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昏暗的光线里, 岑露白的面容充满噪点,可眼底的柔光却清晰可见。
透着狡黠。
姜照雪周身腾起热意,后知后觉自己都吐露了什么。
岑露白好讨厌,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吗?
分明是明知故问!
她盯着屏幕,实在不好意思把那些矫揉怀春的小心思言说分明,只好装得不解风情:“没有为什么, 就是刚刚好说到了。”
“就像你给打电话,有为什么吗?”她语气淡定, 反客为主,心率却诚实地飙升起来。
岑露白似乎没有预料, 愣了一秒,随即才轻笑道:“有。”
字音轻盈,干脆利落。
姜照雪笑漪一瞬间漫出两颊。
岑露白却是不说了。
姜照雪:“……”
“所以你要不要把合同给我看看?”岑露白勾着唇,若无其事, 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下文, 还是故意转移话题。
姜照雪一口气噎在胸中,又甜又堵。
怎么会有这种人, 说话说一半。不说就不说,哼。
她也不问了,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会不会太麻烦了?”
岑露白应:“不麻烦。况且……”
“嗯?”
“你是我太太, 我帮你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姜照雪胸间的那一口气须臾间又不争气地散掉了。
好想嗔她“又不是真的”, 可话到舌尖,绕了又绕, 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怕岑露白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给不出她想听的答案, 更怕岑露白误会, 以为她是在撇清关系, 平白坏了气氛。
她答应:“好,那我一会儿找出来发给你。”
怕岑露白为难,她先给她找好退路:“其实后来我也有问过律师,合同确实没问题,是我当时签约的时候没有经验,没有审清条件。”
岑露白没在意:“没关系,我先看看。”
“好。”
“怕不怕?”她突然问。
“嗯?”
岑露白说:“马甲要被我知道了。”
姜照雪惊讶:“你还知道马甲这个词?”
岑露白失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老古董吗?”
姜照雪跟着笑,小小声:“老古董倒也没有,老干部确实有一点。”
谁现在聊微信不发点表情包,岑露白每次几乎都是系统自带的表情,偶尔有几个表情包都还是从她这里薅过去的。
岑露白沉吟:“那看来你需要多了解我一点。”
姜照雪顺势:“那要你给我机会。”
“好呀,给你。”岑露白大大方方:“现在怎么样?你想了解什么?”
姜照雪:“……”她只是话赶话说到那了。
岑露白开始念数字:“三……”
“二……”
姜照雪紧张:“你干什么?”
“一。”岑露白话音落下:“倒计时。”
“有点伤心了,看来你对我没什么探索欲。”她说着伤心的话,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伤心,笑音撩人。
姜照雪不自觉撒娇:“不是啦,不能是因为想知道的太多,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吗?”
“这样吗?"岑露白笑。
姜照雪不应她,也跟着低笑,两人便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闲聊。
做这世上最无聊、最琐碎也最浪漫的事——一起蹉跎时光。
大半个小时以后,通话结束,姜照雪明明用的外放,两耳却还是像贴脸接打了长时间的电话一样,烧得滚烫。
交出二次元的身份,等同于把最真实、最深藏的一部分自己交出去。在这通视频电话之前,她还没有考虑过,告诉岑露白,完全是氛围使然。
可她好像也没有后悔。
她愿意让岑露白知道更多一点的她。
她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低头看着绿色对话条上的通话时长,眼里有星辉闪耀。
鬼使神差地,她把岑露白的备注改成[爱心]露白[爱心],置顶了。
白日里遮蔽了她碧空的乌云,彻底消散。
富丽堂皇的港城国际酒店二十六楼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们围桌而坐,精神或亢奋或萎顿,笔记本电脑、文件、咖啡杯和外卖盒摆满长条形的会议桌。
在岑露白进门前,他们已经连续工作十四个小时了,此刻才吃过岑露白叫来的夜宵,稍作休息。
港城百纳集团的项目负责人陈树生端着咖啡杯,不经意间望见阳台上打电话模样的岑露白,惊讶得连吞咽的动作都忘了。
他和岑露白是e国读研的同学,算是岑露白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共事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岑露白有这样接近柔软的姿态。
