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承恩侯为这个小儿子却考虑得更多。

    高中当然不难,可名次那就不一定了。

    小儿子心高气傲,未必就能接受。

    更何况,他还打听到这一届的主考官虽是以行文华丽见长的卢中冠,但是却早早放出风来,说是新帝登基,更喜能干务实之辈。

    卢中冠此人乃是有真才实学的。

    先帝喜好浮夸奢靡,他便投其所好。

    陛下厌恶此道,更喜脚踏实地,他也能言之有物。

    对于他这样的大儒来说,自由切换自然不费力气。

    可对于李仲文来说,那就有点难了。

    那年他不过16岁,专精一道已经极为不易,虽说不是完全的不通庶务,但是要想在春闱中出彩,那就难了。

    “娘娘将能打听的人都打听了个遍,确定李家二爷是真有进士之才,这才去找陛下求个恩典。”

    宋嬷嬷说的委婉,但意思却很清楚。

    良善了一辈子的太后娘娘,平生第一次为了自己的母族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科举舞弊。

    但是按照宋嬷嬷所说,这件事打从一开始陛下就是知道的?

    “陛下他……答应了?”花锦鸢难掩疑惑。

    要知道古代的科举,和现代的高考还是有些不同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科举的最终目的,就是为陛下选拔人才。

    换而言之,陛下都已经认可的人,科举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又何来的舞弊一说?

    舞弊,特指使用欺骗的手段违法乱纪。

    骗的就是陛下,违的也是陛下指定的法律。

    可陛下自己都答应了,再谈舞弊,那不是自己骗自己玩儿吗?

    花锦鸢不能理解,非常不理解。

    宋嬷嬷却点了点头,苦笑道:“娘娘怯弱了一辈子,哪里敢真的背着陛下行事。”

    陛下都答应给承恩侯府全了这个脸面,那么操作起来就十分简单了。

    卢中冠当年确实是“上赶着”去承恩侯府送了春闱试题。

    但他并非是腆着脸,讨好氏族,只不过是遵从了陛下的吩咐而已。

    也正因为他的“泄题”之举,本就是陛下的授意,所以在花文晔联名举报他的时候,他才会镇定自若的矢口否认。

    就连最最胆小的太后娘娘,起初也以为这事儿只是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有陛下和承恩侯府联手,一定很快就能平息。

    尤其是在知道举报人就是阿乔的儿子时,她甚至更加关心阿乔何时能来京城,与她再见上一面。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卢太傅竟然真的被定了罪。

    卢家被抄,满门尽皆流放为奴。

    “娘娘惶恐不安,日夜难眠,直到后来听说舞弊的是几个低位举子,她才略略安下心来。”宋嬷嬷满怀恳请的看着花锦鸢。

    “娘娘她是真的以为,当年卢太傅应下承恩侯府后,又借机给自己谋了好处,这才被定了罪。可陛下如今突然重查此案,花大小姐您又去了刑部大牢,娘娘她又惊又俱,生怕是陛下想要……”

    清算承恩侯府!

    宋嬷嬷不敢说出对陛下的不敬之言,只得“扑通”一声给花锦鸢跪下了。

    “嬷嬷!不必如此!”花锦鸢猝不及防,也被吓了一大跳。

    这位可是自家祖母年少时的小姐妹!

    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给自己下跪,不得活剥了她的皮!

    花锦鸢也顾不上会不会伤了宋嬷嬷,一股蛮力使出,硬生生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宋嬷嬷用尽力气也没能再跪下去,“哗”的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

    “花大小姐,求您给老奴一句准话,承恩侯府……可还有活路……”

    花锦鸢真真是顾头就顾不了腚,哭笑不得的将人拎到椅子上坐下,这才掏出手绢替她一边擦泪,一边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嬷嬷放心,陛下这次真的不是冲着承恩侯府去的。”

    至于她花锦鸢,会不会对承恩侯和李显小惩大诫,那可说不准。

    不过,这与太后娘娘的担忧就没什么关系了,故此,她这个包票打得毫不心虚。

    宋嬷嬷一怔,花家与承恩侯府的龌龊,她是知道的。

    归根究底,阿乔原本就是李家的家奴,去了奴籍,嫁入花家之后,花家反倒压了李家一头,这叫李家如何能泰然处之。

    但花文晔也确实能干,不怪陛下更加爱重花家。

    太后娘娘看得通透,并不赞同承恩侯府为难花家,只是她从小就这性子,也管不住这群侄儿侄孙。

    只求花家能看在旧主的份上,不要对承恩侯府赶尽杀绝便好。

    她这次腆着老脸,除了想问问情况,让太后娘娘安心以外,未尝不是想替承恩侯府求个情。

    没想到花大小姐倒是公私分明。

    她心安之后,不免也生出疑惑。

    “若不是为了治承恩侯府的罪,那陛下为何要……”

    当年的事,陛下可谓是全程参与,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

    这还有什么可查的?

    花锦鸢笑眯眯的看着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的宋嬷嬷,心道自己听了半天的八卦,终于可以好好问问案子了。

    “这件事嘛,我正好也要问题想要请教嬷嬷。”

    “花大小姐请说。”宋嬷嬷态度极好,就差在脸上写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花锦鸢想了想,便直白的问道:“当年卢太傅出入宫中,与陛下商议春闱试题,可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遇见过什么不该见的人?”

    “这……”宋嬷嬷有点懵,下意识的反问道,“花大小姐您问的是他哪一次进宫?当年春闱前夕,卢太傅进宫的次数十分频繁,陛下还给了他牌子,允他自由出入。”

    至于见过的人,那就更多了。

    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这谁能记得请?

    “牌子?”花锦鸢瞬间精神了,“那块牌子现在何处?卢中冠获罪后,陛下可有收回?”

    “好像是丢了。”宋嬷嬷想了想,不是很肯定的说道,“我记得,内务府来找娘娘报备过一次,陛下赐给卢太傅的牌子,在他获罪后就报了遗失。”

    当时陛下登基不久,后宫事务还未完全从太后娘娘手中交接给傅皇后,因此宋嬷嬷才有些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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