑了一瞬,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硬是这样吓得狼群不敢靠近,招凝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爬起来,狼狈地向山上跑。
大雨下得仿佛天上破了一个窟窿,招凝在山林中逃跑,身后的狼群紧追不舍,如果不是狼群之前经过一场恶战,招凝根本没机会带着狼群在林中跑路,也不知道在雨夜里奔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方向,夜里唯一的光亮只能依赖时不时的闪电恩赐。
唳——
忽的有一声模糊的鹰啼闷在雷声里。
起初招凝没在意,只顾着蒙头向前蹿,没多久冲上崖边,没了去路。
头顶闪电划过,招凝只觉一道巨大的阴影打下来,她惊慌抬头,却见一只巨大的金鹏鸟从半空划过。
它张开翅膀足有一丈多宽,两支爪子张开比小牛犊都大些,它直勾勾地俯冲向山林里冒头的狼群,狼群顿时大乱,四散重回林中,却不想金鹏鸟卷起的风雨像是刀刃似的,砍倒了一片林木,两只狼被鹰爪抓上了半空。
爪钩生嵌进野狼皮肉,鲜血像雨一样洒下来,另一只狼却挣扎地厉害,硬生生从半空摔下来,金鹏鸟长唳,愤怒地在天空中盘旋一圈,又向山崖俯冲,但狼群已经跑进林深处了,它抓不到狼,还能抓什么。
招凝心头一激灵,在鹰爪扑向自己的一刹那,借着崖边的藤蔓,滑到了崖上一处不足一尺宽的凸起上,只是背后的草药篮子断了,摔下了崖。
鹰爪扑了个空,抓碎了崖顶凸出部分,碎石碎沙混着雨滑下来,招凝抓着藤蔓贴在崖壁上,却不想崖上石块松动,大雨一浇,落下了好些大石头,崖上崩裂出很多裂缝,招凝仿佛是被一根藤蔓吊着性命的蚂蚱,她数着石块落地的声音,好几息,足有数十丈。
金鹏鸟的眼睛最是犀利,盘旋半圈便又看准了招凝,招凝生死一瞬,挤进了一道崖中裂缝。
那裂缝不过巴掌宽,也亏得招凝身材瘦小,这裂纹向里延伸□□尺,不像是刚才崩裂形成的,因为两侧有壁上长着厚实的青苔,还有许多枯死的根枝。
感受着裂缝外,那只鹰爪抓挠过崖壁,外侧崩碎了许多石头,招凝又往里面挤了挤,却瞧见一株泛着荧荧光华的植物。
招凝来不及认真看那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瞬间觉得眼熟,她的注意力仍然在裂缝外的金鹏鸟,好在金鹏鸟抓挠了几次,没有成功,终于长唳一声飞走了。
招凝终于松了一口气,常听老采药人说金鹏山深山里危险,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金鹏鸟,比寻常金鹏鸟大了三四倍,她想起金鹏山由来已久的名字,金鹏,金鹏,该不会先辈们就是见识过这样可怖的金鹏鸟,所以给这个山脉起的名字吧。
招凝头抵着另一侧岩壁,事实上,两边的岩壁几乎前后擦着头皮,裸露皮肤上擦了数条血痕,奔跑了一夜,小腿不住地颤抖,雨水带来一丝清凉,那股子疲惫钻入脑袋,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雨过去,天际泛出一道亮光。
招凝僵硬地动了动,脸上又不小心擦了一道血痕。
她挤着身子往缝隙外钻,光亮从她脖下渗入缝隙里,招凝忽然想起什么,那株植物!
招凝再次去看那株植物,光亮中却发现不止一株植物,一共三株,三叶,叶片金纹,竟然是三叶金纹草,这一瞬招凝觉得这一夜的经历都值得了。
她又挤了回去,小心采下两株,注意到另外一株,那一株昨夜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确实与寻常三叶金纹草不同,它的叶片几近透明,金色的纹路如叶片的血管似的,微微闪着流光,招凝肯定,这绝对是一株年份极高的三叶金纹草,书上说,年份越高,金纹越明显,这不真是这株的表现吗!
招凝将三株三叶金纹草采下,缝隙狭小,她只能小心地护在怀里,再慢慢挤出缝隙。
她从崖壁上爬回崖顶。
一夜的暴雨冲刷,夜里金鹏鸟捕猎的痕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只有甩在一边的镰刀似乎还预示着晚上的惊险。
她捡起镰刀,砍了些藤蔓编制了一只简陋的草药篓子,这才撑着刀柄回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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