她是温和的人,但绝不是温柔的人。
即便是十来年前初见,彼此还是学生的时候,她也不曾释放过这样的气场。
他忍不住用蹩脚的中文问连昕:“stephanie和太太打电话吗?第一次看见她这模样。”
连昕推脱:“不知道诶。”
心里却是一百个肯定。
只有岑太太能让岑总从温文尔雅的笑面虎变成真正温柔的纸老虎。
这件事在她和一秘、岑经理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
说话间,岑露白收了手机,走进会议室,质感高级的西装裙反射着冷冷的光,她眉目清隽,笑意疏淡,启唇:“连昕。”
连昕连忙正襟危坐:“岑总。”
岑露白吩咐:“帮我查一下寰乐影视出品的《一片冰心》播放平台。”
“明天会议结束后,午休前,提醒我给平台去电。”
连昕恭敬:“好的,岑总。”
次日傍晚,晚霞燃烧半边天空,投下绮丽迤逦的橘光,姜照雪忘了吃饭,在图书馆修改毕业论文的终稿。
刚把终稿敲定,发送给黄应秋,下一秒,手机震动声响起,微信提示有新的联系人添加她为好友。
她以为是黄应秋之前帮她打过招呼的人才引进计划联络人,没想到添加消息上显示的是“寰乐影视”。
她将信将疑地通过添加请求,来人马上自报家门:“老师您好,我是《一片冰心》的制片人王骏,很抱歉现在才联系您。”
他解释:“先前与您沟通的一直是我们宣发部门的人,对制片一事一窍不通,很多事情考虑不周,传达不畅,导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太多不周到的地方,可能造成了一些误会,还请老师海涵。”
“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方便,我们一起吃顿饭,细聊一下后面发行的事,可以吗?”
来人一改往日的傲慢,把姿态放得很低,客客气气的,姜照雪怔了几秒,忽然了悟。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更无意去酒桌上推杯换盏:“有什么,我们现在在这里聊也一样。”
来人不知道是不是以为碰了个软钉子,消失半分钟,姿态放得更低了。
他哀求:“老师,我们电视剧已经完成全部的拍摄,画面素材方面是没有办法修改了,但后面剪辑和配音部分还有修改的空间,老师您要是有更好的意见,我们完全欢迎,一定配合。”
中午平台方忽然来电,说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片子不仅要重审,可能还要无限延期。
他们火急火燎地四处打听,才终于知道自己得罪的是哪尊大佛。
他们是小公司,哪里经得起百纳这样的行业巨头的使绊子。平台方拖得起,他们的资金拖不起。
“老师,片子投入了我们全组人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是我们全组人的心血。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万事好商量,高抬贵手。”
听起来不像是合同出现漏洞被捉住,而是被人拿捏住命脉,唯恐不能上线。
姜照雪心里有数。
不论如何,合同条件再不利也是她自己签的,从契约精神上来讲,确实是她不占理。
现在木已成舟,靠配音和剪辑改变电视剧里的剧情和人设根本是缘木求鱼。以权势逼人不是她的本意,她也不希望给岑露白带去麻烦,无端毁坏她在业内的风评。
年少识人不清,做事思虑不周,栽跟头是她的教训,她认。
她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对方一听有回旋的余地,立马答应:“您请说。”
“电视剧开播后,宣传方面,不要以原著为噱头,请最大程度地与原著解绑,降低原著的存在感。”
“好的好的,”对方承诺:“我们一定不会牵累您,牵累原著,您不方便参与宣传,也完全没有关系。”
“电视剧是电视剧,书是书,电视剧的人物不代表书里的人物,我们一定会注意这方面的通稿,让书里的人物不受玷污,长存于他们的世界。”
这一刻,他们又分明是懂得她介意的是什么。
姜照雪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
她把聊天截图发给岑露白,说:“谢谢。”
岑露白不知道是不是刚好有空,很快就回拨了语音电话过来。
姜照雪立刻起身,戴着耳机走到了方便说话的图书馆露台最角落。
“上线没关系吗?”语音接通两秒,岑露白不疾不徐的声音才传入耳蜗,温润如水,涤荡尘埃。
姜照雪眼底的阴霾不自知地散开。
好难想象她在外界眼里是怎样可怖的形象。
她含了点笑意说:“也是很多人的心血啊。”
“也许脱离原著,换个眼光,把它当做一个全新的故事来看,未必不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她宽慰岑露白,也是宽慰自己。
岑露白轻叹:“你啊,太心软了。”
不像是不赞同,倒像是纵容。
姜照雪心甜地笑。
她转移话题:“该怎么谢谢你?”
