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鸢扶额,忍不住背过身去,不敢看自家大伯的脸色。
花·正经岳父·三爷默默咽回了眼泪,露出大梦未醒的迷惑,难道是他记错了?贤王其实还是大哥的女婿?
花文晔最是淡定,放下双手,抬起双眼,不疾不徐道:“王爷,下官已经过了举高高的年纪,您可以把我放下了。”
唐明堔惊觉自己还提溜着他的胳膊,都快把人拽离地面了!
脚跟终于落地后,花文晔理了理衣袖的褶皱,缓声道:“殿下与鸢儿还未大婚,如今还不必以花家女婿自居。不过,虽未大婚,但此案涉事之人乃殿下准岳父,按律法,殿下还当避嫌才是。”
“小婿……学生遵命。”唐明堔的脸彻底红了,感觉头顶都在冒烟,同手同脚的退到一旁。
花文晔难掩嫌弃的微微蹙眉,转瞬又恢复如初的看向姜申,淡声道:“姜大人可是要审案了?公主府的这位小公公看起来已经等不及了,姜大人既然已经找到线索,那就开始吧。”
突然被点名的姜申已经彻底麻木了。
心中甚至升起一股隐约的快意。
让你们拖我下水!
现在人家大哥回来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场!
他也不推诿,径直开口道:“经过仔细勘验,伤人马匹除了臀部击打伤以外,另有耳后穿刺伤一处,正是马匹发狂主因。
经核验,穿刺伤并非嫌犯花文昊造成,故无罪释放。至于真凶,本官会将此案移交至大理寺,再行追查。”
姜申迫不及待想将这烫手山芋丢给大理寺。
算算时间,大理寺的人也该到了。
花文晔与花锦鸢伯侄俩都没吭声。
大理寺会如何判处,他们并不真的关心,只要将花文昊摘出来,背后之人爱甩锅给谁就给谁。
至于真相,只要时间充足,调查起来并不难,
回敬一二,也不急于一时。
“慢着!”喜公公急了。
若是让花家就这样轻轻松松脱身,就算大理寺也安排了人手,可猎物跑了,再接手此案又有何意义?
想到自己办事不力的下场,对死亡的恐惧顿时压过了对花文晔的敬畏。
他微微颤抖,尖利的嗓音传出去很远,“伤有两处,焉知致马发狂的到底是哪一处?听说他还给马喂了食,又怎知他未下毒?姜大人,你断案竟如此草率!”
“这……”姜申求助似的看向花锦鸢。
花锦鸢饶有深意的看着他。
哦豁,这么快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公主府的人姗姗来迟,本就十分可疑。为驸马讨回公道,竟还不及他的几个好友对他上心?
而这喜公公先前还一幅冲动无脑的模样,这会儿倒反分析的头头是道。明摆着就是手握标准答案,倒推查案中的漏洞。
可怜驸马好歹也是出身范阳卢氏嫡系的世家公子,竟然就这么枉送了性命。
“马匹是否中毒,只需验过事发后它的粪便即可。想来公公你也不信别人,那就还请尽快派人验证,花家随时恭候。”
“两处伤痕究竟哪一处才是主因,验证起来也不难。只需公公准备一匹体格性情皆相仿的马匹,模拟一次即可。”
花锦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知这个解释公公可还满意?”
喜公公额头冒汗,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将香粉冲出一道道沟壑,“不管哪个是真正的主因,都不能证明剩下的那道伤,对惊马半点影响都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你爹就是打了马!怎么可能一点责任都没有!”
“看来公公今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花锦鸢嗤笑道,“非要将我爹与驸马的死拉扯上关系?律法有云,间接致死他人者,最高可判流放。”
“鸢儿?!我没打追风!它屁股上那处伤真的不是我干的!”花文昊也急了。
他明明没做过,府尹都说了他无罪,怎么公主府却还是硬要将罪名往他头上扣?
这……这也太欺负人了!
“对!判流放!你爹按律就是应该判流放!”喜公公顿时眼睛亮了。
花文昊一条贱命,死了能有什么用?
只有活着受罚,才能不断将他大哥,将他准女婿,乃至整个花家和贤王府都拖下水!
花锦鸢故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公公您又错了。律法还有云,除谋逆欺君,杀人纵火等重罪,所有刑罚皆可以银钱抵消。
而流放,只需罚银五到十万两,即可抵消。
也就是说,哪怕死的人是驸马,最多也只需十万两白银,就可以让我爹免除流放。
公公,你可听明白了?”
十万白银?!
喜公公瞪圆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听起来很多,事实上也确实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巨款。
可是,堂堂长公主府会缺这区区十万两银子?!
驸马的一条命就值十万两银子?!
他背后的主子机关算计,就为了挣这十万两银子?!
莫说是他的主子,便是他自己这些年收下的孝敬,贪墨的钱财,都远不止十万两!
“咯咯”喜公公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涨得满脸通红,随即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竟是生生气晕了过去!
他带来的公主府众人群龙无首,一时间乱成一团,好半天才抬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京兆府。
公堂上顿时空出了一大片。
委顿在地的李世子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花锦鸢口灿如莲。
后宅女子现在都这么拼了吗?
就因为未婚夫兼管着刑部,她就把所有律法条陈都背下来了?!
一时间,他们竟不知是该羡慕未婚妻如此“痴情”的贤王殿下,还是同情。
解决了公主府来人,花锦鸢心情大好,随即便将目光投向了李世子几人。
“李世子,这结果你们还有异议吗?”
李世子打了个哆嗦,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颤巍巍的说道:“可……可你打了我……这事儿难道就这么……这么不作数了?律……律法上,我这打就白挨了?”
“那倒不是。”花锦鸢诚实的摇头,“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动手打我爹在先,我打你,在律法上叫正当防卫,不用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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