岑露白沉吟:“什么都可以吗?”
还真有呀?姜照雪玩笑:“作奸犯科不可以。”
岑露白也发出笑音,撩得姜照雪耳廓酥麻。
“其他书的影视版权,都留给我吧。”她低缓开口。
姜照雪错愕。
这算什么谢礼?
她迟疑:“你看过了吗?不一定都适合影视化的。”
岑露白沉稳:“看过了才说的。”
“明珠暗投的事,不应该发生第二次。”
她……她看了?!
姜照雪一瞬间生出羞耻和欢喜,如入云端。
“你……你不上班吗?怎么有时间看。”
岑露白似笑非笑:“我还有时间和你讨论剧情,你想讨论哪一本?”
有种二次元衣服彻底被剥光、而后被逗弄的错觉,姜照雪羞到两腮晕红:“不用了。”她急忙换话题,回答:“如果你不怕亏本的话,我当然很乐意。”
岑露白噙笑:“都不问问什么条件吗?”
姜照雪软语:“我相信你。”
岑露白似是受用,“嗯”一声,状若随意:“那下本书可以一起预约吗?”姜照雪怔愣。
下本书?她还会有下本书吗?
她已经写不出很久了。
她无意识地望向远方。
远方校道上,枯败一冬的樱花已经重新盛放,在霞光下吐露新蕊。风吹来很淡的花香,伴着耳机里岑露白似有若无的呼吸声,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里麻木很久了的一部分知觉,好像在渐渐复苏。
她听见自己答应岑露白:“好。”姜照雪怔愣。
下本书?她还会有下本书吗?
她已经写不出很久了。
她无意识地望向远方。
远方校道上,枯败一冬的樱花已经重新盛放,在霞光下吐露新蕊。风吹来很淡的花香,伴着耳机里岑露白似有若无的呼吸声,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里麻木很久了的一部分知觉,好像在渐渐复苏。
她听见自己答应岑露白:“好。”姜照雪怔愣。
下本书?她还会有下本书吗?
她已经写不出很久了。
她无意识地望向远方。
远方校道上,枯败一冬的樱花已经重新盛放,在霞光下吐露新蕊。风吹来很淡的花香,伴着耳机里岑露白似有若无的呼吸声,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里麻木很久了的一部分知觉,好像在渐渐复苏。
她听见自己答应岑露白:“好。”姜照雪怔愣。
下本书?她还会有下本书吗?
她已经写不出很久了。
她无意识地望向远方。
远方校道上,枯败一冬的樱花已经重新盛放,在霞光下吐露新蕊。风吹来很淡的花香,伴着耳机里岑露白似有若无的呼吸声,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里麻木很久了的一部分知觉,好像在渐渐复苏。
她听见自己答应岑露白:“好。”姜照雪怔愣。
下本书?她还会有下本书吗?
她已经写不出很久了。
她无意识地望向远方。
远方校道上,枯败一冬的樱花已经重新盛放,在霞光下吐露新蕊。风吹来很淡的花香,伴着耳机里岑露白似有若无的呼吸声,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里麻木很久了的一部分知觉,好像在渐渐复苏。
她听见自己答应岑露白:“好。”姜照雪怔愣。
下本书?她还会有下本书吗?
她已经写不出很久了。
她无意识地望向远方。
远方校道上,枯败一冬的樱花已经重新盛放,在霞光下吐露新蕊。风吹来很淡的花香,伴着耳机里岑露白似有若无的呼吸声,游走过她的四肢百骸。
身体里麻木很久了的一部分知觉,好像在渐渐复苏。
她听见自己答应岑露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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